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記憶中的愛情序曲二

現(xiàn)在：

在我的記憶中，馮睿的性格同羅永鑫截然不同，他們一個像冰，一個像火。只是像冰的那個人從來不寒冷徹骨，像火的那個人也從來不暴戾急躁。如此形容，很大程度上是我個人的感受而已。

1989年那一天的事情仿佛就發(fā)生在昨天，我閉上眼睛，想象著馮?？次业难凵?，那眼神中總是包含著溫柔，只可惜當(dāng)初我沒有辦法體會到更多，因?yàn)殡m然我們都已經(jīng)成年了，但骨子里還是對感情懵懵懂懂的孩子。

立式空調(diào)的溫度現(xiàn)在剛剛好，我一口氣喝干馬克杯里的紅茶，準(zhǔn)備潛下心來好好寫字，忘了那些紛擾煩心的事情，可是，心中的感覺就像是挖出了曾經(jīng)埋下的寶箱一樣，一旦扒開泥土打開箱蓋，就再也沒有辦法停止了。

我開始想象著嫁給他們兩個其中一個之后會有什么樣的生活？如果嫁給馮睿的話，我想我的生活會更加浪漫，充滿了他特有的憂郁氣質(zhì)，我們會一起討論推理小說，還有那些讓我想看又忍不住吐槽的心靈雞湯，我想馮睿會更喜歡心靈雞湯，因?yàn)樗约航o我的感覺就是可以隨時隨地讓我放松心情，好好睡一覺的雞湯式男孩。

要是嫁給羅永鑫的話……我突然之間有一種想笑的沖動，并不是因?yàn)橛X得嫁給他不好，而是在我的想象中，羅永鑫突然之間變成了霸道總裁，是的，他給我一種霸道總裁和溫柔妻子的既視感。

以前父親還活著的時候，當(dāng)著父親的面，他就敢指責(zé)我，這也不對，那也不對，更何況是嫁給他之后的生活，也許會充滿霸道和掌控，還有偶爾的溫柔，就像是皮鞭之后的糖果一樣。

“切！一個自以為是的男人！”我喃喃自語，嘟囔出了心中的評判。不過要說我更想嫁給誰，我心里也沒有底，如果是感性的說法，嫁給羅永鑫可以體會到一種強(qiáng)烈的被保護(hù)感，還有很多女孩子夢想中的金屋藏嬌式的依賴感。如果是理性的說法，嫁給馮睿更好，我會過上獨(dú)立，細(xì)水長流的生活，像個主流作家一樣每天喝著咖啡和紅茶，微笑著談?wù)撋瞵嵤拢灾植璧?，然后在我們不?jīng)意間，生活中還會有一個可愛的孩子和一只乖巧懂事的貓咪。

許久之后，我終于稍稍遏制住了自己的想象，嘴角泛起一絲嘲笑，多么愚蠢的想法，除了二十一歲時，在父親廠里那寥寥無幾的印象，我對他們還有多少了解呢？也許當(dāng)年他們并不如我想象中那般喜歡我，也許在此刻，我已經(jīng)成為三十六歲的老姑娘的時候，他們早就結(jié)婚生子，過上了屬于自己的幸福生活。

結(jié)婚生子這四個字，如同一盆冷水澆滅了我好不容易升騰起來的期盼，心里的甜蜜回憶變成了酸楚悲傷，我甩甩頭，低頭看向電腦屏幕，那里還維持著我之前寫作留下的界面。

我又看了一看手表，終于驚呼出聲：“我的天哪！已經(jīng)下午一點(diǎn)鐘了，我居然只寫了一千字不到，今天的稿費(fèi)算是泡湯了！”

不過，驚呼歸驚呼，我知道自己今天也沒有辦法寫出更多字了，因?yàn)橛魫灪捅瘋墙^對的靈感殺手，對我來說至少是這樣的，我想著無關(guān)緊要的借口，慢吞吞站起身來去給馬克杯加水，紅茶袋已經(jīng)泡了一上午，顏色早已經(jīng)消失殆盡，加進(jìn)去的熱水過了一會兒還是白開水的顏色。

我也懶得再去泡一杯，順手把馬克杯放在小茶幾上，撥弄著綠蘿垂下來的枝葉，心里有意無意又想起了馮睿和羅永鑫。

——

過去：

看到馮睿的眼神之后，我就沒有辦法再安心坐在辦公室里了，我開始心不在焉。羅永鑫大概也發(fā)現(xiàn)了我的變化，有意無意朝辦公室門外瞅著，可是這個時候，馮睿已經(jīng)不在那里了。

“小梨，不開玩笑了，我去幫你再買一份涼拌面吧，廠門口那個涼拌面小攤還沒有離開?！?/p>

羅永鑫換了一副樣子說，他嚴(yán)肅起來也是很帥的，可我總覺得他不夠溫柔。

我稍微思考了一下，回答說：“不用了，小鑫，我和父親吃一份，菜下面可以當(dāng)爛糊面吃，浪費(fèi)了也不好?！?/p>

說完，我好像掩飾尷尬一樣，猛扒了一口爛糊的面條，咸咸的味道在口里擴(kuò)散開來，我心里充斥著馮睿那有些落寞的眼神，完全忽略了身邊的羅永鑫。

也許很多時候，沉默寡言若即若離的馮?？傋屛业幕疑X細(xì)胞跟著他轉(zhuǎn)，而羅永鑫要直白得多，也讓我花的心思更少，少女萌動的初戀，總是有很多顧慮和揣測，更何況年輕的我還不知道對方到底是怎么想的。

