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靈魂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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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洞里沒有日夜。

花魁把冰玉護心髓給了慕容黎，讓慕容黎自己飲小槽中凝出的冰露，就入定療傷去了。

死寂中，地底寒氣肆虐，好在自從有了巽澤傳給的半生修為，慕容黎也算是修成了劍心，只稍微運功換氣，便可抵御寒氣。

其實江湖中的劍道宗師，武功到達一定境界之后，都可以從空氣中聚斂水汽，反滲回皮膚，就算是在戈壁中轉(zhuǎn)悠一月兩月，不吃不喝也沒事，只不過稍微損耗一些功力而已。

花魁用不著冰玉護心髓，可見其修為足以與劍道宗師比肩。

那么他與巽澤淵源必是不淺。

慕容黎當(dāng)然不會相信什么靈魂出體，身體是巽澤這種鬼話，但是關(guān)于巽澤平安與恙，他也有滿腹疑問。

直接了當(dāng)問花魁，套不出真話還顯得急不可耐。

此間訣竅只有一個字，等。

等花魁按耐不住，自己說出來的，或許才是真相本身。

這一等也不知道顛倒了幾個晝夜。

慕容黎再次醒來的時候，地洞變成了山洞。

夜明珠微光照耀下，地上散開暗紅的血團，竟是腐爛的死鼠。肢體，內(nèi)臟被咬得滿地都是。

咯吱咯吱的咀嚼聲，讓人毛骨悚然。

聽到有腳步，一張血紅色的臉，騰的從地上立起，直勾勾湊近慕容黎。

“終于有人來了嗎？快救救我?！?/p>

他的嘴里搭拉著半截沒咽下去的血肉，慕容黎看到地上被咬開的死鼠，瞬間明白他嘴里嚼的是什么。

一陣惡心犯來，本能一揮袖，將他這坨襤褸的東西彈開。

花魁厭惡的素手捂上口鼻：“噫！你怎么變成這個樣子？”

那人哪還有什么儀容，早已污穢得不知如何形容，他布滿血絲的眼睛看到花魁，猛的撲了過去：“印信給你了，說好的三日放我離開，可十五日過了，你怎么現(xiàn)在才來？”

他顯然沒有機會撲到花魁身上，兩根手腕粗的鐵鏈栓住了他的腳裸，令他的活動范圍只在丈余的圈內(nèi)。

“哎呀，我忘了。”花魁不可思議審視那人，“一晃半個月了嗎？都那么長時間了，你怎么還沒有被餓死？”

抓他丟來荒無人煙的山洞里，不管不問不送飯不給水便也罷了，還問出這么讓人怒不可遏的話來，那人死命嚼著鼠肉，仿佛在告訴花魁他沒死的答案。

“哦！這樣啊?！被恢改饺堇瑁帎艕懦靶χ?，“他也被我困了半個月，同樣不吃不喝，他怎么不像你餓虎撲食般，惡心成這等鬼樣子？”

他是沒有做飯給慕容黎，但給慕容黎吃仙丹，飲玉露，慕容黎何止不狼狽，神清氣爽功力都增了一些，想裝得病入膏肓都沒機會，這能比嗎？

“你要的錢財，我都給你了，你可以放我走了嗎？”半月不吃不喝還容光煥發(fā)，那人哪管慕容黎是人是仙，伏在地上乞求花魁道。

“當(dāng)然?！被恍Γ离y料，“別想太美?！?/p>

他看著那人的搖尾乞憐，漫不經(jīng)心道，“我要向他證明一件事，正好你還沒死，那就廢物利用?！?/p>

那人驚愕的咒罵還沒發(fā)出，花魁掌中一團紫霧便注入他的額間。

他的五官瞬間扭曲，身子也在劇烈的痙攣中蜷曲，仿佛花魁在剝離他身體里的某樣?xùn)|西。

慕容黎猛然一凜：“你做什么？”

“抽靈魂。讓你相信某些事實。”不等慕容黎出手，那人身體頭顱中的氣息變得有了形質(zhì)，正在極速與身體分離，向花魁掌中匯聚。

才一瞬間，所謂的三魂七魄樣的一團光芒就被花魁抽了出來，那人身軀像干尸一般倒了下去。

慕容黎感到一陣惡寒，身體仿佛被浸入了冷水中。

花魁把玩著掌中那團靈魂，看著慕容黎，戲謔一笑：“王上，你在可憐他嗎？”

慕容黎沒有可憐任何人，只是心中有著無盡的厭惡。

花魁走上前來，讓慕容黎看著那團靈魂：“你不該可憐他，他若知道他的那個酒鬼兒子是你殺的，那他一定會像撕咬這群老鼠一般把你撕碎。王上，比我更懂得錙銖必較的道理?！?/p>

