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集·行軍


掙扎著的野草
“老生意,下午有商隊要來,還是那條水路。他們想趁著還沒結(jié)冰,來這里換路?!?/p>
幾個年輕漢子看向了這位老道的生意人。
“真怪,這前后都有關(guān)隘,這里不是最佳選擇吧?”
“你管呢,指不定是什么犯事的,反正都一樣?!?/p>
年輕的漢子一臉不屑,老道的生意人摸了摸頭,感覺也沒什么可說,反正這個地方是不是犯了事的沒有什么本質(zhì)上的區(qū)別。
“也是,他們啊,來就殺人,是不是犯事的,還真沒什么區(qū)別。”
他走了幾步,猛然回頭問了一句:“他們身上錢多不多?”
“好像船上好幾箱子,應(yīng)該是個富人?!?/p>
“喲,謝謝啊。生意做成,請兄弟們吃幾天好的!”
老道的生意人微微一笑,拿起手里的賬本,打算看看還有誰家有多余的東西可以拿出了換,有了足夠的錢,等到下一次別的商隊路過,就可以換點好東西,這樣子,這片土地上的人們啊,就可以避免一次饑荒。?
金山銀山....都不如米山啊.....“
老道的生意人又走了幾步,拿出了賬本。一個和藹的聲音叫住了他。
“老生意?!?/p>
“誒,婆婆怎么了,有什么需要我?guī)兔Φ???/p>
老道的生意人走快了幾步,來到了一位坐在門口的的老人面前。
“那幾個兵爺要來了.....咱....”
“好,打住,婆婆我明白您意思,您的東西肯定是拿去跟他們換的,老樣子,我讓狗爺去打聽您孩子的消息?!?/p>
“謝謝.....”
老生意拍了拍老人的手,站起身,疾步走向了極好的觀察點,附近什么人的動向都能看見的地方,就能找到狗爺。
他走得有點快,甚至忘記了自己的年歲,走到狗爺面前時,狗爺還端著一杯水讓他喝。
“慢點,婆婆又是那些事情?”
他悶了一杯水,挺直了身子。
“狗爺您在當(dāng)兵的里面會事,婆婆年紀(jì)大了,就惦記那不孝子,他哪知道這仗哪有打完的時候啊.....”
狗爺嘆了一口氣。
“會打完的,會的.....”
“您呀,別忽悠我讀書少,咱就知道,春天是你們阿卡西亞的地盤,冬天是我們格爾瓦特的地盤??烧l照顧我們了呢?春天,我們都得躲著點當(dāng)兵的。冬天,你們不也得躲著點當(dāng)兵的.....”
狗爺嘆了一口氣,將腰間的一把手槍拿出,看了一眼,又將它放在了原來的位置。
“狗爺,你說你老看著這玩意干啥?!?/p>
“沒啥,安全麻,出門在外的,你也年紀(jì)不小了,年輕人有把子力氣,你最好還是有把子這個?!?/p>
狗爺笑了笑,把一把做工精致的“手槍”塞到了老生意的懷里。
“這使不得....”
“你好好看看,假的!”
老生意頓時愣住了,仔細(xì)看了一眼“手槍”,才發(fā)現(xiàn)這把“手槍”連扳機都按不動,仔細(xì)握了一下,才知道這是森林里的木頭。
“狗爺,你這?”
“離得遠(yuǎn),人家看不懂你拿的是啥,來,我教你怎么握,別讓人一眼就看出來是假的。”
老生意撓了撓頭,
“行的,最近晚上確實挺黑,有點怕是實在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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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迪戈的過往
【“我曾看見過貪婪的溫迪戈血裔拿起了阿卡西亞的長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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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日安?!?/p>
“嗯,那幾位大人要到了沒?”
最后的溫迪戈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塵土,守著阿卡西亞的邊境線,望著遠(yuǎn)方升起的裊裊炊煙。視線一路飛越,直到在格爾瓦特的邊境線前停下。
“應(yīng)該快到了,將軍?我們不去迎接么?”
“會的,但再給我一點時間。”
最后的溫迪戈揉搓了一下自己的雙眼,他只是覺得邊境線上的風(fēng)沙愈發(fā)頻繁了。這樣子的環(huán)境,恐怕連活在中間地帶的人們,都快無力抵抗。
“走。我們?nèi)ビ右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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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老的溫迪戈,控制住了自己的欲望,祂的力量比任何人都更加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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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這次戰(zhàn)爭能不能收回過去二十年來失去的領(lǐng)土?”
“將軍,我們想要你完成這些個計劃了很久的任務(wù)?!?/p>
......
一個又一個的安排被擺放在了溫迪戈的面前,他的臉色陰沉。
“幾位,這次你們打算把補給線放到那個地方?是這里么?”
他將手指向了一個犄角疙瘩。
“你這是什么意思?”
“沒什么,只是陳述一個我們打不贏戰(zhàn)爭的事實?!?/p>
幾位大人將四散在各自身上的目光,落在了溫迪戈身上。
“你是在指責(zé)我們,后勤工作有誤?”
“今年過冬物資,一個月前就該送到,為什么今天跟著你們一起來了?!?/p>
“.....”
他嘆了一口氣,提著長槍走出了營帳。
“將軍,你想干什么?!?/p>
一位大人的聲音,跟在了他的身后。
“看看外面的雪,我的士兵們,已經(jīng)忍受了一個月的寒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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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迪戈曾登上過大騎士領(lǐng)的殿堂,曾接受過大騎士長的授勛,是大騎士領(lǐng)眾多高貴而又平凡的靈魂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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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他去?!?/p>
“元帥.....”
幾位大人的耳朵里響起了一個蒼老的聲音。
“我已經(jīng)老了。你們想要什么,我也知道?!?/p>
元帥跟著幾位大人一同過來,只是他沒有臉面去見這片土地上堅守著的戰(zhàn)士。
“如果你們能打仗,你們大可以自己去打,如果不能,就放手罷?!?/p>
耳邊傳來了一聲悠長的嘆息,他沒有感到多大的哀傷,他每隔幾年就會來到邊境線上一次,而幾乎每一次都是如此的失望。而今年,恐怕是他最后一次來了,連他自己都開始感到自己的生命正在流逝?;蛟S,這次他連回大騎士領(lǐng)的機會都沒有,就會在中途倒下。
生息在瞬間溜走,他倔強地挪動身體,讓幾位助手扶著自己踏上這片,有自己的血味的土地,他彎下腰,捧起了一份泥土。
“還是跟以前一樣?!?/p>
“溫迪戈所駐守的地方,二十幾年都不會有一絲的后退?!?/p>
他站起身,笑了笑。
“是啊,當(dāng)年我們往后退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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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迪戈來自于巨獸,他們的血脈可以抵抗血源晶,但這樣的血液卻并不能讓普通人承受?!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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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今天打算走到哪里?”
