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

純凈無暇的天宇之上，屹立著一座恢宏的淡藍色神殿，殿中的無名少女靜靜地浸沒在各式各樣的祈愿之中，深深地陷入沉眠。

這里，是少女的棲身之所，同時也是人間所有祈愿的匯集之處。

“我好想爸爸啊，希望爸爸早點回來?！?/p>

有像孩子掛念父親這樣的祈愿。

“希望……能夠和她永遠在一起?！?/p>

有像情侶愛慕對方這樣的祈愿。

“阿明……一定要平安回來啊?！?/p>

有像老人擔憂子女這樣的祈愿。

這些形形色色的祈愿，繪染了希望的色彩，以夢為翼，從五湖四海聚集于此，共同編織著無名少女的夢境。

但在這些眾多的祈愿之中，沒有一個祈愿與這位無名的少女有關。

少女收到的祈愿究竟有多少呢？

假若以自己負責接收祈愿的人數(shù)來估算祈愿的數(shù)量，即便過濾篩選掉邪惡的欲望。每日數(shù)以萬計的祈愿也已經(jīng)足以稱之為海量，更何況并不是每個人每天只會祈愿一次，貪得無厭的人總歸不在少數(shù)。

那從自己有了意識開始，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了多久呢？

少女也不清楚這個問題的答案。

因為實在是太久太久了，久遠到她的記憶開始都有些模糊，不清楚她在這段漫長的時間之中已經(jīng)見到了多少祈愿了。

即便是再怎么溫柔的少女，在看到如此之多的祈愿后，也開始稍微感到了一絲寂寞。

一次……

哪怕一次也好……

她，想聆聽到關于自己的祈愿。

并非是出于想要彰顯自身與眾不同的私欲，只是個再也單純不過的愿望。

只要有人向少女祈愿，因為這個祈愿和自己有關，她或許就可以透過這祈愿的一角，去窺見那片更加多彩的世界。

假如足夠幸運的話，少女甚至有可能通過他人對自己的祈愿從這漫長的睡夢之中蘇醒。她想去親自感謝所有虔誠祈愿過的人們——如若沒有他們的祈愿，現(xiàn)在的她可能還不知身在何方吧。

但，少女并沒有任何機會去實現(xiàn)這樣奢侈的愿景。

究其原因的話，現(xiàn)在的她只是一個連名字都沒有的平庸神明，凡人又有什么辦法可以向她祈愿呢？

所以，今天的少女依舊在靜靜地沉眠。

等待著，可能永遠不會到來的奇跡喚醒自己。

其二

久遠喜歡天空。

要問她為什么的話，并沒有什么特別的原因。

只是覺得，天空那遙遠的彼方一定有著她所沒有的東西。

所以，她是如此地迷戀。

她喜歡天空的湛藍無暇。

她喜歡白云的輕輕柔柔。

她喜歡晝夜的交替輪回。

她喜歡飛鳥的展翅翱翔。

只有在望向天空的時候，久遠才覺得自己真實地存活于世。

所以，在完成每日的功課之后，久遠唯一的放松就是望向天空。

不論是墨云密布的天野。

不論是澄碧晴朗的蒼宇。

不論是陰雨綿綿的灰穹。

不論是熠熠生輝的星空。

那些都是久遠的寄托，猶如生煙的良玉，似若鮫人的淚珠，離久遠是那么的近，又是那么的遠。

近到久遠每天只需睜開雙眼打開窗戶就可以看到。

遠到久遠無論如何嘗試都始終不能向它接近一寸。

天空，究竟有多么遙遠呢？

離地面八點六公里時，天空是藍色的，和往常人們所熟知的一般無二。

離地面十點八公里時，天空是暗藍色的，漸漸開始變得陌生起來。

離地面十三公里時，天空徹底變成了暗紫色，詭異到讓人不禁懷疑自己已經(jīng)抵達了另一個世界。

離地面超過十八公里時，天空已被黑暗徹底地吞沒，唯有眾星與太陽在墨色之中一同熠熠生輝。

離地面一百公里時，已經(jīng)到了太空與地球的分界線，目前除去人類的造物，再也沒有其他東西能越過這條線。

假若天空定義為這條線以下地面以上的空間的話，一百公里即是它的邊境。

但，如果算上久遠喜歡的星空，答案又會發(fā)生翻天覆地的巨變。

465億光年，目前人類可觀測宇宙的最大半徑。

這是有多遠多遠呢？久遠無法想象，也沒有這個興趣去想象。

久遠并沒有這樣的野望，也對“世界的盡頭究竟在何方”這一問題興致缺缺。

不過，如果說是愿望的話，久遠還是有的。

自從沉迷于天空以來，久遠一直有個孩子一樣的愿望。

一次也好。

她，想要觸摸天空中最高的云彩。

其三

久遠的祈愿切實地傳遞到了少女的夢境之中。

“觸摸天空中最高的云彩？”少女好奇地看著這個小女孩的祈愿。

夢境中的久遠此刻正乘風而行，悠悠地飄向少女的神殿，而后 輕輕地碰了碰神殿頂部之上的那片云彩，平日里恬靜內(nèi)向的她流露出了淺淺的笑顏，宛如素白色風鈴草悄悄綻放，溫柔而優(yōu)雅。

“觸摸天空中最高的云彩”，這應該是只有真正喜愛天空的孩子才會有的童話一般的幻夢吧？

那樣的話，可不可以勉強算是對自己祈愿了呢？畢竟最高的云彩可是在自己的神殿這里，假如沒有自己或是自己的前輩天空之神允許的話，她的這個愿望恐怕難以實現(xiàn)。

那么，自己稍微去看看這個孩子應該不算違規(guī)吧？少女如此狡黠地想著，偷偷地化形潛入久遠的夢境之中。

“這里就是那個孩子的夢境嗎？”和少女預想的有些不同，自己居然毫無阻礙地就順利來到了久遠的夢境之中，直到剛才自己還以為耍這種小聰明會被其他神明抓個現(xiàn)行的。

或許只是自己平庸到不值得被其他神明關注了吧。這種喪氣的想法僅僅在腦海中出現(xiàn)了一瞬間便被少女趕走，而后拍了拍臉頰，不再多想，認真地觀察著久遠的夢境。

和少女預想的截然不同，久遠的夢境并非是她所鐘愛的天空，而是另一番光景。

“喂，久遠，怎么了啊？快說話??？”

“哈哈哈，沒人一起玩的可憐蟲！”

“送你最喜歡的毛毛蟲！”

“整天都在想著飛的笨蛋！”

少女沉默地看著那群孩子對年幼的久遠施加著言語的暴力，并沒有辦法做出什么。

因為這不僅僅只是單純的夢境，同時也是久遠的回憶。

這是連神明都無力改變的……一個人已經(jīng)既定的過去。即便現(xiàn)在是在夢境之中，她也無法做到趕走那些粗魯?shù)暮⒆印?/p>

因為小久遠的記憶里，自己遭受其他孩子的欺凌已經(jīng)是“既定的過去”。

“……”小久遠依舊一語不發(fā)，沉默地走開，而后靜靜地坐在臺階上，看不出她的心情究竟是陰是晴。

少女想要去安慰小久遠，但在伸手向她的靠近的瞬間，一股無形的壁障阻礙著她與小久遠，讓她不能接近小久遠分毫。

“果然……我還是什么都做不到嗎？”少女有些戚然地笑了笑。“也對呢，畢竟我只是無名的神明罷了，連凡間的化身都沒有，又怎么能干預他人的夢境啊……”

