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貝加爾湖畔

整整一年過去了，但這一年著實沒什么波瀾。雷皓終于從名大離開，和東條希一起回到了TK市的老家。這下子東條希不再是一個人住了，四月份他倆回來的時候，我還去東條希家里坐了坐，他倆把屋子重新布置了一下，生活變得有滋有味，只是閉口不談結婚的事。

“不會比你和海未晚的。”雷皓這樣自信地說。

“那你壓力很大，我今年七月的時候會帶海未回C國見家長呢?！?/p>

“不急，不急。”雷皓還是很自信的樣子，似乎勝券在握。

東條?；貋砗笤谝患移髽I(yè)謀得了一個坐辦公室的職位，盡管這和她的專業(yè)不太對接，但工作還算輕松。但是雷皓就很有趣了，他加入了我們，成為了“一只小黑天鵝”。他剛來的那一天，同志們圍著這個生面孔追問：“你的師傅是誰？”是的，這是我們?yōu)閿?shù)不多的能驕傲一把的事情了。

“英雄不問出處?！崩尊╇m然對此緘口不言，但是本事擺在那里，他很快就融入了我們。

時間轉眼來到了六月末，我和家里聯(lián)系好了會回去，父親給我開了兩個月的超長假期，幾乎把七月和八月完全留給我自由支配。海未對見我的母親和外祖母信心十足，她更加在意的是：我們要去哪里玩？

“當了一年的當家主，大多數(shù)時間都在庭院里，很少去外面走動了。這次難得有機會，我們走遠一點如何？”

“我沒意見啊，但是C國那么大，你想去哪里？”

結果這個問題，海未用三天時間得出了一個讓我震驚的答案：“去蘇武牧羊的地方吧？哈哈哈……”海未說出來后自己都笑了。

“你不會是從《漢書》上看來的吧？這玩笑開的可不好，那地方現(xiàn)在在R國境內(nèi)??！”

“R國？要不要叫上繪里和列維洛呢？這樣我們就能避免人生地不熟的困境了?！?/p>

“這恐怕有點困難，列維洛有工作，繪里的孩子已經(jīng)一歲多了，恐怕他倆都不好出來。但我們應該嘗試聯(lián)系一下。”

“這么說你同意了？”

“因為那是貝加爾湖啊！風景宜人，而且比我們這里涼爽……”

“什么？蘇武牧羊的地方是在貝加爾湖邊上?。　?/p>

“是的，怎么了嗎？”

“可是兩千多年前，交通條件那么差，他是怎么從那里回到XA市的呢？”

“史書上雖然寫的很模糊，但是也有“數(shù)年”的字樣。但是他一個人在那里呆的時間是確定的，有19年呢。”

“天吶，他真的太偉大了?！?/p>

于是我們就這么決定去貝加爾湖玩一玩，但這并不是我們的唯一目的地。在聯(lián)系了列維洛和繪里之后，我們得到了一個好消息：列維洛可以休假！這就意味著他們一家子都可以過來了。繪里聽聞我們要來R國玩很高興，便和我們磋商了行程。我和海未在7月1日飛往繪里的故鄉(xiāng)SPB市，去那里參觀“阿芙樂爾號”和有名的“冬宮”；隨后我們會去MOW市，瞻仰列寧墓并參觀紅場。大概7月15日左右，我們會到達IKT市，這個在貝加爾湖南端的離它最近的城市。由于貝加爾湖足足有兩個BJ市那么大，我們只在旅游業(yè)開發(fā)的地區(qū)觀景。隨后我們?nèi)チ芯S洛的老家VVO市，在那里的濱海浴場稍作休息，隨后他們便送我們飛往BJ市，而他們自行返回。

“這簡直就是為小武量身打造的行程。”海未得意地說：“這下你可以和你的同志們好好吹個牛了?！?/p>

“這有什么好吹牛的？等我把你娶回家的那一天再吹！”