“環(huán)游邊境線?!?/p>
他一步又一步地走著,每一個士兵的位置,他都記得清清楚楚。直到他突然看見了一個空著的位置,他馬上在周圍多走了幾步,看見了那個倒在地上的士兵。
“將軍,急性血源晶?!?/p>
“注射器?!?/p>
他熟練地用注射器取出了自己的一點血,將它打進了士兵的體內(nèi)。他扶起了血源晶急性感染的士兵,將他帶到了一旁的休息點。
“最近這樣的情況出現(xiàn)多久了?”
他一邊問著意識模糊的士兵,一邊向他的腰間探去。
“將軍.....挺久了.....”
他拿出了一個空瓶子,對著士兵問道:“血沒了,為什么不跟我說?!?/p>
“將軍日夜辛勞.....全軍的血耗量.....對您負(fù).....”
一聲長長的嘆息,他對血源晶感染無能為力,他不是一名優(yōu)秀的醫(yī)生,只是因為自己溫迪戈的血脈可以抑制住血源晶。而全軍上下,只有他一名溫迪戈。而這樣的士兵,并不在少數(shù)。如果能有一份安穩(wěn)的工作,邊境線是不會有人自愿來到這里的。
“血源晶藥物儲備剩下多少?”
“和往常一樣,重癥感染者只能靠您。即使是在阿卡西亞都城,這樣嚴(yán)重的血源晶感染,也只是在等死,將軍不必介意?!?/p>
助手嘆了一口氣,他已經(jīng)陳述了許多次這樣的事實。
溫迪戈站起身,繼續(xù)前進。
“一年比一年光景不好了?!?/p>
“將軍?您是指?”
溫迪戈笑了笑,
“對面也一樣,這幾回交手下來,能感受到我們這些軍士,即將被掃進垃圾堆里了。”
“將軍?”
“在我們根基不穩(wěn)的時候,他們會給我們足夠的補給,讓我們帶著渙散的隊伍互相搏殺。等到我們軍令通達的時候,他們就會限制住我們的補給,因為他們害怕,如果我或者他,臨陣倒戈......他們的位置,就不可能保得住?!?/p>
助手沉默,
“等到我退休,換一個新的指揮官,我們的邊境線就再前進一些。等到他退休,我們的邊境線就再后退幾步,看似有得有失,說到底,不過是妥協(xié)?!?/p>
他想了想,又笑得更大聲。
“誰會在意,這在地圖上不到幾厘米的變化呢?”
他走得更快,因為一些莫名的憤怒,讓他加快了腳步,不過一會,他便放慢了腳步。一但自己被憤怒所主導(dǎo),溫迪戈的血脈,就是他最大的夢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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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迪戈的腳步可以丈量這片大地,但這片大地,又何曾讓溫迪戈踏足全部?!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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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仍然握著自己的長槍,在既定路線上行走,一步又一步。短短的五十年歲月,對于一位溫迪戈來說,這只不過是他漫長生命中的一部分,而對于一位故人,則已經(jīng)是他生命的全部。
“前面,是他們吧?”
他站在線上,看著遠(yuǎn)方裊裊炊煙。
“是的,將軍?!?/p>
“過冬物資夠么?”
“沒有余裕。”
“準(zhǔn)備點食物,換一些?!?/p>
他握緊了長槍,帶著幾個助手,拖著一車物資,就朝著中間地帶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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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沒有人指出溫迪戈的特殊之處,沒有人會在意他的特別。對于他們來說,特殊的人,反而比普遍的人更加值得信賴,因為特殊,意味著無處可藏?!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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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喲,角爺!怎么,又缺衣服了?”
他把長槍交給旁邊的副官,在他們走出工事時,就把任何標(biāo)識藏在了身上。
“商子,怎么,今天物價飛漲了?”
“這倒是沒有,只是今年作物收成不是很好,還得怪那群****人,又趁著農(nóng)事的時候打架了?!?/p>
在這位蒼老的商人的字典里,哪怕裝滿了許多的金融詞匯,也不會將戰(zhàn)爭當(dāng)成一場戰(zhàn)爭,因為這樣的戰(zhàn)爭,他無利可圖。
“那就給我們安排點好的,這車都是你們的?!?/p>
“好嘞,還是角爺大氣,要是那群當(dāng)官的都像您一樣就好了。”
溫迪戈看著商人開始東奔西跑,籌措籌碼。自己就和幾個“普通人”坐在了地上。時不時,還有格爾瓦特人在街道上走來走去,打量著這幾個“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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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生意?他們?”
“大爺,您別怕啊,老朋友了,沒事!他們就是缺東西!不搶!”
商人說得很大聲,而溫迪戈也享受這種喧鬧,他喊得越大聲,他們就更安全。
“把禮物拿給我?!?/p>
他拍了拍副官的肩膀。
他帶著一袋阿卡西亞的土特產(chǎn)走到了老大爺?shù)拿媲?,附下身子,雙目平視。
“大爺,好東西,送您的?!?/p>
“誒唷.....這怎么....”
“沒事,您收下?!?/p>
溫迪戈將東西塞到他懷里,又回到了休息的隊伍里。他坐在地上,看著老大爺拆開了老舊黃紙的包裝,一兩滴藍寶石落在了禮物上。
“角爺?”
“阿卡西亞人的年代記憶了,我小時候,父親也經(jīng)常給我買?,F(xiàn)在,也就在這邊境線上能找到幾個人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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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人跑了回來,將單子遞給了“角爺”。
“角爺,您對對數(shù)?!?/p>
“嗯,可以。希望越來越好罷?!?/p>
商人嘆了一口氣,
“瞧您這話說的,這光景只有一年不如一年,您看您,都五十年的老兵了,從我爸那代到我這,您還是個士兵,哪有好的光景啊.....”
“我只是堅持.....”
“您別說,能在這里堅持這么久的,也就您了。您在這群當(dāng)兵里的,真是好樣的。”
“哈哈哈?!?/p>
他適應(yīng)性地笑了幾下,然后帶著換來的物資,準(zhǔn)備往工事里趕。遠(yuǎn)處,一道紅光升起。
“你先回去,記得把東西安排好。”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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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狗不擋道
“主教,今日的安排是?”