“……”小久遠望向了天空，小小的臉蛋上只有為天空迷醉的表情，全然沒有因為剛才的不愉快看見一絲陰霾。

“天空……”她緩緩地向著天空的方向伸出左手，而后輕輕撫摸著什么，似乎隔著遙遠的距離，小久遠也從指尖感受到了云朵柔軟的觸感。

少女有些不解地看著小久遠，明明自己剛剛遭遇了那么過分的事情，為什么現(xiàn)在卻還能當作什么都沒發(fā)生一般。

“啊……”她順著小久遠的目光看去，發(fā)現(xiàn)小久遠指著的方向正是自己神殿的所在，不由得有些吃驚地叫了出聲。

“我這樣做……很奇怪嗎？”小久遠像是看到了少女一般，有些搖晃地站起身來。

“不會啊……只是喜歡天空而已，為什么會覺得奇怪？”少女不假思索應道，而后才反應哪里出了問題。“誒？你居然看得到我嗎？”

“雖然有點透明……不過我確實看得到你哦?！毙【眠h依舊沒有把目光投向少女，而是背手而立，繼續(xù)眺望著天空。

“騙人的吧……”少女有些詫異，自己這個無名的神明連一個具體的化身都沒有，為什么眼前的這個小女孩可以看到自己？

“很奇怪嗎？”小久遠微笑著，而后詳細地給出自己的答復?！爱吘刮易龅氖恰逍褖簟?，想要夢到什么內(nèi)容都會由我決定，包括你現(xiàn)在的反應應該也是我想象的吧?！?/p>

“可是我不是你想象出來的?！鄙倥行┮苫螅@個女孩身上仿佛隔著層層迷霧一般，哪怕自己是神明也看不透她身上隱藏著的謎題。

“更正，那就再包括這句話吧?！毙【眠h看向少女，輕聲說道?！澳敲矗泻钨F干呢，幽靈小姐？”

“要叫幽靈姐姐吧……啊，不對，我是神啦，貨真價實的哦？雖然……現(xiàn)在還沒有名字就是了?！鄙倥谄婀值牡胤捷^真起來，而后才想起來糾正關鍵的錯誤。

“那么，神明大人，蒞臨小女子的夢境有何吩咐？”小久遠依舊保持那柔柔的微笑，似乎毫不懷疑少女的這套說辭。

“語氣變得好快……”少女忍不住吐槽，而后回答問題道?！耙矝]什么事啦……只是看到了你的祈愿，有點好奇你是什么樣的孩子，就忍不住到你的夢境里看看了?！?/p>

“那，神明大人覺得我是一個什么樣的孩子呢？”小久遠有些好奇地看著少女。

“唔……”少女略微沉思?！昂推碓钢懈杏X的一樣，你是一個嫻靜溫柔的孩子呢?！?/p>

“神明大人原來是這么看我的嗎？”小久遠點了點頭?！澳敲矗瑩Q我來說說我看到的神明大人的樣子吧?！?/p>

“誒？我的樣子？”

“是的哦?！毙【眠h細致地觀察著少女，而后說道?！吧衩鞔笕擞幸活^和天空一樣漂亮的淺藍色長發(fā)，緗色的眸子像是貓眼石一般嵌在精致的面龐之上，白皙粉嫩的雙肩上纏繞著水晶一般剔透的飄帶，長長的晶藍色裙擺不時閃爍著銀色的星輝……可惜我的詞匯貧瘠，只能這樣粗略地形容了，抱歉。”

“啊……原來我是這樣的嗎？”少女有些開心地托著腦袋，而后好像才意識到什么違和之處。“不對，小久遠你今年到底幾歲了？為什么感覺你和那群壞孩子不太一樣？”

“嗯？”不及少女注意，久遠瞬間從小女孩的模樣變作國中生少女?！艾F(xiàn)在呢？神明大人知道原因了嗎？”

“誒？”少女不由得發(fā)出一聲驚叫，而后才意識到這里并非是她所熟識的現(xiàn)實，而是久遠的夢境?！斑@才是你的真實模樣嗎？”

“嗯，作為國中生?；剡^頭看那群孩子的話，只會覺得他們做的不過如此罷了，雖然當時的我也沒覺得那群孩子做得有多過分來著?！?/p>

“那你為什么要做這樣的夢啊？”少女不由得好奇起來?！澳悴皇钦f你做的是清醒夢嗎？就算被那群孩子欺負在你看來沒什么……如果沒有其他重要的事情的話，應該也不必回憶吧？”

“因為這姑且算是我開始喜歡上天空的契機吧?！本眠h的微笑如同春風吹拂般溫暖，讓少女不禁也開始有些陷入其中?！半m然被欺負了是沒覺得有多傷心，但是還是有點難受吧……之后的話自己走出了幼稚園，看到了室外廣闊的天空，就覺得自己遇到的這點小事真的不算什么了?！?/p>

“誒？就只是這樣嗎？”盡管猜到了大概緣由，但是少女還是有些詫異。

“喜歡這種東西本來就是最不講道理的啊?！本眠h丁香色的雪眸清澈地倒映著蔚藍無際的天宇?！爸灰幸粋€理由讓你開始喜歡上一個東西，之后就會有更多的理由讓你繼續(xù)喜歡下去，如此推移下去，等到自己察覺的時候，名為喜歡的不治之癥已經(jīng)無可救藥了?！?/p>

“原來如此……可是你這么喜歡天空，又知道這是你的夢境，為什么不現(xiàn)在飛向天空呢？”

“……因為，這也只是夢啊?！鄙倥谝淮慰吹骄眠h臉上浮現(xiàn)出一抹苦澀?！凹偃缭趬衾飳崿F(xiàn)了不切實際的期待的話，醒來之后的心情，恐怕不是回憶愿望實現(xiàn)的美好。而是會后悔自己為什么會做這樣的夢吧？”

“……你這話可感覺不像是一個國中生會說得出來的?！?/p>

“國中生也可以不是那種青澀的毛孩子嘛。”

“這樣間接自夸自己成熟可不像是成熟的表現(xiàn)哦？

“哦？被神明大人識破了嗎？真是遺憾。”久遠有些狡黠地笑了笑，而后正色道?！吧衩鞔笕?，雖然您可能只是想象出來的，不過我還是想問問您，天空對您來說，是什么樣的存在呢？”

“都說了我不是你的想象了……”少女嬌嗔道，而后冥思苦想起來。“唔，我也不是很清楚天空到底對我來說有多重要，對我來說，天空更像是一個棲身之所吧，因為沒有人對我祈愿，所以我只能一直沉睡下去，也沒有實際看過天空究竟是什么樣的，只能通過你們凡人才能知道?！?/p>

“誒？原來神明大人是睡眠之神嗎？”

“才不是！”少女有些氣鼓鼓地嘟著嘴。“我雖然沒有名字，但是我是從你們凡人之中的祈愿誕生的。要說的話，我也應該是‘祈愿之神’才對吧?！?/p>

“‘祈愿之神’……嗎？”久遠跟著重復低吟了一遍?！澳敲?，神明大人可以實現(xiàn)人們的祈愿嗎？”