“你這么有把握嗎？”

“因為我眼光一流，我的心上人一定能得到我媽媽和我外祖母的同意?！?/p>

“嘿！給你陽光你就燦爛??！”

海未的C文學了四年，已經(jīng)有模有樣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能和我用C文“無縫對接”了，相信語言問題并不是問題。

于是我和海未一起收拾行囊，準備前往紅色革命的搖籃SPB市和我們的老朋友見面。

……

“繪里親！”

“海未醬！”

繪里和海未兩個人在機場緊緊地相擁，畢竟二人已經(jīng)有太久沒有見面了，以前的關系還這么好，這一次見面自然都很熱情。

“歡迎來R國旅行，武?！绷芯S洛抱著他的孩子和我問好，“來，快叫叔叔，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會說話了呢！咱們會說很多話呢，對不對？”

列維洛和繪里的孩子完美地繼承了他倆優(yōu)秀的基因，一頭金發(fā)，再加上紫水晶一般的眼瞳，還有白皙的皮膚，簡直是美極了。

然而孩子并不給我面子，而是先選擇茫然地看著我，然后再扭過頭去。

“也好也好，別喊我叔叔，我才24歲啊?！?/p>

“哇！好可愛啊，”孩子很快地就引起了海未的注意，“是男孩還是女孩呢？”

“是個男孩，不過他卻長了一副女孩的模樣?！崩L里有點尷尬地說，“列維洛說，堅決不能當女孩養(yǎng)，要把他培養(yǎng)成向江田島君這樣的男子漢?！?/p>

“沒辦法，誰讓母親是個大美人呢？長得像女孩也情有可原了?！蔽遗牧伺牧芯S洛的肩膀，“另外，別像我看齊，這是我的忠告，否則你會后悔的?！?/p>

“這我目前還看不見，但是我知道的是，如果不用正宗的R國美食招待你們，我們都會后悔的。”

“啊哈哈，這倒是，我和小海雖然在飛機上吃過一頓了，但是地道美食的誘惑還是難以抗拒啊?！?/p>

“那事不宜遲，我們快走吧?！?/p>

列維洛和繪里帶我們?nèi)チ吮镜赜忻牟蛷d就餐，有趣的是餐廳里竟然坐了不少“非本地”的面孔：亞洲的、非洲的……好像游客很多的樣子。

“你們看起來做足了功課，這里應該很有名氣，吸引了這么多游客呢?！?/p>

“是的，武，夏季本來就是這里的旅游旺季，人自然很多?！?/p>

我們品嘗了很多地道的R國美食：魚子醬、羅宋湯、小煎餅、炸雞、格瓦斯、巧克力涼糕……這里實在是滿足口腹之欲的天堂！盡管很多菜品在J國已經(jīng)品嘗過了，但是本地風味還是令人印象更深。

舟車勞頓后的一頓包餐讓我和海未都感覺到了“食困”，列維洛知道我們旅途辛苦，便不再在這一天安排活動，而是開車載著我們回家里休息。列維洛的（以前是繪里的）家很大，是一間藏在SPB市郊外的森林里的別墅，足以容納我們兩個客人。唯一的問題在于距離市中心過于遙遠，駕車約要50分鐘才能到。

這是一座古樸的房子，是繪里的奶奶年輕時居住的地方，繪里的媽媽和繪里都在這里出生，它已經(jīng)有約100年的歷史了。最近的一次翻新正是在大前年，也就是繪里嫁回R國的這一年，所以他的內(nèi)部看起來非?，F(xiàn)代、整潔，而外部則是保持了原有的風貌。

我和海未已經(jīng)是“準夫妻”了，列維洛便拒絕為我們分別安排客房，要求我們住在一起。我和海未同意了。時間已經(jīng)逼近晚上八點，我和海未坐在陽臺上看著遠方的樹林和樹梢的太陽：它似乎根本沒有要落下去的意思。

