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獨搖滾】波奇很忙IX
波奇很忙,她正在演奏吉他,一邊按著譜子演奏,另一邊依賴自己嫻熟的技巧向演奏中加入即興表演。除了吉他的旋律,觀眾還能聽到廣井菊理的貝斯聲音,兩個聲音疊加在一起,才是這場路邊演出的完美形態(tài)。
一遍演奏,波奇還在注意著菊理。菊理站在跟自己稍微靠后的地方,動作沒有太大幅度的變化,看來還是不太放得開。雖然她的演奏沒有即興成分,一直在照著樂譜走,但表現(xiàn)得有條不紊,沒有出任何差錯。作為新手,她的表現(xiàn)已經(jīng)到了非常好的程度。波奇感覺菊理雖然沒有看向路人,但也已經(jīng)慢慢地適應(yīng)了路人注視著自己的環(huán)境。這讓波奇回想起了自己的第一次路邊演出。
在最后一個音符彈奏出來后,在路邊觀看表演的人們紛紛鼓起了掌。波奇回頭看向菊理,從菊理的眼神里看到了驚喜,波奇知道現(xiàn)在是時候勸說菊理了。
路人散去后,菊理安靜地收拾著貝斯。波奇走到菊理面前,對她說:“稍等一下,能陪我坐一會嗎?”?
廣井點了點頭,跟著波奇一起坐到了路邊的長凳上,兩個人又沉默了好一陣子,這時波奇才發(fā)現(xiàn)喜多不見了,東張西望后,才注意到喜多已經(jīng)躲到了更遠一點的柱子后邊。波奇決定先開口。
“廣井桑,很感謝你能幫我完成路邊演出。你一定很好奇,為什么我要這么做吧?”
廣井點了點頭,波奇吸了一口氣,轉(zhuǎn)過頭去看著廣井說:“因為我希望你能走向更廣闊的舞臺。昨天的LiveHouse是一個好的開始,但總有一天,我相信你能實現(xiàn)自己的表演風(fēng)格,甚至能成為一個樂隊的領(lǐng)隊”
比起勸說,這聽上去更像是突兀的、自作主張的要求,廣井抬起頭來,紅著臉看著波奇,然后眼神又黯淡了下去,對波奇說:“謝謝,但我做不到的。昨天也好,今天也好,都只是碰巧被拉上了臺。”
“才不是碰巧?!?波奇打斷了菊理的話,讓菊理有點驚訝地看著她,波奇接著說下去。
“我啊,昨天演出后逃跑了哦,總感覺我跟你一樣,都是不敢跟人交流的類型。其實我也是這么被人推上臺的,在莫名其妙的情況下就被卷進了演奏中。在這之后,我也害怕得不敢去想自己的發(fā)展,一邊憧憬著未來的各種可能,一邊卻恐懼著未來的到來??梢缘脑?,最好讓我一直待在芒果紙箱里,任其自然就好了?!?/p>
波奇站了起來,轉(zhuǎn)過身繼續(xù)對菊理說。
“但是啊,在關(guān)鍵的時候,有人站了出來,她們引導(dǎo)著我、鼓勵著我,也保護著我。正是因為她們的幫助,我才得以美夢成真。當(dāng)我站在臺上,沐浴在觀眾的掌聲中時,雖然我還是會感到害怕,卻也能夠感受到自豪和喜悅?!?/p>
“所以當(dāng)我看到你的表演時,我也看到了過去的我。當(dāng)你還在怯場時,我決定像過去鼓勵自己的人一樣,也推你一把。我希望你能知道,孤獨的人也是可以走進搖滾的殿堂的!”
雖然好像完全不是這么一回事,波奇在內(nèi)心吐槽到。但眼下這個情況,自己只能繼續(xù)說下去。
“所以廣井桑,你不是說過要改變過去的自己嗎?那就從現(xiàn)在開始,做一個不同以往的自己吧!”