“誒？”少女顯然沒有心理準備，有些驚慌失措地應道。“那個……雖然好像因為自己一直在沉睡還沒有做過，不過我會盡力去試試看的?！?/p>

“那……神明大人能實現(xiàn)我的祈愿嗎？”久遠無比誠摯地問著，淡紫色的雙瞳中盈溢著渴求。

“你的祈愿……是指‘觸摸天空中最高的那片云彩’嗎？”提到祈愿相關的事情，少女也開始變得嚴肅起來。

“對，這是我五歲以來持續(xù)了快要十年的愿望。”久遠的語氣全然不像是在開玩笑?！凹偃羯衩鞔笕四軒椭覍崿F(xiàn)這一愿望，我會傾盡自己的一切去報答的?！?/p>

“傾盡一切就不需要了，最重要的是，你想要實現(xiàn)愿望的這份決意我已經(jīng)感受到了?！鄙倥胼p撫久遠的頭，結果還是被看不見的壁障無情地彈開，不由得嘆氣道?！安贿^如你所見，我只是一個平庸的無名神明，任何沒有指定對象的祈愿匯集而成誕生了我，但同時我也因此沒有實現(xiàn)那些祈愿的能力，因為他們并沒有在呼喚我，我便無法回應他們的這份期待?！?/p>

“那由我呼喚您呢？”久遠似乎抓住了希望，不斷地提出自己的意見?！爸捌碓傅娜藗兌疾恢滥拇嬖?，現(xiàn)在我知道了，應該就可以呼喚您了吧？”

“……不?！北M管少女有些不忍心打破久遠的幻想，但還是把殘酷的事實說了出來?！俺跎纳衩鞅緫獣黄渌呀?jīng)有了名字的前輩神明命名，但是我好像被遺忘了，沒有任何神明注意到我的存在，只有那些祈愿匯集到我這里的時候，才會有一種原來我還活著的感覺……所以，很抱歉……我只是個寄生在眾人祈愿之中的廢柴神明?！?/p>

說完，少女深深地垂下腦袋，一蹶不振。

是啊，奇跡本來就是不可能存在才會稱之為奇跡。

關于這一點，少女比任何人都清楚。

要問為什么，無盡歲月之中少女的孤寂與緘默不就是最好的佐證嗎？

謊言終究是謊言，即便說上一千次、一萬次也不會變成真實。

愿意去相信奇跡這種虛無縹緲的彌天大謊的人，才是天底下最無藥可救的愚笨之人。

“……”即便是一心追求自己愿望的久遠一時之間也沉默了下來。

這是理所當然的，畢竟一直在吹噓自己是所謂的“祈愿之神”，卻結果連實現(xiàn)祈愿的門路一點都沒有，怎么可能讓她信服呢？

“那么……恕我僭越，由我來為您命名怎么樣？”久遠最終還是打破了這場靜得可怕的死寂?！爸灰辛嗣?，您就可以回應祈愿者們的呼喚了吧？”

“……奇跡可是從來不會這么廉價的?！?/p>

“可是您也說了，我是普通人中為數(shù)不多能看到您的。我認為這種機會值得把握——至少，應該去試一試。”一向安靜的久遠顯得有些激動，想要去握住少女的雙手時，被阻隔的壁障重重地彈開。

“……”少女心情復雜地看著久遠，不明白此刻的她為什么顯得有些狂熱。

她在追尋著什么？

她在渴求著什么？

她在相信著什么？

少女總覺得，眼前的久遠似乎并不是真正的久遠。

既然如此，作為聆聽到她祈愿的神明，就應該有義務讓她從這場名為奇跡的迷夢中清醒過來

“別做夢了，久遠……你不是說，我是你的想象而已嗎？”

“如果您是我的想象，現(xiàn)在為什么會抗拒我的意志而不實現(xiàn)我的祈愿？”

“那即便我所說的都是真話，你也應該清楚，我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有帶來奇跡，也沒有看到奇跡了，神明口中的‘很久’，可是你們很難想象的哦？”

“那也沒有關系……”久遠的眼中充滿了決意，清了清嗓子繼續(xù)說道。“如果您是真實的存在，我會持續(xù)地呼喚著您，直到某一日您能夠蘇醒為止，如果您并不存在，那我也依舊信仰著奇跡，絕不放棄一絲希望，有朝一日，我必會親手將奇跡帶到自己的身邊。”

“從來沒有神明的名字是由凡人賦予的，你清楚這其中的含義嗎？”

“無論什么樣的后果。我一個人都會去承擔……不會牽累到其他人的話，即便是地獄，我也愿意下去?！?/p>

“……”少女驚愕地看著久遠，那具因為病情而顯得有些柔弱的嬌小身軀之中竟然蘊藏著如此堅不可摧的力量。

她仿若從久遠的眼睛，看到了她所沒有的東西。

那是在殘垣瓦礫之下依舊頑強生長的新芽。

那是在數(shù)九寒冬之中仍在傲雪挺立的臘梅。

那是在千磨萬擊之后照樣巍然不動的翠竹。

好像……只要有她存在，她所期望的未來，并非是遙不可及的存在。

一個普通的凡人，尚能有這樣堅不可摧的信念。

那么，作為神明的自己是否應該拿出相應的勇氣去嘗試呢？

答案，應該很明顯了。

“我答……”

未等少女給完自己的答復，異變突如其來地降臨在她的身上：少女似乎感覺自己的身體正在潰散開來，分離碎裂成無數(shù)的光粒，意識一點一點地被蠶食著，最終歸向虛無。

啊。

早該清楚的，世間并不存在奇跡，即便對神明來說，那也是過于夢幻的詞匯。

這應該是被其他神明發(fā)現(xiàn)自己無故去接觸凡人的懲罰吧。

或許，從來就不應該有過從睡夢中蘇醒過來這樣的奢求，永遠地在自己的夢境中沉眠下去才是自己最合理的歸宿。

只是……

只是……

為什么，自己突然覺得哪里缺失了什么呢？

“久……遠……”少女維持著最后一絲的清醒，向著明明就近在咫尺的久遠伸出手來。

不出所料地，自己根本觸及不到她，指尖所達的不過是那個厚厚的屏障罷了。

這可能就是貪得無厭者的末路吧。

明明清楚，生活并不是什么美好的童話，卻依舊天真地抱有僥幸心理的自己，真是丑陋到了極點。

“真是……遙遠呢……”

懷著這樣的不甘，少女又一次，深深地陷入了沉眠。

其四

這個世界上，總會有人無論再怎么努力也無法做到的事情。

無論凡人再怎么努力，也無法回到過去變更已然經(jīng)歷的往事。

無論凡人再怎么努力，也無法制造出名為永動機的神之機器。

無論凡人再怎么努力，也無法擺脫自己注定走向死亡的宿命。

奇跡，終究是鏡中月水中花，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脆弱到無需觸碰，只要向它靠近一步，便會支零破碎。

所以，奇跡什么的，或許存在，但不應存在。

那只是一個披著希望的外衣的黑洞，撕開偽裝后，深不見底的絕望便會瞬間將心懷僥幸之人吞沒。

久遠所信仰的奇跡，終究還是背叛了久遠。

少女消失了，無影無蹤。

自那天之后，無論久遠再怎么回憶，少女的面龐始終模糊不清，再也回想不起初見時那奪人心魄的美麗。

但是久遠并沒有選擇放棄。

每日。她虔誠地向著那位無名的神明祈愿著，希望她從睡夢之中蘇醒。

但是，這一切都只是徒勞無功。

無論怎樣的聲嘶力竭，最后都會消匿在天空之下，無法傳達到那遙遠的彼方。

就這樣，悄無聲息之中，三年過去了。

“負責掌管祈愿的無名神明，雖然您現(xiàn)在并沒有一個可供稱呼的名諱，但我衷心地祈愿您的蘇醒?！?/p>

盡管并沒有什么特別的事因此發(fā)生，但是這已經(jīng)成為了久遠每天日常的一部分。

而這樣的祈愿，已經(jīng)持續(xù)了1273天。

奇跡，終究沒有一絲降臨的跡象。

久遠不由得回憶起那一日對少女發(fā)下的誓言。

“如果您是真實的存在，我會持續(xù)地呼喚著您，直到某一日您能夠蘇醒為止，如果您并不存在，那我也依舊信仰著奇跡，絕不放棄一絲希望，有朝一日，我必會親手將奇跡帶到自己的身邊?！?/p>

