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林佇立在府中地鐵站的入口，一邊思考著這一周以來的諸多事宜，一邊注視著太陽升入云海。
??灰翳的云層變得光影交織，在無數(shù)云朵相連接的空隙里，太陽若隱若現(xiàn)，灑落細碎的光。
??像是一張被平鋪在天上的錫箔。
??那該有多大呢。說是金箔也許更好。
??“呼——”

“為什么要想這種毫無意義的事情呢?！?br>??他搖了搖頭，于深呼吸中斂住飄飛的思緒，瞟了眼手表。
??六點十七分。
???“還有十三分鐘……”
????雖然那家伙平常實在不能算靠得住，可一旦和別人做了約定，那行動力可不是一般的高。
????而隨著新干線廣播的再次想起，他下意識的靠邊挪了挪位置，不一會從出口涌出的人流就將他的視線淹沒，也讓他有些擔(dān)心是否能和丸善順利碰頭。

Twinkle系列的開賽日一直都是周末，而東京競馬場在這周是有比賽安排的，不出意外自己身邊的人群中應(yīng)該會有幾個賽事的觀眾，沒準還有競馬場的從業(yè)人員。老實說赤林對于周圍是有點警惕的，畢竟像這樣在地鐵站門口等人的經(jīng)歷對于自己來說確實寥寥無幾，而究其原因的話，一是他的人緣似乎不允許這種情況出現(xiàn)，二是他一直都有私人的交通工具。單看這點的話，丸善估計也是如此，雖然她多次要求這趟旅程要帶上她的康塔什，但是最終還是被赤林所拒絕，畢竟就算在她口中她的“塔醬”再厲害，也不能帶著兩人飛到目的地去。

“還是打個電話再確認一下好了......”

如此自言自語著，赤林低下頭看向自己的手機，而就在這時，他敏銳的感覺到自己的衣服被從后面扯了一下。

幾乎是下一瞬間，他空著的左手向后抓去，并順勢轉(zhuǎn)身。

“欸欸欸，你干什么——”

同時響起的還有丸善略有模糊的聲音，而赤林只是隨便一瞥，便立刻挑了挑眉毛。

“雖然知道你是為了掩飾身份，但是其實更顯眼了哦?！?/p>

“還不是因為你要選這種地方匯合！”

丸善騰出另一只手緩緩拉下掛在臉上有些夸張的墨鏡，鏡片下綠寶石般的眸子閃爍著不滿的神色，而對此赤林只是瞬間恢復(fù)到面無表情的模式。

“我只是選擇了最合適的方案而已，難道說坐地鐵就要扣分么？”

“當然，光是不讓我?guī)纤u就足夠扣你一百分了呢。”

“啊，那看來基礎(chǔ)分扣完了呢，要一點點的想辦法掙到及格才行?！?/p>

赤林說著才有機會正式的打量丸善此刻的穿著，黑白相間的板鞋和米色的及膝圓裙，搭配著雪白的T恤以及駝色的開衫外套，實在是一副初入大學(xué)校門的學(xué)生模樣。
???大學(xué)生?那年齡恐怕要加上不少吧？
??“嗯哼，看入迷了嗎？”丸善沖他俏皮地一笑，背在身后的另一只手轉(zhuǎn)出一頂白色的鴨舌帽，利落地戴上腦袋，兩只耳朵探出帽頂?shù)目障?，顯露似的晃了晃。

“還以為她會穿那件白色的長裙呢。”

不知為何赤林在內(nèi)心默默感嘆了一聲，緊接著他意識到自己對于丸善日常的穿著的印象，也僅剩下那件帶著碎花的白色長裙還有紅色披肩，而這份印象在此刻也模糊的不成樣子。

“嗯？是我穿得有什么問題么？”

察覺到赤林并沒有移開打量自己的目光，丸善在反問的同時看向四周的人群，在確認并沒有什么異常的目光后，再度看向赤林。

“沒有，只是讓我有些驚訝罷了，看來確實是做足了功課呢?！?/p>

“畢竟某人幾天前就開始催我提前做準備了，所以說，是不是該給個評價？”

丸善說著也不顧周圍往來的人群，伸手摘下口罩的同時，帶著玩味的笑容對赤林眨了眨眼睛。而見此情景，赤林倒也沒有躲避目光，端詳片刻后，緩緩給出了毫無波瀾的答復(fù)。

“我覺得在你摘下口罩和墨鏡之后，旁人的目光會比我的話更有說服力?！?/p>

“真是糟糕的回答，會扣分的啊！”

然而話已經(jīng)說完的赤林一臉平淡的無視了丸善的抗議，十分熟練的伸手拉起丸善隨身的小型行李箱，逆著人群向著站內(nèi)緩緩走去。

“走吧，調(diào)布飛行場離這里有幾站，我們時間還是有點緊張的，再鬧下去錯過了飛機可就糟糕了?！?/p>

“呼，真是一點氛圍都沒有的家伙，魯?shù)婪蜥u都比他更懂空氣吧?！蓖h離的身影，丸善無奈的笑了笑，雖然剛才自己也是抱著心血來潮的態(tài)度，但是看到赤林這種反應(yīng)確實是印證了自己和他重逢后的一些猜想。

“和那時完全不一樣了么?！?/p>

如此自言自語著，她再度戴上口罩，轉(zhuǎn)身背過手緩步跟上赤林的步伐。

?

