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魯斯之亂《懼于踏足》-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圖窮匕見
地獄之船
碰撞航線
? ? 有人可能會說,一個人所能體驗的最痛苦的折磨莫過于直視自己最黑暗靈魂之底那顆躍動的、血淋淋的心臟,毫無遮掩,無從逃避;莫過于認清自己能爆發(fā)出怎樣的憤怒,怎樣的仇恨與邪惡。
? ??更有甚者,襲來的狂潮百萬倍強大于此:這黑暗情緒的洪流并非出自一人,而是出自難以計數(shù)的死者與墮落靈魂——正是為這一刻犧牲。
? ??這就是席卷為血天使龐大艦隊服務(wù)的男男女女心靈的力量。每一顆心,每個思想,都在歷經(jīng)考驗,都被壓迫至極限,而其中許多將在重壓下崩潰。最強壯者將幸存下來,但疤痕永不褪色,折磨將至此如影隨形、跟進墓土。脆弱者則精神失常,視線所及均是恐怖,他們的頭腦如易碎玻璃般龜裂了。
? ??開戰(zhàn)第一槍已然打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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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拉多隆連長沿著金色畫廊沖向天使圣所,神色冷凝。尖叫與慘嚎在華麗的走廊墻壁間回蕩,扭曲了他的感知,使得雕像與非凡的藝術(shù)品呈現(xiàn)出扭曲而危險的模樣。
? ??他喉中擠出一聲咆哮,擊退這種感覺,將其抹除。拉多隆曾接受過抵御這種潛在威脅攻擊的訓(xùn)練,但紅淚上普通的船員卻不具備這樣的防御能力。他看到他熟悉的海軍軍官淪為嚎啕大哭的孩童,有些在臉上摳出鮮紅抓痕,還有些被沖擊地啞口無言,困在自身思想的囚牢中、呆呆盯著虛空。拉多隆對此卻無能為力,他心如刀絞;但這是戰(zhàn)時,這些是傷亡者。他的首要任務(wù)是保證艦船與原體的安全;一旦任務(wù)完成,他就可以將復(fù)仇的怒火傾瀉到來襲之敵身上。
? ??快到中庭的時候,槍聲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拉多隆在畫廊的扶手邊一個滑停,看到下方的甲板上有一大群船員已化為狂怒的暴徒。尸體散落一地,在隔層的遠端,則有數(shù)個血天使列成一排,手持武器。一個身著黑甲的身影,牧師權(quán)杖前舉,正喊出命令。
? ??“退下!”守望者安內(nèi)魯斯朝人群吼出命令,“回到崗位上,否則你們會被槍斃!”
? ??“住手!”拉多隆翻過欄桿,在下方的甲板上悶聲落地。他懷著冰冷的憤怒轉(zhuǎn)向安內(nèi)魯斯,“以巴爾之名,你在干什么?”
? ??“這群暴民襲擊了我們,”守望者朝一位戰(zhàn)斗兄弟點點頭,那位裸露在外的臉上帶著幾道新鮮的創(chuàng)口,一只眼睛已是破碎不堪的洼槽?!八麄儽撑蚜怂麄兊闹魅?!”
? ??“他們不是暴民,”拉多隆咆哮道,“他們是我們的船員!”
? ??軍團戰(zhàn)士已舉起爆彈槍;只需片刻的火力爆發(fā),他們就能讓仆役們命喪于此。
? ??拉多隆將安內(nèi)魯斯一把推開,走進飽受折磨的船員們中間。如同被他意志的力量推開一般,他們在他周圍分開一圈空地。
? ??“看著我,”他喊道,瞪著他們,“看著我!”連長伸手抓住最近的一個人,一個炮兵中尉——他的嘴唇因持久不散的瘋狂恐慌不停顫抖。
? ??“血啊,血血血血——”
? ??“你們會壓制住恐懼,”拉多隆的話語如精金一般堅定,“你們所有人。若是就此屈服,襲擊你的恐怖就大獲全勝了!絕不!記住你是誰!記住你對天使的誓言,對帝皇的誓言!”
? ??中尉在他的手掌中顫抖著。他抬起頭,乞求的雙眸望向拉多隆,“它在我腦子里,大人。我得讓他停下來,血……”鮮紅液體在他下巴稀疏的胡須上暈染開來,從他雙目,雙耳,鼻翼間潺潺流下。
? ??“以血之名,我等休戚與共;以血之名,我等戮力同心?!边B長引用了盡忠職守的誓言,這話語似乎平息了暴民的憤怒,“我們共為軍團,我們所有人?!彼赝咄度ゼ饪痰囊谎?,“永遠不要忘記這點。切勿動搖。從你的同志與兄弟們身上汲取力量?!?/p>
? ??其他軍團戰(zhàn)士已放下了武器。拉多隆放開那人,轉(zhuǎn)身離開。“我們能做什么?”人群之中傳來叫喊,“若是敵人能侵犯我們的思想,我們又能做什么?”
