失蹤人口回歸

前篇：

唔……真不該喝那瓶東西……

頭疼欲裂，我從難以言喻的痛苦中醒來，發(fā)散的神經(jīng)立刻凝聚，頓感胃中翻江倒海。我意識到大事不妙，一手捂住嘴挺起身便要下床，也就是在這時，我才意識到左手還被熒抓著。

“哥哥，我不想離開你……”

熒還沒有醒，而當(dāng)我用力想把手拔出來時，她臉上立刻顯露出慌亂的神情，眉頭緊鎖，更用力地把我抓住，并伴隨著輕微的搖頭。

“不要……求求你……別走……”

咽喉中一陣悶響，口中也開始有了反應(yīng)，不能再拖了，我放開另一只手抓住熒的手腕，拼盡全力將手抽回，隨即撞開房門奔逃，全然不顧身后的呼喊。

我沖進衛(wèi)生間，撲向最近的下水道口就是一陣嘔吐。

將污穢全部吐干凈后，前所未有的舒爽掃遍全身，先前的頭疼也一掃而空，腦中只能感知到自己的脈搏。我抬起頭，才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吐在了洗臉池里，看著鏡中那個狼狽的少年，我大笑兩聲，向鏡面哈出一口氣，用手指在他的嘴上畫了一條向上翹起的曲線。

把一切都放下，擁抱當(dāng)下新的一天吧。

折身回到臥室，熒剛好在這時候坐起來，她在房間里焦急地張望著，她的眼神里，能看見的只有茫然和恐懼，讓我想到被拋棄的那些流浪貓。但隨著一次眨眼，貓咪消失了，而初春的暖陽乍現(xiàn)。

“空！”

熒大叫著撲進我的懷里，我一個趔趄，后退幾步勉強靠在墻上。我感覺眼前一陣閃光，緩過神來后聽見了胸前熒的啜泣。

“熒，你怎么了？為什么哭了？”

“我做了個噩夢……我夢見空丟下我一個人離開了，再也不回來了……”

“傻丫頭，我怎么會丟下你呢，我們可是雙子啊，我們永遠都不會分開的?！?/p>

血緣將我們的命運相連，卻又將我們的人生無情分割。我不知道對你的感情究竟是什么時候產(chǎn)生的，只知道當(dāng)我回過神來時，我已經(jīng)深陷其中無法脫離。

我原計劃今天盡快解決掉委托再回家陪熒，怎奈她一直纏著我不放，而且態(tài)度異常的強硬，于是我只能放棄這一天的收入，答應(yīng)把一天的時間都留給她一人。

今天的璃月港也是尋常的一天，經(jīng)歷過一整個冬天的蟄伏，整座港口正在微暖的春風(fēng)中伸展著軀體。

“走，我?guī)闳タ磦€東西?！?/p>

……

“快點，幸好我們來得早，這個時候來看最好?！?/p>

天衡山頂，絕佳的觀景點。

“哈……哈……呼——哥你又發(fā)什么瘋，大清早的爬什么山?！?/p>

“哈哈，先過來吧，等一會兒就能看到了。”

長河漸落，破曉初現(xiàn)。東方水天相接處霞光萬道，點點星光紛紛閃躲，在光暈中間，空缺處，半輪金陽從重洋中探出頭，目光所至之處金波翻涌。璃月港如同一頭盤踞的巨龍，周身綠葉簇擁，生機勃勃，金色的光幕中，這頭巨龍于磐石簇擁中展開修長的肢體，仰頭呼出陣陣龍息。

“在至冬應(yīng)該看不到這樣的日出吧?！?/p>

“嗯，家的日出，真的好美。”

“歡迎回來，熒。”

…………

“哥哥，我騙了你。公子根本沒有來璃月，我一直都是一個人?！?/p>

“我能猜到的?！?/p>

“而且，其實我們已經(jīng)結(jié)束了，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別的地方可以去了?！?/p>

“沒關(guān)系的，我愿意一直陪你到最后?！?/p>

話音剛落，熒猛地撲進我的懷中，我后退幾步才不至于摔倒。而這還沒有結(jié)束，熒又用力扎進我的胸口，用力地左右擺了擺頭。

“還能像這樣向哥哥撒嬌，真好?！?/p>

“傻瓜，干嘛這么突然，我又不會突然消失。”

熒的感情破裂，作為當(dāng)事人的她卻沒有表現(xiàn)出半點悲傷，而身為兄長的我竟更多的是欣喜。沒錯，我們喜歡著對方，即使我們都知道，這份喜歡是罪惡的。

“歐——尼——醬——”

甜美的呼喚穿過耳道，我睜開眼，熒已經(jīng)貼到了我的臉上，不等我反應(yīng)，臉上已經(jīng)留下了一個濕潤的印跡。

“這是今天的早安吻哦，一定能讓哥哥充滿活力的對吧？”

“呵呵，你又不是充電樁，說些什么啊，我都要起雞皮疙瘩了。”