“等幾個朋友來,然后就把教堂門關(guān)上,今天是比較難得的日子,俗人還是最好不要進來。”
主教鄭重其事地吩咐著幾個信徒,將鑰匙放在信徒手里后,就走進了講臺旁的準(zhǔn)備間。推開門,看著幾瓶成色愈發(fā)“完美”、理想的藥劑,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
“辛苦了,教士?!?/p>
“我是個醫(yī)生,我希望閣下永遠(yuǎn)不用忘記你該稱呼我什么?!?/p>
醫(yī)生用布擦了擦自己的手,雙眼的目光落在主教的身上,就像幾把飛刀,想要投向靶心。
“您會接受的,在見證過神跡之后。”
主教把手放在了自己的吊墜上,虔誠的語氣卻讓這位醫(yī)生作嘔。
“你所宣揚的神跡,我到現(xiàn)在可是一次沒看過。反而,尸體是越來越多?!?/p>
“他們命不久矣,藥劑只能讓他們茍延殘喘?!?/p>
主教漫不經(jīng)心地解釋著,右手又從架子上取下了一瓶白色的藥劑,遞給了醫(yī)生。
“請幫我給它加點顏色?!?/p>
“這個能讓你獲得什么?”
醫(yī)生撓了撓頭,拿起旁邊的一個滴管,滴加了一點只是改變顏色的藥劑。
“搖晃幾下,順便告訴我,為了什么?!?/p>
主教一邊有規(guī)律的搖晃藥劑瓶,一邊回答。
“為了.....一些約定?!?/p>
主教露出了一個莫名其妙的笑容,隨后將藥劑拿走。
“用量不要太多,注意身體?!?/p>
合上門,主教坐在前排的一個椅子上。等待,似乎是他很容易做到的事情,但卻不是每個人都能如此,正如有人會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沖進教堂。而他所能做的,就是把剛剛拿出來的藥劑用在來者的身上,誦讀一段神圣的禱詞。
隨后目送著來客漸行漸遠(yuǎn),寒冷的風(fēng)、麻木的臉,已無人間的悲歡。一個渾身濕透的人跌進了教堂,信徒馬上將門合上,連主教都露出了難色。
“發(fā)生什么了?”
“有人襲擊......東西.....東西....沉了.....”
一道霹靂響徹在主教的腦中,幾個信徒剛想走出門去,就被叫住了。
“不用了....撈...撈不起來的...”
主教轉(zhuǎn)過身,身形搖搖晃晃地走著。
“看來,不遂人意....”
“也許....是這本身.....就逆天而行.....”
“逆天而行......”
“逆天.....”
教堂的支柱倒在了他尊重的神明面前,他的鮮血濺在了神像上,以及,他潔白的衣服上。
“教士!主教倒下了!”
“讓開!不要圍觀!讓出空間!先讓空氣流動!”
“主教.....主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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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死后,將棺槨放置在講臺后,神像前。等到白色的孢子在我周圍生長開來,就投擲一把烈火,將我與神像還有....一起化為灰燼。”】
【“記住,拿上我的吊墜.....在祂消亡之前,都不要把它丟進垃圾桶....它需要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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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像是深沉的海水籠罩在大地上。醫(yī)生喘不過氣,他走進了那個準(zhǔn)備間,他只是覺得只有這里能讓他無憂無慮地做著藥劑和研究。他似乎早已習(xí)慣了這些藥劑去向不明的結(jié)果,而現(xiàn)在,他卻都知道了它們?nèi)ハ蚝畏健?/p>
苦難者靠它獲得一時享受,對于他們來說,無法自由的日子,不如犧牲,哪怕只能換得一段時間的自由。醫(yī)生拿著手中的日志,只覺得一陣暈眩。
“透支身體.....加速死亡.....但卻能夠抑制血源晶爆發(fā).....甚至急性發(fā)作也能被抑制.....好比一個瞎子......用余下的黑暗,換得了三天的光明.....”
他不能理解,甚至感到頭昏腦漲。
【“人類。”】
他猛然抬起頭,看見門外并沒有人。
【“人類,我在外面。”】
他撓了撓頭,循著聲音走出,此刻的他,早已被搞得心力憔悴,還有什么,能讓他害怕。
【“人類,舊約仍會延續(xù)?!薄?/p>
朦朧的黑夜籠罩在祂身上,醫(yī)生看不見祂的樣貌,只是本能地感受到了一種寒意,但胸前的吊墜則發(fā)著微茫的光亮。
【“血墜在守護你的生息,人類。你能與我們交流,舊約必須延續(xù)?!薄?/p>
“....一個不算朋友的人給我的,有什么用么?或者說,你口中的舊約是什么東西?”
【“沒有意義,人類。血墜的存在,只是愚者為我們加設(shè)的枷鎖。但我們,仍然有很多方式,報復(fù)人類?!薄?/p>
黑影稍微挪動了一下。
【“給予我們食物,我們給予你們力量,這就是約定?!薄?/p>
“那你們能給我們什么?”
醫(yī)生笑了笑,坐在了教堂前的臺階。
【“你的先者乞求了戰(zhàn)勝敵人的術(shù)法,但約定沒有完成。你?乞求什么?”】
“我沒想出來.....”
醫(yī)生毫無興致,打算轉(zhuǎn)身回去躺在床上,或許都只是一場沒醒來的夢。
【“如果你不打算尊敬我們,這片土地都將被我們毀滅?!薄?/p>
醫(yī)生猛然回頭,黑影便挪動著離開,他似乎聽到了大樹倒塌的聲音,聽到了大地斷裂的聲音,又似乎看見了農(nóng)田荒蕪......
他猛然從夢中醒來,沖出教堂,沒有任何跡象表示剛才所看見的都是真的。他松了一口氣。
【“人類,這并非虛假。”】
他清醒了,
陷入了更大的噩夢。
在準(zhǔn)備間里,看著幾本他留下的日記。
醫(yī)生的手,愈發(fā)顫抖。
他現(xiàn)在所要面對的,是一個真正意義上能摧毀整個游野的怪物。
一個,早被塔利斯熾天使鎖住的怪物,
但卻,因為人們的欲望,將祂從塔利斯帶了出來。
離熾天使愈加遙遠(yuǎn),祂的力量就愈加強大。
而血墜,卻是橫豎找不到一點記載,
看來,即使是他,也沒來得及知道。
“主教的周圍長孢子了.....”