波奇說完才發(fā)現(xiàn)自己失言了,因為這會兒的菊理并沒有告訴過自己學(xué)貝斯的初心。但菊理似乎一副被震撼到的樣子,看來她沒有太多注意波奇言語的細節(jié),但意思應(yīng)該是傳達到了。看著波奇,菊理露出了波奇從沒有見過的坦率的笑容,同時似乎有眼淚掛在眼邊。
“謝謝你鼓勵我。” 菊理擦了擦眼睛,“我一定我努力的。努力成為立派的貝斯手!”
波奇松了口氣,但菊理接下來說:“那我今天買菜的錢…”
波奇笑了,這還是她第一次在人前笑得這么大聲,而菊理只是疑惑得看著波奇。波奇搖了搖頭,然后把背包里的錢給了菊理。
“感謝你借給我錢,改天在LiveHouse的時候,我會還給你的。”
“不用了,你今天幫我完成了路邊演出,對我來說也是可貴的經(jīng)驗。” 波奇婉拒了菊理,因為是已經(jīng)是不可能實現(xiàn)的了。波奇想了想,最后對菊理說: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還請買一張小田急線的車票,去新宿看看吧。那邊有和下北澤不一樣的搖滾風(fēng)景?!?/p>
離波奇有一段距離,廣井笑著揮了揮手,向回家的方向走去。波奇也向廣井揮手,然后往車站走去。 “干得好,后藤桑!” 喜多突然出現(xiàn),嚇了波奇一跳。跟廣井聊得投入,反而讓波奇忘了喜多還在旁邊了。喜多拿出了錢包對波奇說:“你沒錢了吧,我請你坐電車?!?/p>
在電車上,波奇一直看著遠去的風(fēng)景線出神。還是喜多把她的精神拉了回來,她對波奇說:“后藤桑,很感謝你能幫助我修正錯誤。”
波奇回過頭來問喜多:“那現(xiàn)在是不是一切就回到正軌了?”
“不好說,其實并不能確定廣井就一定能走上你所熟悉的那條道路。但你的勸說一定能帶來改變的希望,總之我們先回去,還有下一次的修正在等著我們呢?!?/p>
直到下車前,兩人都沒再說話。走在回到LiveHouse的路上,波奇決定問喜多自己很在意的一個問題。
“喜多桑,你一直說與我是初次見面。在你所生活的地方,你并不認(rèn)識我嗎?”
喜多走在波奇前面,看不出她的表情。波奇等了一會兒,喜多才回答了波奇。
“是的,我不知道你。而且正如你所見,我并沒有參加過任何音樂的活動。雖然我在你這個年紀(jì)的時候,也對搖滾感興趣過,但也就止步于此了。對你和你的樂隊,我都一無所知。”
波奇注意到喜多正在揉自己的頭發(fā),她接著告訴波奇自己的經(jīng)歷。
“高中畢業(yè)后,我勉強上了大學(xué),然后大學(xué)又畢業(yè)了,然后就是無窮無盡的工作。對后藤桑來說,這算是很無聊的生活吧!”
想到了自己幻想過的未來的灰暗生活,波奇搖了搖頭說:“不會,倒不如說這樣的生活才是正常的。但喜多桑你怎么知道芒果紙箱的事情?那箱子是你做出來的嗎?”
喜多停下了腳步,她告訴波奇:“也不是,我只是它的使用者。然后就誤打誤撞地進入到了你生活的地方。但是很抱歉把你卷了進來,你不應(yīng)該遭受這一切的?!?/p>
然后喜多轉(zhuǎn)過身來,對波奇說:“別擔(dān)心,事情已經(jīng)有了進展。這一切很快就會過去的,你的生活也就會恢復(fù)正軌了。”
“那我也就再也見不到你了嗎?” 波奇有點著急地問到。
太陽已經(jīng)接觸到地平線了,陽光從云層間穿透而出,其中一縷打在了喜多的頭發(fā)上。
“嗯,是的?!?喜多回答。
回到LiveHouse,兩人就直奔排練室,然后進入芒果紙箱里。再從箱子里出來的時候,房間的陳設(shè)又不一樣了。
“為什么不直接去我的下一個夢呢?” 波奇好奇地問。
“就當(dāng)是中場休息吧,時間還早,后藤桑現(xiàn)在可以先歇一會兒哦。等我檢查完箱子后,再出發(fā)也不遲?,F(xiàn)在暫時解散!”