久遠有些迷茫地看著鏡中的自己，突然覺得鏡中之人是那么陌生。

除去每日的祈愿之外，久遠并非在無所事事之中荒廢這三年。

無論是視力、聽力、體能亦或是學業(yè)，久遠都已經(jīng)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甚至，親手將自己曾經(jīng)引以為傲的長發(fā)親手剪成如今干練的短發(fā)——雖然并非學校的硬性規(guī)定，但是久遠總覺得，以這種方式和過去訣別，才能讓她更加堅定自己所做的選擇。

切實地履行著誓言，一步一步地向前邁進，即便在這過程之中并不是那么順利 ，但是久遠真的抓住了未來的衣擺。

她從未像此刻覺得自己的祈愿離自己如此之近。

七年，只要再過七年，假如一切順利的話，能經(jīng)歷過層層篩選的自己或許真的就能憑借飛機奔向天空。

即便親手觸摸天空中最高的云彩這一祈愿依舊難以實現(xiàn)，自己也已經(jīng)盡力而為，不應有遺憾才對。

但是……為什么呢？久遠緊咬著牙關，捂住隱隱作痛的胸口。

偏偏在看到希望的時候，命運嘲謔著久遠所付出的一切努力。

桌上的報告單白紙黑字的診斷結果破滅了久遠十幾年來所追逐的祈愿。

——先天性心臟?。悍块g隔小缺損，肺動脈輕度狹窄。

從久遠患上病癥的那一刻起，她的祈愿就已經(jīng)如同飛向天空的肥皂泡，尚未觸及其萬分之一，便破裂開來，徒留下滿地狼藉的泡沫。

“這就是……報應嗎？”久遠有些憔悴地對著鏡中的自己微笑。

假如那一天，自己能夠不優(yōu)柔寡斷。再早一點提出為神明大人賦名的議案，而不是忘乎所以地談及自己乏味的過去。

假如那一天。自己能夠不畏畏縮縮，再堅定一點告訴神明大人自己愿意去信仰她，而不是說出類似誓言的話。

假如那一天，自己能夠不忸怩不安，再直率一點告訴神明大人自己已經(jīng)喜歡上她，把她當成自己姐姐的話。

這樣一來，現(xiàn)在會不會有完全不一樣的人生呢？

或許，另一個世界中的自己，已經(jīng)在這個善良的神明大人的幫助下實現(xiàn)了自己的夙愿，和她一同歡笑，與她一起痛苦，不再形單影只，不再恐懼他人的存在。

不……

不能這樣。

過去的已經(jīng)過去，不容任何假設。

遺憾了，哭泣了，痛過了，也就此為止了。

久遠輕輕地搖了搖頭，仿若是想把這個脆弱而又愚蠢的想法趕出腦外一般，用力地拍打著臉頰，讓自己清醒過來。

自己的一生，注定與天空無緣了。

即便是做好心臟的手術，自己也一樣失去了成為飛行員去接近天空的資格。

想要打破這種絕望的死局，可能只有奇跡才能做到吧？

“奇跡……”久遠喃喃低語著。

多么令人著迷的東西，仿佛只要有了它便會無所不能，什么都可以做到一般。

那么，即便是現(xiàn)在被命運玩弄的、卑微得如同塵埃的自己，也可以做著這樣的美夢嗎？

或許，只要像神明大人那樣永遠地長眠下去，難以入眠的自己也能夠擁有這樣的美夢？

如此想著，久遠有些顫抖著伸向了桌上的藥瓶。

一瓶，是久遠的救心丹。

一瓶，是久遠的安眠藥。

生，亦或是……死？

久遠也不清楚答案，只是戰(zhàn)栗地拿起安眠藥，而后擰開瓶蓋。

?！?/p>

清脆的開蓋聲后，無數(shù)蒼白色的圓形藥片映入久遠的眼簾。

她沒有控制力度，只是一味地倒出藥片，直到藥片徹底倒完為止。

讓久遠畏懼而又熟悉冰涼觸感從掌心間傳來。

“真好啊……”久遠不由得有些癡迷起來。

一粒粒白色的安眠藥片，此刻在久遠的眼中竟然像一顆顆珍珠一般，圓潤、純潔、高雅而瑰麗。

吞下這些無暇的珍珠，而后在靜靜的永眠中迎來終末，聽上去好像也不失為一種毀滅自己的浪漫方式。

那么……做吧？

父母們現(xiàn)在正在出差，鄰居們也并不關注自己，可以說現(xiàn)在是絕好的時機。

雖然說很對不起父母……但是除了他們之外，并沒有其他會珍視自己的人，消失了也不會給他人帶來困擾。

那么……還在等待什么呢？

快做吧？你不是一直渴求著安眠嗎？

久遠的心中，某種聲音一直在催促著自己。

然而，久遠只是雙手緊緊地握著藥片，什么都沒做。

她突然看到了可怕的光景：自己并不會像預料之中那樣沉沉睡去，而是在各種各樣非人的折磨之中離去。

但這一切，這并不是苦難的終點。

久遠的雙親泣不成聲地抱著永遠合上雙眼的她。

久遠的同學冷漠地默立在哀悼的人群之中，時不時譏諷著她自作自受。

久遠的老師遭受著莫須有的指責。像一個孩子一樣崩潰地蜷縮在角落。

不……這不是自己想要的未來……

“……對不起……對不起……嗚哇……”久遠再也維持不住平日里的冷靜，突然將手中的藥片丟了出去，像個孩子一樣嚎啕大哭起來。

自己……只是個什么都做不到的膽小鬼罷了，沒有了想要實現(xiàn)的愿望驅使著自己，便會脆弱得不堪一擊。

就連面對死亡的勇氣也沒有……

久遠頹然地坐在地上，一語不發(fā)，瑰眸之中蒙上了重重的陰霾。

誰來……

救救……

我……

“抱歉……”

微弱的聲音似乎從久遠的背后傳來，聽起來狀態(tài)已經(jīng)相當不妙了。

“久遠，我來遲了……”

但是，有股莫名的熟悉感，讓久遠安下心來，愿意去面對這個聲音的主人。

……這是？

父母？不，他們已經(jīng)出差了，至少還要一個月才能回來。

朋友？不，久遠一直以來都是孤身一人。根本沒有朋友可言。

鄰居？不，隔壁那個暴躁的酒鬼大叔不可能會對自己如此溫柔。

久遠遲疑地轉過頭去。

而后，久遠看到了闊別已久的奇跡。

那是一個，不可能再會之人。

少女淺藍色的長發(fā)因為長期奔波疏于打理而變得有些干枯開叉，完全失去了夢中初遇時的光澤，華麗的晶藍色長裙也蒙上了一層層的灰塵，不再像是久遠所喜歡的天空那般。

雖然記憶已然模糊，但久遠可以確定，眼前這個少女就是她日日夜夜祈愿了三年左右的無名神明。

“神明……大人？”

