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是個真正的領(lǐng)袖，卻無法繼承父親的意志？

　　維克多聽不懂奧利在打什么啞謎，但奧利已經(jīng)拉著他朝他們的房間走去。

　　在大廳里討論秘密，似乎有些不太合適。

　　“我們的孩子會被當(dāng)作你父親的繼承人，讓他把家族帶進精靈王室之中?！?/p>

　　聽到奧利的話，維克多瞪大了眼睛。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剛剛好像還有人跟他說，他們在血統(tǒng)上其實應(yīng)該算作一個人類家族。只有到了他的孩子那里，才因為奧利的血脈而算得上混血精靈。

　　“女王怎么會讓自己的女兒嫁給混血精靈？”

　　“為了艾瑞戴爾永遠的和平，她會。而且別忘了，我也留著女神的血?！眾W利說道。

　　

　　“他將繼承你父親在暮光精靈中的名望，還有精靈女神的正統(tǒng)血脈，與將來整個艾瑞戴爾的統(tǒng)治者一起，把和平真正歸還給她。”

　　但維克多還是有些無法接受。

　　

　　退一步講，讓表姐弟結(jié)婚，雖然遠不及哥哥姐姐之間的結(jié)合怪異，這種事情想起來好像也令他不太舒服。

　　“這樣傳出去，會不會讓人覺得，額...”

　　后面的話維克多說不出口，他想說會不會讓人覺得克萊蒙家族的人都喜歡近親繁育。

　　“你的哥哥姐姐不會有孩子的，我們的孩子將會是家族唯一的繼承人?！?/p>

　　面對奧利如此肯定的答復(fù)，維克多感到驚愕。這句話可是相當(dāng)有野心。

　　“你怎么知道？”

　　“這樣才能確保家族的消失，把這個奇怪的位置重新放回精靈們熟悉的規(guī)則中?！眾W利解釋道。

　　克萊蒙家族是為了限制暮光公國而存在的，它的存在本身就是破壞艾瑞戴爾和平的隱患。

　　如果一個地區(qū)統(tǒng)治者的利益完全建立在被統(tǒng)治者利益的對立面，那么勢必會在這里激起最為強烈的沖突。

　　曙光精靈不可能指望他們在這里扶植一個傀儡，就能隨心所欲地欺壓暮光精靈而不讓他們反抗。

　　而一旦克萊蒙家族選擇不支持精靈王庭，那么基本就相當(dāng)于再次在艾瑞戴爾挑起戰(zhàn)端。

　　所以這是一個極為危險的位置，由精靈王庭扶持的暮光守護必須極為小心地維持雙方的平衡，謹小慎微地對待每一股可能破壞和平的力量。

　　正如維克多所了解的，父親將他的長子哈利培養(yǎng)成了真正的領(lǐng)袖，讓他擁有一個大家族繼承人該有的魄力和野心，并且也同樣具有與之相稱的能力。

　　此前，他的確稱得上是父親得力的助手。

　　

　　但這樣的人，尤其是這樣的年輕人，往往很難心甘情愿地永遠作一個傀儡或是買辦。

　　暮光精靈舊貴族會在他耳邊不斷低語，精靈王庭也會不停向他拋去誘惑。

　　最終，事情會走向所有人都不希望看到的局面。暮光精靈會再次反抗并失敗，曙光精靈依然能夠勝利，但卻必須付出慘痛的代價。

　　這樣的循環(huán)是沒有盡頭的。

　　“這是能找到的最好選擇。即保全了家族，雖然名號不存，但血脈會傳下去，而且還一躍成了最古老的精靈王室?！?/p>

　　維克多覺得自己剛剛重建好的世界，又一次崩塌了。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不想再對這些廢墟做什么了，反正每次剛修好它就又會塌，干脆直接擺爛吧。

　　

　　他從小所受到的家族教育，還有那些守護和平的誓言什么的，全都不過是裹在陰謀外面光鮮亮麗的包袱皮。

　　