“你們這里一般是幾點日落？”我有點擔心地問列維洛。

“晚上九點多吧。這邊夏季晝長十八個小時是常有的事。不過你們放心，因為這一點，我們的窗簾遮光性能都極佳，不會打擾到你們休息的。”

“那再好不過了，我可不想三點多被曬醒。”

盡管我三點多起來并無大礙，但是海未就比較容易犯困了，再退一步，我好不容易不用“值班”了，能多懶一分鐘就是一分鐘，我可不想早起。

“你們要是看樹林子看膩了，可以到我們房間的陽臺上來看看?！?/p>

列維洛好像故意要引我們?nèi)タ词裁?，我和海未便跟了過去。等到了陽臺上，我和海未都驚呆了。

“這……這是？繪里親你的后院里怎么有這么大的一片湖泊啊？”

“這……難道就是拉多加湖？”

“是的，武?！绷芯S洛幸福地抱著繪里，“當初我第一次來的時候，表情和你們是一樣的?！?/p>

“但是我不會把這個陽臺讓給你們的，我和列維洛還要甜甜蜜蜜呢，對吧，伊萬？”

這一次，伊萬笑了。

“哦，他叫伊萬嗎？真是個充滿野心的名字。”我不禁笑道。

“他叫伊萬·列維洛諾維奇·維克多。伊萬是他的名字，列維洛諾維奇是我的名字，意思是“列維洛的兒子”，維克多是我的姓也是他的姓?！?/p>

“可是你自我介紹時不是說你叫維克多.列維洛嗎？”

“是的，那是為了方便你們東方人，我的全名叫奧金涅茨·列維洛·維克多。另外，你們難道沒發(fā)現(xiàn)“絢瀨繪里”其實也是個R國名字嗎？”

“真的嗎？我真沒發(fā)現(xiàn)。”我和海未都這么回答。

“我的原來的名字叫做愛莉·伊利亞娜·阿斯塔西婭?！崩L里第一次對我們道出了她的R文名字。

機敏的海未一下子就抓住了重點：“啊，我聽出來了，按照列維洛君名字的念法，我們應該叫你阿斯塔西婭·愛莉，這幾乎就是絢瀨繪里的同音啊?！?/p>

“說來也巧，我媽媽恰好嫁給了一個姓絢瀨的男人，也就是我爸爸，于是我媽媽甚至不用改姓。但是我就沒那么幸運了，我已經(jīng)不再姓絢瀨，而改姓維克多了?！?/p>

“原來是這個道理，長知識了?！?/p>

我和海未自覺地把這個風景獨好的陽臺留給他們一家，而我們則是悻悻地退回了自己的房間。

“看樹林也沒有什么不好~”海未自顧自地說。

……

休息了一個晚上后，列維洛一家?guī)е覀冊赟PB市內(nèi)游玩。早上我們來到涅瓦河畔，阿芙樂爾號就那么孤零零地停在那里，早上天氣不佳，陰云密布，這一艘圣艦頓時有了遺世獨立之感。

這一艘被神化過很多年的巡洋艦，親眼一見，也不過如此而已，未有什么不凡之處，她只是一艘巡洋艦罷了，只不過時勢造就英雄，她沾了歷史的光。

再說說被阿芙樂爾號的炮火“摧殘”的冬宮，儼然沒了當初作為帝國皇宮的氣質(zhì)，已經(jīng)完全變成一個博物館了，和故宮類似。但畢竟這是世界四大博物館之一，里面那些花了將近二百年時間搜集過來的藏品可不是鬧著玩的。冬宮展廳350多個，半天肯定是看不完的，而且它仿佛一個迷宮，不拿著地圖是肯定會在幾百個相連的房間里迷失方向的，所以我只是走馬觀花，感受氛圍罷了。

