癲
一
“你好,我是查爾斯·杰羅德,一號診所的醫(yī)師,這是我的身份證明?!?/p>
身穿黑色西服的男人站在一所公寓的大門口,拿出一張黑色卡片給面前的警衛(wèi)遞了過去。
“還有呢?”門口的警衛(wèi)不為所動,將卡片還了回去。
“還有?”查爾斯醫(yī)生攤攤手,“我不記得你們給過我其他的東西?!?/p>
“跟我走,你的病人在這里?!?/p>
遠處一名警衛(wèi)走了過來,引他到一輛白色轎車旁。
“開著這輛車到萊克街13號,那里有人等你,這個月已經(jīng)來過三名醫(yī)生了,祝你好運?!?/p>
警衛(wèi)扔給查爾斯一把車鑰匙,頭也不回地走了。
“真是奇怪…”查爾斯打開車門,低聲嘀咕著。
副駕駛上放著一個箱子,上面還有一部手機。
他打開手機,里面只有一段錄音:“你好,查爾斯先生,請你在半小時內開到萊克街13號,我會派人在那兒接你。如果你不按時到達,汽車就會爆炸自燃?!?/p>
查爾斯聽到這話,一邊按下開門按鈕,一邊猛踹車玻璃。
“對了,車門是特制的,只能從外面打開。放輕松,既然請你來,我就不會害你的。箱子里是你的定金,祝你路途愉快!”手機里只有這一段錄音。
果然,車門紋絲不動。查爾斯打開箱子,發(fā)現(xiàn)里面是一捆捆的美鈔。車里再沒有其他東西。
“唉…”他嘆了一口氣,猛地踩下油門,駛上了街。
二
萊克街13號位于靠近市郊的地方,是一處破舊的地下停車場。
距離約定時間還有五分鐘,查爾斯駛到停車場門口,發(fā)現(xiàn)果然有人在那里等著。
他駛過去,只看見一個穿著老舊灰色襯衫的年輕人等在那里。還沒等他停下,年輕人就開口說道:“你是查爾斯醫(yī)生吧?”
查爾斯點點頭,然而還沒等他說話,年輕人就拿出一串鑰匙,給他開了車門。
“你的同伴讓我把這個交給你?!蹦贻p人把那串鑰匙塞到查爾斯手中,順手就把他拉了出來。
他圍著車轉了幾圈,口中連連發(fā)出贊嘆聲。
“車鑰匙呢?”年輕人望著查爾斯。
“這里?!睕]等查爾斯遞過去,年輕人就立馬搶走了。
“哦,老天。多好的車?!蹦贻p人把車里的箱子丟了出來,一屁股坐了進去。
“對了,你的同伴在里面等你。”
“你要用這車去干啥?”查爾斯疑惑地問道。
“嘿嘿,這就不關你的事了?!彼D動車鑰匙點火。
“你不知道這車有問題?”查爾斯試探性問道。
“有問題?哪有問題?”年輕人突然盯著查爾斯問道。
“它會爆炸自燃?!辈闋査箛烂C地說道。
“嘿,老兄,別開玩笑了。你是不是也想要這輛車?我知道我在占便宜。嗯…你最多只能得到賣這輛車的錢的…兩成。”
“我并沒有開玩笑,我建議你還是下車吧?!?/p>
查爾斯想要拉開車門,但是年輕人猛地踩下油門,揚長而去。
查爾斯搖搖頭,向車庫內走去。
三
車庫內并沒有幾輛車,光線在這里似乎被阻隔,車庫頂上幾盞燈早已壞掉,地面上積了薄薄的一層灰。
打開手電筒,不久,在地面上看到了一個紅色箭頭——查爾斯醫(yī)生請往這邊走。
他沿著紅色箭頭走著,很快,走到了墻根處。
最后的箭頭指向地下。
查爾斯俯身蹲下,一邊用手指摸索,一邊用手電筒照著地面。
很快,他摸到了一條縫隙,接著就是一個窟窿,看上去像個鎖眼。他拿鑰匙對了一下,插了進去。
“嘎吱”一個小鐵門被掀開了,一股混著灰塵的霉味沖了上來,露出來一個黑洞洞的窟窿。
查爾斯把箱子放到一邊,順著石壁上的把手向下爬去,用手電筒照著下面的路,小心地落腳。
大約一盞茶的工夫,他的腳碰到了地面。
通道地下有一個大約三米高的空間。前面出現(xiàn)一扇鐵門,鐵門輕輕一推就開了,露出一條光亮的長廊。長廊大約兩米高,兩人寬,兩壁掛著發(fā)出微弱光芒的電燈,地面上有些潮濕,映出一團團電燈的光。
查爾斯沿著長廊緩緩向前走去,皮鞋踏在潮濕的地上發(fā)出“嗒嗒”的響聲。他心緒不寧,手指緊抓著鑰匙,什么病人關在這種地方…
走了幾百步,查爾斯面前忽然出現(xiàn)一扇厚重的鐵門,暗黑色的門上銹跡斑斑,上面掛著一條鎖鏈。
“你好,查爾斯醫(yī)生,我是霍金斯,這個鬼地方的看守者。我已經(jīng)等候你多時,用給你的鑰匙就能打開門,快進來吧?!遍T后傳來沙啞的聲音。
“你自己不能開嗎?”查爾斯的腳步開始慢慢停下。
“不能,這門只能從外往里開?!?/p>
“病人的基本信息可以說一下嗎?雖然之前提過但是我不確定我能夠治好這個病?!?/p>
“當然,兩個月前,少爺?shù)昧艘粓龉植?,他一開始常常對著空氣大喊大叫,在夜晚里面砸壞鏡子,后來竟然開始殺死寵物…”
“怎么了?之后發(fā)生啥了?”