? ??“抵御他們,”并未回身,拉多隆直接說道,“不是他死,便是我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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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他到達了原體的圣所,途中沒有遭遇其他阻擾。拉多隆大步流星走過中庭來到大片飾物與金色大門前,就在此時,透過陶鋼的靴底,他感到了甲板微妙的偏移。紅淚號正在轉(zhuǎn)向,突兀猛烈到了巨型旗艦的重力板都在勉力校準的程度。
? ??警報哀鳴,響徹各處,他想知道外邊到底有何危險才逼迫戰(zhàn)艦如此轉(zhuǎn)向。下一次攻擊近在咫尺,他本能地明白這點。他唯一不確定的,就是攻擊會在何處到來。拉多隆的手覆到腰邊鞘中動力劍的劍柄上。某種程度上他樂于參戰(zhàn),而也有另一部分的他對此感到畏懼。
? ??“首席連長,”門前,圣血衛(wèi)隊軍士朱利爾帶領(lǐng)著一支戰(zhàn)備狀態(tài)的障礙小隊,他猩紅闊劍的劍鋒閃爍光芒,“通訊網(wǎng)絡(luò)崩潰了。其他指揮官和其他艦船傳來的信號斷斷續(xù)續(xù),干擾沒有固定的模式,只是隨機的空白還有一些聲音……”
? ??拉多隆也遭遇了同樣的信號丟失,但并未聽到其他東西,“什么聲音?”
? ??朱利爾指向連長的通訊珠,“聽,你自己聽聽就明白了?!?/p>
? ??拉多隆彈了彈他的通訊轉(zhuǎn)繼器。開頭片刻,只有靜電的尖嘶;但接著,他捕捉到一些模模糊糊的語句,抑揚頓挫的歌詠,出自某種令人不安的語言。
? ??門德里昂在附近皺起眉,“我曾聽過這些聲音,但它卻像消散在記憶里似的……”
? ??拉多隆嗤聲切斷了信號,“讓這些花把勢見鬼去吧。”
? ??朱利爾打開門,讓他進入,“確實如此,連長兄弟。”
? ??拉多隆進入原體圣所,鞠躬行禮,天使以簡短的手勢回以致意。他的主上正立在房間中央一個劈啪作響、勉強穩(wěn)定住的全息投影前,畫面中顯示著杜卡德上將的頭肩。女艦長看起來精疲力竭而蒼老,連長與她合作時所曾見到、活力四射的閃亮火花已被痛苦與憂慮徹底澆滅。與其他凡人船員一樣,她也無法免疫西格納斯主星發(fā)出的靈能尖嘯。他想到了安內(nèi)魯斯原本準備殺死的那個發(fā)瘋中尉,杜卡德承受了同樣的精神沖擊卻依舊能夠正常指揮,這已極大說明了她的強悍毅力。
? ??“混亂傳播范圍甚廣,”她在說,“甲板上的軍官傳來零星的報告,但已經(jīng)出現(xiàn)死者以及一些……破壞行為。我相信,就目前而言,旗艦并無來自內(nèi)部的直接危險?!鄙蠈⑼nD半晌,像是發(fā)現(xiàn)自己難以呼吸。通過開放通訊頻道,遠在上方的艦橋傳來的其他聲音也被拉多隆收入耳中,許多人驚慌失措,而杜卡德的軍官們在試圖控制局面。
? ??圣吉列斯的表情十分嚴峻,“其他船只呢?”
? ??聽到這句話,拉多隆越過全息圖影向外看去。透過巨大的裝甲玻璃窗口,外部虛空一覽無遺。他看到了數(shù)艘艦隊的巡洋艦,其中有些在混亂地移動,少數(shù)幾艘顯然已經(jīng)損壞。
? ??“少數(shù)幾次能夠理解的有效溝通也報告了類似情況,”女人說,“船員仆役行為異常。暴力,恐慌?!?/p>
? ??“控制住局勢,”天使說,“若是吾兒為了控制住星艦不得不與自己的船員戰(zhàn)斗,我們就幫敵人捅了自己一刀?!?/p>
? ??“我會……”杜卡德開口,但她的聲音拉高了一整個八度,化為尖銳的長聲尖叫。全息投影劇烈抖動,炸成一團彌漫的光子,但高亢的尖嘯并未停歇。伴著一聲突兀的嚎叫,甲板上的投影矩陣超載了,爆出一片煙霧與焦黑的金屬。
? ??拉多隆拔出手槍,擔心這又是另一次靈能攻擊的前兆;衛(wèi)隊長阿茲卡隆則抬起手臂,前臂的天使爆彈槍在鎖定目標。
? ??廳堂內(nèi)其他圣血衛(wèi)隊成員都拔出劍來,“那聲音!”哈克林喊道,“那聲音從哪來的?”