?

“感覺我和你第一次開車亂跑也是這樣的天氣呢?！?/p>

坐在靠窗邊位置的丸善看略有陰霾的天空，若有所思道。

此刻已經(jīng)飛離東京都的他們正在機艙中等待著飛機的降落，廣播剛剛播報完天氣的狀況，似乎因為當?shù)氐年囉陮?dǎo)致跑道有些許積水，航班要推遲一點時間才能降落，而他們此刻則只能在機場的上空盤旋。

“不，那次的話天氣一開始就有很大問題，和今天這種情況完全不同?！?/p>

赤林此刻正拿著一份當天的報紙閱讀著，目光在字里行間移動，絲毫沒有被機艙內(nèi)沉悶的氣氛影響。

“原來你還記得啊，看來這么長時間過去了，記憶力還沒退化呢?！?/p>

像是故意調(diào)侃一般，丸善緩緩說著，將注視窗外的目光轉(zhuǎn)移到赤林身上，而赤林的反應(yīng)則一如既往的平淡，在丸善的視角來看他連眼睛都沒抬一下，便毫無波瀾的說出了應(yīng)對的話。

“僅僅是回想起來覺得那種經(jīng)歷實在是太蠢罷了，畢竟誰會在那種暴雨將至的天氣開車出門去海邊呢?！?/p>

“你當時不也沒怎么思考就答應(yīng)我了么，還好意思說這種話?！?/p>

“我僅僅是覺得當時的自己蠢到家了而已，但凡理智點就該把你拉回來的?！背嗔终f著終于放下手中的報紙，他隨后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不堪回首的往事一時讓他滿臉黑線，想來那也算是一向嚴謹?shù)淖约荷儆械暮跉v史。

那是在特雷森實習(xí)2個多月后的事情，自己剛收拾完東西準備從運動場離開，卻巧合的遇到了因為天氣沉悶而心情不悅的丸善。那個時候和她已經(jīng)認識幾周了，在現(xiàn)在看來完全無法理解的思路中，那時，自己向丸善建議去開車改善下心情，而不料這才是噩夢的開端。丸善雖然在不久前考取了駕照，但是證件卻意外丟失了，而補辦期間是沒辦法開車出門的，這也是她心情郁悶的原因之一。在了解到實情之后自己本來想表示同情隨后離開，卻因為順口的調(diào)侃而暴露自己在美國早已考取國際駕照。結(jié)果耐不住丸善軟磨硬泡，自己最終答應(yīng)開車帶她出去兜風(fēng)。

老實說那時的自己根本沒有想到有一天能坐進康塔什lp400s的駕駛室，這種超級跑車對于自己這種中產(chǎn)家庭的成員來說實在是太過遙遠了，所以當?shù)弥@輛停在特雷森停車場的康塔什屬于丸善時，自己還是嚇了一跳，然而還沒反應(yīng)過來便被丸善塞了進去。無奈只好硬著頭皮帶著丸善開車出門。

然后，在海邊的公里上，車拋錨了。

當然不是自己把車開壞了，對于自己謹慎的駕駛，自己還是非常有自信的。只是車的油表出了點故障，油量的顯示出現(xiàn)了異常，而丸善又因為有一段時間沒開，忘記了這個事情，也順帶著忘記了剩余的油量，僅此而已。

緊接著，暴雨來了，非常大的暴雨，老實說市區(qū)內(nèi)是不會出現(xiàn)這種暴雨的，了解天氣預(yù)報的自己當時很確定。

但不巧的是當時的位置位于遠離市區(qū)的沿海公路，自己在丸善的指揮下不知不覺中開了有很一段距離，而自己則因為注意力全在車上，忘記了這個事情。

于是乎，在能見度不到30米的大雨中，濕漉漉的兩人龜縮在不算寬敞的車內(nèi)，等到晚上11點才被趕來的拖車帶走，而開車離開學(xué)校的時間是下午4點。

這件事情事后兩人口風(fēng)一致選擇對所有人保密，畢竟在旁人看來那種情況下總會產(chǎn)生些不同尋常的氣氛，而當事的兩人，對這件事情的感想只有糟糕而已。

畢竟將近五個小時的饑餓和寒冷以及后悔能抵消掉大多數(shù)情緒，而兩個落湯雞當然不會去想別的。

“該說運氣好還是不好呢，陣雨只持續(xù)了5個小時?！背嗔纸Y(jié)束了回憶，頗為頭疼的搖了搖腦袋。

“想來你當時難堪的表情我現(xiàn)在都記憶猶新呢?！蓖枭蒲谧燧p笑，她倒是對此沒有像赤林那樣的反應(yīng)，畢竟這么多年下來，那次的事情也只是諸多經(jīng)歷的一部分罷了。

