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前奏

眼前的一切，仿佛已跟我遠離

消逝的一切，卻又在化為現(xiàn)實

?

“我昨天打贏了，對面那人被傳的很厲害，但其實沒什么本事，兩下就被我打趴下了”，颯嘰嘰喳喳的跟斷分享著昨天的比賽。半年有余，做著平板支撐也不影響颯當個小話癆，斷一手撐著頭看少年穩(wěn)健的身姿，心想是不是給他加點難度，比如頂兩個碗之類的

“好了，先到這里”看來可以正兒八經(jīng)的教點東西了，每天盯著個小孩一動不動也怪無聊的，斷家里都沒有書給他打發(fā)時間了。颯站起來有些疑惑地看著他，時間還早，斷突然叫停訓練讓他以為自己做的有什么問題。斷起身向另一個房間走去：“跟我來”

?

門后是一個又一個假人，假人身上還帶著各種各樣的標記，紅的黑的藍的都有。假人看上去有些日子了，颯心想這說不定是斷當年用過的東西：“你當初也是用這些學的嗎”

“對啊”斷把胳膊搭在其中一個假人肩上，慵懶的靠著?！澳氵@么厲害，誰教的你啊”，這下輪到颯坐著看斷給他演示了?！耙粋€……朋友”，斷微微笑了笑，眼神再一次透過颯，大約是在回憶什么。本以為斷會跟他講講自己的故事，結果緊接著斷就開始了他的課程

“拿槍的時候瞄準這里打，可以直接打到腦干，人會瞬間失去反抗能力，知道了嗎。能用一發(fā)子彈解決的事就別浪費”

“這里，可以用最小的力氣把骨頭打斷。照著這里使勁，一下就斷了”

“情況不允許打頭的話也可以打這里，會大出血，立即送醫(yī)都未必能活。拿刀拿槍都能打，記得用刀的話捅深一點，萬一沒傷到內(nèi)臟也沒用”

……

下午剩下的時間 颯都呆呆的看著斷的獨角戲，斷講的可以說是殺死別人的一百種方法。颯有些楞，明明只是教個格斗而已，怎么招招致命啊，而且不是用槍就是用刀的，他賽場上也沒那條件。斷是腦子不太清醒還是忘記他是在干什么了

?

其實是后者

一看到這些假人，看到他們身上的記號，斷的反應就只剩下怎么快速致死。事實證明他不僅實操厲害，理論也學得很好，記性也還不錯。雖說很多方法學的時候也就是以防萬一，基本沒用過，這個時候倒是一個接一個的從腦子里往外面蹦?？磥砺L歲月洗去的記憶并不包括那些假人身上的痕跡和他賴以生存的本事。在某一個瞬間斷甚至因此有些驕傲

終于結束后看到眼前的人一臉疑惑的看著他時甚至都沒覺得有什么不對，知道那人出聲提醒：“咱們學的不是格斗嗎，你這是……”

搞錯了啊

斷撓撓頭有些尷尬的笑了一下，可能是今天的流程和平時不太一樣他一時沒反應過來，于是只能遵從大腦發(fā)出最簡單的指令。原來自己也會干這種蠢事

一聲奇怪的消息提示音響起。那是斷工作用的手機，看來是又有活干了。“就到這吧，明天暫停一次”。于是兩人一前一后離開那間屋子，徒留一地夕陽透過窗戶印在地上的剪影?；覊m變得明顯，昭示著許久未經(jīng)觸碰的事實

大約是今天出乎意外的收獲，颯對他的殺手身份突然產(chǎn)生了極大的興趣，一路上問東問西。當殺手是不是能賺很多錢；當然了，賺的根本花不完。有沒有受傷或者很危險的時候；第一次見你那天就受傷了，當時疼得要命，被你從身后接近的時候以為自己要交代在那里了。用槍多還是用刀多；一半一半，能隔著老遠一發(fā)子彈送走的就不必多花心思潛伏到身邊用刀處理。第一次殺人的時候緊張嗎

第一次殺人的時候緊張嗎

斷的手指有節(jié)奏的敲打著方向盤。紅燈暫停了窗外流逝而過的街景，離颯的住處還有三條街

“過去太多年了，有些忘記了”斷輕笑著回答道。“殺過人嗎”，斷數(shù)著秒，問身邊的少年，他還沒到自己當初第一次殺人的年紀。“我嗎，我沒有過。我見過別人把人打死，不過我沒有過”，他聽見少年的聲音還很清澈

“別殺人”

信號燈變了顏色，腳下的力道微微加重了些?！皻⑷说母杏X，不太好”

?