等到羅永鑫出去之后，我悄悄問父親：“爸爸，馮睿會不會來找你？他不是機(jī)械車間的嗎？很多工具都會來問你要吧？”

父親看了我好一會兒，才說：“小妮子，你是不是喜歡那個叫馮睿的年輕人？記得他好像比你小來著。”

“什么呀！他比我大一歲?！蔽壹m正道。

“你連這都了解，看來是真的喜歡他了?！备赣H立刻說。

我漲紅著臉反駁他：“我不過就是今天偶爾想起來這個人而已，爸爸你不要胡說八道，我根本就不喜歡他！”

“小騙子，那我也不告訴你馮睿會什么時候來找我。”父親故意扭過頭，認(rèn)真吃面。

“爸爸！”我喊了一聲，見父親沒有反應(yīng)，只好實(shí)話實(shí)說：“倒不是我喜歡他，每次午飯時間，我過來的時候，總看見他靠在車間門口，你也知道，那里是必經(jīng)之道，我總覺得他在看我，而且有意無意，他總是出現(xiàn)在我會走過的地方，比如剛才，我們?nèi)齻€講話的時候，我看見他就在門外，等小鑫出去，他又不見了?！?/p>

我的話總算引起了父親的注意，他放下筷子說：“這樣看來是那小子喜歡你嘍？下一次他來的時候我試探一下，不過你現(xiàn)在還小，要把心思都放在工作上，不要去想這些不切實(shí)際的東西?！?/p>

“我知道了爸爸，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馮睿會經(jīng)常來找你嗎？”

“他來的次數(shù)不多，每次來拿東西都很客氣，話不多，但很誠實(shí)，送回倉庫的東西從來不會缺斤少兩。”父親塞了一口面條，含糊的回答我說。

我點(diǎn)了點(diǎn)頭，目光又不自覺瞟向門外，無意之中我好像看到門框處有什么東西迅速晃動了一下，我沒有在意，繼續(xù)和父親一起吃午飯。

——

過去（羅永鑫視角）：

羅永鑫靠在辦公室門口，他沒有走遠(yuǎn)，心里一直牽掛著小梨發(fā)生的變化，羅永鑫喜歡小梨已經(jīng)很久了，可是小梨總是對他若即若離，老師的態(tài)度也不明確。

清清楚楚聽到父女兩個的對話，羅永鑫終于知道橫亙在他和小梨之間的人是誰了？小梨也許不能確定馮睿的心意，可是羅永鑫一聽就明白了，因?yàn)橄嗤母星槭呛苋菀谆ネǖ摹?/p>

“那小子還真是會找機(jī)會，我得去找他一次?！?/p>

羅永鑫放輕腳步離開辦公室門口，空調(diào)外機(jī)嗡嗡的聲音成了他最好的掩護(hù)，那件沒有扣上扣子的工作服敞開著，衣擺飄過辦公室門口，隨即跟著主人一起向機(jī)械車間走去。

此刻正是工人們的午休時間，羅永鑫在廠里面人緣很好，他有信心可以很快找到馮睿。

就在一個鋼筋和水泥搭起的小天臺上，羅永鑫看到了蹲著的馮睿，幸運(yùn)的是，馮睿身邊沒有其他工友，這個剛滿二十二歲的年輕人，一個人在天臺上發(fā)呆。

“馮睿！”羅永鑫喊了一聲，成功引起對方注意之后，他抬腿向天臺上走去。

——

過去（馮睿視角）：

“馮睿！”突如其來的喊聲讓馮睿嚇了一跳，他回頭去看，發(fā)現(xiàn)是羅永鑫的時候，心里瞬間涌起一股不安的感覺。

“你怎么到這里來了？”馮睿問道。

“我和你一樣，想要找個清凈的地方待一會兒?！绷_永鑫表面看上去漫不經(jīng)心，馮睿也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只能安靜等待著他說下去。

果然，羅永鑫的下一句話就提到了小梨：“你覺得大車間里的小梨怎么樣？”

“什么怎么樣？我和她又不熟悉！”馮睿故意避重就輕，冷淡的說，其實(shí)在心里，小梨早已經(jīng)成為他每天思念的一部分。那張可愛的像瓷娃娃一樣的小臉，無時無刻不在牽掛著馮睿每一根神經(jīng)。

“你這家伙還真會裝?。±蠋熃裉煺f，小梨好像覺得你每天出現(xiàn)在她走的必經(jīng)之路上，有些困擾?！?/p>

“小梨的父親應(yīng)該不會對你說這樣的話吧？”馮睿立刻拆穿對方：“我想你的意思大概是你今天偷聽了小梨父女的對話，然后厚顏無恥找我來證實(shí)，對不對？”

對于羅永鑫，馮睿是一百個不喜歡，他覺得羅永鑫就是一個自以為是的書生，一點(diǎn)實(shí)際能力都沒有，不過就是近水樓臺先得月，經(jīng)常可以在小梨身邊而已。

耳邊聽到砸嘴的聲音，馮睿知道羅永鑫被他惹惱了，不過，在情敵面前示弱，可不是馮睿的性格，不去看對方那張故意找茬的臉，馮睿閉上嘴巴把視線移到別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