“你也不反省下原因出在誰的身上?！背嗔中毖鄯瘩g。

“這事可是某人提出來的哦。是不是多少也有些責(zé)任？”丸善毫不示弱地回以壞笑。

一陣沉默后，赤林無奈低下頭嘆了口氣，選擇投降。

“當時順帶著氣氛就說出來了，總感覺被你算計了呢。啊，好像這次也是？”

“這次可是你之前答應(yīng)好的，我只是來找你這個毫無自覺的家伙討要獎勵而已，這種時候該反省的人是誰呢？我不好說哦?！?/p>

赤林再度沉默，確實如丸善所說，自己早就把半年前在特雷森和她偶遇后說的話忘得一干二凈了，如果不是丸善在幾天前突然找上來，可能自己現(xiàn)在還待在公寓里面發(fā)呆吧。

而那時如果不是丸善拉住自己告訴可能有特招的訓(xùn)練員名額，自己估計要繞多少彎路呢。

結(jié)果就是她一直記得，自己卻忘得差不多了。

“而且某人當時還說要開車出門呢，結(jié)果卻還是被困在這萬米高空上啊?！?/p>

丸善說著伸展了下身體，再度望向窗外有些晦暗的天空，雖然說著這樣的話，但是表情卻很輕松，仿佛被困并不是什么糟糕的事情。

這和那時也有點像呢。

那么自己覺得糟糕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那要不咱倆跳傘下去？”

冷不丁的，赤林盯著窗外冒出一句。

“噗，你說什么？”

丸善沒一時忍住，轉(zhuǎn)頭震驚的看向赤林，卻發(fā)現(xiàn)赤林早已收回目光。

“開個玩笑罷了，要不了多久的?！?/p>

赤林說著看了看手表，雖然出了點小插曲，但是在自己的計劃下絕對沒有問題，他對此深信不疑。

?

?

大島空港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在天上多待了半個小時，總算是正常的降落了，出了機場大廳，再度來到外界的感覺對于兩人來說都非常良好。而就在丸善想要詢問下一步的行動時，赤林卻第一時間撥通了電話。

“對，我們已經(jīng)到了，你們?nèi)诉€有多久？”

丸善的第一反應(yīng)是赤林難道還約了其他人，但是想來赤林的交際行為少之又少，而他也沒有提前告知自己，基本可以排除這點可能性。

“知道了，麻煩你們盡快，我就在停車場入口?！彪S后他掛斷了電話。

“剛才是什么情況？”

“沒事，之前定了租車公司的車，但是因為晚點導(dǎo)致沒法打電話溝通，現(xiàn)在讓他們把車送過來罷了。”

赤林說著又看了眼時間，現(xiàn)在才剛過8點，時間還很充裕。

“那他們還有多久？”

“20分鐘，趁這個時間休整一下好了，等會還要爬山呢。”

“三原山嗎？”

“對，算是首先想去一趟的地方呢，況且現(xiàn)在這種天氣，也不用擔(dān)心會被曬到了?！?/p>

他說著指了指天空，雖然烏云早已散去，但是殘留下來的云層仍然牢牢占據(jù)著天空的主導(dǎo)權(quán)，看來今天的氣溫一時半會是上不去了，這是個好消息。

“咕~”

然而不合時宜的聲音卻在此刻忽然響起，赤林的第一反應(yīng)是自己的胃，但是考慮到出門前已經(jīng)吃了早飯，而且自己也很長時間得過什么胃病了，那么大概率是身邊這位吧？

他隨后斜眼瞟向身邊的丸善，卻正好捕捉到她因為尷尬而光亂竄的目光。

“你沒吃早飯么......”

“......啊，原本是打算早上來的時候吃的，結(jié)果相比預(yù)定時間起的稍微有點晚了來著?！?/p>

“這樣啊，我還以為你和素質(zhì)每次都是那個時間晨練，看來又猜錯了?！背嗔秩粲兴?，目光也沒在她身上停留，卸下背包開始在里面翻找。

“那要不就順便在旁邊找點吃的？沒準還會有特色的——”

“沒那個必要?！?/p>

“欸？”

?

