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懂《河邊的錯誤》?我們都掉進余華的“陷阱”里了
對多數(shù)80、90后來說,余華這一名字,從中學開始便走進了他們的生活。 翻開《活著》的書封便能看到余華稍年輕時的那張照片,黑白色,眼神凜冽但堅定,
很像閱讀《活著》或是《許三觀賣血記》給人的感受,苦難被赤裸的文字書寫,生命的無常讓人內(nèi)心升起揮之不去的悲涼
。
和過去不同的是,如今的余華似乎正在被
“網(wǎng)紅化”
。基于他隨性、不修邊幅、直言不諱的個性,越來越多關(guān)于他的“段子”正在出圈。 比如說他的形象被網(wǎng)友親切稱為
“潦草小狗”
;還有一張他和莫言的合照,被用來和兩只小狗的照片比對。 近期,改編自他同名小說的
《河邊的錯誤》
熱映,余華再一次走進大家的視野,這一次,是因為他盛贊此片,以及朱一龍在《河邊的錯誤》中的演技。
來到今年的平遙國際電影展,官方也未事先有過訊息,余華還是一如往常,頂著他潦草又個性的發(fā)型突然出現(xiàn)在小城之春影廳看電影,被影迷意外“捕捉”。 ? 余華老師成為“網(wǎng)紅”的原因復(fù)雜,而文學與影視越來越密不可分,可能也是其中非常重要的原因之一。 ?
最難改的《河邊的錯誤》
POST WAVE FILM
“《河邊的錯誤》并不好改,曾經(jīng)張藝謀想要改編,但最終沒有做。”
? “說實話,《河邊的錯誤》這個小說,你讀第一遍認為這個小說可以改編成電影,認為改編起來不是很困難的,實際它是一個陷阱?!?? 余華如是說。
原著小說《河邊的錯誤》的敘述并不遵循常規(guī),十分先鋒。
? 這起連環(huán)殺人案,從幺四婆婆被害開始,死者后續(xù)又有工人、人證孩子和瘋子,而真正的兇手始終未被確認。 ?
書中懸疑的色彩往往通過對人物的細節(jié)描摹而建立
,撿發(fā)夾的女人被問詢時語無倫次,讓人生疑,許亮聲稱去河邊多次撞見兇殺,甚至連馬哲也讓讀者懷疑,因為殺了瘋子后,他被判定為精神病人……
而讀者的猜疑巧妙地與余華的寫作形成了互文—— ?
你在懷疑他們每個人,而他們之間也在互相懷疑。
很明顯,余華本無意將“誰是真正的兇手”的懸疑作為小說的核心,“我在描寫一種生活”,他說。
一如他冷峻凜冽的文風,《河邊的錯誤》原著小說,最核心的點就是“懷疑”。
在大量的人物對白中,他不斷制造懸念和伏筆,不斷發(fā)射煙霧彈。 ? 另一方面,《河邊的錯誤》利用“犯罪動機”這一點,將情節(jié)發(fā)展與斷案的邏輯思維逆向而行,殺人不圖財,目的在哪?工人的死和這些人的死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殺了瘋子,就能在這些人的死亡中獲得救贖嗎?
故最終,當偵探迷們?nèi)匀辉趯Α罢l是真正的兇手”討論紛紛時,似乎就應(yīng)了余華老師那句,“這是一個陷阱”,而猜測兇手的討論,就像是掉入了這場“陷阱”。
? 在同名電影《河邊的錯誤》演繹這個文本的時候,命運的荒誕感和殘酷的現(xiàn)實變得更具象起來。
電影片頭放出了加繆的那句話,“人理解不了命運,因此,我裝扮成了命運,我換上了諸神那副糊涂又高深莫測的面孔。”
在人類對命運的解析中,因果就是最大的包裝。
? 對馬哲來說,他遵從辦案推理的邏輯,抓住蛛絲馬跡風聲雨點猜疑身邊的每個人,而這些人身上的懸疑點卻被逐個攻破,除了看到他們真實而痛苦的生活,馬哲別無他獲,而這,也占據(jù)了影片的最多篇幅: 幺四婆婆與瘋子之間的關(guān)系;許亮異裝癖的秘密;錢玲和王宏關(guān)系里發(fā)生的事……那么,誠如所有人所說,瘋子就是兇手,馬哲會如何應(yīng)對呢?
