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來自Black Library原作者Josh Reynold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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譯者：忠孝兩全曼光頭

還是這個系列看著順眼

標題依舊瞎起的

第三章

納迦什扎——帝國歷公元前1168年

? ? ? ?“你好大的膽子！”沃索倫咆哮著呲出獠牙、伸長利爪，“你來這里做什么？巫妖?！狈块g內(nèi)一片狼藉，卷軸和紙莎草紙散落一地，他的徒弟們也沒好到哪兒去，雖然大多數(shù)都還活著但至少有一個已經(jīng)死透了：焦黑的尸體還在冒出縷縷青煙。好吧，死了的之后將不會因為防衛(wèi)不力而受到懲罰，但其他人……“回答我！”沃索倫吼道，“你在這兒干什么？”

? ? ? ?“我想干什么都可以?！薄竞谏堪⒖藵h扭頭看向沃索倫。巫妖的聲音低沉又刺耳，仿佛直接在沃索倫腦子里響起。他的一只骨手正掐在沃索倫最出色的徒弟佐亞爾的喉嚨上，那蠻族還在掙扎，用爪子無力地扒扯著阿克漢的指骨?！爱吘惯@些房間本屬于我?！?/span>

? ? ? ?“可你又沒在用，”沃索倫說道，“馬上把我的東西放下?！睅资昵埃麆倓偟诌_納迦什扎后不久就認領(lǐng)了這些房間。納迦什扎之內(nèi)曾經(jīng)也有屬于活人的嘈雜，那些來自東部沼澤地區(qū)的蠻族勞工沒有成千也有上百?，F(xiàn)如今，整座堡壘一片死寂，只偶爾會有骨頭在金屬上刮擦的聲音響起。不死之王的山堡里如今只剩下死者，而在這些死者中，約有幾十名個體還留有足夠的自我意識。他們大多數(shù)是尸妖，或者像阿克漢一樣的巫妖。當納迦什沒有下達指令時，內(nèi)斗就是納迦什扎居民打發(fā)時間的主要方式，沃索倫到來后不久就在這樣的一次內(nèi)部斗爭中贏得了自己的專屬密室。在納迦什的監(jiān)護下，他的力量突飛猛進，相對地，他將不死之王視若神明并由此產(chǎn)生的盲目忠誠則在日漸淡薄。

?? ? ? “哦？”阿克漢低頭看著在自己手里虛弱掙扎的吸血鬼，“這東西是你的？”

? ? ?? “放開他，巫妖，不然——”

? ? ? ?“不然怎樣，水蛭，終于要公然攻擊我了？”阿克漢放開了佐亞爾，“你派去礦井深處刺殺我的人都失敗了，恰如你所見?！彼D(zhuǎn)身面對沃索倫，張開雙臂，“你可有膽親自試試？”

? ? ? “我沒派過刺客，”沃索倫回答，“看來你的人緣比你以為的還要差?！睂嵲拰嵳f，他確實沒有下令要刺殺阿克漢，他最近的目標是另一個巫妖馬赫特普（Mahtep），此人喜歡將自己腐爛的面容隱藏在人肉面具后面并且效仿納迦什身披重甲，然而頭腦卻相當簡單。每當納迦什回到王座上，在沉思中計謀霸業(yè)或與驅(qū)使著他的黑暗內(nèi)心交流時，其仆從間的矛盾就會迅速激化，公然火并比比皆是，馬赫特普總會趁機挑戰(zhàn)那些比他更優(yōu)越的人，而今年他決定從沃索倫這里找找機會。

? ? ? ?馬赫特普派出了骨頭與肌肉的造物，他在它們雕飾的尖牙內(nèi)灌滿毒藥，打算趁沃索倫冥想時行刺。作為回敬，沃索倫用一百根人類脊骨和馬赫特普愛馬的頭骨做了一條蛇形構(gòu)造體，最后一次有人看見馬赫特普便是他被這東西拖去了北邊的墳場。沃索倫倒是不擔心，如果馬赫特普沒死，那他之后肯定不敢再打歪主意；如果他死了，納迦什定會為自己門徒中又少了一名弱者而倍感欣慰。

? ? ? “某種散發(fā)著尸臭味以及你們血液里那股劣質(zhì)的、山寨版靈藥味的東西在礦井下攻擊了我，”阿克漢邊說邊大步向沃索倫走去，“差點把我的頭扯掉?！?/span>

? ? ? “或許是只特別兇猛的食尸鬼。”沃索倫揚起眉毛。

? ? ? ?“或許是名你所謂的徒弟?！?/span>

? ? ??“又或許是別的什么東西，”沃索倫忽然靈光一閃，若有所思，“我聽其他人報告說，我們下方的食尸鬼巢穴里最近似乎有某種......呃......騷動？沒有納迦什的管束它們正變得越來越大膽，開始攻擊礦井里的死尸并以它們?yōu)槭?。?/span>

? ? ? ?“殺無赦即可?！卑⒖藵h說道。說完他沉默了一會兒，接著又問：“你在懷疑什么？吸血鬼?！?/span>

? ? ? ?“我懷疑有人——或者有什么東西——正在密謀武力奪取納迦什扎?！?/span>

? ? ? ?“鼠人?！?/span>

? ? ? ?沃索倫搖了搖頭?！安?。是別的東西，比任何鼠人都更為狡猾。但凡納迦什有所覺察，我猜它也不敢……”