剛想轉(zhuǎn)移話題就被拉了回來，丸善一時沒料到這種情況，扭頭卻看見赤林從背包里拿出一個包裹遞給自己。

“這是便當？”丸善有些疑惑的接過包裹，并沒有急著打開。

“不算，只是順手做的點食物，便當需要找個位置坐下來，這個的話你可以直接拿著吃?！?/p>

赤林擺了擺手，隨后再遞給丸善一瓶剛剛在自動售賣機買好的純凈水。

“拿這個湊合一下吧，應(yīng)該也不會差到哪去的?！?/p>

“那你呢？”

“我早上吃過了，而且這會正好要去確認一下車輛，要一起過去？還是說在這里等我？”

“那一起去好了，反正也沒什么事情。”

赤林隨即點了點頭，十分自覺地拉起兩人的行李向著停車場走去，而丸善則跟在他身后，并緩緩解開包裹。

“居然是三明治啊，還以為會是什么新菜呢?！?/p>

“考慮到存放和攜帶也只能這樣了，不滿意的話我下次考慮做點別的。”

“我可沒有說過不滿意啊，不過你是怎么想到做這個的？”丸善說著很干脆的拿出一塊塞進嘴里，她對于赤林的廚藝很有信心，要不然也不至于當時會和素質(zhì)聊到。簡單的早餐吃不出什么多層次的風(fēng)味，卻也能感受到烹飪者的用心，畢竟能把所有食材處理的恰到好處，也是需要熟練度和精力的。

“只是預(yù)想到你可能沒吃早飯的情況罷了，而且出游總該有點這種氛圍性的東西，就像是有人餓了的時候拿出些準備好的食物，那樣才像個樣子?！彼f著扭頭咧了下嘴角?！岸皇前l(fā)現(xiàn)餓了就到處找飯店，那樣的話也沒法玩的盡興吧？”

“那看來我不能一口氣吃完了呢，留著等關(guān)鍵時候再享用好了?！?/p>

“那就隨你喜歡了，還請千萬不要忘了吃而浪費，再怎么說保質(zhì)期都是有限的?！?/p>

想來他如此細心也是因為這趟出游有著值得重視的事情，卻還是繞了一圈把自我行動包裝成理所當然的行為，這點他從來就沒有變過么。

“順便問一下，還準備了什么氛圍性的東西嗎？”丸善說著上前一步探身問道。

“這我就不能多說了，畢竟驚喜也是氛圍的一種。”

根據(jù)丸善斯基自己的經(jīng)驗，只要開車的不是她，在汽車被開動的第一秒，她就得閉住眼，把身子徹底交托給后座或是副駕駛座的椅背——否則從行駛到下車后的一段時間，她都會在該死的暈眩里度過。

?可身旁這家伙當司機的時候是個例外。

“你這家伙，從剛才開始就開的有些慢了吧。”

“你如果每次都以自己在灣岸線上的駕駛時速作為參照的話，那我確實開的很慢?！背嗔诸┝搜鄯较虮P后的時速表，在確認正常仍是正常速度之后無奈地嘆了口氣，“覺得慢的話抽空看一眼限速牌，我們現(xiàn)在可是在盤山路上?！?/p>

“不要，風(fēng)景這么好為什么要看那么煩人的東西?！?/p>

聽你這話我可真慶幸是我在開車。

赤林默默翻了個白眼，并未將這句話說出口。畢竟要是說出來，丸善可能就會搶過方向盤了，那樣的話可就太糟糕了。

他體會過丸善那堪稱狂放的駕駛技術(shù)，那遠超市內(nèi)限速過彎帶來巨大的離心力讓他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正在乘坐某樣游樂園的娛樂設(shè)施——限制年齡和特殊病史。雖然不得不承認方向的控制像是職業(yè)水平，但是真的讓人很好奇她是不是在駕校只學(xué)了踩油門和剎車。

所幸這輛全地形suv并不在她的喜好范圍之內(nèi)。

“有什么好看的風(fēng)景么？”

赤林偶然一瞥，在注意到她的視線再度被沿途的風(fēng)景吸引后，緩緩松了口氣，輕聲問道。

“你自己又不是看不見。”

“我在開車，視野也就在路上，況且我問的是你啊?！?/p>

丸善嘟了嘟嘴，將頭轉(zhuǎn)向窗外。

“海面的風(fēng)景很漂亮哦，第一次在高處看到這樣的景色呢。”

赤林知道她在說什么。因為今天特殊的天氣，同雨后天空相接壤的的海平面處還繚繞著云霧，如一層薄紗。而這薄紗恰好掩住了并不遙遠的伊豆半島，讓自己腳下這座島嶼變得與世隔絕。

“那你注意到周圍的植被環(huán)境了么？”

視野中的海面被一處山坡遮掩，其上是郁郁蔥蔥的灌木林，隨著汽車的疾馳綿延起伏。

“就只是樹叢、樹叢還有樹叢嘛?！蓖枭撇粷M地朝車窗比劃了一個叉。

“往前看?！背嗔帜托慕忉尩?。

前方的道路兩側(cè)，有序排列著一棵棵蒼翠的林木。

“哦，很多大樹。”丸善忽然對赤林的審美觀產(chǎn)生了懷疑，“嗯。還有有什么值得關(guān)注的嗎？”

“那些是山茶花，每年的一月到三月是花期，花開的時候這條路的風(fēng)景和現(xiàn)在會有很大不同。”

“你親眼見過？”

“見過，不過已經(jīng)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我是高中畢業(yè)前夕來的這里，可那已經(jīng)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哎呀，你也是個老家伙了?！蓖枭票镄Φ?。