和冬宮的藝術氣息不同的是夏宮的園林景致，這種歐式的園林簡直就是度假的圣地。它坐落在一片森林之中，房子并不是很大，與冬宮對比鮮明，重要的是有各式噴泉150多個，令人嘆為觀止。

其實我覺得，如果圓明園還在的話，應該不會比這里差。雖然這里在二戰(zhàn)時也被炸平了，但是到今天還是原原本本地復原了回來。可能是復原圓明園太困難了吧。

在SPB市停留了兩日，我們兩家人飛往MOW市，小伊萬被留在SPB市由列維洛的父母照顧。

紅場與克里姆林宮和冬宮比起來就差遠了，畢竟克里姆林宮原來只是一個王公的城堡而已，至于西里教堂……繪里一家都去了，我和海未沒去，在外面等著。

我不知道為什么這幾天天氣一直都是這樣烏云密布，難道云彩會跟著我們走，等到了貝加爾湖畔，呼啦啦地下一場大雨，把我們澆個落湯雞？我緊張地站在列寧墓前，身為一個社會主義接班人和革命戰(zhàn)士，我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烏云快要把我壓得喘不過氣來，無名烈士墓前的長明火反而讓我更加膽寒。墻邊無數(shù)偉人的半身雕像莊嚴肅穆，好像一個個地都把眼神向我集中過來。我自己當然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這是我的神經(jīng)過分緊張了。我連續(xù)三次深呼吸，像所有的C國革命友人一樣，在紅墻下敬獻花圈。

列寧墓里面又暗又冷，偉大的革命導師的遺體由前S國國旗覆蓋，臉和手都用特制的燈光照明，他顯得寧靜而安詳。

“怎么看起來像蠟像一樣？”海未在我耳邊用蚊子一般小的聲音和我說。

聽她這么說，我便仔細地看了看列寧同志的遺體：保存的很好，很真實，一點也不像個蠟像。

“我覺得一點也……”

我的話說到一半，我突然感覺水晶棺里有什么東西動了一下，便想去看。結果，什么也沒有。

“什么？”海未顯然聽不懂我這半句話的。

我剛想開口繼續(xù)說，卻感到腦袋里突然發(fā)暈，視線開始變得模糊……不，除了水晶棺里的列寧的遺體，其他的事物都模糊了。我知道這是怎么回事，這是我接受精神連接訓練的后果。

“快扶我出去……”我緊緊地抓住海未的手臂，我的腦袋已經(jīng)開始疼起來了，但我忍著沒說。

“小武，你撐著點……”

海未的話說到一半，我就聽不見了，盡管我還看得見她，盡管我還抓著她，但是我已經(jīng)沒了觸覺……不，我能感覺到有一個人在身后拉著我的另一只手。

該死……怎么這個時候……

……

……

……

又來了……這個不知道怎樣誕生的環(huán)境。我現(xiàn)在一個人躺在一張床上，看著墻壁上的紅十字，我斷定這是一家醫(yī)院。列寧同志不再躺在水晶棺里，而是坐在我的床前。醫(yī)院看起來不是那個時代的醫(yī)院，而是現(xiàn)代的醫(yī)院。在這樣的環(huán)境里，只有我們兩人。

又是這樣，我以一種奇怪的方式在一個現(xiàn)實的地點和一個絕對不可能在那里的人見面了。

我看了看列寧同志，他也看了看我。

“你好像不是第一次經(jīng)歷這樣的事了，你看見我一點也不慌?！?/p>

“列寧同志也會說C文？”

“你忘了嗎？我是在你的意識中，以另外一種方式存在于你身體中的一部分?！?/p>

“我知道，但為什么偏偏是在這個時候，你出來了？”

“這要問你自己呀，同志，你在看我的遺體的時候，是什么感覺？”

“我……我當時有一點害怕，但我覺得是因為敬畏吧。”