颯有些驚訝于斷會跟他這么說。畢竟對方手里的人命不在少數(shù)，為何現(xiàn)在是這般評價呢。他有些好奇的轉(zhuǎn)過頭去，看見斷在笑著，望著前面的路，笑的很是灑脫

他想他大概是得不到問題的答案了。此時的少年還未知曉，在一個不遠的未來，他會有機會切身體會斷跟他說過的這番話。只可惜那個時候他已然將這個不起眼的午后忘記。只可惜他們第一次殺人的目的不同，所以無法同頻共振

?

明天十點，星辰科技的總裁辦公室。落款是殼。斷窩在沙發(fā)上慵懶的查看著那部用來工作的手機。這位殼先生之前也找過他一次。斷瞇著眼回憶著，最后還是放棄努力開始翻任務記錄。上一次是做掉一個醫(yī)生。為了任務順利執(zhí)行他還特意去查了那位醫(yī)生，履歷毫無污點?？赡苓@樣干凈的人在殼這類人眼里會顯得很扎眼吧。黑中白可比白中黑要濃墨重彩多了。他在那人下班的路上把這位無辜的倒霉蛋送上西天

抱歉先生，我該送您上路了

他在心里默念這句話時對方的心臟正同時被子彈貫穿。于是那人就倒下，像秋天的樹葉回歸大地一樣自然而無聲。斷殺過的人很多，有像這位醫(yī)生一樣無辜被人買去性命的，也有無惡不作的。不管哪一種他都不做評價，只是拿錢辦事。其實要是較真起來，哪一種都不該被他一個毫不相干的人這么莫名其妙的給殺了。但是斷從不給自己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的機會。只不過殺人，尤其是親手劃開別人的喉嚨或者刺穿別人的心臟，鮮血和鮮活的生命都如同流沙在他掌中消逝了。這感覺確實算不上好

印象里這位殼先生很有禮貌，即使是做著最為殘忍的事情也優(yōu)雅的像是赴宴。不知道這次又是誰讓他不高興了。斷沒興趣猜這種人的心思，殼這個級別放眼H市都找不到幾個對手。

明天得穿的正式一點，比如說西裝。上次在外面咖啡館他穿身運動服就過去了，殼一身漂亮的正裝讓短短半小時的見面變得有些尷尬，明天不能再尷尬一次了。不過上次是咖啡廳，這次直接變辦公室了，是想搞點大動作嗎。斷躺在床上這樣想著

第二天在前臺工作人員的指引下斷坐上直達星辰科技大廈頂層的電梯。一層樓都只歸殼一個人，安靜的像是太平間。前臺沒有跟出來，所以此刻他正一個人站在這迷宮的一角。有點像電影里的橋段，斷這樣想著。緊接著傳來清脆好聽的皮鞋踏在地板上的聲音，并且逐漸向自己靠近。這樣也好，省得他在這地方迷路了，做的這么大這么空說不定機關不少，萬一走錯兩步結果死在走廊上可不太好

轉(zhuǎn)眼間殼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面前，帶著有些公式化的標準微笑：“您好”，按斷的理解一般說出這種話的時候雙方需要握個手，顯然殼沒這個打算，他也只是點了點頭說聲您好。殼轉(zhuǎn)身帶路，斷便跟在后面，余光打量著周圍。不愧是H市最大的科技公司，整體設計也都相當前衛(wèi)，給人以走入科幻大片的錯覺。斷不知道其他樓層的設計如何，但根據(jù)直覺和整體走向不難猜出一路走來的墻壁不可能每一個都表里如一，要么有暗室，要么還有別的設計。走道的盡頭是殼的辦公室，巨大的落地窗俯視著城市，斷心想這樣的老總還會有空站在這里看風景嗎。大約是注意到斷停留在此的視線，殼帶這些笑意開口：“我一直覺得這座城市很美，尤其是白天與黑夜交替的時刻，海歐先生覺得呢”。殼笑著，眼神卻是冷的?！拔业故歉矚g純粹的黑夜”，斷望向窗外，上午的天是一絲不茍的藍，沒有云朵或是飛鳥的點綴，這里或許是欣賞泛著金光云彩的絕佳角度，只是不知道殼有沒有這份閑情雅致