“這個也用的很有自知之明啊?！?/p>

“嗯，”她罕見地沒有在這種敏感話題上鬧脾氣，“這樣一說突然有些好奇那種景色了呢，稍微形容一下如何？”

“怎么說呢，雖然花的數(shù)量眾多，但是完全比不上櫻花盛放時那種一夜間漫山遍野的驚異感。要我形容的話更像是給這些樹叢添加了過量的點綴，有點像禮物掛多了讓人晃眼的圣誕樹?！?/p>

“額，好糟糕的形容方式。明明應(yīng)該是很漂亮的景色，怎么聽你說來這么奇怪的呢？”

一番毫無美感可言的描述讓丸善幾乎想要撬開赤林的腦殼，一窺其中的大腦是不是由機械零件組裝運行。

“我只是直觀的表達我的印象而已，應(yīng)該是因為并沒有被吸引吧?！比欢琅f面無波動。

丸善一下子骨鯁在喉，她撅起嘴，從嘴角一點點地呼出氣來，一副“你這么說話我很不爽”的模樣，僵持了數(shù)秒后，她別過腦袋，待嘴巴里的悶氣全部吐完，才郁郁地轉(zhuǎn)回雙眼。

“那你為什么還給我說這些？”

“因為覺得你可能會感興趣，而我對此感到好奇而已。這點和我剛才問你風(fēng)景的目的是一樣的?！?/p>

丸善還是沉默了。

“我第一次來這里的目的你好奇么？”

“講講？”話一出口，丸善的耳朵便應(yīng)聲一彈。

“大概是高中畢業(yè)前，我在電視上看到了廣告，然后就突發(fā)奇想跑過來了?！?/p>

“實景是不是和廣告上拍的一樣？”

“差不多吧，結(jié)果其實也差不多，廣告并沒有太多夸張成分，身邊其他游客的反應(yīng)也能證明是好風(fēng)景?！?/p>

“為什么是身邊的游客，你自己的感覺呢？”

“如果說是風(fēng)景的話，大概就只有‘和廣告上拍的差不多’這種感想吧。從很早以前開始就是這個樣子了，無論是跟著父母出游，還是修學(xué)旅行，大抵都是這個情況?！?/p>

“老實說最初還以為是跟著熟人所以放不開，結(jié)果那次單人行之后我才發(fā)現(xiàn)，我只是對事物沒辦法做到像周圍的人那樣沉浸其中?！?/p>

“難怪你那么不合群，算是找到原因了?！蓖枭频皖^擺弄起手指。

“可能是一部分原因吧，不過其實我認為，我看上去不合群是因為自己在思考后做出了取舍而已，無論是幾年前，還是現(xiàn)在，都是在取舍之后才決定表現(xiàn)出該有的樣子。畢竟如果要以合群為前提的話，那我應(yīng)該在某些理財公司當職人才對。”

“你就嘴硬吧，就跟那些明明不擅長社交，卻說只要自己想就可以成為交際高手的家伙們一樣?！?/p>

“我可不希望在這種問題上和你拌嘴，除非你真的想讓我證明給你看，但是那樣不覺得有些任性和孩子氣么?！鼻胺绞且粺o視野死角的直道，赤林微微斜過視線，“好吧，或許你就是那樣的。”

“你不知道嗎？女生大多都是任性且孩子氣的哦?！?/p>

“可能是因為最近接觸的女生都沒有這個特征，讓我下意識忘了吧。”

“你——”丸善氣惱地將頭往椅背上一靠。

赤林苦笑著搖了搖頭，沒再接腔。

車廂內(nèi)又恢復(fù)了平靜。

“所以你只是在對你糟糕的形容進行辯解么？”丸善悶聲道。

“差不多，至少得讓你明白我不是故意那樣說的，當然我也可以故意描述的很詩情畫意，但是你應(yīng)該更想聽我說真話？”

“不，都不想，我算是放棄和你討論風(fēng)景了。”丸善擺了擺手，一副受夠了的樣子。

“生氣了?”

“才沒有——”丸善拉長了音調(diào)，“只是覺得明明一起出來，如果只有我一個人在感慨和享受的話，會感覺有點不爽罷了?！?/p>

“那還真是有夠任性呢，不過我認為我的分析和審美能力還是不差的，所以大概不用擔(dān)心這次景點的質(zhì)量問題?！彼犷^咧起嘴角。

不如說我本來就沒有擔(dān)心過。丸善回刮了他一眼。

“哼，我姑且就原諒你了，不過我還有個問題，你現(xiàn)在就得回答我?！?/p>

“請便?！?/p>

“你這次帶我來這里的目的，還沒有講過吧，難道只是因為在分析之后認為‘合適’嗎？”

“畢竟是故地重游，要說沒有在尋找什么的話那就是在騙人，但實際情況有點不好說明呢?！背嗔滞ｎD了一下，并下意識地活動了下脖子。

“但是因為已經(jīng)過了那么長時間，我也不知道會找什么值得回憶的東西，當然，最主要還是覺得拉著你一起來的話說不定也能想起什么。”