? ??原體轉(zhuǎn)過身來,瞪視天花板,雙目來回掃視尋覓著某種只有他才看得見的東西,臉龐籠上一片陰云。
? ??廳室內(nèi)有數(shù)個機仆,是負責各種管理職能或是次要職務(wù)的奴仆。他們異曲同工地從休眠凹室內(nèi)蹣跚撞下,加入了哀鳴的合奏,朝馬賽克地板嘔出鮮血與處理液。
? ??拉多隆看著他們死去,每個機仆都在粉灰色的迷霧中如血肉銅片制成的拼圖般分崩離析。
? ??隨著水晶于塑鋼上的鏘然鳴響,圣吉列斯拔出了他的長劍,抬劍作戰(zhàn)斗姿勢。這柄雙手大劍與星際戰(zhàn)士等高,纖長而致命,以紅色金屬鍛造而成,金色劍柄上鑲著紅色寶石。武器嗡嗡震響,在天使雙手中鮮活起來。他的雙翼從閃亮的盔甲后揚起,原體將劍刃舉向空中:“若你有膽,就速速現(xiàn)身!”
? ??尖利的音符沖到高潮,如匕首般扎進拉多隆的耳膜,但伴著它的淡去,新的羞辱隨之而來。機仆的殘骸蠕動融合,內(nèi)臟腸道繩索般與破碎的肢體摸索纏連,空氣在肉塊周圍扭曲異化,現(xiàn)實與其一并錯亂撕裂。
? ??零碎肉塊組合成一具全新的身體。其雌雄同體的軀干上異變出四只手臂,肌肉扎結(jié),微微顫動;腦袋伸長為如巨型羊頭般的形態(tài),犄角外揚,帶著醒目、噴吐鼻息的鼻頭。這新生之物直起彎曲的軀干,居高臨下地俯視著血天使們。祂尖銳的爪尖勾勒著自己的身形,把玩著造就身軀的血肉,噴出一道濕潤而放蕩的喘息。
? ??“圣吉列斯,”祂說,齒尖摩挲著這個名字,“我簡直欣喜若狂——你終于踏入了我的領(lǐng)域?!被旌仙锍芭匾痪瞎?,舔舐著祂死人血肉凝成的雙唇,“歡迎光臨?!?/p>
? ??“群星在上,你又是什么類型的生物?”原體冷酷的怒火轉(zhuǎn)為厭惡,“你身上帶著亞空間的惡臭?!?/p>
? ??這存在怪誕地點頭道,“太對了。真是出色的眼光,非人類。這讓我興奮?!?/p>
? ??拉多隆感知到空氣中飄來奇怪的雜糅氣味:一種令人窒息的香水味幾乎蓋過其他一切,但在其下又是汗水與體液的餿臭,以及硫磺鮮明的味道。
? ??拼湊而成的怪物并攏四只手掌,像是在祈禱?!拔嶂A聚為此身,駕臨此地,汝等當深感榮幸——而吾,且允許汝等稱吾為凱瑞斯。我乃死亡中與狂喜擦肩的驚鴻一瞥,我乃乖張者與魅惑者,歡愉之主的子女,Q’tlahsi’issho’akshami[1]的熱切忠仆——虛空本身鳴唱吾之頌歌?!?/p>
? ??“你的頭銜對我來說毫無意義,”圣吉列斯答道,“你的存在形態(tài)是什么,異形?直說吧?!?/p>
? ??這生物目光游離,拉多隆發(fā)現(xiàn)祂正以一種近乎饑餓的目光盯著自己,“異形。概念如此狹隘!你們均知吾為何物。”祂發(fā)出一聲瘋狂的嗤笑,“我是其中之一,與我一道說來——惡魔?!遍L長的舌頭跟著詞句從唇間探了出來。
? ??阿茲卡隆說話了,“你從你所謀殺之人那里偷來了這個稱呼。一個來自古老神話與傳說中的名字?!?/p>
? ??短暫的一瞬間,這野獸賣弄風騷的端莊假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突如其來的憤怒,“是你等從我們這里偷走了它!”但怒火再度消失,凱瑞斯深深鞠躬,“我向你們問好,血之天使。以色孽之名,拜色孽之福祉——這些世界,這些靈魂,這個王國均歸我所有?!眲P瑞斯揚起腦袋,夸張地演繹出矜持的清高模樣,“你想試試從我手中奪走它們嗎?”