聽到這句話后,醫(yī)生手忙腳亂地提起一盞燈,
火焰開始蔓延,他連忙回到準(zhǔn)備間里收拾一些重要的東西,準(zhǔn)備和信徒們離開這座教堂。
原本放著的燈的位置,多了一把鑰匙和地圖上一個被燈蓋住的紅點。
上面寫著這樣的描述:這將是囚禁祂的最后辦法。
他來不及思考,將鑰匙收進口袋,卷起地圖,整理資料,便走出了教堂。
聞到了熟悉的味道
紅光照耀下,溫迪戈提著自己的長槍。
看著湖面上燃燒的一艘小船,
才知道這并不是故友的信號,但他并不著急回去。能發(fā)出那樣紅色的光,說明這艘船上一樣有著高濃度的血源晶,而這個地方,這樣的濃度,是不合理的。
“溫迪戈.....為何在這等我?”
“別急,不是我叫你來的。”
溫迪戈抬起手,指向了湖面上的小船。但來者并沒有意思聽他講故事。
“沒關(guān)系,正好我也想見你一面。既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p>
來者一邊說著,一邊拔出了一把斬馬刀。
“給予我一個回答吧,溫迪戈?!?/p>
“....你已經(jīng)沒有機會再等待我的答案了么?”
溫迪戈提起了長槍,他似乎聞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繼任者會在下個春天正式執(zhí)行,在此之前我已經(jīng)失去一切控制權(quán),只能說,早有預(yù)料?!?/p>
來者揮舞了幾下斬馬刀,只是覺得骨骼有些吵鬧。
“今時今日,你可以向我提問了。”
溫迪戈作出了架勢。
“告訴我!”
斬馬刀來到了他的面前,刀鋒直指要害。
“為什么你總能在戰(zhàn)斗中獲勝!”
閑庭信步,正如他每一次擋下自己的猛攻,隨后又能將自己打倒在地。
“認(rèn)真?。氐细?!事到如今!你還是不尊重我!”
“你已經(jīng)六十多歲了,這樣的戰(zhàn)斗,對你來說并不公平?!?/p>
來者雙眼已經(jīng)染紅,刀鋒切碎了灌木,借著樹葉朝著溫迪戈的手腳砍去。但卻被溫迪戈沖擊了身體,斬馬刀都落在了地上。
“憤怒占據(jù)了你的頭腦,你已經(jīng)輸了?!?/p>
“....十多歲,作為格爾瓦特的優(yōu)秀青年.....屢戰(zhàn)屢敗于帝國的手下敗將!我已經(jīng)飽受恥辱五十多年了!”
來者拔出了自己腰間的小刀,向溫迪戈手上刺去。握柄打中了他的手骨,讓他暫時沒有了反擊的能力。
“冷靜?!?/p>
“溫迪戈.....漫長的壽命!已經(jīng)讓你不會在意你面前的人類!只有你生命長度的幾分之一!”
“所以,我并不想打這樣一場決斗,這對你來說,并不公平?!?/p>
“......已經(jīng).....沒有下次了.....”
來者垂下了頭,將自己腰間的挎包解下。從中拿出了一張布防圖以及后勤路線圖。
“前任格爾瓦特邊境軍司令,外出時遇阿卡西亞游擊隊,血戰(zhàn)而死....你說,這樣的理由,我會不會死得比較光榮.....”
“.....不必如此。”
來者笑了笑,
“給一個士兵,戰(zhàn)死的榮譽罷.....回都城,只能讓我更加失望。這些東西有沒有用,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是在向溫迪戈乞求一個榮譽。”
“.....”
溫迪戈站穩(wěn)了身體,長槍飛舞之間,他沒有感受到多大的痛苦,飲下了半生的苦悶與惡,倒在了沙場。
溫迪戈俯下身子,撿起了挎包里幾樣?xùn)|西。
隨后將長槍投向了正在樹木背后偷聽的人。
老生意被嚇得撲倒在地,連連求饒。
“角爺!啊呸!將軍!別殺我!我只是路過!我什么都沒看見!”
溫迪戈走到了他的面前,拿起了插在樹干中的長槍,順手.....
“來,拿著?!?/p>
“好好好.....將軍說什么就是什么.....”
放在老生意手上的是一根血紅色的木棍。
“拿去賣給商隊,能拿不少錢?!?/p>
溫迪戈笑了笑,將長槍從碎裂的樹木中取出,將里面還在悄然發(fā)育的血源晶帶走。頭也不回地走向了森林深處。
“記得早點回家,有人要來了?!?/p>
老生意顫顫巍巍地靠著木棍站起身,他只是一直知道角爺不是普通人,只是不知道....他就是當(dāng)兵的口中那個溫迪戈。那個被阿卡西亞加封為不知道什么公爵還是大君的溫迪戈.....
他還以為自己的命就要交代在這里了....
他走了幾步,住著木棍,感覺越走越順手,而且整個還是紅色的,挺吉利。好像還挺耐揍,他一邊想著,一邊找了塊石頭,用木棍砍了一下。結(jié)果石頭被木棍砍掉了一點邊角料。老生意這時候才知道什么叫值錢。
他心里盤算著,盤算著等天黑了能不能回去看看那是什么木頭。能不能讓村里幾個年輕人學(xué)著挖挖這樣的木頭出來,感覺角爺真是個好人。
“這東西,要是多幾個,就算商隊不要,內(nèi)里的居民肯定有興趣。角爺啊角爺....你要是能告訴我怎么做.....就好了.....”
決死的棋子
她艱難地掙脫了冷水的束縛,
爬上了岸,拔出別在靴子上的匕首,轉(zhuǎn)身看向自己護送的小船。此刻它已經(jīng)開始慢慢燃燒。
【“如果貨物被點燃了或者沉入水滴,那就報告,”】
她明白,任務(wù)已經(jīng)失敗。盡管現(xiàn)在的火勢很小,但自己已經(jīng)離它太遠(yuǎn),等到自己靠近小船時,火焰就足矣將她吞沒。不甘心,但沒有選擇。甚至同行的幾個人早已沉入水底。
【“是我。任務(wù)失敗....只剩下我一個人.....”】
她的嘴角有些忐忑,對講機那邊卻傳來了陌生的聲音。
【“主教已死,你應(yīng)該是他生前的人。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需要你了,能去哪里去哪里罷。”】
【“主教....”】
她的嘴角愈發(fā)顫抖,她似乎很難接受這個真相,以至于雙腿頓時軟在了地上。
【“喂,有在聽么?主教死了,你人沒事吧?喂?”】
對講機落在了地上,她本應(yīng)該沒有什么悲喜,作為一名雇傭兵,她大可以找下一個人繼續(xù)服務(wù)。如果真能將她的過往全部除去的話。
濕潤的衣服,寒冷的風(fēng),像一個冬夜里,自己被丟棄在大雪之中。
“你走吧,這里不需要你了。”
這樣一句話圍繞在她的耳畔,寒冷頓時爬上了她的腦髓,并立刻占據(jù)了主導(dǎo)地位。她癱倒在還沒有枯萎的草地上,四肢與身體都在不自覺地抖動。仿佛自己就置身在那個雪夜里。麻木、冰冷的神經(jīng)開始不斷向她發(fā)出最后的命令。
對于一個人來說,如果在大雪沒有爐火,并且要忍受一整個冬天的話,或許給自己來上一刀,會比接下來一整個灰暗的冬夜來得更加簡單。
顫顫巍巍的刀,開始準(zhǔn)備結(jié)束一個不幸的生命。
只是手頓時被卡住了,
她以為是自己猶豫了,于是更加用力。
連續(xù)發(fā)力了三四次之后,冷靜了的大腦終于聽到了聲音。
“....你可,力氣真大啊....”