有些透明的少女輕輕地拂去久遠的淚水，虛弱地向她微笑著，蒼白的面龐與枯槁的頭發(fā)似乎昭示著她是跨過了何等的難關才重新抵達這里。

“謝謝你一直以來的祈愿……雖然付出了一些代價才見到了你，不過都已經(jīng)過去了哦?！鄙倥参恐眠h。

“……”久遠緊緊地抱住少女的腰身，小聲地啜泣著，不愿再與其分離。

“……”少女輕撫著久遠，一語不發(fā)。

“神明大人……您真的存在著嗎？我好怕……我好怕這只是我的幻覺，下一刻您就會從我眼中消失不見……”

“都說了我不是你的想象啦……”少女的語氣聽上去有些嬌嗔，不過更像是久別重逢的老友之間的調侃?！昂美?，時間有限，快跟我來吧，今天我是過來實現(xiàn)你的祈愿的哦？”

“祈……愿？”久遠有些呆滯地看著少女，突然不明白她的話究竟有什么含義。

“就是讓你摸到最高的那片云彩啦，它在我的神殿哦，很厲害吧？”少女洋洋自得地自夸起來，而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樣有些沮喪地補充道?！安贿^我的神力不多了，所以時間有限，得趕緊走了?！?/p>

“啊……好的?！焙翢o征兆的重逢讓久遠除了欣喜以外還有些茫然，大腦還未來得及反應就先一步答應了下來。

雖然現(xiàn)在想問的問題有很多……不過神明大人……應該不會用什么不光彩的小手段來欺詐身為凡人的自己吧？

有疑惑的話，等到神明大人把自己帶向神殿后再問問她過去發(fā)生了什么就好。

“那么，開始了哦？”少女微笑著向久遠伸出自己的右手。

其五

久遠柔柔地牽起少女的右手，而后僅僅只是在一個眨眼的時間，便從她的家中來到了少女的神殿。

那是由無垢的云朵與蔚藍的磚瓦一點一點建成的恢宏大殿，精致的地毯通向大殿正中的神座，但并不讓人覺得多么具有威嚴，因為比起高高在上神座，它看起來更像是一個可口的巨型三球冰激凌。偌大的神殿之中也并非空無一物，而是充滿了繽紛斑斕的祈愿，讓本應是令人生畏的神殿浸染了夢幻的顏色。

“……”久遠有些吃驚地捂住嘴，而后調侃似地感嘆道?！吧衩鱾兊纳钫媸潜憬菽兀踩斯馐窍胍w向天空，就得花費數(shù)百萬年的時間才能做到呢。”

“雖然我沒有名字，但畢竟還是神明啦。這點小事還是能做得到的哦？”少女的話語中多少帶著些自得?！安徽f這個啦，久遠你不是一直想摸那片云彩嗎？它就在我神殿的頂部哦?！?/p>

“頂部？”久遠順著少女所指的方向向上望去。

那是一片普通的白云，無論從外形上再怎么看。與其他的云朵相比并沒有任何出眾之處。

但是，它所在的位置明顯地高于其他的云朵，看起來十分突兀地在那里飄蕩著，卻始終也離不開神殿所在的位置。

莫名的，久遠突然覺得自己和那朵云彩一樣，或許早在冥冥之中，她就已經(jīng)和少女有了必然相遇的聯(lián)系了吧？

這就是十幾年來自己的想要的嗎？

久遠的雙瞳中早已溢滿了渴求，而后深深地向身旁的少女鞠了一躬，無比認真地請求道。

“神明大人，請允許我最后一次向您提出無禮的請求：請幫助我觸摸到那片云彩。我愿以自己的一切交換?！?/p>

“都說了不用那么正式啦……”少女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臉頰?！岸?，不用什么代價。我就是為了實現(xiàn)你的祈愿才來的嘛，畢竟你是第一個可以看到我的孩子，先幫你實現(xiàn)祈愿應該也沒什么不對吧？”

這一瞬間，久遠突然覺得有各種各樣的心緒涌入自己這顆正在跳躍的心臟。

開心的感覺……

感動的感覺……

釋然的感覺……

還有，她不曾體驗過的，奇跡降臨到自己身上時，這種驚喜的感覺……

久遠突然有很多很多話想傾訴出來，但卻哽咽在喉，難以開口。

最后的最后，只能吐露出這樣的真心。

“謝謝……真的謝……”

“不，大錯特錯了?！币坏狼謇涞穆曇敉蝗粡拇蟮钪鈧鱽?，硬生生地打斷了久遠的話語。

“啊……”少女面色霎時變得慘白，緊緊地抓住久遠往那片云彩飛去。“快和我走，不然就沒機會……”

“停下。”聲音雖然不大，但有股不可抗拒的威嚴夾在其中，仿佛言靈一般化作了不可見的實質，緊緊地束縛著少女和久遠兩人，讓她們動彈不得。

“這是……”比起自己的祈愿將要實現(xiàn)時被人無情打斷的惋惜，久遠更關心來者的身份。

她為什么能讓自己身旁的這位神明大人畏懼成這個樣子？

面若冰霜的女子掃了一眼少女身旁的久遠，而后失望地對少女搖了搖頭。

“沒記錯的話，這已經(jīng)是第4675次了吧？我也真是服了你了，能夠為這個小女孩拼命成這樣……你是真把我當成利用前輩身份欺壓你的那種惡人了嗎？”

“不……我沒有任何不尊敬前輩的意思……”少女急忙反駁著?！拔抑皇恰?/p>

“理由我已經(jīng)聽了很多遍了，不行的事就是不行。”女子頭疼地扶額?！懊總€神明都像你一樣這么亂來，天界和人間的秩序可是會大亂的，作為神明，你在沉睡的這些日子里看到人間中好心做壞事的教訓還不夠少嗎？”

“……那個，打擾一下。”久遠突然鼓起勇氣插嘴道?！斑@位神明大人，我能知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嗎？”

“嗯？你居然沒告訴這個凡人嗎？”女子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少女，而后火氣更盛?！斑@么說這一切只是你的任性妄為了？是這樣的話我可不能就一筆帶過??？”

“非常抱歉……”少女深深地低下了頭。

“唉……”女子最終還是沒有發(fā)作出來，只是嘆了口氣，而后看向久遠。“不好意思，小姑娘，我這不成熟的后輩給你造成困擾了，之后我會親自把你送回人間的?！?/p>

“那個，敢問神明大人您是……”

“哦哦，失禮了?！迸酉袷潜痪眠h提醒到了一樣，而后簡短地自我介紹起來?！拔沂翘炜罩癜膊ɡ?，姑且算是這個孩子的前輩?！?/p>

天空……之神？

比起震撼和疑惑，久遠更多的只是感覺這一切已經(jīng)脫離了自己所熟知的日常，開始有些麻木地接受對方灌輸?shù)囊磺辛恕?/p>

“那么簡單地說一下現(xiàn)在是什么問題吧?！卑膊ɡ虼蛄艘宦暻宕嗟捻懼?，少女和久遠身上無形的束縛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皳?jù)我所知，你是因為祈愿的內(nèi)容是想觸摸天空中最高的云彩所以和這個孩子產(chǎn)生了聯(lián)系，她因此趁機潛入你的夢境，之后在你試圖為她賦名的時候我托夢境之神把她帶離了你的夢境，大概前情就是這樣吧？”