“我有那么可怕嗎？我可是安詳?shù)母锩鼘熌??！?/p>

“哈……你完全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呢?！?/p>

“哈哈，這一次把你叫出來，只是因為我看到你身邊的革命伴侶而有些羨慕?！?/p>

“您還羨慕這個嗎？”

“能不羨慕嗎？我和我的夫人是在我流放西伯利亞的時候完婚的，哪有你們現(xiàn)在的福氣？”

“畢竟時代已經(jīng)不同了嘛……等一下，你剛剛是怎么稱呼她的？革命伴侶？”

“咳……你怎么看待她，我就怎么看待她?！?/p>

“我就覺得是這樣，她不像您的夫人那樣做一個政治活動家的?！?/p>

“這樣挺好的，不會像我這樣被刺殺，你保護起來也要容易一些，但是絕對不能大意！”

“呵呵……我怎么感覺您完全不是列寧同志呢？”

“我本來就不是，我本來就是你的意志中關于列寧的全部集合而已。你又沒有真正見過列寧，所以我不會像真正的列寧，而是看起來和你沒什么兩樣?！?/p>

“可是我也曾經(jīng)像今天這樣見過另外一個人，但那個人我真正地見過，你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嗎？”

“怎么可能？你所沒有的知識，我當然沒有。”

“呼……沒想到那個東西的副作用這么大。”

“不過我作為一個一直表現(xiàn)不出來的部分存在于你的身體里還是沒什么意思，還是這樣出來有趣些?！?/p>

“可是這樣的時候我的肉體很痛苦，麻煩你下一次不要這樣隨便出來了。是的，你回去之后也和那些我不知道是誰的人說一聲，不要隨便這樣搞我。”

“這怎么能怪我呢？明明是你自己看見列寧的遺體，心里有了點想法，我才會出來。你完全可以不去想?。　?/p>

“好了好了，快放我回去！”

“你想走隨時都可以啊，你知道要怎么做的?！?/p>

“嘁……”

我知道我要怎么回去……不，是怎么讓他回到我的意識中去，只要我用手去抓他，我就會陷入巨大的疼痛，然后……

……

……

……

是的，就是這種感覺，我知道我已經(jīng)回來了，但我就是睜不開眼，仿佛我的眼皮已經(jīng)不聽使喚了。我想要蹬腿、伸手，同樣都沒有任何反應。我一遍又一遍地嘗試，終于，我感覺我能支配我的四肢了，至少它們稍稍動彈了一下。很快，我就不需要我自己動了，我感覺到有什么人在擺弄我的身體，直到我感到一陣劇痛……

“?。　?/p>

我叫了出來，眼也睜開了，四肢全都恢復了正常，甚至疼得我直接坐了起來?？纯此闹?，這就是剛剛我和“列寧”說話的那個病房，只不過現(xiàn)在周圍的人是一臉平靜的海未和一大群目瞪口呆的護士以及醫(yī)生，當然，繪里和列維洛也是一臉驚訝的表情。

……

“你剛剛又被當成一個死人了?！焙Ｎ醋谖业纳磉呎f。

他們把我從重癥監(jiān)護室里推了出來，轉到一個普通病房里。盡管我堅持自己已經(jīng)沒事了，但他們還是要求繼續(xù)觀察，并且用“后果自負”來威脅。

“又和上一次一樣嗎？對不起……”我低著頭說。

“我以為那只是一次意外罷了，看來不是?！焙Ｎ吹谋砬橛行├Щ?。

“額……”

“β腦電波明顯，呼吸、心跳、血壓全部正常，卻表現(xiàn)出深度昏迷的狀態(tài)。醫(yī)生們都不敢相信這個事實。你告訴我，你這一次去見誰了？”

“列寧……你信嗎？”

“我不敢信卻又不得不信，因為除了你自己我們別人無論是誰都不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p>

“這已經(jīng)是第二次了，和上一次一樣痛苦。”

“很疼嗎？”