陸不杯的靈魂沒有碎，聽到花魁的聲音，殘留的意識在那團光芒中亂撞，似乎一旦脫離花魁的控制，當(dāng)真有要撕碎慕容黎的架勢。

慕容黎的心卻在一點一點下沉。

事實就是，他親眼看著靈魂和身體分離。花魁要證明的是什么，是巽澤的靈魂當(dāng)真與這具身體分離了嗎？

這讓他恍惚到說不出一個字。

花魁捏住靈魂，捏著陸不杯殘留的最后一絲意識：“這個老家伙兒子成了淹死鬼，非說與我脫不開干系，竟然尋了個機會去鳳鳴院找我麻煩。我又不是蠢蛋，怎能任由他欺凌污蔑?！?/p>

“我把他綁了，收了他的各大商鋪，用他的印信聯(lián)絡(luò)商會制造一場聲勢浩大的拍賣會，說好三天后放他走的。不過轉(zhuǎn)念一想，像他這樣的人，我給他活路了，待他東山再起時，又豈會給我活路?！?/p>

“又豈會不殺王上報子之仇？”

“他死的不冤?！?/p>

花魁輕輕一握，掙扎的怨靈被捏碎在指尖，散了一地流螢，“麻煩，就需要在最開始的時候一把扼殺，才不會留有后患。”

陸不杯與崔一面狼狽為奸，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輩。

慕容黎看著化為流螢的靈魂，盡量壓著心中的冰冷，不動聲色道：“你要殺他，殺了便是。但你做這些，與要證明給本王看的真相有什么關(guān)系？”

“你還不相信嗎？因為記憶。”花魁抹開一抹殘忍的魅絲，“他的靈魂，離開這具身體的時候，因為執(zhí)念太深，留了一魄。全是有你記憶的那一魄?！?/p>

“我承認，崔素二人是我殺的，他的記憶影響著我，也因此我對那些對你陽奉陰違，虛情假意的人起了殺心。他的潛意識里，就不希望那些人出現(xiàn)在你的視線?！?/p>

慕容黎指骨捏出蒼白。

花魁緩緩道：“我不知道他經(jīng)歷了什么，我遇到他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重傷在那云磐地界。我只是一只紫貂，活動于密林深處，北冥寒冷，那里的國人常獵殺我們，取皮毛制作衣物取暖，為了對付強一些的物種，他們的王室甚至修煉成了神荼。”

“我剛好稍有些靈氣，在一次圍剿中咬死了幾個北冥人，可想而知便引來了神荼的追殺，很不幸，雖然逃脫了神荼之手，我爬出北冥的時候，已也奄奄一息?！?/p>

“我不知道他被什么傷到，靈魂出了竅體，一直明滅不定，重傷之余仍舊在布什么陣法，我闖入他布的劍陣中，醒來便有了他的身體。我從他的那一魄意識里知道，他臨死前布下的是縛靈陣，也就是能把我這種有些靈氣的生物的靈力縛住，由他操控。他操控靈力，為的是求一念前往瑤光?！?/p>

“起初我不明白這份執(zhí)念非要來瑤光的目的，但聽了一些對你不敬的言論，心中有痛有怒，更沒法控制想讓他們?nèi)ニ赖臎_動。直到那天在鳳鳴院見到你，我才知道這份執(zhí)念，求的是你?！?/p>

“并不是我占有了他的身體，而是他那最后一念，抽了我的靈魂注進這份軀體中來了未盡之事。當(dāng)然，我本體也是快死的，擁有了人類的身體，對我而言也是幸事?！?/p>

不是告別，是一縷相隨。

滾滾風(fēng)塵隔在慕容黎眼中，越散越遠。

只留下一片落寞的荒蕪。

寒冷，宛如一柄鋒利的刀，絞著心脈令他的呼吸幾乎窒息。

怎么會是這樣？

花魁惶惑地看著慕容黎。突然，他的心慌亂起來：“你，你不要難過，看到你難過我就想落淚，那些對你不敬的人都被我殺了，你要好好的，好不好？如果要我留在你身邊，那我陪你就是了?！?/p>

他的聲音竟是輕輕顫抖，語無倫次。

慕容黎抬頭，正看到花魁眼中的一滴清淚，落入了風(fēng)中。

那一刻，巽澤的柔情，仿佛越過了萬水千山，只為了護住浩瀚滄海中的這縷牽掛。

他曾說，即便與天下人為敵，天荒地變，也會一直護著他。哪怕粉身碎骨，灰飛煙滅，尚留一縷幽魂也還護著他。

一縷幽魂，一絲執(zhí)念。

仿佛是一句讖語，將慕容黎的心從體內(nèi)深深剜出。

花魁不知道，這一刻，慕容黎的身體是多么的僵硬。

他透過淚水怔怔的看著慕容黎，卻不敢伸手去碰他，只是解釋著：“那個崔拂塵，他說入宮只是逢場作戲，為的是權(quán)利，完事了還要找魅煙尋歡。你是王上，怎可受此臟污，素家也是一丘之貉，為了飛黃騰達……”