眼前是一個沒有見過的人。
“我叫你幾次了....不就看了你幾眼么.....就要死要活的了.....哎呦,我當(dāng)年是個騎士的時候....也沒見過這么想不開的....”
“別攔我。”
“誒!你!”
他一惱火,干脆把手掰折了,結(jié)果她的左手已經(jīng)在下面等很久了。
她原本想著一切都結(jié)束了,結(jié)果被一靴子踹折了左手。
“小姑娘,你要是遇上幾年后的我,現(xiàn)在你就沒命了.....真累喲....”
她看著他,干脆準(zhǔn)備對舌頭下手。
結(jié)果被他硬塞了個棉球進去。
“雖然不知道你會不會咬舌,先給你塞個,反正你也不想說話?!?/p>
聽著她支支吾吾的叫聲,在一旁停了一下自己的摩托車,本來只是想來辦點小事的,沒想到還扯上了一個想不開的人。
“喂,老熔爐,調(diào)查終端里還有幾個人?!?/p>
【“快放假了,沒幾個,怎么了?總轄?”】
“沒啥,我在這里抓到個想自盡的,需要來個人幫忙。我后面有點急事,沒空管她?!?/p>
通話哪頭傳來了不厚道的笑聲。
【“那個臭小子....敢在你眼皮子底下自盡啊,也不知道走遠(yuǎn)點,哈哈哈哈?!薄?/p>
“哈哈哈....那可太好笑了,可惜是個女孩子。是個男的我早一腳踹死了?!?/p>
【“斯,聽起來挺嚴(yán)重,我看看你附近有沒有人,需要點時間?!薄?/p>
“麻煩了?!?/p>
他掛完通話,轉(zhuǎn)過頭一看,她正在抽出靴子里的一把小刀。氣得他把她全身上下檢查了一遍,倒出了一堆小刀和武器。
“不是,你個女孩子家的,身上有點繡花針我還能理解。你看看都幾把刀了。”
她仍然支支吾吾地說著,不過他用腳指頭想都知道說得什么。他在摩托車上找出了一條繩子,從上到下綁到?jīng)]有一個部位能活動到致命的程度后,又給她手上戴了個壓制器。
“你啊你,本來是預(yù)防出事的,幸好多帶了幾個。你最好不會什么血源晶異能,不然有你好受的?!?/p>
話音剛落,壓制器立刻亮了起來。她的臉色也一下變得很難看,
“哎喲,省點力氣吧,我的姑奶奶?!?/p>
他無可奈何,把她押上摩托車后,攬在了自己懷中,畢竟,自己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能因為這個女孩子再耽擱下去了。但他也不可能把她放在這里,這也許,這就是他永遠(yuǎn)存在的騎士精神。
“老熔爐,不用派人了?!?/p>
【“怎么?人死了?”】
“你能不能盼著點好的??!”
【“難道得說,被你給辦了?。俊薄?/p>
“滾!告訴塔利斯那群祭司,回去得給調(diào)查終端整個大禮!”
【“原話回復(fù)?”】
“裝糊涂很開心是吧?”
【“那不還是建立在您旁邊確實沒什么外人的前提下嘛....”】
“這個月的研究經(jīng)費有點.....”
【“如您所愿!”】
?
命運的槍彈
夜色較為濃厚,老生意在幾個年輕人的跟隨下來到了他看見“角爺”的地方。
“老生意,你慢點,還有件事沒跟你說....”
“先這件事?!?/p>
老生意走得快,先找到了那棵被劈開的樹,招呼這幾個年輕人把整棵樹帶走。
“帶這東西干什么?”
“看到我手上的木棍沒,就從這里出來的?!?/p>
通體紅色的木棍,朝著旁邊一個石頭襲去,再次削去一點石頭的表面。
“你們試試拿你們的家伙式,有沒有它利害。”
“真?”
小伙子不太相信,抄起了一根樹枝朝石頭襲去,樹枝折了。剩下幾個人也輪番試了試,老生意并沒有說假話。目光落在了老生意上。
“我也不知道怎么來的,總之先搬回去,讓懂木頭的人看看。”
幾個年輕人一合計,準(zhǔn)備把木頭按照碎裂的模樣,分成幾部分挪回去。年輕人緊鑼密鼓地張羅,老生意往前走了幾步,他記得這里還躺著一具自己應(yīng)該尊敬的“將軍”。但現(xiàn)在,地上只剩下了一兩點紅色點滴。
“啊....咳咳?!?/p>
老生意本想著讓幾個年輕人過來拜一下,話剛想出口,就放棄了。
“老將軍啊,別怪這里的年輕人不孝敬您.....”
老生意苦笑了幾聲,附下身子,摘下了自己的帽子,作了一個陌生的儀式。
“我的父親,是跟著隊伍來的....現(xiàn)在這些年輕人,只能感受到苦,看不見樂。再過幾代啊,他們就想不起自己是什么人了。把自己的孩子拋棄了的母親,是得不到來自孩子的愛.....”
老生意站起身,嘆了一口氣,他也很想知道父親臨死前念叨著的格爾瓦特是什么樣的強大。但在這里,他只能感受到她是怎樣的粗暴.....
余光里,一個人影漂浮在水面上。
“那是?”
老生意朝著水邊走去,看著人影隨波逐流,要到自己附近時,他才看清楚人影周圍的是什么。
“是血石頭!”
“老生意!怎么了!”
老生意反應(yīng)很快。
“你們不要過來!可能是正在爆發(fā)的血石頭!”