“比如說？”

“比如說現(xiàn)在請抓住左邊窗戶的扶手，接下來會很顛簸。”

“欸??？？”

話音剛落，來自身下的震動驚得丸善尾巴倒豎，她連忙抓住窗沿的扶手，這才發(fā)現(xiàn)不知不覺中車輛下方的路段，已經(jīng)從柏油路一躍變成了黑色的原始沙地。

“這、這、這是什么情況？”

“難得租到了這種全地形的車輛，可以一口氣開到山頂?shù)耐＼噲隽?，徒步過去的話可是有很長一段距離呢?！?/p>

“不是，剛才還有些景區(qū)建筑物和樹林的，怎么一下子到這種地方了？”

視野中除了黑色的沙地就是低矮的灌木和裸露的巖石，還有遠處看起來十分荒涼的黑色山丘。除了赤林車前隱約能看出車轍的車道，她一時間居然找不見任何人類活動的痕跡，而這一切都與上山時道路兩旁的景物截然不同，對于思緒還停留在山茶花林道的丸善來說，一時有些難以接受。

“確實看起來很不可思議，我第一次來的時候也是這樣感覺的?！?/p>

赤林笑了笑，腳下油門微松，放低了車速，但整輛車依然搖晃得像個醉漢。

“這就是日本本土唯一被標記為荒漠的地方，而且三原山還是個活火山，能把這兩個地形湊到一起可以說挺難得的，雖然無論怎樣也說不上漂亮，應(yīng)該說是奇特?！?/p>

“你喜歡這種風(fēng)景？”

“我可沒說過啊，在加利福尼亞的時候也見過沙漠，只是感覺新奇而已，畢竟是陌生的環(huán)境?！?/p>

“我已經(jīng)感覺到有點暈了，放我下去走會兒?！蓖枭莆嬷^。

“剛下過雨，直接下車走的話估計會被火山灰和沙子弄得一身臟，再過會到了停車場就會有游步道了，那時候再說吧?！?/p>

“欸，那么不開車是上不了山頂嗎……”

“那倒不至于，步行道和現(xiàn)在我們走的路線是不同的，如果是純步行的話，剛才聊天那會兒就應(yīng)該停下來去步行專用的上山通道了?！?/p>

“那你為什么沒有提前告訴我！”

“因為是你要求開車出來玩的啊，難得租了能跑這種荒漠的車，不一路開上山頂豈不是太虧了?！?/p>

“可惡，你剛才突然主動開口聊天就是為了轉(zhuǎn)移我的注意力吧！”

“啊，被你發(fā)現(xiàn)了嘛?！背嗔致柫寺柤?，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表現(xiàn)，顯然對于這種情況他早有預(yù)料。他本人并不是故意如此，只是考慮到時間安排，這樣開車還是有效率多了。最多最多事發(fā)時會讓丸善稍微氣憤一下，但是可以肯定局面是在控制中的。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丸善居然沒有繼續(xù)和自己吵鬧下去，他隨后大概察覺到了什么，又加快了車速。

“不會這么快就有反應(yīng)了吧?！?/p>

“不想回答你這個問題，總之還有多久？”丸善一反剛才的活躍，癱在靠椅中緊閉著雙眼，聲音有氣無力。

“8分鐘左右，請至少堅持到目的地再考慮其他的一系列行為，任何暴力行徑都可能會延長這個過程所需的時間?！?/p>

“真是個沒有同理心的混蛋?！彼犻_左眼，見赤林還是面無表情的樣子，便伸出手錘向他的肩頭。

“嗯，看樣子確實是有些影響，要是往常應(yīng)該不是這個力氣?！背嗔蛛S后看了看縮起身的丸善，頗為無奈地嘆了口氣。

“稍微堅持一下吧?！?/p>

?

路程比想象中的近很多，沒過多久赤林就看到了停車場的路牌，自然前方就是山頂口停車場。然而說是停車場，其實就是一片相對平整的空曠谷地，沒有停車標線，沒有指示牌，甚至連他們以外的車輛都沒有。他第一次來的時候從這里路過還很好奇是不是停車場還沒建成，然而當?shù)厝烁嬖V他，這里就是停車場，看來這么多年過去了也還是這個樣子。

隨意地開到離路口稍遠的地方停下，赤林拍了拍身邊已經(jīng)幾分鐘沒有任何動靜的丸善。

“到站了，感覺怎么樣?！?/p>

“感覺很不好！”

丸善緩緩睜開眼，賭氣般十分用力的剜了赤林一眼。

“嘖，那可就麻煩了，現(xiàn)在再開下去的話上午就肯定沒時間玩什么了，還不知道能不能找到診所開點藥，總之道歉的話之后再說，稍等我聯(lián)系認識的人問一下具體情況?！?/p>