“那么你呢？”慕容黎冰冷的手，控住花魁手腕，越握越緊，直到他的手腕上都勒出了深深的痕跡。

他看著他，看著多年放不開的心念，看著他最難割舍的情緣，看著巽澤。

那么他呢，他做花魁，拍賣自己立人契，又置他于何地？

不是有一念在身體里嗎？他的這一念會做這種事嗎？

“這些事是我貪玩。”在慕容黎冰冷僵硬的注視下，花魁有些心虛，想拂開慕容黎的手，“身體是他，但靈魂不是他，只有遇到你的事，那一魄的記憶才會影響到我。不是他想，是我想，在妖界，那種事是可以助修煉的?！?/p>

不止妖界，人類也有修煉此等邪功的，比如晏翎那個怪物驅(qū)動的紫幽之火。那次江湖之行，若不是巽澤散了仙氣，替慕容黎驅(qū)除紫幽之火，慕容黎怕也要淪為一個以凌虐為樂趣的殘酷施暴者，行豬狗不如之事的怪物。

原來卦象顯示巽澤有妖氣纏身，竟是如此殘酷的事實。

選王公貴子，本也是慕容黎揣的私心，想讓這波鬧劇通過生辰貼誓言的牽連，引出巽澤的在意。

只是。

這個殘酷的事實，讓慕容黎如何接受？

“果然有妖，莫言，放?！?/p>

一道銀光閃過，花魁一驚，身子不受控制的被那道蓬散燦爛的銀光束縛，向山洞外飛去。

“阿巽?！?/p>

指尖握著的溫暖突然滑走，慕容黎脫口喊出阿巽，身影也如怒龍騰起，追著花魁，瞬間出了山洞。

“王上?！?/p>

“慕容，你沒事就好。”

山洞外日頭高照，山風(fēng)凜冽。

數(shù)些天來，方夜蕭然帶領(lǐng)數(shù)千精兵幾乎將這片山林踏平，見到慕容黎安然無恙，熱淚盈眶迎上去，整兵將慕容黎護在了中心。

驕陽的火辣讓慕容黎一時無法適應(yīng)，抬手遮目。

“又是你們這些神荼，真是陰魂不散?！被笠庵H被那道銀芒長索鉤住，蒼白的臉上浮起一抹變態(tài)的嫣紅。

他看著攻擊他的沐莬和莫言，有著無盡的恨意，猛然一股狂猛霸悍的真氣破體而出，凌壓而下，連那長索的燦爛銀芒，都被他壓得不住閃爍，銀光黯淡。

沐莬施展著移形流光術(shù)，眼睛閃亮：“你殺了人，栽贓給我，害我差點被砍頭，究竟誰陰魂不散?！?/p>

花魁怒道：“本想借官員的手除了你，奈何不遂我愿?！?/p>

神荼于紫貂有著不共戴天之仇，然沐莬修習(xí)的正是克制妖物之術(shù)，哪怕他的功力不是上乘，以手中束妖銀索對抗，也絲毫不落下風(fēng)。

但沐莬好像并不想自己一方動手，朝方夜喊道：“方夜，還愣著干什么，該解釋的我解釋過了，他是妖，殺的是王公貴族，禍亂的是你們瑤光朝政，若不就地誅殺，后患無窮?！?/p>

花魁身形一動，凌空而立，傲然道：“想殺我，就憑你們？”

在沐莬說出妖的時候，瑤光精兵已經(jīng)有了躁動，世人怕妖，這是不爭的事實。

一旦聽到這個字，打心底就已經(jīng)認定他會為禍天下。

沒等方夜向慕容黎請示。

一道誅殺令渾然下達。

卻是丞相林思攙扶著年邁的閣老走了過來，后面還有文武百官。

瑤光國主失蹤這樣的大事自然是驚動朝野上下，群臣哪敢怠息，聽到點風(fēng)吹草動便動身來迎王駕。

這邊數(shù)千精兵不敢有絲毫的輕敵，肅穆謹慎至極，逼近花魁，列開了整齊的陣勢。

那邊文武百官已向慕容黎跪去：“臣救駕來遲，王上萬歲萬歲萬萬歲?！?/p>

從沐莬的言談中，他們已經(jīng)知道崔素兩家被殺的真相，即便有人曾經(jīng)見過巽澤，知道這位是國主東君玉衡郡主，但既然禍害瑤光臣民，還從仙修成了妖，那就絕不能留。