“是……大概就是像您所說的那樣?！本眠h有些被對方驚人的語速嚇到，但還是點了點頭做出回應。

“那小姑娘你仔細想想，我為什么會帶走她？”

“因為我是凡人……她是神明嗎？”

“不不不。”安波莉搖了搖頭?！疤旖绮]有禁止神明與凡人接觸的律令，倒不如說只要不引起大規(guī)模的騷亂，偶爾在一小部分人面前現(xiàn)身反而還有利于吸收你們凡人的信仰，這并不是什么重要的理由。”

“那是……為什么呢？”

“那是因為她在神明之中差不多只是個新生兒的程度罷了，她不能也沒有能力去實現(xiàn)凡人的祈愿?！卑膊ɡ蚯辶饲迳ぷ樱^續(xù)解釋道。“首先，她的神軀尚未完全形成，她是祈愿之神，自然需要吸收凡人的祈愿作為她的養(yǎng)分。至于她神軀尚未形成的證據(jù)，你應該也清楚吧？畢竟她整個人到現(xiàn)在都是有些透明的，只是你之前一直沒往這方面聯(lián)系過罷了?！?/p>

“明白了……是因為神明大人還沒有實現(xiàn)他人祈愿的資格所以您出手制止了嗎？”

“大概就是這樣。”安波莉無奈地看著坐在地上哭泣的少女，不知該怎么安慰，只好繼續(xù)告訴久遠全部的實情。“如果她現(xiàn)在去實現(xiàn)你的祈愿，那就意味著她身為祈愿之神而存在的日子開始了，必須得去實現(xiàn)所有的祈愿，光是數(shù)量龐大到現(xiàn)在的她根本處理不來不說。她的神軀還沒形成，也就是說她連構成自己的祈愿也必須去實現(xiàn)，祈愿被完成了就會消失，這不就是自取滅亡嗎？”

“啊……原來如此，抱歉?！本眠h突然覺得，自己就是自己所討厭的那種為了自己的欲望而去犧牲他人的敗類，沉默地低下了頭。

“不必愧疚啊，久遠，這是我自己做出的選擇的……”少女尚未擦干自己的淚水，有些笨拙地安慰起久遠?！澳憧础c其這樣沉睡到不知道什么時候神軀才能完全形成……倒不如去幫你去實現(xiàn)一下愿望，這樣我可能還不會那么寂寞吧？”

“胡鬧！”安波莉嚴厲地呵斥著。“你以為你這樣子舍己為人非常高大是嗎？神明之間的更替可不是兒戲，你如果就這樣消隕了，那之后長達數(shù)萬年的空檔期里誰去負責人間的祈愿？你考慮過那些明明在信仰著你卻被你一時的任性背叛的凡人們嗎？會有祈愿的話，就已經(jīng)說明他們需要寄托了，結果因為你一時的任性，讓他們的寄托全部成為了一堆無處安放的廢物，你是想要做壓死他們的最后一根稻草嗎？”

“不……我不是……真的對不起……”少女無言以對，像是想到了安波莉所描述的未來，不住地顫抖著。

“……多的我也不用再說了?！毕袷遣煊X到自己語氣過于強硬一般，安波莉開始有所軟化下來，默默地做了一個請便的手勢?！盎氐缴褡侠^續(xù)睡吧，這樣不管是對你還是對凡人們都好?！?/p>

“……是?！鄙倥翢o生氣地聽從著安波莉的提議，拖著疲憊不堪的軀體向著自己的神座走去。

一步，一步。

神明的沉睡需要多久呢？久遠并不清楚。

假如根據(jù)安波莉所說的空檔期猜測，神明的壽命是幾萬年的話，想要“成年”從睡夢中蘇醒，就算神明大人現(xiàn)在換算成人類的十六歲，大概也需要兩千多年才能醒來。

兩千多年……足夠從彌生時代跨越到今天的令和時代了。

那個時候，站立于那片截然不同的大地之上的，會是久遠的多少代后輩呢？

久遠并不清楚。

只是知道，如果自己真的還把神明大人視作為了自己奮不顧身的姐姐的話?，F(xiàn)在的她必須做點什么了。

“……請等一下?！本眠h出聲阻止道?！八∥覠o禮，有沒有其他的辦法……可以讓神明大人不用繼續(xù)沉睡，讓她提前醒來的方法？”

“很遺憾，并沒有這種方法?！卑膊ɡ虿患偎妓鞯胤駴Q了久遠的提議?！半m然我清楚你舍不得和她分開，但你們的相遇本來就是個錯誤，之后我會消除掉你所有和她有關的記憶的，抱歉，小姑娘?！?/p>

“那……假如讓我為神明大人賦名呢？”看到安波莉不解的樣子，久遠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仿佛竭盡這一生的勇氣一般?！拔抑肋@肯定是僭越，但是我實在不忍心看到神明大人就這樣陷入沉睡，而讓我賦名又是她唯一和我提到有可能性的方法……所以，我請求您，安波莉大人，請賜予我這一次機會……”

“不好意思，我并沒有權力這樣擅自做主……”安波莉搖了搖頭。“你要知道，人類存在的歷史很長，我們神明則是因為凡人的信仰而存在的，和你們凡人的時間基本一致。凡人或許可以和神明接觸，或許可以像你一樣能夠短暫地來到天界片刻，但是卻從來沒有凡人能為神明賦名，這點并非是說一定會引起不容退讓的后果，而是有著不可預知的風險，即便是預言之神也無法看到這樣的未來，這個責任我負不起，所以不能答應你?！?/p>

“……那責任就由我來承擔?！鄙倥D過身來，誠摯地勸說安波莉道?！凹偃缇眠h給我賦名導致我隕落的話，我也無怨無悔?！?/p>

“假如這種最壞的結局發(fā)生……”久遠咬了咬下唇?！拔也粫颖茇熑危运乐x罪并不能解決一切，不論是怎樣都好……我會盡我所能去接替您的位置，不會對天界造成困擾?！?/p>

“……喂，你們這樣我可是很難辦的，這種話可不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可以放過去的哦？”安波莉依舊和善地微笑著，但是話語中的寒意卻讓人不寒而栗?！凹偃缱顗牡慕Y局只是她一人隕落，那也還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但這是連預言之神都看不清的未來，要是她因此變成了活著的死人，死死地占著這個‘祈愿之神’的位置無法交接給新的祈愿之神，從此以后無數(shù)的祈愿就只能堆積在這里沒人處理，這種責任你一個凡人拿什么去背負？”

“那就我去實現(xiàn)這些祈愿！不管是五年，十年，二十年還是五十年……直到我死去為止，我也不會放棄背負著的東西！”久遠驚人地爆發(fā)著，讓人毫不懷疑那份決絕的意志之會摻和著半點虛假。

“……”安波莉緊蹙著眉頭，最后只是以復雜的眼神看著久遠。“你……真的清楚一個祈愿之神每天收到的祈愿究竟有多少嗎？雖然她掌管著的只是部分地方經(jīng)過篩選后的祈愿，就算每天只按照一萬條算，你能實現(xiàn)多少？更何況這些祈愿跨越了多少地方，你光是抵達祈愿者的所在就要耗費不少時間，而這段期間里祈愿可不會停下來，你每天能幫助別人實現(xiàn)一個祈愿都已經(jīng)非常難得了，還想要去接替她的工作？”