隨后在丸善一臉難以置信的神情中，赤林面無表情的拿出手機準備撥打電話，也不知道他這行為究竟是開玩笑還是真的就是這樣打算的，她隨后連忙奪下手機，關(guān)閉了通訊錄。

“再給你次機會！想想你該說什么?！?/p>

“啊，我建議你以后找機會多坐坐別人開的車，沒準能改善哦?！?/p>

“你——”

“拜托考慮下，好歹我開車開了這么久都沒讓你有反應(yīng)，不應(yīng)該稍微感謝下么。總不能因為最后這點路程掩蓋前面的事情吧？”

“切?！卑咽謾C甩回給赤林，丸善賭氣似的撐起身子，下了車。

然而，身體并不因為意識的逞強而感到絲毫輕松。腳步虛浮，嘔吐感直逼喉頭，她不得不倚著車門，連續(xù)地做起深呼吸。

所幸空氣不再如車內(nèi)般沉悶，雨后的山風(fēng)一遍遍地浸潤過肺腑，讓丸善感覺好受了些。

她又吐出一口悠長的氣，甩了甩腦袋。

一個裝著米湯色液體的塑料瓶被遞進視野。

“喏，緩解暈車的?！?/p>

丸善也沒客氣，接過來擰開瓶蓋，仰頭倒向口中。

酸而微甜的味道沁過舌尖。

“欸?檸檬汁?”她利落地止住傾倒的勢頭，疑惑地晃了晃水瓶。

“嗯。”赤林點點頭。

丸善掃過他淡然的面龐，安然感在心頭涌動，“謝啦。”

她大灌了一口，腦袋清明了許多。

“話說，這里除了我們就沒有其他的游客么？”

丸善旋即環(huán)顧起四周。耳中的聲音只有山谷間的陣陣風(fēng)嘯和鳥雀啼鳴。

“怎么說呢，剛才坐飛機的時候人都沒坐滿就可以證明其實這里目前沒什么游客，畢竟四年前這座火山才噴發(fā)過?！?/p>

“火山噴發(fā)？”

“三原山可是世界三大流動型活火山之一，四年前噴發(fā)的時候我們醫(yī)院還組織過救災(zāi)物資，所以有印象。在你提出出來玩之后，我偶然在旅游網(wǎng)站上看到這邊的景區(qū)幾天前剛對外開放，我們這也算是趕在大多數(shù)人之前過來了?！?/p>

“所以，我們是要爬這個火山么？”

“對，而且還要順便去火山口看看，我當年就是這樣走了一圈，單論感受的話，我覺得很獨一無二呢?！?/p>

“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感覺到獨一無二了，畢竟光看這四周讓我有種身在火星的感覺?！?/p>

腳下綠色的原生植物稀少的可憐，每一寸暴露在視野中的土地都是漆黑與深灰的混合色，加上一塊塊形狀怪異的火山冷凝巖，更添幾分荒涼。

“等我一下，幫我拍張照片?！蓖枭蒲劬σ涣敛⒛贸鍪謾C，而赤林對此則是一挑眉毛，無奈放下剛剛從后座拿起的背包，并老實的接過手機打開攝像軟件。

“看來還挺有興致啊?！?/p>

“這種景色沒多少機會看到，拿來紀念還是很有意義的?！蓖枭普f罷便靠著車廂，下意識地揚起剪刀手，一直盯著鏡頭的赤林則一時沒有忍住，按下快門的同時輕笑了起來。

“喂喂喂，有什么好笑的嗎！”丸善一把奪過相機，在確認相片不是什么惡作劇的產(chǎn)物后，她撓了撓頭，頗為不解地遞還給赤林。

“我還以為你擺出這種過時姿勢的時候要附贈幾句所謂的流行語?！?/p>

“很時尚好么，有什么問題嗎？”

“特殊語言應(yīng)該要在特殊場合用吧，就像方言要和家鄉(xiāng)人聊的時候才說是一個道理?！背嗔謱㈢R頭重新對準丸善，“換個自然點的動作，然后側(cè)一下身?！?/p>

“哦哦?！?/p>

然而，在她為更加“時尚”的pose竭力構(gòu)想時，快門聲就已經(jīng)響起，察覺到聲音的丸善耳朵一彈，有些惱火。

“喂喂喂，不等我一下嗎？”

“有些時候抓拍才是精髓，擺來擺去的反而不好找角度了呢?！背嗔州p笑著將手機遞還給丸善，“建議下次自己拍照的時候也可以調(diào)整一下，至少請對好焦?！?/p>

“哇，拍的不錯嘛?！?