? ??在拉多隆的注目下,他的原體身上最初涌現(xiàn)的怒火似乎隱沒了,天使身上凝結(jié)出了寒冰般的冷靜。圣吉列斯垂下劍,將其劍鋒朝下置于甲板,雙手交覆在鑲嵌寶石的劍柄上?!澳阋褜θ祟惖蹏惺骨致灾e,已對其公民犯下暴行。請知:如上行為只能以血償還,不存在姑息,不存在和解?!?/p>
? ??“哦,說吧,”凱瑞斯喘息道。
? ??“這協(xié)議我只會提出一次。投降,并放棄你對西格納斯星群的統(tǒng)治。立即如此,我保證你的結(jié)局會迅速而仁慈?!?/p>
? ??這生物的狂笑開始時高亢而尖銳,接著壓低為沉聲恐嚇的表述,“你對吾之威嚴一無所知,庸俗、微不足道的所謂天使。如此粗制濫造之物,又怎能扼殺這般輝煌的化身!我乃烙印教堂的主教,西格納斯之主宰,一切生命之敵!這些世界將成為你絕望鑄就的豐碑,非人類。你所愛的一切都將被我奪走,被我的親吻所玷污。”祂轉(zhuǎn)向窗口,兩只手掌指著外層西格納斯主星密布的陰云,另一對肢體則召喚著他們:“來吧,”凱瑞斯說,“你會在那里找到我。我樂見你的到來?!?/p>
? ??話音剛落,金屬殘片與血肉便散成一攤丑陋碎塊,這怪物般化身的生命力突兀地消失了。
? ??圣吉列斯無聲地盯著這堆殘骸,看了許久,接著轉(zhuǎn)向他的子嗣:“帶我們下去。”他說。
? ??“吾主,艦隊依舊處于混亂之中——”阿茲卡隆開口。
? ??“正如敵人的計劃?!痹w的雙眼深黯而冷硬,如燧石的碎片,“但我們已在他們?yōu)槲覀冧伜玫穆飞献吡颂?。我們不會讓這東西活下去,吾兒。執(zhí)行我的命令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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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階段的攻擊就潛藏在熟視無睹之處,隱藏在圍繞西格納斯主星那厚厚一層破碎金屬長帶的殘骸淺灘上。
? ??畸形變異的戰(zhàn)艦從行星重力中掙脫而出,引擎嘔出縷縷聚變火焰,如潮涌向血天使的艦隊。這些戰(zhàn)艦完全無法分類,要想衡量它們與常規(guī)虛空海戰(zhàn)法則的差異,也沒有任何正式流程可走。這是地獄之船,且正如其船員的遺骸一般,它們也被扭曲并改造成了某種難以想象、令人厭惡之物。起初在休眠之時,它們在一切傳感器上都悄無聲息,如今他們卻被來自虛無之力激活,憑著幽魂般的能量活了過來。
? ??有些船是雙頭的畸形,塑鋼與青銅糅合在一起,像是某種脫離亞空間失敗后災(zāi)難性的結(jié)果。另一些船則被破開,船殼被剝?nèi)?,暴露出其下林立的骨架,正如某些醫(yī)學課本上的解剖學范畫。這些掠食的殘骸中燃著火焰,密集船首中熊熊燃燒的火球如一雙雙眼睛,瞪視著黑暗。這些船與其說在飛行,不如說是在虛空中游動,船殼起伏不定。它們被占據(jù)了曾是西格納斯防御力量驕傲的邪惡意識所指揮著,如巨型生物般移動。
? ??另一些船張開了人皮鞣制的巨大船帆,在類似于犄角和象牙的伸縮骨架上伸展開去。巨型三角帆遮蔽光線,然后不可思議的,像是有無形的風助推一般,它們鼓起了滿帆。地獄之船的每一塊表面都長出了槍炮,釋放出如瀑般紫色能量,散射的帶刺炸彈有風暴鳥般大小。
? ??還有一些船則不過是巨型的導(dǎo)彈,空蕩蕩的船體被扔到了帝國戰(zhàn)艦的航道上,毫無指引地漫無目的漂流。一艘這樣的船體殘骸破開烏鴉截擊機(Raven interceptors)編隊,在努米特號巡洋艦來得及緊急避讓前就找上了她。兩艘戰(zhàn)艦在一片焰光中吻上彼此,伴隨大團的灰色碎片,跌出了編隊。
? ??席卷血天使船員的震蕩尖嘯余波還未平靜,圣吉列斯艦隊的船只正掙扎著抵御敵人的攻擊——但拖延便意味著死亡,消耗與毀滅。他們防備不足,措手不及,但除了戰(zhàn)斗別無選擇。
? ??奔馬號與巴爾之盟號光矛齊射,傾瀉向伊格尼斯側(cè)翼襲來的巨大艦船。敵艦——本是嶄新無垢的星系運輸船,如今卻被銹蝕的瘟疫感染——被摧毀了,碎成大塊的朽爛金屬。像被錘子擊中的艾草,飛船炸開,其殘片飛射而出撞上猩紅戰(zhàn)艦的虛空盾,化為閃耀的原子。
? ??附近,圣杯號與赫米婭號正爭先恐后填補上旗艦邊空出的缺口,努力沖過她們自身一團混亂的戰(zhàn)線去正面接敵。腫脹護衛(wèi)艦的嵌板從內(nèi)部蓬開,拖曳著黑色毒氣尾跡朝他們駛?cè)?。船體表面曾是西格納斯對泰拉效忠標志的徽章被褻瀆,其上覆著血色涂出的八芒星標。