“好啦好啦，快起來，不然給你準(zhǔn)備的愛心早餐都要涼了?！?/p>

我在熒的協(xié)(gān)助(rǎo)下套上衣服，又被她半推半搡地帶進了廚房，立即聞到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

“哇，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你居然給我做早餐了？”

“喂，什么意思啊？你是覺得我是個只會被你照顧的小孩子嗎？”

“哪有，只是看到你這么成熟了，心里還挺開心的?！?/p>

“那我是好孩子吧？”

我點點頭，熒笑了兩聲，兩步蹦到我面前，歪著頭俏皮地看著我。

“那我要獎勵。”

熒說著，閉上眼睛對著我踮了起腳尖。

“真拿你沒辦法……”

我伸手，抓住熒的頭左右摩挲了兩下。后者立刻睜開眼，投來怨念的眼神。

“給你機會你不中用啊。”

“傻丫頭整天想什么呢，我可是你哥?！?/p>

我責(zé)怪著往熒的鼻尖上一點，她立刻調(diào)皮地對我吐了吐舌頭。

既然我們都已經(jīng)踏出了錯誤的那一步，那就繼續(xù)這樣錯下去吧。

最近聽說有一家茶樓推出了至冬風(fēng)味的茶點，熒不管說什么也要把我拉過去品嘗，我自然不會拒絕。

“天吶，人可真多。”

“確實，那邊有個空座位，我們快過去?！?/p>

才坐了不一小會兒，熒就被街上糖葫蘆小販的叫賣聲吸引了過去，撒開腿就跑出去了。我才注意到邊上有人在談璃月七星的小道消息。

“誒，聽說了嗎？玉衡星大人辭職了。”

“真的假的？”

“千真萬確，她前幾天還到我鋪子里把家產(chǎn)全都變賣了，而且我一個在月海亭工作的朋友還說她已經(jīng)把辦公室的東西搬空了?！?/p>

我心頭一驚，循聲音的來源看去，卻看到坐在人群中間的甘雨，端著茶杯，正直勾勾地盯著我，眼中平靜如水，卻刀鋒般銳利。我站起身，想向她問個究竟，她卻大步走到我面前，目光落在我身上讓我感覺異常不安。

“這個，刻晴留給你的?！?/p>

“難道，他們說的都是真的？”

甘雨點點頭，把一個揉皺的信封塞進我的手里握住，看向我的眼神異常堅定。

“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先告訴我，刻晴她到底怎么了？”

“看完這個你自己會有答案的。”

甘雨回到自己的位上，繼續(xù)捧起茶杯，卻沒有再看向我，下一秒，一堵人墻將我們隔開。我側(cè)身擠過去，只看到空蕩蕩的座位上，一杯尚有余溫的茶正靜靜冒著白汽。

我憂心忡忡地回到原位，熒也在這時候回來，不由分說，把一個糖葫蘆塞進我的嘴里。

“你先回家去吧，我這邊突然有點急事要處理。”

熒一臉茫然地望著我，我再三強調(diào)這是非常緊急的事，又對她眨了眨眼。她眼中現(xiàn)出一絲失望，轉(zhuǎn)而消失得無影無蹤，于是在我面頰上輕點一下，小跳著離開了。

“好，我在家里等你哦。”

我將信封展開，署名上的筆跡確實是刻晴，但是收件人的位置卻被反復(fù)涂改，筆尖的劃痕甚至將紙張劃破了些許。我不知道她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寫下的，從信封的狀態(tài)來看，其實她最后并沒有打算交給我。

我最終沒有勇氣把它打開，而是緊攥著向刻晴家跑去。果不其然，大門是緊鎖的，從窗戶看進去，房間里已經(jīng)空無一物。

心頭升起一股無名的悲傷，時間仿佛回到那一晚。刺骨的寒風(fēng)將我包圍，我回想起那晚自己的懦弱，刻晴的悲傷。

熒……她和公子會不會也是這樣？全身的脈搏停跳了一瞬，我看到了公子，看到了他一人與黑夜為伴，為破碎的羈絆悲傷。

我不能，不能讓我的過錯在熒身上重現(xiàn)。

門扇合攏，寒風(fēng)卻早隨我一道踏入家門，更添一絲凄冷。熒跳到我跟前握住我的手，

“我去收拾一下，明天我就送你回公子那里去?！?/p>

“為什么？”

“和公子在一起，那才是你應(yīng)有的生活，而不是和我?！?/p>

“哥哥，你怎么了？怎么突然這樣？”

“沒怎么，只是突然想通了而已?！?/p>

“我不要離開，你是我哥哥，我只要你。”

“就是因為我是你哥哥，我們才不能在一起！”

“就因為我們是兄妹嗎就不能在一起嗎？憑什么兄妹間不允許有感情？”

我沒有回答，只是緊閉著眼，從她身邊錯開，埋著頭走去。

“求求你再看我一眼……”