對馬哲來說,與其說他的執(zhí)拗是因為他起初不相信兇手就是瘋子,倒不如說是他不愿意相信。因為如若瘋子是兇手,他不用面臨和正常人一樣要面臨的審判,而對馬哲來說,這好像無法填補他心中被戲弄的憤怒。
所以,在馬哲因為辦案邏輯的“因果”走火入魔時,命運的“因果”也似乎在悄然靠近——
如果他與妻子都沒有智力缺陷基因,那么孩子為什么會帶有這樣基因的風險?如果他在云南并沒有獲得三等功,那么真實情況到底是什么?
如果瘋子就象征罪惡本身,馬哲即將出生的孩子象征希望,馬哲象征不愿接受命運真相的人,那么馬哲的結(jié)局,則指向了另一個更深的悲哀:
人們信仰的因果邏輯,并不足矣抵御命運的荒誕。
這也使得這部電影,變得深邃而荒涼。 ?
余華的文本:
走出時間的“死亡”
POST WAVE FILM
迄今為止,余華被改編為影視作品的文本有
《活著》《許三觀賣血記》《福貴》《河邊的錯誤》
等。 ? 在這其中,觀眾最多、影響力最大的要數(shù)張藝謀改編的《活著》。 ? 同樣,這部原著也是余華被提及最多的作品。余華笑侃自己靠《活著》活著。 ?
在余華的多數(shù)文本里,總有一個惹眼的母題——死亡。
? 《活著》原著里的徐福貴,一生不斷面臨身邊人的死亡,直至老年只能與一頭牛相伴左右。
就像余華題在自己的書扉頁的話:
死亡不是失去生命,而是走出了時間。
余華對死亡的理解,究竟為何? ? 比如在《活著》中,福貴的親人們,父親因福貴賭博輸?shù)羧考耶a(chǎn)深受打擊,在糞坑上不慎摔死; 母親、女兒鳳霞和妻子家珍飽受疾病折磨而死; 兒子有慶給縣長夫人獻血,失血過多而死; 女婿二喜在一次意外中,被水泥板夾死; 孫子苦根在過度饑餓后,吃了過多的豆子,活活撐死…… ?
圍繞著福貴,這些人的死亡無不與更深層的緣由有關(guān):人性弱點招致的連環(huán)反應(yīng)、環(huán)境對人的壓迫與殘害、命運的無?!?? 而倘若面對死亡,沒有了恐懼,接受了命運的無常,存在于生存中的堅韌就成了更深層的意義。
當然,這層“堅韌”中,也同樣有太多無奈、被迫接受、和被環(huán)境俘虜?shù)耐闯?/p>
? 在這一點上,張藝謀改編的《活著》仍然給福貴留有了一絲溫情和希望,顯得要柔和一些。張藝謀為福貴增設(shè)的為生活掙扎的人物特性,也使得觀眾對這個人物有更能抓住的共情。 電影《活著》中,結(jié)尾福貴還有妻子和外孫陪著。與張藝謀在福貴每個命運節(jié)點,都設(shè)計了溫情的細節(jié)與悲劇伴生,這使得痛苦變得更劇烈。
另一方面,也體現(xiàn)了《活著》易被改編的一個特性:情節(jié)推動點比較容易在文本中被抓取,時間線也十分清晰。 ? 類似的《許三觀賣血記》也有相似的特性,人物悲劇與時代劇變緊緊相扣。
對生命至關(guān)重要的血液逐漸變得“廉價”時,時代之中的個體悲劇性便同時變得更加強烈。
? 也許未來我們?nèi)阅茉谟耙暿袌隹吹礁喔木幾越?jīng)典文本的作品,因為似乎,在這個荒謬與新事物同時不斷發(fā)生的世界,大家也想知道,在時間洪流中,我們究竟會何去何從。
作者丨飛檐
影像作為媒介的可能性。
編輯丨三水 ??排版丨涼茶
媒體統(tǒng)籌丨佐爺靈魂販賣館
「注:本文部分圖片來源于豆瓣及網(wǎng)絡(lu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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