? ??血天使的戰(zhàn)艦發(fā)射魚雷,巨型激光轟出道道脈沖,剝?nèi)ス粽叩囊磺蟹烙珨橙瞬辉共?。有一瞬間,領(lǐng)頭的護衛(wèi)艦看似要一頭猛撞上圣杯號,但隨后被污染的廢船霍然破開,展露出其內(nèi)部。
? ??每艘被轉(zhuǎn)化了的船體內(nèi)部都有一大團繩索般的肌肉,覆著閃亮的甲殼。這些怪形已經(jīng)像癌癥一般長滿了飛船的內(nèi)部,如今它們肆無忌憚地爆發(fā)開來。在星系恒星的光芒下,閃爍微光的肢體舒展開來:八條蜘蛛長腿,每條都足有半公里長。船體內(nèi)部癌細胞般的東西蠕動著,像背負貝殼的甲殼類生物一樣撐起戰(zhàn)艦的外殼。
? ??兩艘蜘蛛戰(zhàn)艦無視了圣杯號點防炮塔的零距離射擊,撲向這艘重巡,開始大啖美食。沾滿液體的巨大下顎在黑暗中閃閃發(fā)亮。圣杯號開始通過無數(shù)破口失去大氣,一束束氧氣噴進真空。整個戰(zhàn)線上類似暴行歷歷可見,艦隊中的每艘船都發(fā)現(xiàn)自己正面對著好整以暇的敵人。
? ??在前方,紅淚號打開炮口,釋放了全部火力;粒子光束的燦爛矛頭與齊射導(dǎo)彈的流光重重撞上前推的地獄戰(zhàn)艦。血子號與猩紅號緊隨其后,清空了彈藥庫,切碎敵人,射入其后巨大的碎片區(qū)域。完美的核子火球如珍珠般在夜空中綻放,摧毀了本該早已死去的尸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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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里德舔去指尖的鮮血,細品其滋味。從他雙目中留下的液體呈黑色且油膩,帶著一股刺鼻的氣味——將他的思緒拉回了遙遠的科爾奇斯。它聞起來如同新生,他告訴自己。重生。新生的先兆。
? ??黑暗之頁號周圍的天空因傾瀉的火力而燃燒,無聲的光流在他指揮座上投下飄搖的陰影??死锏缕鹕?,朝下看去。
? ??他戰(zhàn)艦的艦橋是一個裝甲玻璃包裹的圓泡,從外部看來銹蝕且并不透明,但站在其中,卻像身處虛空的搖籃。巨大的防爆門通常能保證大型艙室的防衛(wèi)與安全,但侍僧已下令將它們?nèi)珨?shù)降下,以便他欣賞背叛時分的降臨。
? ??克里德看著蜘蛛戰(zhàn)船在圣杯號上大朵快頤,笑容越發(fā)燦爛。很快,血天使們就將把那艘戰(zhàn)艦的船員們看作幸運兒,正如太陽神號、蒼白騎士號的死者與其他所有祭品一般。
? ??血流不止;自荷魯斯在圣堂內(nèi)顯身之后,他就開始流血,如今依舊如此,速度緩慢但不曾停歇。懷言者并未因此感到疼痛或者不適。他已經(jīng)意識到,這是他身上的一個標志,一個留在他血肉上的、代表著優(yōu)勢的標志。他不允許自己沉浸在戰(zhàn)帥的話語中,也不能沉浸在隨之而來的沖突里。荷魯斯命令他違抗艾瑞巴斯所制定的計劃,克里德在內(nèi)心深處搜尋因此而生的罪惡感:但他毫無負擔。艾瑞巴斯,他如此傲慢、如此自信,他和那個混種科爾法倫將權(quán)力如禮物般賜給他們偏好的寵兒……他們不在這兒。他們對機會一無所覺。克里德如今有機會超越他們,或許能贏得取代他們立于羅嘉身旁的權(quán)力。
? ??若是成功的話。當我們成功之時。
? ??那只身負巨翼的惡魔放了他一條生路,而鮮紅的血痕便是對這恩惠的提醒。克里德又一次斗膽暢想未來。我被標記了。這必然如此。他對自己微笑著,這場戰(zhàn)爭已然勝利。
? ??“來自血天使指揮艦的重復(fù)消息,”克里德轉(zhuǎn)向報告的戰(zhàn)士,他的名字叫費萊耶(Felleye),這名身形龐大的掠奪者(Reaver)是哈羅克斯連長親選的私人護衛(wèi)之一。
? ??“他們乞求我們出手相助,”侍僧說,他朝下望去。在他靴下,透過裝甲玻璃的甲板他看到了紅淚號巨大而棱角分明的輪廓,正以武器的焰火與發(fā)射的光束點亮虛空。
? ??游離在交火如此激烈的戰(zhàn)場中央,克里德感到一種莫名的平靜。黑暗之頁號至今仍未開出憤怒的第一炮,也并未受到敵人哪怕丁點的關(guān)注。
? ??“杜卡德那個女人要求我們部署槍炮,控制住艦隊的這個區(qū)塊?!辟M萊耶繼續(xù)道。