他拿起了一直在手里的木棍,他想著“角爺”走的時候也拿著血石,那么這個木棍應(yīng)該跟血石多少有點關(guān)系。木棍慢慢撈著人影靠近,一路上撞到的枯枝敗葉被頓時侵蝕,唯獨木棍一點事情沒有。
來到腳邊,老生意連忙退后幾步,揭開了蓋著臉的衣服。
“狗爺!?”
“什么?老生意!你看清楚了么?。俊?/p>
老生意連忙擦了擦眼睛,定睛一看。
“就是狗爺!”
他剛想伸手去拉狗爺,就想清楚了.....
“沒用了....這樣的血石,就算活著,也已經(jīng)走了.....”
老生意嘆了一口氣,
突然間“狗爺”慢慢站起身,但身體卻是各種不正常的扭動。
“狗爺?您這是?”
面前的“狗爺”沒有回應(yīng),只是在站起來后,慢慢地向他走來。
“老生意,快走!該不會是起尸了!”
老生意嚇得腿一軟,倒在地上,正當(dāng)他想再站起身時,身體壓到了一把“手槍”?!肮窢敗比匀辉诼蛩邅恚耐纫呀?jīng)軟了,求生的欲望讓他拿起了“手槍”對準(zhǔn)了“狗爺”。
十步
“你不要過來啊!狗爺!這個!會殺了你的!”
七步
“放過我!狗爺!這玩意沒法打的!”
五步
“砰”
“狗爺”的胸口被打出了一個窟窿,一只甲蟲倒在了地上,以及狗爺?shù)氖w。
老生意看著手里的“手槍”,那個密封著槍口,突然間打開,并且從中射出了一顆“子彈?”。
“狗爺.....你怎么....騙我啊.....”
他驚魂未定,手槍落在了地上,一個字條也從槍口中滾出。面前的甲蟲站起身,走了幾步后,就倒下了,一動不動。木棍試探了它幾下,但已經(jīng)沒有了動靜。
“老生意,你認(rèn)識字,你看看這是什么?!?/p>
“嘶,這是....狗爺?shù)淖?....我看看.....”
【見字如面,老生意,你要是有運氣看到這封信,看來我應(yīng)該已經(jīng)變成一具尸體了。想必,你應(yīng)該能夠看見一只甲蟲的尸體。共事十多年,我隱瞞了老生意很多事情。比如,我其實不是什么當(dāng)兵的,感染了血石病,被趕了出來。反而,我是一名光榮的阿卡西亞邊防軍榮譽戰(zhàn)士。任務(wù),就是監(jiān)視“圣甲蟲”和“血蛭”。防止祂們,為禍人間。還有的事情,就是給你的手槍里,是有子彈的。也說不上是子彈,是祖輩獵殺“圣甲蟲”時留下的一個紋路彈丸。千百年來,它都一直瞄準(zhǔn)著“圣甲蟲”,只要圣甲蟲在它的面前出現(xiàn),藏得多好都沒有用。接下來,我需要老生意你去一趟教堂,幫一個完成任務(wù)捐軀了的戰(zhàn)士,看一眼教堂是否還在。將軍的意愿已經(jīng)發(fā)生變化。但主教和教士,我并不相信一個神棍和一個庸醫(yī)會放棄自己的一切。拜托了,您信任的狗爺?!?/p>
老生意的手顫抖了幾下,他仿佛感到人生有些迷茫。“角爺”是個人物,叫溫迪戈.....“狗爺”也是個人物,是個邊防軍,還在打什么什么甲蟲、什么什么血蟲,連教堂里和藹的主教和冷淡的教士也是個人物.....這個游野,到底還有誰不是個人物?
他發(fā)出了疑問,想了想,拍了拍腦殼。
“咱也是個人物,是游野的老生意?!?/p>
老生意站起身,
“小伙子們,教堂今天怎么樣?”
“昨天就被燒了,人都走光了,據(jù)說是因為主教沒了?!?/p>
老生意一愣。
“那人去哪了?”
“開著一艘挺大的船,去外面了好像。”
“外面?。客饷娌皇侨ハ虼蟮氐倪吘墸??”
?
邊緣的行者
醫(yī)生開著船,耳邊不斷響起祂的聲音。
【“人類,你打算帶著我們?nèi)ハ蚝畏??”?/p>
“閉嘴!”
在其他信徒的眼里,教士似乎是主教的繼承者,畢竟他現(xiàn)在與之前的主教沒有區(qū)別,能和一個看不見的東西在交流著。
【“人類,你是不是打算,毀滅我們?!薄?/p>
“是的,怎么!想阻止我?”
突然間,一名信徒倒在了甲板上,口吐鮮血,但鮮血流淌在甲板上沒有一會就消失了。醫(yī)生看著死者在幾瞬之間,鮮血流干。身體干枯.....
【“人類,這只是個警告?!薄?/p>
“來啊!對我下手!”
又一個信徒倒下了,其他的信徒開始感到恐慌。
【“人類,你在挑戰(zhàn)我們?!薄?/p>
“.....停下,我合作.....”
這個信徒還沒有被放干鮮血,流在甲板上的血,又被塞回到了他的身體里,只是一時間身體承受不住,昏了過去。
【“人類,你知道怎么治好他。舊約,必須履行。力量,一樣承諾?!薄?/p>
“......”
祂似乎若有若無地出現(xiàn)在了船的身旁,一只觸手指向了地圖上的一個地點。
“.....你要去尋找人多地方,養(yǎng)育自己.....”
【“這是舊約的一部分,人類?!薄?/p>
醫(yī)生黑下了臉,大聲地說道。
“我答應(yīng)你!但你必須先殺死其他人,除了那個剛才被你謀害的人!”
余下的信徒頓時大驚失色。但還來不及反抗,便與倒下的第一位信徒一樣,干枯的身體,成為了他們來過的象征。
【“人類,你比我們想象中的,更加心狠手辣?!薄?/p>
“彼此......彼此.....”
他嘆了一口氣,調(diào)整完船舵后,拉到了自動桿,隨后扶起了唯一存活下來的信徒,平躺在了甲板上,需要休息的病患,缺少的藥劑,讓他也時不時拿起了胸前的吊墜,他突然明白為什么主教喜歡摩挲著它。
“你也是.....如此絕望地面對著祂么.....”
【“他和我們的合作還算愉快,只是他沒你如此心狠手辣?!薄?/p>
醫(yī)生笑了.....