慕容黎在群臣的諫言中，凝視著被圍住的花魁。

一切變故來得太快，太急，根本不容他有決策下達的機會。

花魁掙脫束妖銀索，目光冷冽，從千軍萬馬的狂雷中，鎖定住林思和閣老。

這兩個老家伙竟然下令誅殺他，狂怒令他騰身而起，咚咚咚爆響之際，攔住他的精兵竟在什么都沒有看到的瞬間，一個一個栽倒在地。

“本郡主還沒死，你們竟然蠱惑國主另封東君，置本郡主顏面何存？讓他們那么便宜死去，已經(jīng)算得上仁慈?！?/p>

殺意轟然勃發(fā)，花魁宛如神龍般，攜怒然之勢，閃向林思和閣老。

二人眼中已經(jīng)有了驚恐之色，巽澤萬軍之中取人首級如探囊取物，如今又修成了妖，怎不令人膽寒。

“住手。”

這一聲斷喝，如天威壓迫，攔在了花魁面前。

慕容黎手中握著那只小小的玉瓶，里面是冰玉護心髓，一種只有靈山才能煉就出的仙丹。

他信了他是巽澤之身，只有從靈山下來的巽澤，才會隨身攜帶靈山的仙髓。

只有巽澤，才會在意他另冊東君之事。

他眼中沒有責(zé)怪，只有道不盡，言不完的種種過往，只有看著那一縷執(zhí)念的沉痛。

那時，他說，那我就去把他殺了，阿黎選一人我就殺上一人，阿黎選百人我就殺上百人。

王孫公卿，世家權(quán)臣，都是我瑤光臣民，阿巽也要殺嗎？

慕容黎看著花魁，只是在問那縷執(zhí)念，你真的要殺嗎？

真的要殺嗎？

他沒有半點責(zé)怪，他如今的靈魂是妖，妖有眥睚必報的天性，他怪不了他。

花魁身影倏然停頓，他目中的狂怒之火瞬間冰冷，熄滅。

為什么？為了他？

又是這種痛到窒息的感覺。

他的瞳孔劇烈收縮，死死盯著慕容黎：“不?！?/p>

撕裂般的痛苦貫穿他的身體，他瘋狂搖頭：“不，阿黎，我怎么忍心對你出手?！?/p>

他將攻擊變成擁抱，想擁抱慕容黎。

同時，一朵滅世紅蓮?fù)蝗痪`放。

啪的一聲輕響。

紅蓮貫穿了花魁的身體。

他的身體在即將抱住慕容黎的時候痛苦的屈曲下去。

沐莬收了指尖法印，下令：“拿下?！?/p>

幾十柄長劍頃刻結(jié)成劍網(wǎng)，壓住了花魁。

慕容黎什么都沒有做。

他什么都沒有做，已足夠刺傷花魁。

花魁發(fā)出了一聲痛哼，緊緊閉上了眼睛，聽著周圍嘈雜不息響起各種理由，要誅殺他，斬立決。

他們憤恨的等國主一道命令。

劇痛中，花魁緩緩睜眼，仰視著慕容黎，突然含著淚花笑了起來：“王上，你是聰明人，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知道我告訴你這些，想得到的只是一份庇護。我不是神荼的對手，倘若連你都不護我，不在乎這具身體，那就下令吧?！?/p>

“死在你的手上，他不會有怨言?！?/p>

鮮血從他的嘴角涌出，他不再反抗，只是默默承受。

是的，他無法，也不愿違抗慕容黎。從一開始，多少年來，他都是如此心甘情愿，沉淪入他統(tǒng)治的煉獄，做他永遠的囚徒。

剎那間，兩人相對無言，只有輕輕的山風(fēng)掠過，發(fā)出沙沙的響聲。

一切的一切，仿佛只是一場夢。

可這場夢，觸到了多少臣民的底線。

他想帶他回瑤光王宮，會有多少人據(jù)理抗議？

他想留他在身邊，再無可能。

他們的夢，不知為何，啪的碎了。

“你走吧?；啬阍摶氐牡胤??！?/p>

慕容黎將玉瓶放入花魁手中，面向的不是花魁，而是瑤光臣民那顆要誅殺花魁的心。

可他沒法向世人解釋靈魂和身體的事。

“王上三思。”

“他是妖?。　?/p>

“王上不可不顧國家安危社稷?！?/p>

在所有反對的聲音中，慕容黎逆著他們的目光，眸子前所未有的冰冷，展現(xiàn)了帝王驚人的殘酷。

“就算他是妖，要殺要放本王還做不了主嗎？”

“沐莬，你也記住了，絕不可再傷他。這是瑤光，不是北冥?！?/p>

寒意漫過整個山峰，帝王配劍灼影如長虹貫空，筆直的插入泥濘中，插在群臣面前，貫穿所有人的形骸。

“放人?！?/p>

再無反對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