“相當疼，一種疼得要昏過去了的感覺，事實上我確實昏過去了?！?/p>

“你在列寧墓里直接暈倒了，被救護車拉走了。一開始送去急救，但是發(fā)現(xiàn)你體征沒有異常，就是深度昏迷，對任何刺激都沒了反應。于是就給你上了生命維持裝置，去檢測腦電波，結果發(fā)現(xiàn)腦部沒有任何問題，就是β波明顯，便把生命維持裝置撤了，送進了ICU，結果到了ICU里面情況沒有發(fā)生一絲變化，醫(yī)生們都不知道該怎么辦了。然后你就和上次一樣，從手指開始動，然后醫(yī)生們反復刺激你，你就醒來了?！?br>

“倒是挺忙乎，但我在這個過程里痛苦地不行?！?/p>

“你應該和你父親說一說，不要再搞那個實驗了?！?/p>

“本來從上次出事以后就不再搞了的，我也不知道這一次是為什么?！?/p>

在虛驚一場后，列維洛安排我休息了一天就離開了MOW市，直奔ITK市。列維洛仍然怕我休息不好，每天早上都要問我“睡得如何”，我每一次都回答“不錯”。

……

“為了讓你們最好地領略貝加爾湖的風光，我這一次特意安排的是那種野營團。”列維洛在城市里租了一輛吉普車，載著我們向貝加爾湖前進。

“那是什么？”海未好奇地問。

“還記得我們在山間的那次合宿嗎？和那種形式是一樣的，就是在給定區(qū)域內(nèi)自己選打帳篷的地點，可以隨意支配時間。在固定的位置設定有補給點，非常安全?！崩L里解釋道。

“啊，我明白了?！焙Ｎ袋c了點頭。

“啊……我好像想起來了，就是在那個時候咱倆打了一架，是吧，列維洛？”

“看來你還記得啊，武，反正我是沒忘。”

“我不僅記得這個，我還記得我那一天晚上是在海未的帳篷外面卷了個鋪蓋睡的。”

“這次不會再那樣難為你了，小武。”

列維洛開著車行駛在公路上，結實的吉普車開著車窗。不得不說高緯度地區(qū)的夏季要舒服得多，穿上普通的夏裝感到清涼無比。我們走的路線和大多數(shù)旅游團體不同，新開發(fā)的野營區(qū)距離湖邊的小鎮(zhèn)稍遠但是面積廣闊，路上的車輛很少，很久很久才能看到對面的來車，而和我們同方向的車幾乎沒有。

等我們翻過了一個小山包，遠處那一大片碧藍的水域便是貝加爾湖了，這一片野營區(qū)是湖邊的一片地勢稍有傾斜的平原，把帳篷扎在高出便能看得很遠。

“你看這里怎么樣？我覺得合適?！绷芯S洛停了車問我的意見。

我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周圍一個人影都沒有：“這里距離補給點還有多遠？”

“開車只需要五分鐘，一直向前走就是了?！?/p>

“為什么這里一個人都沒有？”

“第一，大部分來這里旅游的都是旅行團；第二，這是新開發(fā)的旅游形式，很多人都不知道；第三，即使有人知道，也不一定會選擇在這里，本來就人跡罕至，分散到這個具體的點當然幾乎是沒人。貝加爾湖有兩個BJ市那么大，坐火車環(huán)湖都需要八個小時。”

“我說你怎么挑下午來，看來你已經(jīng)考察過了，你只想在這里住一個晚上而已，對吧？”

“你說到我心里去了，這里距離最近的小鎮(zhèn)有65公里，如果我們體驗不好的話，驅車一個小時就能撤離?！?/p>

“我覺得體驗會很好的，你看，這里距離湖泊多近??！”

“是的，白天清涼，晚上溫和?！?/p>

于是我們就在這一個緩坡的高處扎營了。一切安頓妥當后，列維洛開著車帶我們沿著湖邊繼續(xù)前進，觀賞湖邊的風景。晚上六點的時候，太陽仍然很高，但是我們都餓了，于是便返回營地，生火做飯。