　　現(xiàn)在包袱皮全都被抖掉了，里頭最黑暗和骯臟的東西毫無保留地展現(xiàn)到他的面前。維克多本以為自己接受得了。

　　“好！”說出這個字的時候，維克多目光呆滯，兩眼平視前方。

　　“我知道你心里肯定很難受，事實上我在剛剛得知這些事情的時候也一樣震驚?！眾W利再次抱住他，試圖安慰維克多受傷的心靈。

　　“尤其是在孩子剛出生的那幾天，我甚至幻想自己可能再次坐在姐姐身邊?！?/p>

　　奧利的頭靠在維克多身上。

　　“但那是絕對不可能的，至少在女王的女兒繼承王位并和他成婚之前?！?/p>

　　為了讓精靈王庭不被分裂，她必須學(xué)會放棄和克制心中的欲望。哪怕只有一絲一毫，都將是極度危險的。

　　“所以我們很快就會離開這里，那個孩子，就讓他消失在我們的記憶里吧，好嗎？”

　　奧利的眼里明明有淚水，卻還在安慰維克多。

　　但維克多現(xiàn)在腦子里一團漿糊，他現(xiàn)在只想坐下休息一會兒。

　　因為上面所有的事情，都是父親打著他們能帶回水晶的前提下預(yù)設(shè)的。現(xiàn)在沒有了水晶，暮光公國短暫的和平還能不能撐到那個時候都是另說呢。

　　或許一場提前爆發(fā)的戰(zhàn)爭就會然這些努力全部消失...

　　門外響起了一陣敲門聲。

　　“抱歉打擾先生和夫人休息了，侯爵大人想請兩位下去一下?！笔虖膫髟挼穆曇魪拈T外傳來。

　　維克多和奧利互相看了看，便也只能起身下去。

　　來到父親的書房里，他們發(fā)現(xiàn)不僅黑棘在場，鄧肯叔叔和琳恩將軍也在。

　　維克多不知道黑棘那張嘴里到底把事情說成了什么樣，但情況顯然一點都不妙。

　　“黑棘把事情告訴我了?！?/p>

　　等侍從將厚重的包鐵黑胡桃木門關(guān)死后，父親先發(fā)了話。

　　“水晶的事...”維克多立刻起身想解釋，以免黑棘把他在故事中扮演的角色描繪得太過不堪。

　　“你舅舅提醒過我，這不能全怪你?！?/p>

　　“舅舅他...”

　　“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你媽媽，他的事晚上再說?！备赣H又堵死了維克多的話。

　　這下維克多又懵了，還能有什么比這兩件事更重要能讓父親提前把他們找來？

　　“你們在山洞里為了水晶而出現(xiàn)的分歧等會兒再說，我現(xiàn)在想聽聽那些蜥蜴人的事，黑棘說你們在山洞里和蜥蜴人打了一仗？”克萊蒙說話的時候依靠在自己的椅子上，這是他思考時習(xí)慣的動作。

　　“有關(guān)蜥蜴人的，什么事？”

　　“它們的洞穴，它們與外界的聯(lián)系，還有那個山洞，有沒有南北貫通的道路？”

　　克萊蒙的話讓維克多有些摸不著頭腦，但他還是如實回答了父親的問題。

　　“你是說矮人是從北邊過去的，那他們跟你說瓦拉杜勒的事了嗎？”

　　瓦拉杜勒？

　　維克多和黑棘都不記得魯林中校跟他們說過任何有關(guān)瓦拉杜勒的事，除了解釋他們出現(xiàn)在這里的原因。

　　“有人在瓦拉杜勒網(wǎng)羅了一堆黑魔王和黑暗騎士團的散兵游勇，想張起大旗在瓦拉杜勒稱王了?！笨巳R蒙說道。

　　“但這只是世界盡頭的小打小鬧，我本來不想關(guān)注。直到幾個月之前，我在利尼維亞的線人告訴我，迪納斯王在利尼維亞組織了第二支遠征軍。那家伙的舉事正好提醒了迪納斯，瓦拉杜勒還有大片的土地等待著他去征服。”

　　“遠征軍里全是之前黑暗騎士團里的戰(zhàn)俘，還有大概兩百名騎士和一千名炮兵?！?/p>

　　“一開始我還不明白，這件事和矮人有什么關(guān)系。但現(xiàn)在我知道了，探礦隊的事兒正好也給了博古爾插足瓦拉杜勒的借口。”

　　

　　那位魯林中校如果在蜥蜴人的老巢里插上矮人王國的旗幟，博古爾就可以打著保護商路和境外領(lǐng)地的名義出兵瓦拉杜勒。

　　