? ??“讓她盡情享受我們的無動于衷吧?!?/p>
? ??哈羅克斯來到他指揮官身邊,“這一部分的戰(zhàn)艦正在遵循既定的戰(zhàn)斗協(xié)議?!边B長說,他指向正圍繞圣吉列斯的戰(zhàn)艦緩慢形成保護陣型的戰(zhàn)列巡洋艦。
? ??“正如我的預(yù)料。”克里德自行點點頭,“對于給予他們十七軍團表親的特權(quán),也并未加以深思。”他看著戰(zhàn)艦緩慢的舞步,“信任是如此愚蠢的東西。”
? ??“敵艦來襲,左舷船尾高度?!辟M萊耶呼叫,“大人,似乎是一艘民用巨型運輸船的外殼。它將直線穿過我們的火力圈并與紅淚號相撞。我們是唯一有能力抵御攻擊的就位戰(zhàn)艦?!?/p>
? ??克里德抬起頭來,他增強的視力從虛空的黑暗中準確捕捉到了來襲者。縈繞惡臭煙云的圓柱體在噴吐火焰的推進下速度越來越快,飛船側(cè)翼蓋滿了邪惡文字與神秘符號。侍僧的手覆到前臂上,他刺滿字樣的皮膚也刻著同樣的紋章。
? ??他閉上雙眼。若是克里德敞開心扉,仔細聆聽,來襲飛船上輻射出竊笑著的愉悅恨意幾乎近在耳旁。艦上的生物渴望品嘗天使的鮮血。
? ??“命令?”哈羅克斯說道。
? ??“終于,時辰已到,”克里德說,睜開雙目,“完美的背叛時機可說是從天而降?!?/p>
? ??克里德回到指揮座上,回味著這一舉動,希望能在這一刻看看那些他所背叛之人的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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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初,梅洛斯以為自己看錯了。他的手按在舷窗的裝甲玻璃上,向外仔細觀察著戰(zhàn)況;懷言者星艦尾部閃現(xiàn)出一抹無聲的色彩,他的呼吸窒住了。有那么一瞬間,血天使覺得黑暗之頁是遭遇了某種災(zāi)難性的內(nèi)爆;但當火焰最終化為引擎噴出的推力,他便知道這艘巡洋艦拋棄了他們。
? ??即便是在蔓延的戰(zhàn)火中,這也足以使他定在原地。羅嘉的子嗣有什么理由要逃跑?
? ??“梅洛斯!”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呼喚,他轉(zhuǎn)過身發(fā)現(xiàn)卡諾正朝他奔來,“快!他們來了!”
? ??“誰?”這名戰(zhàn)斗兄弟看起來精疲力竭,爆彈槍緊緊攥在胸前,“卡諾,你是什么意思?”
? ??“看?!绷硪幻妶F戰(zhàn)士覆鎧的手指指向黑暗,梅洛斯沿那方向看去,看到了那艘正壓向紅淚的、笨重的巨錘飛船。“你看到了嗎?”
? ??梅洛斯回望向戰(zhàn)友,“你呢?”他用手指點點眉毛。
? ??卡諾的表情陰沉下去,“眼下這不重要了?!?/p>
? ??藥劑師還有許多疑問,但液貨船撞入他們腳下外層船體時的沖擊淹沒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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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艘船本是一艘運輸揮發(fā)性化學燃料的長途駁船,從西格納斯主星到白河來回往返,航路漫長。亞空間生物來到星群之時,她無盡的循環(huán)也就此打破。船員化為了亞空間小型野獸的肉身,化為祂們所能穿戴的血肉外皮,以便在短生種的領(lǐng)域內(nèi)自由行走。西格納斯人獻上忠誠以求得救,而作為回報,祂們從這些人那里攫取了更多。祂們確實做到了,但不是以求救者想要的方式。
? ??色孽的標記覆蓋了飛船的每一寸表面,當時機到來,當它為帝皇的天使帶來死亡之時,船體前部星羅棋布的褻瀆文字便將其化為一種賜福。
? ??撞擊點位于左舷,這是一個機械艙,此處的氣動軌道將魚雷從主彈藥庫運送到前部武器艙。野獸撕開液貨船的外墻蜂擁而入,涌上紅淚號。