“坐吧”殼站在沙發(fā)旁，茶幾上放著兩杯咖啡，香氣四溢。不過斷沒有品嘗的打算?？Х扰赃呥€有一張紙，大概是這次任務的目標

殼辦公室里的沙發(fā)很硬，和斷家里的有一拼。斷從桌上抄起那份信息。卻被放在最前面的照片勾住了眼睛。他抬眼看了看殼，又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到那張紙上?！拔覀兒芟駥Σ粚Α?，殼抿了一口咖啡，“連父母都會把我們認錯。他是我的弟弟，明明不是雙胞胎，卻長得幾乎一模一樣”

大企業(yè)的家族里手足相殘不是什么大新聞，不過直接雇個殺手解決問題倒是少見。斷一時不知道該說殼果斷還是懶惰?！安贿^這次的情況有些特殊，我這個弟弟失蹤了”，殼的語調(diào)沒有波瀾，語氣也像是寒冰，和剛剛討論城市時沒有什么區(qū)別。“所以我希望您能先幫我找到他，幫我?guī)貋??；钜娙?，死要見尸”，是個有些麻煩的任務，斷在心里估量。找人這事他不是專業(yè)的，為什么不直接報警呢。斷這樣想著，已經(jīng)開始估量報價。這么勞神傷身的事情，費用可不能跟除掉一個醫(yī)生一個水準

殼比他想象的還爽快，直接開到了上次的五倍。緊接著把一個U盤放到他面前：“有了這個，您可以調(diào)取全城范圍內(nèi)所有的監(jiān)控，我加了人臉識別進去，不過系統(tǒng)可能會把我們兩個搞混，還得麻煩您認清楚”，斷在心里感嘆有錢有技術就是不一樣，既然如此他也沒有不接的理由

“這位十先生失蹤的過程您可以詳細描述一下嗎，如果有失蹤前的衣著特征就更好了”

殼聞言挑了挑眉，臉上的笑容更甚。終于是脫離了原有的標準化微笑，似乎是多了點諷刺進去：“很抱歉，我無法準確描述出他當時的情況。畢竟我父母最近在國外度假，家里只有我和阿十，昨天下午我回家的時候發(fā)現(xiàn)他人不在，手機也沒有拿，整個人就那么憑空消失了。衣柜里少了一套運動款的套裝和一頂鴨舌帽，這也許是他穿走的”

斷覺得眼前的一切都不太真實。殼的這一番話甚至可以套用在家人走失的人報警時所說，但那些人或許都帶這些焦急從而導致語無倫次。但殼的回答可以說是條理清晰，再加上這樣一幅表情和語氣，像是在轉(zhuǎn)述一個與他完全無關的人發(fā)生的事情。他弟弟也是個成年人，沒什么精神疾病，說不定只是臨時著急有事，這么快急著找人，一副想見不想見的樣子。怎么想都很奇怪。何況兩人的關系大概是破裂到你死我活了，阿十這個稱呼算得上親昵，殼不像是顧念手足之情的人，這個時候這樣還稱呼對方……本來殺手對于雇主的任務不該多想什么，接或不接只是一句話的事情。但殼這次的目的實在讓斷覺得奇怪

斷在想這些事的同時殼只是悠閑地靠在沙發(fā)上喝咖啡，順帶欣賞斷百思不得其解的樣子

斷最終還是給出了答復：“沒問題，我會給您一個結果，那么老規(guī)矩，先付一半作為定金”

殼展示出一個滿意的笑容，絲毫不掩飾上位者的驕傲，以及收斂不住的自信，還摻雜著陰狠與毒辣，像是在說我就知道你一定會答應

“那我就不打擾您工作了”斷起身準備離開。殼也起身送客。斷進入電梯后，在電梯門即將關閉之時，斷聽到殼對他說了一句：“靜候佳音”

想要大家的評論呀，說點什么都行

拜托啦這對我真的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