我們無須砍柴，因為補給點提供了小型的燃氣灶。食物則是以各種速食為主，方便加熱。我吃這些東西已經(jīng)習慣了，因為曾經(jīng)我們?nèi)ヒ巴饫殨r吃過類似的東西，只是在城市里生活慣了的列維洛、繪里、海未不太適應，吃得不是很順暢，但是我講一句良心話，C國的野戰(zhàn)口糧是真的好吃，比這好多了。

但是當夜幕降臨的時候，貝加爾湖才終于羞澀地揭開了她的面紗，展現(xiàn)出了自己獨特的美。

今天沒有像前兩天那樣陰云密布，而是萬里無云，晴朗的晚上繁星可見，平靜的湖面上偶有波光。沒有浪聲、風聲或者是動物的嚎叫聲，帳篷里靜得能聽得見彼此的呼吸。

我們兩家的帳篷是對著搭建的，我們聚在門口閑聊。

“小武，你還記得那一天的星空嗎？”

“記得?！?/p>

“什么，武，你連這都能記得？”

“因為你那天根本沒空看星星吧?！?/p>

“啊，也對……”列維洛嘆了口氣。

“吶，小武，你能看出今天的星空和那一天的星空有什么區(qū)別嗎？”

我猶豫了半天也不知道海未想表達什么意思：“你也太難為我了，”最后我選擇了踢皮球，“繪里能看得出來嗎？”

沒想到繪里笑了：“如果希醬在的話，你會得到你想要的答案?！?/p>

結果我們都笑了，我不知道列維洛和海未在笑什么，但我知道我發(fā)笑是因為“留一手”的?？偰茏屇愠龊跻饬?。

“聊天多沒意思，我們來表演節(jié)目吧！”海未不知道哪里來的興致，“好久不見繪里跳舞了呢。”

“呵，是呢，”繪里看了看列維洛，“他們好久沒見我跳舞了呢?！?/p>

列維洛先是楞了一下，但是他馬上反映了過來：“那又如何，我們給他們來個刺激的。”

說著，列維洛拉繪里站了起來：“你們一定還沒見過我們倆一起跳舞呢吧！”

“哇，那我倆必須捧個場了，你說，你要什么音樂？”

列維洛和繪里商量了一下，做出了決定：“我們來跳《天鵝湖》里，王子和黑天鵝的雙人舞。”

“哇，繪里要化身黑天鵝？”海未有些吃驚，“感覺會很有趣?！?/p>

“黑天鵝本身不邪惡，是指使她的魔王邪惡而已，你等著，我這就給你倆找那一段音樂?！?/p>

當一切都準備好后，列維洛和繪里耳語了幾句，雖然聲音很小，但我還是聽到了：

“我們有多少年沒一起跳過舞了，繪里？”

“我記不得了……時間不重要，重要的是舞伴還是你?！?/p>

不得不說，《天鵝湖》這樣的高雅藝術，我還是不太能欣賞得來，倒是海未看得目不轉睛，而我只是看個熱鬧鼓個掌罷了。雖然繪里和列維洛已經(jīng)很久沒有跳過舞了，但是他們?nèi)匀荒馨堰@一段10分鐘的舞蹈跳上那么三四分鐘，雖然配合顯得有些勉強，但好在沒出什么意外，剩下的部分，因為繪里記不住了，便只好作罷。

“現(xiàn)在輪到你了，武，你打算表演什么節(jié)目？”