? ??血天使們正等著祂們,但人數(shù)寥寥無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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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洛斯在腳下看到了一整個潰爛的地獄。這個困于旗艦的外殼與內(nèi)部船體的第一道墻之間的隔間,從不是為人類活動而設(shè)。他腳下是一個塑鋼大坑,斷裂纜繩與撕開的軌道縱橫交錯,爆彈槍的槍口火光與他肩上燈束未曾照亮的地方,自動軌道的控制機械閃出火花,閃爍著點亮黑暗。被俘獲的貨船船首已經(jīng)卡在原地,厚厚的裝甲板攔住了前方通路,但卻并未對其可怖船員的登陸造成半點阻礙。
? ??如同深海中柔軟七鰓鰻一般的東西吱吱喳喳地滑過格柵密布的狹小通道,沿著被撞彎的墻壁向上爬來。它們來回彈動著前行,一團團長鞭卷須彈出,抓住借力之物,將自身向上拉去。而其他的生物——有著鉗動的蟹爪與類似巨型被剝皮犬類的帶刺身軀——嘶叫咆哮著,用強有力的后腿跳出了難以置信的距離。
? ??已有戰(zhàn)斗兄弟被這些東西奪去性命。有些人死于沖擊本身,還有一些則被滿布尖齒的觸手抓住,或是被利爪切開。梅洛斯打算讓這些入侵者付出代價。他以爆彈手槍單發(fā)射擊,每一顆子彈都在評估效果。正如導(dǎo)師所教他的那樣,藥劑師正試圖測量出神經(jīng)簇或腦組織的位置,但這些怪物的形態(tài)和類別并不具備統(tǒng)一性,也毫無邏輯。似乎只有直截了當?shù)倪^度殺傷才能干掉它們。在他身側(cè),卡諾已完全沉浸于戰(zhàn)斗中,冷酷地處決眼前一切會動的東西。和他一塊來到襲擊點的還有十幾個戰(zhàn)士,都懷著同樣的信念——保衛(wèi)紅淚,到死為止。
? ??這些生物邊唱著歌邊向軍團戰(zhàn)士襲來,刺耳的旋律滿是回蕩在艙壁間尖銳的哀嚎與喘息。這些東西的涌入仿佛永無止境,它們從貨船軀殼中噴出,越來越多,已經(jīng)成了一片光滑蠕動的蟲群。怪物如潮,節(jié)節(jié)升高,若是沒有增援,他們馬上就會被淹沒。
? ??梅洛斯手槍的槍膛啪一聲彈開,“重新裝彈!”他喊道,以全神貫注、常年練習的速度彈出了彈夾。
? ??卡諾沒時間說話,相反他腳下一旋,瞄準其中一個趁著藥劑師停頓的瞬間朝他們所站機架撞來的怪物。
? ??卡諾的子彈擊中目標,但這東西是個大塊頭,雖然質(zhì)量反應(yīng)彈頭在它身側(cè)表皮炸開紫色的肉塊,但它沒死。它無視了梅洛斯,轉(zhuǎn)而襲向他的戰(zhàn)斗兄弟,撞開彎繞的管道向卡諾沖去??ㄖZ轟然倒地,消失在怪物的身軀下。梅洛斯拔出鏈鋸斧,砍向它濕淋淋的側(cè)邊。
? ??生物側(cè)面咧開數(shù)張滿是獠牙的嘴巴,朝他咬來。手槍上彈完畢,梅洛斯往每張嘴里都喂了一發(fā)矢彈,贏得幾聲痛苦的尖叫。粘液團退縮了,翻滾著離開,露出下方身體扭曲的卡諾。
? ??“藥劑師兄弟!”來自上方的一聲喊叫吸引了梅洛斯的目光。頭頂上是一排身著鐵灰盔甲的軍團戰(zhàn)士,集合在一條軌道上,正開火加入戰(zhàn)斗。他看到紅刃連長探出手指指向卡諾,“帶他離開那里。趕緊撤退!”
? ??梅洛斯一槍擊中身后竄上來的蟹型生物,把卡諾拉起來。戰(zhàn)斗兄弟盔甲裂縫中滲出鮮血,他臉色蒼白,仿佛肺中空氣都被吸了個干凈。他們一起跌跌撞撞爬上斜坡,走向其余匆忙集結(jié)的守軍。
? ??入侵者緊隨其后,為這種明顯的退卻而癡癡發(fā)笑。下方的船艙如今一片沸騰,數(shù)不清的敵人在下頭翻滾。
? ??“它們絕不能越過我們,”梅洛斯喊道,“一旦它們進到甲板,我們就永遠不可能徹底掃清它們了!”
? ??“它們過不去的,”紅刃回吼道,“瓦爾丁找來了些阻止它們的東西?!?/p>
? ??就在此時,藥劑師看到有個太空野狼正用蠻力搬來高度與質(zhì)量堪比一人的圓錐形物體,將它從其中一個因撞擊而停滯的彈藥貨車上拖下來,“磁力鎖,”連長喊道,“固定好自己!”
? ??這是個導(dǎo)引彈頭(Seeker-head),一枚反截擊導(dǎo)彈的有效武器負荷。
? ??伴隨一聲使勁的哼哧,瓦爾丁將彈頭甩過肩去,它滾落到敵群之中。梅洛斯轉(zhuǎn)過身來,舉起雙手護住臉部,彈頭撞上了貨船船首,瞬間引爆。
? ??在這樣密閉的空間內(nèi),這次爆炸將紅淚外部船體掀去了一大塊——雖然不足以炸穿內(nèi)層裝甲,但足以使入侵者的船體從此處脫離,并將這些血肉怪物暴露在真空的殘酷輕撫之下。
? ??空氣與碎屑逃進真空,梅洛斯用靴中的磁力板將自己固定在精金甲板上。他扶穩(wěn)卡諾,而敵人被炸成一片虛無,尖叫的歡歌也就此戛然而止。
? ??