照片中的自己低垂著眼，微抿著唇，抬起的右手攏著被風(fēng)吹亂的發(fā)梢，像是在深思的沉郁模樣。

“給你也拍一張如何？”

“你隨意就好，但對我的話，其實沒什么可拍的?！?/p>

赤林對丸善的提議無所可否，他提起背包，隨后便關(guān)上車門向著不遠處的游覽臺階走去。而在鏡頭中望著他不緊不慢的背影，丸善隨意地按下了拍攝鍵。

總有種說不出的奇怪。丸善端詳著自己的成果。

應(yīng)該是鏡頭沒有完全對焦的緣故，那一身冷色調(diào)著裝的背影有些模糊不清，但卻出乎意料地與周圍的蕭瑟之景相稱——蒼白的天空，灰暗的山巒，孤寂的人影。遠方也許更加荒涼，而他正要邁出步去。

孤獨。

丸善這才明白心中的奇怪感源于何處，她思索著他孤獨的緣由，不知不覺間就來到了赤林的身側(cè)，登山道路兩旁的風(fēng)景雖然不錯，但她仍然忍不住微微的偏過眼神偷瞄著他。

“是在尋找記憶里的風(fēng)景么？”

“差不多吧，雖然這條路翻修過不知道多少遍，但是總歸有些不變的東西。沒記錯的話，你看向那邊的方向，如果不是有云霧的話，大概是可以看到一個島嶼的。”

赤林伸手指向身后大海的一端，然而令丸善無語的是，和在車上所覽的一樣，她依舊只能看見云霧籠罩下的海面。

“明明沒有看見，卻還是堅持說某些東西沒變化，真是不知道怎么理解你的思維?！彼鲱~作嘆。

赤林滿不在乎地一笑，腳下的步伐并沒有停歇。

“這種屬于是顯而易見的事情，畢竟火山噴發(fā)可沒那么讓島嶼沉沒，而有些東西即使暫時沒法親眼見證，但是你肯定知道它就在那里?！?/p>

“這樣說我大概能理解，只不過我好奇的是，你會希望它們有變化么？”

丸善的問題接踵而至，不過這種話題的展開倒也自然，赤林便沒多在意，略微思考后繼續(xù)從容不迫地一一回答。

“嘛，這種問題大概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看法，就我的理解來看，如果是對自己來說很珍貴且重要的回憶，會希望它永恒不變吧。”

“那，哪怕未來會因為改變從而變得更好，或者說因為改變創(chuàng)造出了更多美好的回憶？”

丸善突如其來的反問讓赤林一怔，一時間有些意外地轉(zhuǎn)過眼，卻正好撞上那翡翠般的眸子，只不過那目光此刻在赤林看來有些尖銳，仿佛要洞悉他的內(nèi)心。

然而這短暫的對峙卻以丸善的泄氣而告終，她耷拉下耳朵，將腦袋轉(zhuǎn)向一旁。赤林不用想都知道她沒法強撐這種狀態(tài)多久，而且以她的性格，也不會忍心打破眼下穩(wěn)定且安逸的氛圍。

但是出于自覺，他選擇了回答。

“人類大都是懷舊的家伙，會因為往事而牽腸掛肚，自然也會因為承認過去的美好而拒絕面對未來，從宏觀角度上來看這是不理智且無力的行為，因為時間的流逝是不可避免的，而變化本身是客觀存在的事實?！?/p>

“但是至少我不會譴責(zé)這種行為，因為這種源于本性的行為是每個人都擁有的情感，這也意味著否定這種行為，或許也是在否定我們自身。而還有一個原因則是變化的不可知，畢竟沒有誰擁有預(yù)測未來的能力，所以與其暢想未來，可能注視過去對于大多數(shù)人來說更加簡單吧。”

“這種寬泛的回答感覺沒有什么實際價值欸，書呆子?！蓖枭埔桓辈环獾谋砬椋洁熘?。

“并非如此，你向我提問，那么我也只能盡我所能提供給你我所認為的正確答案，盡管這種總結(jié)既充滿偏見，又自以為是，但還是能概括一些問題的。而且，不要太嘴硬，你應(yīng)該也有銘記的場所吧，自己帶入一下咯?！?/p>

察覺到跟在身后的丸善陷入沉默，赤林便不再多言。他大概能猜到丸善剛才話中的意圖，她應(yīng)該是想從自己身上確認些什么，畢竟從他消失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去那么多年。同行的魯?shù)婪蛟缫延辛俗约旱姆较颍约涸谶@位昔日擔(dān)當?shù)难壑?，或許更像是一個來自于過去的幽靈。

他也從來沒對丸善告知過自己人間蒸發(fā)一般的過往，她是不是已經(jīng)從魯?shù)婪蚰抢锫犃耸裁茨兀拖袂髂菢印?/p>

可這種問題的切入點并不易尋，而且她也不是個在知曉些什么后能耐得住性子不來追問的家伙。

眼角余光中，丸善正注視著前方，但視線時不時就會飄向自己這邊。

而赤林則是避免著再度對上目光，一邊在也內(nèi)心感嘆，注視過去的人，絕對不止自己一個吧。

“看到想要拍照的地方記得和我說。”

“那等下一起拍可以嗎？”她忽然認真地詢問道。 ?

“可以。”他若有所思。

恢復(fù)更新，順帶一提，周末nga更了后給忘了b站這邊，趕快補上2333333333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