我仔細想了想，我們現(xiàn)在正是在貝加爾湖畔，他們跳一段《天鵝湖》還算應景，我總不能唱一段《蘇武牧羊》吧？那就變成我自娛自樂了。

“有一首C文歌叫《貝加爾湖畔》，不知道你們聽說過沒有?！?/p>

“啊！你要是說別的歌我可能不知道，但那首歌我是知道的，”列維洛一下子興奮起來，“那首歌聽說就是在我們現(xiàn)在所在的位置，也就是貝加爾湖畔的某一個地方寫下的?！?/p>

“我怎么不知道？”繪里則顯得有些吃驚。

“因為那個時候是2011年，你在J國而我在R國，當初是R國的大使館請那位歌手創(chuàng)作的呢！”

“那我只好聽個調(diào)調(diào)了?！崩L里顯得有些無奈。

“哈哈，我能聽得懂C文！”現(xiàn)在是海未變得興奮起來。

“話說，武，你知道這首歌原來是用手風琴寫的吧？”

“知道啊?！?/p>

“來我給你看個寶貝?！?/p>

列維洛起身往吉普車的方向跑去，繪里馬上就明白了：“你什么時候把它帶上的？”

只見列維洛從后備箱里真的變出一架手風琴：“我就知道它總能派上用場的，行軍打仗還需要軍樂隊呢不是嗎？武，快把譜子找出來，我給你伴奏?！?/p>

“沒想到我面子這么大。”

我給列維洛找來了譜子，他試了一下，表示沒問題。開始之前，我故弄玄虛：

“小海?！?/p>

“什么？”

“接下來我所唱的歌詞就只有我們二人能懂了?！?/p>

“是的呢?！焙Ｎ纯粗?，得意地笑了出來，“氣氣他們?！?/p>

旁邊的繪里和列維洛則是很給面子：“哎呀，好氣??！”

在一片歡聲笑語中，我開始了我的演唱：

……

是的，

這里夏風和暢、綠草如茵，

但它不在我的懷里，也不在你的眼里，

而是在我們的腳下。

我們沒有篝火，照不亮這個夜晚，

但月光永遠不會缺席，愛戀仍然灑滿湖面。

這么多年過去，也不知多少年以后，

我注定一生如云般游走，

但我變換的腳步，不會干擾我去牽你的手。

這一生一世，只有一個你我，

被吞沒在這月光如水的夜里。

我不愿某一天，往事重現(xiàn)，

讓我流連忘返的，

不是貝加爾湖畔，

而是貝加爾湖畔的你。

……

轉天早上我醒來的時候看了看表，才剛剛六點多，外面就已經(jīng)蒙蒙亮了。我以為海未還沒有醒，就輕輕翻了個身，誰知翻過身來才看見海未已經(jīng)坐了起來，手里端著一個水杯，杯口冒著熱氣。

她見我醒來了，就把杯子往我這邊遞：“喝口熱水吧！”

我立刻也坐起來，接過水杯：“你起得這么早啊。”我飲了口熱水。

“不早了，而且有些景色是只有早上才能看得見的哦?！?/p>

說完，海未拉開了帳篷簾，我順勢向外看去。

“哇……”我驚嘆了一聲，爬出了帳篷。

湖邊的早晨霧氣蒸騰，白茫茫地將湖面與地面連成一片，宛若仙境，置身其中，頗有“羽化而登仙”之感。

海未也爬出了帳篷，站到我身邊：“你說蘇武是不是每一天早上都會當一次仙人啊?！?/p>

“這個我說不好?！?/p>

“他會不會是因為這里景色太美而不想回去呢？”

“應該不會是那樣吧，盡管我也不知道?！?/p>

“你昨天也唱到了吧，我們流連忘返，在貝加爾湖畔?！?/p>

“我覺得蘇武不會因為這里景色優(yōu)美而忘記自己的祖國的。畢竟李陵來勸降的時候，他也沒答應啊。”

海未顯得有些不高興：“你可真是愚鈍?！?/p>

我一點也不愚鈍，但是我真的不能說那些讓海未開心的話。

“如果一直這樣就好了……就一直這樣，什么都不發(fā)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