然后波奇被喜多推出了排練室。走到前臺時,波奇才注意到虹夏和涼已經(jīng)回來了。虹夏和涼也向波奇招呼,波奇過去找了個位子坐下來。
“呀,我們剛才去買飲料,結(jié)果波奇醬卻不在呢。今天沒有演出,我們再收拾一會兒就可以走了,要不要去附近逛逛???”
“我知道附近開了一家不錯的CD店,然后晚餐我們可以去車站旁邊的那家咖喱店?!?/p>
沒有等波奇說話,虹夏就和涼聊了起來。波奇注意到?jīng)銮拜叺难b束很整潔,似乎跟進店的時候穿的不是同一套。波奇決定驗證一下身邊的變化。
“虹夏醬,涼桑,昨天的慶功宴很開心呢?!?波奇說到。
虹夏看了一眼涼,對波奇說:“昨天?昨天沒有慶功宴吧?波奇醬是不是記錯了?”
“波奇一直是迷迷糊糊的樣子?!?涼跟著打趣到。
波奇看了一絲轉(zhuǎn)機,于是接著問:“那廣井大姐姐呢?昨天她沒有來嗎?”
“她只有沒演出的時候才會過來吧。其實我不是很希望她來的,不知道又要干什么奇怪的事情。對我來說,有一個涼就夠我受的了。” 虹夏與其說是回答波奇,不如說是在抱怨。
聽到這個答案,波奇突然站了起來,虹夏和涼也略帶驚訝地看著她。波奇有點激動地問:
“那喜多醬?喜多醬今天過來了嗎?”
虹夏思考了一會兒,然后拍了一下手。
“啊!是之前那個來應(yīng)募成員的孩子吧?我們覺得她聲音很好聽,結(jié)果臨場的時候她跑了。真是的,也不知道去哪兒了?!?/p>
波奇有點失望地坐回了椅子。雖然自己的現(xiàn)實有些恢復(fù)了,但恢復(fù)的程度還是有限啊,波奇想。
關(guān)上排練室的門,喜多松了一口氣,然后拿出手機撥通了電話。很快,電話那頭就有人應(yīng)答了。喜多把自己跟波奇的行動都告訴了對方,但電話那頭卻傳過來了非常嚴(yán)厲的聲音。
“怎么能不告訴她真相呢?說來正是因為你大意地把機器丟在房間里,才導(dǎo)致誤啟動的吧!哪怕不是一個時代的人,作為前輩一樣的存在,你也要負起責(zé)任來??!”
喜多沉默得聽著,沒有反駁什么。好像是看到了喜多的表情一般,對方嘆了口氣繼續(xù)說。
“但這也是我的責(zé)任,我不該在機器沒有經(jīng)過測試的情況下就先讓你過去的?,F(xiàn)在這個局面,我會想辦法收拾?!?/p>
“我……” 喜多想說什么,卻不知道該說什么。
“先這樣吧。希望你能繼續(xù)引導(dǎo)波奇……不,引導(dǎo)后藤一里解決問題。” 對方說完后就掛斷了。
喜多坐在地板上,久久沒有說話。
有一個小小的身影在夕陽下奔跑。是一個小女孩,看上去非常高興。稍早前,她剛剛看到了從未親眼見過的事情,那是兩個大姐姐在路邊進行的搖滾表演。在此之前,她所知道的音樂的知識,只能從父親母親那里得來,年齡稍大一點的時候,她也只是從錄像帶里得知和了解搖滾。但這些總歸不如親眼所見來得震撼。小小的人兒已經(jīng)下定了決心,這是一個關(guān)于未來的決心。
看完表演后,她跑去了附近的一家醫(yī)院。在醫(yī)院門口左顧右盼了一陣子后,她向里面走出來的一個人沖了上去,然后抱在了一起。
她就和那個人一起搭上了計程車。在車上,她一直趴在窗上看著遠去的風(fēng)景。當(dāng)那個人問起她今天干了什么時,她把今天下午自己看到的路邊表演繪聲繪色地告訴了他。
她又抱住了那個人,然后抬起頭,興奮地說到:
“爸爸!我要學(xué)貝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