? ? 雅典雅.杜卡德放任自己的雙手捂臉,掌心深深埋在眼窩上。她血肉的溫度在這一刻仿佛都抽離開去,就如同知覺都從他處中轉(zhuǎn)。上將意識到血液在自身耳中隆隆作響,隨著每一擊心跳搏動。
? ??有生以來她一直深知保持控制的重要性:對他人,對她的艦船,還有對她自己。如今那一切都恍如遙遠的夢境。雅典娜已傾盡全力試圖控制住狀況,但她知道她已逐漸衰弱。很快她亦將無力堅持。
? ??她聽到她的副官說道,“它們就在船上!”他緊繃的嗓音帶著歇斯底里,“那些怪物穿過了船體,感染了我們……”他顫抖地咽下一口氣。
? ??杜卡德的手放下了?!吧傩?,冷靜下來?!彼噲D飽含威嚴地說出這些話,但出口的語句卻破碎不堪。紅淚號艦橋上強烈的光線刺痛了她的雙眼,她不由自主地畏縮了。
? ??他轉(zhuǎn)向她,滿臉通紅、汗流浹背,“你不明白嗎?”軍官向她吼出這個問句,聲音穿透了其他人的喧鬧與私語,吸引了所有船員的注意?!靶研寻?!看看周圍,軍團正將我們領(lǐng)向死亡!這是個圈套,這陷阱通往地獄!”
? ??他的臉那么紅。杜卡德意識到自己甚至能透過他皮膚的毛細血管清晰望見他的脈搏。她的腸胃因極度的厭惡繃緊了,這怎么可能?一個細小的聲音在她腦海中發(fā)問,但沒有答案。
? ??少校搖晃著上前,抓住了她指揮座的扶手,以最尖利的聲音叫喊道,“讓我們離開這里!”現(xiàn)在她明白,他已經(jīng)徹底精神錯亂了?!翱丛谔├姆萆希覀儽仨毺与x這兒!回答我,你這個冷酷的婊子!”
? ??在他臉龐一片猩紅的脈搏中,她也看到了墨黑色,黑暗的毒液。少校猛然驚醒,意識到被感染的人正是他自己——被瘋狂、被恐懼,被那可怖尖叫留下的惡疾所感染。
? ??“凱瑞斯。”
? ??“你說什么?”她厲聲道。
? ??杜卡德霍然起身,少校踉蹌地后退。這個名字如閃電般貫穿了她,片刻之間她眼前的景象豁然清晰。
? ??“我……我沒有說……”少校的臉龐就像是一塊血肉的面具,堪堪掛在那篡奪了他軀體的某些可怖之物上。
? ??現(xiàn)在她明白了。她皮帶上系著的其中一把激光手槍瞬間握到了手中,接著她對他開槍了,接連不斷,閃亮的光束將他擊倒在甲板上,血肉燒灼的臭味嘶嘶升起。他的尸體翻騰扭動,逐漸模糊。
? ??杜卡德環(huán)顧四周,她五臟六腑的扭曲感變本加厲。其他所有船員的臉都高高在上睨視著她——每張臉上都浮現(xiàn)了同樣猩紅又漆黑的色澤。他們在笑嗎?她能聽到他們在笑。
? ??和少校體內(nèi)的東西一樣,它們也想殺了她。她拔出了另一把激光手槍,兩把槍同時開火。上將射擊著四散奔逃的目標們,艦橋的空間內(nèi)劃出道道火焰條痕,切進被侵蝕的身體,摧毀各式控制面板。
? ??她最后殺死了舵手。那時他正舉起帶著利爪的雙手試圖劃開她的臉——或者是想投降。究竟如何已無關(guān)緊要。他們所有人的血管中都流淌著黑色的血液,在她身周的甲板上淤積,匯聚在她披風邊緣,浸透了灰色的貂皮。
? ??但到最后,最大的恐怖莫過于雅典娜杜卡德從導(dǎo)航屏幕的反射中瞥見自己面龐的那一刻。她蒼老的、戰(zhàn)士的臉龐,漲得通紅。猩紅轉(zhuǎn)為漆黑,在她的頭骨上融化、蔓延。
? ??她并未幸免于難。這感染也找上了她。當然了。瘋狂已變成一種病毒,致命的傳染體。其他人已因此墮落,而同樣的命運很快也將降臨在她身上。
? ??上將流下了痛苦的淚水。她如此深愛著這艘船,視她為親女。她深愛著她的原體和他的軍團,但她卻將他們領(lǐng)入如今的境地。如今紅淚號充斥著腐敗,而這都是她的錯。這都是她的錯。
? ??杜卡德脆弱的自制動搖了?!拔冶仨氌H罪,”她哽咽著大聲說道,“這不能再繼續(xù)下去了。是的。是的?!?/p>
? ??圣吉列斯會理解的。她知道他會。天使一向?qū)捄甏罅俊?/p>
? ??上將往導(dǎo)航儀上錄入了新的目標,點燃了推進器,將旗艦的船頭直直指向了西格納斯主星。引擎接受了命令,龐大的艦船離開原位,直直航向行星重力井的牽引。她用她的槍擊毀了控制臺,這樣她的命令便無法挽回。
? ??最后一槍射進了杜卡德的心臟。她的胸膛上,激光灼燒出了一個空洞。

老的節(jié)譯章節(jié)補全,換成完整的第十二章~原本下半截挪到第十三章去
鼓掌歡迎凱瑞斯!
[1]Q’tlahsi’issho’akshami:這個我查了一下lex上說這就是守密者的別名……?所以理論上這名字就是自我介紹了,那eager servant of Q’tlahsi’issho’akshami感覺就有點不太好理解,可能是指守密者“中”的忠仆??不是非常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