波濤搖搖晃晃,即將離開陸地的航船,方向卻并不是如祂所愿,自動桿已經(jīng)鎖死。這艘船,終究通向生命的終點。
祂再次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醫(yī)生抱著懷中的信徒,看著祂。
【“人類,你看起來詭計多端。”】
“如果我猜得沒錯,你應(yīng)該傷不了我,和我周圍的東西。”
【“......”】
醫(yī)生笑了笑,他將自己和信徒放在船舵旁邊的行為,不算愚蠢。
“讓我!再猜猜!你不能離開!也是因為這個東西!”
他指了指自己胸前的吊墜。
【“詭計,不能為你贏取生命?!薄?/p>
“但你現(xiàn)在!仍然傷害不了我們!”
【“你終究會餓死,我們會耐心等待?!薄?/p>
“傳說,遠(yuǎn)離陸地的航船,會逐漸被大海吞沒,今時今日,我打算試試?!?/p>
【“......”】
醫(yī)生大笑起來,他似乎賭對了,面前的祂并不能離開陸地,又或者說,大海,真有能吞沒一切的能力。
但是船突然停下了,未曾出海的人沒有預(yù)料到礁石的存在。
【“人類,命運不在你的手上?!薄?/p>
“......”
他的雙眼失去了光芒,正如那些被自己宣讀了死刑的懦夫....日積月累的相處下,他知道祂最先下手的兩個人,是教堂里最勇敢的信徒。而剩下的人,只是被主教蠱惑的懦夫.....他們當(dāng)不了英雄,而他現(xiàn)在,也當(dāng)不了英雄。
他開始癱坐在地上。
【“人類,你在等待什么?!薄?/p>
“等死,但我得堅持得久點?!?/p>
【“沒意義的,人類,沒人知道我們和你就在這里。”】
“會的.....一定會有的.....”
他將希望寄托于神明。
手搭在了吊墜上。
光雨與歸來的熾天使
“小姑娘?。∥艺f為了救你!我們和預(yù)約好的時間!差了幾分鐘了!”
摩托在坡地和樹木中飛躍穿梭,繩子特別地纏繞了一圈在總轄的身上。自打他發(fā)現(xiàn)身前的小妹妹,綁住了手腳,限制住異能,還會想各種辦法逃跑后,就直接和自己做了綁定。
“你啊你,要是多死了幾個人,那群祭司又該指責(zé)阿卡西亞調(diào)查終端草菅人命了?!?/p>
【“說得好像平時少指責(zé)過一樣。”】
“哎喲,我的老熔爐,好消息還是壞消息啊?!?/p>
他聽到通話后,立刻按下了又一次油門,時間恐怕不多了。
【“壞消息,老將軍走了,整個計劃都崩潰了。圣甲蟲已確認(rèn)死亡,但血蛭還有生命體征,只是越來越弱。”】
“好醫(yī)生啊,我的好醫(yī)生啊,撐住啊.....”
他再次按下了油門。
風(fēng)塵仆仆,他終于趕到了船的前面。而此刻,醫(yī)生只剩下了一口氣息在喘。
一旁,一個黑影,即使在落日下,也不能看見祂的全身。
“趕上咯。”
他從摩托上走下,解開了繩子,一只手抱著路上撿到的小妹妹。另一只手,則放在口袋里,大喊道:
“老東西!你就是個****,你爺爺我在這呢!好好看看!”
一口氣說完這些話的總轄,都感覺自己好久沒怎么暢快得意過了,或許是今天有位老朋友要來,連自己都有點囂張的底氣。畢竟今天,不是別人依靠他,而是他依靠別人。
【“人類?”】
他的耳邊也響起了聲音。
“對味了,就是你這個老東西?!?/p>
【“還帶了祭品?”】
“很抱歉,她可不是祭品。”
他故意挑釁了一下眼前的祂——一把小刀劃傷了皮膚,流出了鮮血。
“這是你此生,最后能看見的東西!”
【“人類?你很好地激起了我的一點憤怒。”】
“溫迪戈的扈從,失去了溫迪戈這個古老的嗜血者,就想找曾經(jīng)的圣甲蟲一同狼狽為奸。你倆可真是沆瀣一氣呢,可惜圣甲蟲已經(jīng)伏法!而你,只是下一個!”
放完大話之后,他開始思考這樣子說話,會不會錄下后,剪成短視頻拿去詆毀調(diào)查終端名聲。
他開始感覺到自己的喉嚨里不太對勁,但一切正如塔利斯的祭司說得一樣。他將繩子解開。
【“這樣的繩子,困不住我。人類?!薄?/p>
女孩子少了束縛全身的繩子,但是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看得目瞪口呆,沒有什么反應(yīng)。
“對不起,把老朋友的鎖,拿來鎖繩子了?!?/p>
隨后他用力一拋,一個漂亮的弧線命中了躺在甲板上奄奄一息的醫(yī)生。
【“徒勞無功?!薄?/p>
一兩道閃光從船上升起。
連祂都有所發(fā)覺。
【“人類?”】
“你不會.....不認(rèn)識他.....無言的圣騎士.....”
總轄的喉嚨涌出了一兩點鮮血,他知道老朋友要是再慢點,自己就要被面前的怪物掐死。
他頓時感到喉嚨被松開了,抬頭一看。兩道金色的羽翼已經(jīng)在船上展開。而祂身上的黑霧也在逐漸散開,祂身上被罩著一張破爛的布,布上面書寫著古老的阿卡西亞文字。但他還認(rèn)得幾個,但不用認(rèn)得也想得出來,這是封印的咒文。
【“熾天使.....”】
“是啊,懷念么?”
【“不....不....”】
祂的言語中帶上了失落,一向高傲的頭,看著羽翼逐漸展開,身影逐漸升起。熟悉的劍光都在光芒中顯現(xiàn)。
“又見面了,我說過的。”
【“歸來之刻.....”】
“葬身之時?!?/p>
黑影拉出所有的觸手,連身形也不再蜷縮,巨大的血吸蟲外貌,與粗壯的觸手都向面前的光點襲去。但也只是一瞬間被幾個光點攔截。
流動的光點在空氣中緩緩落下,如同夕陽向人間灑下的火雨。隨后光點越來越多,祂憤怒地?fù)舸蛑恻c,但幾千道觸手都無法觸碰到光芒。光芒之中,那位未曾露面的熾天使,還在擦拭他的圣劍。
畢竟這次,他沒有封印的打算。
而她則看呆了。
一道道光點,并不是熾天使或者是夕陽落下的,而是面前這個大叔的手發(fā)出的。他一只手?jǐn)堉约旱募绨?,另一只手則面向大地。光點如雨水般落下,卻沒有一絲的寒意。
幾個光點也落到了她的手中,暖和。
就像冬夜里大雪覆蓋過后,一個個燃起的火星.....