“沒事,你快進來吧。病人的資料都在這里,少爺還等待你治病,多拖一分鐘都不利于病情。老爺因此傷心得一病不起…”
“嗡…嗡…”查爾斯手機里的口袋里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是一個陌生號碼。
“你好,我是查爾斯?!?/p>
“你好,我是羅格?!辈闋査瓜肫饋?,這正是雇傭他來看病的人。
“請問有什么事嗎?”
“你到達萊克街13號了嗎?”
“當然?!辈闋査箍戳艘谎坭F門。
“病人不用治了,他已經(jīng)失蹤了。”
“失蹤了?”
“當然了,根據(jù)上周傳來的監(jiān)控攝像頭,再上個醫(yī)生給羅德治療的時候,他將醫(yī)生殺死了,并披上了他的皮,騙過了霍金斯…那通道現(xiàn)在已經(jīng)封閉?!甭曇袈犉饋砗芷v。
“封閉了?不是你叫我到這來的嗎?我現(xiàn)在還在鐵門前呢?!辈闋査垢械接行┖ε?,他緩緩地向后退去。
“?。∥蚁肫饋砹?,對,是我叫你到這來的。
”聲音忽然停頓了一下,“我還要付你尾款來著!”
查爾斯愣了一下,感覺有冷風從腦后吹來,因為這聲音是從鐵門之后傳出來的。
“嘎嘎嘎”鐵門發(fā)出了令人牙酸的聲音,一只枯瘦的手扒開了鐵門,一股濃郁的血腥氣涌了出來。
一道枯瘦的身影佝僂著走了出來,破舊暗紅的衣服掛在身上,一只手還拿著一個手機正在打電話。
手機微弱的亮光照在他的臉上,露出兩張不同的面孔——一張是年輕人的,另一張滿是皺紋。暗紅的裂縫從中間向四周延伸。兩只混濁的眼珠死死地盯著查爾斯。
查爾斯拔腿就向身后跑去,使出了渾身力氣,只顧拼命地跑。
他心里念叨著“哦,阿彌陀佛,偉大的馬克思主義,玉皇大帝,王母娘娘,賜予我無窮的力量吧,阿門!”
一陣陣血風從身后襲來,不斷地傳來嘶啞的笑聲。查爾斯不斷的跑著,早已出了一身冷汗,通道仿佛無窮無盡。
最后,他跌倒在地,用盡全身力氣一拳打向了身后的怪物…
四
“哎呦!”驚叫聲讓查爾斯睜開眼睛,一名中年男人正捂著腮幫子,不停地揉著。
查爾斯看向周圍,自己正躺在公路旁,旁邊蹲著的中年男人手里還拿著自己的西服。
查爾斯坐起,一伸手把西服搶了回來,同時右手順勢一勾,摟住中年男人的脖子,撿起一塊路邊的石頭就要向頭砸去。
“我剛來這…我…我以為你已經(jīng)死了,誰知道你突然醒過來…”中年男人驚叫著,身軀扭動,努力掙脫著查爾斯的束縛。
“別動!”
查爾斯猛地砸了一下,中年男人不敢動了。
“你是在哪發(fā)現(xiàn)我的?”