“我知道啊……這些我都知道啊……”久遠撕心裂肺地哭喊著?！吧頌榉踩说奈铱隙ú荒芟裆衩鞔笕艘粯?，這點我也清楚啊……但是……但是我必須去贖罪，神明大人為了我的私欲已經(jīng)付出了太多，我現(xiàn)在卻什么都不能為她做……我做不到啊！”

“夠了……非常謝謝你了，久遠……”少女微笑的弧度猶如月牙般完美，但是碧波般清澈的雙瞳卻已經(jīng)盈滿了淚水，“安波莉前輩說的都是正確的哦，所以，就這樣吧……永別了，久遠……不，繪理醬?！?/p>

“才不要啊！”久遠聲嘶力竭地嘔吼?！罢_不正確的，道理不道理的……這些我都明白，但現(xiàn)在我只想要我想看見的奇跡！假如自己的祈愿現(xiàn)在神明大人已經(jīng)實現(xiàn)不了的話……那就換我去實現(xiàn)神明大人您的祈愿！只是名字什么的……我現(xiàn)在就可以給您?！?/p>

“喂，快停下！”安波莉厲聲喝止著，但卻不知為何沒有出手制止。

“您的名字……”

久遠向著明明已經(jīng)近在咫尺的她伸去右手。

二人之間，不過只有五米不到的距離，只要久遠愿意，她隨時都可以過去緊緊擁抱住少女。

但是，好遙遠。

只要安波莉一個念頭，久遠就會動彈不得，只能目送著少女重新坐上沉眠的神座，從此之后徹底永別，甚至連一絲記憶的碎片都不會留下。

遙遠……

遙遠……

遙遠。

“……Haruka（遙）！”久遠用盡全身力氣大聲喊出，仿佛是在為了證明什么的存在一般竭盡全力?！凹偃缒敢?，這就是您從今以后供其他人稱呼的名諱！”

“……”少女頓住了腳步，不再向前。

僅僅在下一刻，神殿里的所有人目睹了奇跡的降臨。

少女漸漸地飄向空中，身軀不再透明，大量的神力傾瀉而出，流光溢彩地包裹住神殿中各式各樣的祈愿飛向人間的各處，

“媽媽媽媽，快看，天上好像有好多彩虹劃過誒？”孩子興奮地拉住母親的衣角，指著空中劃過的祈愿大聲呼喊著。

“啊？那應該是極光吧？真是少見啊，北海道這里聽說已經(jīng)有很長的時間沒有看到了?！蹦赣H輕摸著孩子的頭。感慨萬千。

“知子……我找到了……我找到了！這就是我一直以來苦苦追尋的靈感！美……美……太美了??！”看上去衣衫襤褸的流浪漢抓起自己耳朵上夾著的畫筆，狂熱地描繪著眼前的景色。

“什么嘛……奇跡還是存在的啊?！绷嘀羟虬舻纳倌晖蛱炜?，釋然地笑了笑?！安贿^只是一次失利，我可不會放棄……甲子園，我一定會去的?！?/p>

“神明大人啊……”兩鬢斑白的老者夫婦看向天空，雙手合十，虔誠地祈禱著什么。

“真是亂來……”安波莉無奈地微笑著，而后以低到只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說著?！拔乙惨粯幽亍髅饕呀?jīng)從凡人成為神明這么久了，居然還會天真成這個地步……”

跪坐在地上的久遠早已泣不成聲。

她真的看到了，自己一直以來所想看到的東西。

宛若未來、希望與夢想的三原色相互調和，最終完成了這幅名為奇跡的絕世繪卷。

那一刻的到來，比任何的花束都要驚艷，比任何的山河都要壯麗，比任何的鉆石都要永恒。

一切，是那么的美不勝收。

“……嗯。”少女緩緩地輕踮落地，而后面向久遠，姣好無暇的笑靨如同綻放的薔薇。

而后，二人那份堅實的羈絆通過溫暖的掌心，確切地傳遞給了對方。

“不才Haruka……從今以后，請多指教。”

其六

“繪理、遙，起來吃早飯了?！本眠h母親的聲音從樓下傳了上來。

“哦……”久遠有氣無力地應了一聲，而后睜開惺忪的睡眼，推了推睡在一旁的少女。

“遙姐姐，該起床了哦？”

“……”少女依舊靜默不言，甚至翻了個身，完全沒有理會久遠。

“真是的……”久遠有些無奈地看著少女，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主意一般，狡黠地竊笑著，宛如小惡魔一般對少女耳語道。

“遙姐姐。今天早餐可以吃冰激凌哦？”

“……冰激凌？”少女似乎開始清醒了過來，嘴唇跟著久遠的話語一張一合。

“嗯嗯，遙姐姐再不起床的話，冰激凌要被我和爸爸媽媽分光了哦？”

“……！”少女立刻跳了下來，匆忙地換上衣服趕去洗漱。

“……真是可愛?！本眠h不由得掩嘴輕笑，而后淡定從容地開始在少女之后更衣洗漱。

“誒，小繪說的冰激凌呢？”少女以最快的速度奔下樓去，卻失望地發(fā)現(xiàn)餐桌之上并沒有她所渴望的東西。

“噗，這孩子?！本眠h父親不由得笑道?！澳挠腥藭诖蠖斓脑绮统员ち璧?？快坐下吧，今天有美味的三文魚哦?！?/p>

“誒誒誒？”少女的臉氣鼓鼓地嘟了起來?！斑@么說，小繪又在騙我嗎？”

“遙姐姐，有句話我覺得說得很好哦：‘會被騙可不是欺詐師的錯，是被騙的人自己不好啦。’多多思考、保持警惕才能在這個險惡的世界活下去的?！备谏倥砗蟮木眠h極力忍住笑意，但是嘴角的抽搐還是出賣了她。

“真是的……哪有這種話啦？我怎么沒聽說過？”少女不滿地嬌嗔著。

“噗……哈哈哈，沒聽過就對了，畢竟是我剛剛才想出來的?！本眠h終于還是忍不住了，捂住肚子開始笑了起來。

“好啊，居然敢這樣騙我，看我怎么收拾你?！鄙倥刂氐負湎蚓眠h，施以最為殘酷的撓癢處刑。

“哈哈哈……快停下……遙姐姐……哈哈哈……我知錯了……原諒我吧……哈哈哈……”久遠笑得眼淚止不住地流出，斷斷續(xù)續(xù)地向少女求饒著。

“好了好了，小遙和繪理理別玩了哦，要吃早餐了?！本眠h母親一邊端上冒著熱氣的味增湯，一邊好意地制止著這場鬧劇。

“嘛，算了，孩子們這么有精神不也是挺好的嘛?！本眠h父親放下報紙，而后繼續(xù)補充道?！澳俏覀兇笕藗兙筒挥玫瓤蕚溟_動。”

“誒……等一下……哈哈哈……遙姐姐，真的對不起啦……哈哈哈……在鬧下去三文魚會被吃完的……”久遠狼狽不堪地祈求著少女的寬恕。

“哼?！鄙倥罱K還是停下了手。“這次就放你一回，之后再騙我才不會那么簡單的，要買冰激凌給我賠罪哦？”

“好啦好啦，就算是哈根達斯我也買給你?！本眠h連忙附和著，而后迅速地從少女身下坐到自己的椅子上，仿佛害怕少女改變主意一般繼續(xù)壓榨自己。

少女最終還是沒有釋懷，有些生著悶氣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我開動了?！本眠h一家雙手合十，而后拿起碗筷，開始享用起久遠母親精心準備的傳統(tǒng)日式早餐。