　　瓦拉杜勒雖然是一片廢土的世界，可它的地下卻全是財富，尤其對于矮人而言。

　　

　　矮人創(chuàng)造了一些能夠取代牲畜的機械，但就像牲畜需要吃草喝水一樣，它們需要吃煤炭喝瀝青。

　　但這是利尼維亞和矮人王國之間的事，又為什么會牽扯上水晶海對面的艾瑞戴爾？

　　“本來我不想插手，畢竟這對暮光公國沒有任何好處。只是因為現(xiàn)在沒有了水晶，所以這場交易對我而言已經(jīng)沒有選擇了?！?/p>

　　迪納斯王就算再好大喜功，他也不是那種不明事理的昏君。身為利尼維亞近幾十年來腦子最清醒的國王，他知道自己無法在國內(nèi)大興土木的情況下還維持兩支遠征軍。

　　克萊蒙拿出了上個月迪納斯送來的信。信上表示，利尼維亞希望從暮光公國獲得一筆貸款，以支撐這次戰(zhàn)爭，回報則是失落叢林出產(chǎn)的糖和木材。

　　但這個交易一點都不公平，暮光森林最不缺的就是木頭，而且溫帶的木頭要比熱帶的木頭更結(jié)實。至于糖，克萊蒙很懷疑迪納斯究竟能為他提供多少糖。

　　克萊蒙一直在想借口禮貌地回絕迪納斯，可現(xiàn)在這封信卻成了事情的轉(zhuǎn)折。

　　“我會答應(yīng)迪納斯的條件，甚至還會附帶額外的支持，以換取利尼維亞對我們的幫助。”

　　暮光精靈舊貴族就是因為知道克萊蒙除了精靈王庭以外沒有其他外援才敢于挑釁，如果他們得知克萊蒙已經(jīng)通過外交手段爭取到了利尼維亞在暮光森林內(nèi)戰(zhàn)中的支持，那么情況也會大為改觀。

　　

　　當(dāng)然，這個支持僅僅局限于暮光精靈舊貴族想對抗他們的暮光守護的時候。

　　但這也能幫他拖出緩口氣的時間，讓他有辦法分化現(xiàn)在已經(jīng)形成集團的反對勢力。

　　“所以找我來是為了...”維克多往前傾了傾身子。

　　“小維去找勒諾伊爾，他會帶著黑棘的手下等你，從南邊進入瓦拉杜勒，以迪納斯的名義在博古爾之前平定叛亂。”

　　魯林中校和他的探礦隊正好給了博古爾介入其中的借口。原本黑城堡的封臣叛亂，矮人沒有理由插手其中，現(xiàn)在他們就能打著保護探礦隊的名義公開出兵。

　　黑棘聽到勒諾伊爾的名字感到很吃驚，那不是個墻頭草一樣的傭兵嗎，他是怎么和克萊蒙大人搭上關(guān)系的。

　　不過黑棘現(xiàn)在還顧不上這個，他絕不允許自己底牌被人抽走。

　　“就憑他...”

　　還沒等黑棘起身說完，克萊蒙就打斷了黑棘。

　　“你的隊伍里有不少海盜和傭兵，如果不是我提供了獲得非法財產(chǎn)的赦免，你以為他們?yōu)槭裁锤敢飧悖俊?/p>

　　作為傭兵出身的克萊蒙，當(dāng)然不會忘記傭兵們常用的手段，也懂得如何利用傭兵的心理讓他們?yōu)樽约核谩?/p>

　　完了，全完了。黑棘瞬間無力地軟在椅子上。

　　海盜嘛，掙錢而已。自然是跟著誰能以最小的風(fēng)險掙最多的錢就跟著誰，而整個已知世界，除了暮光公國能夠為他們提供銷贓渠道，他們手里的東西到哪兒也賣不出去。

　　“你要和琳恩去帶回韋恩所有的財寶，貸款剩下的部分也由你補上。”

　　“我知道小維不會聽話地把水晶帶回來，所以我又派了你去阻止他，并給了你拘禁他的權(quán)力。我不關(guān)心你用什么樣的方法，但你沒有完成你的任務(wù)?！?/p>

　　“現(xiàn)在你是在用錢買命，這是你被綁上絞刑架之后求之不得的用錢買命的機會！”

　　克萊蒙的聲音不高，但在黑棘聽起來卻像是晴天霹靂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