我回過身，月光照耀著她瘦弱的身軀，如一尊傳世的藝術(shù)雕刻般，在這長廊中，只向我這唯一一位觀眾展示。她將一縷金發(fā)攬向耳后，紅霞之上兩只眼眸微微顫動，宛如風(fēng)中燭火。

窗外的月將光芒隱匿，我立即轉(zhuǎn)回身，死死摁住那顆躁動不安的心。

“別那樣看著我?！?/p>

“現(xiàn)在我的心里，只有哥哥一個人了?！?/p>

“及時止損吧，你應(yīng)該有自己的人生。”

板間傳遞著輕盈的負壓，逐漸向我靠近。片刻，如云的溫柔貼上我的后背，將我緊攥的雙手覆蓋。

“不要趕我走?！?/p>

“我不是在趕你走?！?/p>

“可是，你明明說過的，你喜歡著我?！?/p>

“我現(xiàn)在后悔了，行了吧？早點去睡覺，明天早上就走?！?/p>

熒被我甩開，重心不穩(wěn)跌在地上。但我沒有留下來拉她，而是頭也不回地進入了衛(wèi)生間。

狹小的空間彌漫著濃重的濕氣，我看不清鏡中那個自己。

“你這個懦夫！明明做出了選擇，為什么偏偏在這時候猶豫？！你忘了熒當(dāng)初離開的那一天的模樣嗎？出現(xiàn)這種結(jié)果是早已注定的。把別人帶進自己的生活，又把她一腳踢開，這就是你所謂的愛嗎？”

聽著鏡中那人對自己無聲的訓(xùn)斥，我又想了起刻晴，她離開時揮灑的淚水重新流淌，風(fēng)夜中的嗚咽再度響起。

“那是你想再次看到的嗎？”

“不是?！?/p>

“那就去吧?！?/p>

窗外微風(fēng)漸起，我溜進臥室，坐在床頭，看著熟睡中的熒，心中莫名泛起一股暖流。我伸出手想撫摸她的頭，卻懸在了半空。她正捂著嘴微微啜泣，白凈的臉頰上掛著淚痕，枕巾已經(jīng)被打濕大半。

“對不起，我剛才兇了你，你還好嗎？”

熒“哇”地一聲哭了出來，我一邊安撫，一邊把她慢慢抱在懷中。淚水流淌在我的身上，我切實感受著來自熒的溫度。

“對不起……我再也不會離開你了，我會一直一直在你身邊?！?/p>

我們緊緊抱著對方，感知著對方的心跳，兩段雜亂的節(jié)奏漸漸合一。環(huán)繞著的雙臂放開，我輕輕把住熒的雙肩，將她重新壓倒。

“可以的吧？”

“都已經(jīng)這樣了，我也沒有拒絕的余地了吧。”

有人撕破了天幕。

星空微微顫抖，兩顆光點在天際顯現(xiàn)，從一開始微弱到無法察覺，愈加明亮，直至讓周圍的繁星都黯然失色。突然，兩顆星開始極速滑行，劃破深邃的暗夜，留下一條白色的尾跡，轉(zhuǎn)瞬即逝。雙星忽而齊頭并進，忽而相互追趕，各自沿獨立的軌道而行卻又時刻伴對方左右。

晚風(fēng)漸起，林海中傳出枝葉拂過而生出的嗚咽，為雙星的飛舞伴奏。平靜的水面泛起點點碎銀，海波融為連綿的丘陵，隨著頭頂軌跡的延伸而攀升。風(fēng)愈加迅猛，搖動著成群的林木，不知是誰捏住海面往上一提，微波變成了巨浪，直沖天際。風(fēng)在咆嘯，浪在狂舞，夜的交響曲達到了高潮。

剎那間，一切都靜止下來，海浪被更大的力量拉向一邊，海面幾乎要被撕裂。海水被高高拋起，落進深林，一如春風(fēng)化雨。達到極速的風(fēng)猛然停止，林海已歸于寂靜，但只要靜下心來，就能聽見陣陣蟲鳴依舊。

夜已深，房間里只剩下我們的喘息聲。熒的眼角閃著淚光，嘴邊的白色蒸汽和起伏的胸部節(jié)奏一致地翻涌著。

銀月重新現(xiàn)出身影，牽出一條雪白的河流。

盡管狂風(fēng)呼嘯，哪怕巨浪滔天，待塵埃落定之時，月光照常流淌，蟲鳴依舊響亮。

某處

“再等等吧，就當(dāng)是為了我?！?/p>

紫發(fā)少女坐在石墩上，手捧茶杯失神地望著空蕩蕩的道路，眼看著飄舞的枯葉落地，碾作塵埃。初春為什么會有枯葉呢？她問自己。

“我說過的吧，他不會來的，也沒有理由來?！?/p>

她將冰涼的苦茶一飲而盡，起身走進無邊的黑夜。

待續(xù)

莫名其妙被鎖了一次，點個贊再走吧∠( ? 」∠)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