……

“遙姐姐遙姐姐?！本眠h戳了戳坐在一旁睡著的少女?！皵?shù)學課已經(jīng)結束了，放學了哦?！?/p>

“冰激凌……”少女口齒不清地囈語著什么。

“知道啦……”久遠有些無奈地扶額?！安贿^事先說好，只能買單球的哦？我這個月只剩下1000多円了?！?/p>

“嘖?！?/p>

“我聽到了遙姐姐剛才說了‘嘖’是吧？原來只是在裝睡嗎？”

“……沒有哦。”少女依舊假裝合著雙眼，不過她的這點陰謀早就已經(jīng)全部敗露了。

“快起來準備去聆聽祈愿啦。”久遠小聲地催促著趴在桌上的少女?！耙呀?jīng)過去幾個月了，我們還沒有完成幾個祈愿，遙姐姐的神力也沒有找回多少，這樣安波莉大人會生氣的哦?！?/p>

“放心啦……”少女慵懶地伸著懶腰，而后帶著幾分愜意回答道。“安波莉前輩很溫柔的，她才不會對我生氣來著……有什么事先等吃完冰激凌再說啦～”

“遙、繪理?！卑膊ɡ虻穆曇翕Р患胺赖貞{空傳入她們的腦內(nèi)，讓二人不禁打了個激靈?！皼]記錯的話……這個月你們只實現(xiàn)了十五個祈愿吧？神力什么的是不是根本沒有找到？”

“非常抱歉……”二人迅速低下了頭。

“真是的……”盡管并沒有看到安波莉，二人好像看到了天空之上的她頭疼的模樣。“當初我說什么來著？凡人的效率根本不可能解決完這些祈愿，要不是遙你當初答應繪理，等你蘇醒之后這點程度的祈愿根本用不上半小時就能全部清完?，F(xiàn)在好了，還有好幾萬個祈愿還等著你們實現(xiàn)呢?！?/p>

“我們也在努力了啦……”久遠有些底氣不足地呢喃著，但是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辦法一般。“不過，遙姐姐現(xiàn)在有個好辦法可以在短時間內(nèi)聽到大量凡人的祈愿并幫助他們哦？”

“誒？真的嗎？”少女有些茫然地看著久遠，不知道她意有所指的究竟是什么。

“哎呀，就是那個啦?！本眠h戳了戳桌上的紙條，示意少女讀出。

“哦哦……”少女假裝恍然大悟，而后照著紙條的內(nèi)容念出。“我，久遠遙，今天正式出道作為虛擬liver活動，目標是治愈大家，聆聽大家的希望與祈愿……喂，小繪，這都是什么啦？”終于意識到不對勁的少女不滿地質問起身旁的久遠。

“這就是遙姐姐想出的辦法哦，安波莉大人?！本眠h的雙眸閃爍著詭計得逞的狡黠?！袄梅踩说目萍迹雎牪⑶医鉀Q他人的祈愿，這樣子的話，比起以前一個一個找的效率要高得多了吧？”

“凡人……的科技嗎？”安波莉那頭沉吟著，仿佛真的在思索這個方法的可行性。“姑且我在很久很久之前也是凡人……或許繪理說的這個方法確實值得一試?！?/p>

“安波莉大人！”少女祈求般地發(fā)出悲鳴。

“那就先這樣試試吧?！卑膊ɡ蛲耆珶o視少女的抗議，直接敲定了下來?！爸罂梢煤酶膳叮b，我會隨時突擊的，要是讓我發(fā)現(xiàn)你在偷懶的話，你知道會怎么樣吧？”

“噫噫噫！”少女貌似看到了彼端的安波莉正對著自己展露出和善的笑顏，立刻答應道?！拔椅椅摇欢〞模莻€什么……虛擬liver！”

“這樣就好哦?！卑膊ɡ虻恼Z氣終于柔和了下來?！澳敲?，我這邊還有很多的事情要處理?；匾娏耍L理，遙，希望你們能夠妥善地完成人們的祈愿哦。”

“是。”盡管二人并不能看到安波莉，但是無不以最認真的語氣回應。

片刻之后，再也沒有安波莉的聲音傳來，久遠和少女終于放松下來，癱倒在桌面上。

“啊啊啊……”少女不滿地抱怨著?！笆裁刺摂Mliver啊……完全一點頭緒都沒有嘛……小繪你這是什么主意啦?！?/p>

“誒?！本眠h同樣趴在桌上和少女對視著?！翱墒沁b姐姐，你的聲音很好聽的說。我聽說虛擬liver現(xiàn)在很受歡迎的，唱唱歌聊聊天打打游戲就會有很多人支持啦?！?/p>

“怎么聽上去有點不光彩的樣子……”

“才不是咧，他們也是很努力地為大家?guī)砜鞓防玻旖o那些盡職盡責的虛擬liver好好道歉?！?/p>

“誒誒誒，是這樣的嗎？”少女好奇地看著久遠?！安贿^……小繪你不是最近才聽說的嗎？為什么會這么了解的樣子？”

“咕……今天天氣真好啊?！本眠h心虛地別過頭。

“而且我記得……你的零用錢不應該已經(jīng)用完了嗎？為什么還有1000多円？”

“咳咳，可能是遙姐姐記錯了吧，嗯嗯，一定是這樣的?！本眠h閉口不言。

“誒？”少女懷疑地盯著久遠，而后拷問道?！靶±L，你該不會……每天晚上和我分開就是為了去做什么虛擬liver吧？”

“……哪里哪里，怎么會呢，哈哈?！本眠h有些僵硬地微笑著。

“……果然不對?！鄙倥罱K一把奪過久遠的手機，輸入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密碼解鎖之后看到的，赫然就是虛擬liver的簽名界面。

想要尋找屬于自己的天空?！鞂m繪子

“小繪……”少女逐漸地攥緊了拳頭。

“那個……遙姐姐……你聽我解釋？”久遠慌忙地為自己辯解著。“我很早就覺得……一個一個找有點麻煩啦，但是也想出沒什么好辦法，做這個真的只是試試而已哦？才不是瞞著遙姐姐賺外快什么的理由……痛痛痛！不要捏我的臉啦，對不起遙姐姐！”

“可惡，居然這樣背著我賺外快偷偷吃冰激凌，給我好好長長記性吧！”

“救命啊……萬一被其他孩子看到了遙姐姐還沒成為偶像出道就暴露本性啦……痛痛痛！”

“誰管偶像不偶像啊，今天的冰激凌必須買三球，還要放很多很多……誒？不準跑，站?。　?/p>

夕陽西下，追逐打鬧的少女們身后拖起了長長的影子，難以看清在她們影子遮蔽之下的任何東西。

但與此同時，落日的余暉照耀在她們的身上，宛如永恒的燈塔，指引著她們前行的方向。

即便是這般廉價的日常，在無數(shù)的偶然與必然的交織之下，也顯得熠熠生輝。

若要以一言蔽之，那就是人人所渴望，卻又鮮有人知曉其真正面目的“奇跡”。

“給我站住！這次才不會有什么奇跡幫你，奇跡要是能天天發(fā)生那就不是奇跡了！”少女氣喘吁吁地怒吼著。

“我可是每天都在認真和遙姐姐祈愿的，遙姐姐作為祈愿之神有義務幫我完成祈愿……就像我現(xiàn)在祈愿遙姐姐停下來放過我……”久遠同樣氣喘吁吁地為自己開脫著。

就像這般，二人相互祈愿，從而誕生的，不可能的奇跡。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