對.....火星,暖和得就像火爐里的火星.....
即使沒有木頭在里面燃燒,
畏縮在火爐旁,也會格外溫暖.....
就像他承諾的一樣的.....
【“只要我還沒有死亡,那么這里永遠(yuǎn)有能讓你依偎的火爐?!薄?/p>
她這樣子想著,而旁邊的大叔仍然在輕松地調(diào)動光點。沙灘上,似乎升起了另兩個太陽。一個璀璨奪目,一個細(xì)雨綿綿。
奪目的陽光將黑暗驅(qū)散,黑霧只是頃刻間化為了光芒的一部分。隨后,奪目的太陽與夕陽一同遠(yuǎn)去,再次陷入沉睡。送走了天空邊最后一絲的紅霞,夜晚正式宣誓了主權(quán),但它卻看見了一片光亮仍然停留在大地上。突兀。
光雨仍然落下,總轄收回了自己的手,笑了笑。
“好久沒活動活動筋骨了,有點懷念當(dāng)年的身體了?!?/p>
一旁的女孩子則看得走了神,幾道光點還在她的手上跳來跳去。很有趣,無論她的手怎么動,它們都會圍著手掌跳躍。
“沒玩過么?”
她支支吾吾地叫著,總轄才想起來忘記把棉球拿出來了。慢慢地拿出了棉球后,就被它塞進了一個隨身帶著的袋子里。
“沒.....”
“有點無聊的童年呢,那就玩玩?”
他隨手一揮,光點再次錯落分布在沙灘上。像一只只螢火蟲,只是它們不需要依靠什么來躲藏。那一刻,她的眼中看見了天河在地上流淌。
醫(yī)生背著一個信徒從船上走下,看著一個大叔和一個五花大綁的女孩子,剛想大喊幾句,卻頓時因為勞累過度,撲倒在了地上。
總轄笑了笑,拿出小刀,砍斷了繩子后,走向了兩個需要幫助的人。而她則看著天河在地上流動。
【“傳說,星河是由千百萬個思念組成的.....如果我死了之后,也能在天空上亮起一道思念的話.....”】
她抬頭看了看天空,有那么一顆星星,閃得耀眼。
傷疤組織
“將軍呢?你們有沒有人見到將軍?。俊?/p>
副官焦急地問著每一個巡邏的士兵,將軍已經(jīng)失蹤一天了。
但仍然謀求無果,他著急地走進了游野,找到了老生意,問著。
“有沒有看見角爺?”
“角爺.....他.....他最后走向了大山里....我還以為他繞路回去了....”
“.....大山...果然.....”
他嘆了一口氣,至少副官得知了自己的將軍并沒有被人殺死,剩下的,早已不是他能左右的。
失蹤報告會慢慢呈遞回阿卡西亞的都城,連同一位老將軍的死亡典禮申請函,擺放在第一列需要處理文件之中。
回到關(guān)隘,看見了熟悉的阿卡西亞調(diào)查終端面孔。他開口問,
“總轄.....你這是出去撿了一家子?”
“公務(wù)需要,調(diào)查終端的事情,后面會單獨出具文件解釋。”
副官撓了撓頭,也就給放行了,畢竟這位總轄確實沒什么可以阻攔的理由。
四人就這樣安全地走進了阿卡西亞。
老熔爐的車子就在不遠(yuǎn)處等著。上了車,一行人開始說起了話。
“老熔爐,謝了?!?/p>
“唉?!?/p>
“怎么?出什么事了?”
“唉?!?/p>
老熔爐不斷地嘆著氣。
“研究經(jīng)....”
“我的暴躁限定版調(diào)查終端總轄!消失了!”
“.....”
他臉色一沉,想著回去后一定要把相關(guān)的證據(jù)全都處理掉。隨后,坐在后座的女孩子和醫(yī)生感覺到后背有點發(fā)涼。
“所以他平時沒這么發(fā)癲.....”
“我也是....第一次見....”
“等等???”
“恩對,第一次認(rèn)識他.....”
醫(yī)生猛拍腦殼,這是上了賊船了。連忙摸著身前的吊墜,想著主教生前念過的最有意思的幾句禱詞,但這文字似乎有些燙嘴,讓他怎么也念不順。
而女孩子則看向了窗外,她至少再次找到了一個可以依偎的火爐,只是這次又能持續(xù)多久......
遠(yuǎn)方的天空下,老生意仍然在游野穿梭著,但他不會走進大山里,因為這里一直有那么一個傳說:大山里住著被神遺棄的子民,他們嗜血殘暴.....他總是記不住這種傳說,但他也不會冒險去進山,畢竟格爾瓦特沒有神,如果是阿卡西亞,狗爺跟他說過,這里的教堂拜的也是個野種.....那么甲蟲都那么可怕.....就更不用說山里會住著什么了。
一聲巨吼從山野間傳出。
他也頓時明確了自己的想法。
但他不知道的是,
那是屬于溫迪戈的吼聲,
是一聲戰(zhàn)吼。
?
【溫迪戈的行軍永遠(yuǎn)不會停下,他們的貪婪會促使他們不斷尋找新的人肉。但清醒了的溫迪戈則不一樣,我有幸見過那位堅守邊境的溫迪戈,他堅定,他的目光投向百年之后。溫迪戈的貪婪不在他的身上體現(xiàn),反而他將這種貪婪化為了動力。這樣的溫迪戈,肉體無法被消滅,精神也無法被破壞,他會一直前進,他的腳步可以邁過任何困難?!?/p>
?
山林里,一雙鹿角在樹木間穿行,溫迪戈提著他的長槍,身后是幾十名他剛剛收服的士兵。他確實找到了傳說中被神遺棄的子民,他們的血源晶感染癥狀很重,也很原始。他們不過是早期被歧視的血源晶感染者,而溫迪戈的血液能夠抑制住他們的病癥,因此他們跟隨了溫迪戈,同樣,他們也崇敬溫迪戈的力量。
“將.....軍.....我....們.....”
“慢慢來,不著急。現(xiàn)在的阿卡西亞語確實有點難學(xué)。”
“去哪......”
“去一個叫格爾瓦特的地方看看,哦對了,那是你們祖先口中的雪原小國。而我們現(xiàn)在,正踏足在格爾瓦特的土地上?!?/p>
“......”
“有些失望么?我也挺想知道,一個小國如何發(fā)展到這里的。我的先祖也未能告訴我。”
士兵舉起了武器,向前揮動。
溫迪戈也一樣舉起了長槍,向前揮動。
他們朝著一個秘密,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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