“你昏倒在公路旁邊,身上全是血…呼吸都停了…”中年男人渾身顫抖著。
“血?”查爾斯愣了一下,發(fā)現(xiàn)身上胸口處有著一大片血跡,渾身上下十分酸痛,一條腿沒了知覺。
“算了,你走吧。”查爾斯松開手,推了一下中年男人。中年男人連滾帶爬,連忙跑走了。
“是夢嗎?”查爾斯揉了揉腦袋,想到剛才的經(jīng)歷,心有余悸。
“那到底是什么玩意?”他拿出手機,打算給雇主打個電話,卻發(fā)現(xiàn)手機沒電了。
“淦!”他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前面有個路牌。
“萊克街…13號?”
他望著眼前的大坑,怔怔地出神。
“這地方…不是車庫嗎?!”
查爾斯繞著坑走了半圈,發(fā)現(xiàn)坑底好像有什么東西。
他低頭看去——是那輛白色轎車,那車側翻在洞里,還有…那個穿灰色襯衫的年輕人!
年輕人躺在副駕駛上,頭部破了一個大洞,暗紅色的血污爬滿了衣服,像個破布口袋一樣扭曲著身體,身上滿是玻璃碴子…
查爾斯看著車,慢慢的從兜里掏出了幾粒玻璃碴子…
五
“哈…”
查爾斯洗了把冷水臉,水滴順著頭發(fā)滴落下來,他看著鏡子里的頂著黑眼圈的憔悴的自己,低頭又洗了把臉。
回家已經(jīng)兩天了,他自己把身體上的傷口處理了一下,奇怪的是沒過幾天就好了。
只不過每天晚上都睡不好,他總是夢見汽車駕駛室內那張滿是血污的年輕人的臉,還有那個什么羅德父子的結合體。
甚至偶爾會出現(xiàn)他們就在自己身邊的幻覺,他不敢出門,怕自己傷害別人,斷絕了所有與他人的關系。
“我是不是病了?”
他看著鏡中的自己說道。
“對,你有病。”
鏡中的自己回答道。
“不對,我沒病,我怎么可能有病,我可是心理醫(yī)生?!?/p>
“對,我沒病,你才有病了。”
他繼續(xù)說著。
“我沒病,你才有病了!”
“你是誰!”
他怒吼著。
“我是查爾斯,我沒病,你有病。”
鏡中的查爾斯笑嘻嘻地說道。
“那我是誰?”
查爾斯再次茫然了。
“你是病人,是我(查爾斯)的病人,你病了?!?/p>
“不對,我才是查爾斯,你個假貨,看我不砸碎你!”
查爾斯一拳揮過去,打在那佝僂身影上,那身影一晃就躲開了。
“呼哈,呼—”查爾斯大口喘著氣,經(jīng)過長時間的奔跑,他的體力幾乎耗盡,揮出的拳頭軟綿綿的。
“你贏了…”他閉上眼睛,等待死亡。
“嘎嘎嘎”羅德刺耳的笑聲響起。
“你想讓我殺了你?怎么會呢?”
“你可是心理醫(yī)生啊,快,快!快過來治療我,啊—嘎嘎嘎!”
羅德開始狂笑起來,枯瘦的身體不斷地顫抖著,嘴角流下暗紅的鮮血。
“我還得靠你離開這鬼地方呢?!?/p>
他一頭朝著查爾斯撞了過去。
查爾斯震驚地看著鏡中的自己直直地撞了過來,一時間忘了躲避,被直接撞中了。
“嘿,你個冒牌的假貨,假貨就是假貨,連攻擊都是假的?!辈闋査勾舐暢爸S著。
“是嗎?”一張臉湊近了查爾斯。
“咔嚓,咔擦,咔擦…”
“??!呃…”
查爾斯倒在地上,身體不斷地抽搐著。
鏡子中映出了查爾斯的面孔,他的臉上滿是咬出的傷口,他的臉被一口一口啃沒了…
血泊中的查爾斯停止了掙扎,似乎過了很久,他突然以腳跟為軸心,直立了起來。
他拿起鏡子,端詳起自己的新面孔,他的臉不復剛才被啃的樣子,鏡子中反而出現(xiàn)了一張新面孔,它長著三只眼睛…
“嘎嘎嘎…啊~嘎嘎嘎”它一邊狂笑著,一邊佝僂著身體,清理著滿是血污的地板…

2022快要結束啦,這應該算是年終更吧…
不管了,??催@個專欄的人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