? ? ? ?“可他沒發(fā)現(xiàn)?！卑⒖藵h空洞的眼窩中突然閃過一道詭異的光芒。

? ? ? ?“他沒發(fā)現(xiàn)，”沃索倫臉上扭出了一抹微笑，“你知我知?！?/span>

駝背山——帝國歷公元前325年

? ? ? ?“把它們擋回去！”沃拉格大吼一聲將鼠巨魔的頭從其魁梧的肩膀上扯掉，又把尸體扔回到一群想把亡靈趕出它們狹窄而彎曲的隧道的鼠人那里。在懸掛于隧道頂部的巨型綠色香爐發(fā)出的詭異光芒下，兩軍相遇并展開了激戰(zhàn)。當沃拉格的部隊進攻時，鼠人已經(jīng)加固了隧道并且正在試著封鎖它。

? ? ? ?血牙在戰(zhàn)線最前方?jīng)_鋒陷陣，一如既往。他從不屑于使用武器，只愿靠尖牙利爪和純粹的蠻力去擊穿一切障礙。在他旁邊，斯特雷加就像只憤怒的野貓一樣尖叫著，動作流暢地斬下了一只持矛鼠人的腦袋。那二人一起組成了進攻部隊的矛尖。眼前這條隧道的寬度僅夠十二人并肩移動，因此拆除鼠人筑起的粗糙路障的任務(wù)就要靠剩下的史崔格吸血鬼了。

? ? ? ?沃索倫站在安全距離外看著這一切。在他和史崔格吸血鬼之間有十排骷髏部隊正在盲目地向前跟進，而他則裹著長袍緊隨其后，左右兩側(cè)分別跟著梅爾克爾和佐亞爾。“鼠人在后撤。”佐亞爾嘀咕著。

? ? ? ?“你覺得很稀奇？”梅爾克爾嗤之以鼻。

? ? ? ?“只是自言自語而已，”佐亞爾溫和地回答，“考慮到它們之前那么頑強，現(xiàn)在的表現(xiàn)還挺奇怪的……”他邊說邊緊盯著梅爾克爾的雙眼。佐亞爾總把激怒他的同學(xué)當作一種游戲。而梅爾克爾每次都會上鉤。這也是沃索倫對史崔格人能否充分發(fā)揮其潛能感到日漸絕望的另一個原因。太高傲了。梅爾克爾永遠無法超脫出他自身的限制。佐亞爾也不能，但雅古爾人已經(jīng)接受了這個事實，他的野心已經(jīng)化為灰燼。而梅爾克爾依舊像火一樣燃燒著。

? ? ? ?“也許它們只是知難而退而已?！泵窢柨藸柣卮稹?/span>

? ? ? ?“不像某些人。”佐亞爾繼續(xù)盯著他。

? ? ? ?“你什么意思！”

? ? ? ?“像您這么聰明的史崔格人一定能明白我是什么意思?！?/span>

? ? ? ?梅爾克爾咬牙切齒地瞪著佐亞爾，而后者則打了個哈欠。沃索倫沒有理睬他們，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手里的神石上。史崔格人更習慣將它稱之為命運石（wyrdstone），它們會發(fā)出一種特殊的共鳴，仿佛是在呼喚其它神石，只要施加一點點魔法就能讓它在靠近同類時變得愈發(fā)溫熱。沃索倫脖子上正掛著幾塊神石碎片，各個散發(fā)著詭異的幽光。他把它們當作天然磁石，試圖以此找到一條通往敵人大本營最快捷、最直接的路線，或者至少是找到它們存放神石、制造武器的地方。桑扎克和其他史崔格吸血鬼正在其它隧道里領(lǐng)導(dǎo)著類似的攻擊，多線壓制著斯卡文，與他們同行的還有沃索倫的其他徒弟。隨著前幾場戰(zhàn)斗的死者的加入，再加上他們先前在上層發(fā)現(xiàn)的敵方食物儲備——堆積如山的鼠人和綠皮尸體——沃拉格的軍隊已經(jīng)膨脹到了相當驚人的規(guī)模。

? ? ? ?盡管如此，他們也花了將近一年時間才抵達現(xiàn)在的位置。穿過無數(shù)坑洞和隱蔽洞穴、焚燒和屠殺無數(shù)怪物耽誤了沃拉格好幾個月。這段時間里，鼠人僅僅又搬出了一臺神石武器，而當它們意識到吸血鬼想要奪取它時，斯卡文以既令人沮喪又令人吃驚的先見之明自毀了那東西。從那以后，鼠人就一直在穩(wěn)步撤退、向地下深處的黑暗中蠕行，即便戰(zhàn)斗也只是為了拖延或騷擾亡靈，而非為了取勝。它們甚至開始回收并焚燒尸體，企圖發(fā)動一場消耗戰(zhàn)。

? ? ? ?沃拉格吼了一聲，把鼠巨魔的尸體扔向街壘將其砸得粉碎，躲在后面的斯卡文被撞的滿地打滾。然后那具還在抽搐的尸體自己站了起來，開始追擊奔逃的鼠人。斯特雷加和他的私人護衛(wèi)就跟在他后面。那些吸血鬼移動得如此之快，將整齊行進的亡者軍團遠遠拋在了后面。沃索倫厭惡地哼了一聲。蠢貨……既然你一聞到血腥味兒就莽出去自己沖殺，那干嘛還要費事拉起一支軍隊呢？

? ? ? ?他忽然瞥到上方似乎有什么東西在迅速而鬼祟的移動。沃索倫抬頭一看，瞪大了自己唯一一只好眼睛，“烏索然的下巴啊，”他立刻抬手積聚魔力，“在上面！”

? ? ? ?幾十個黑色身影正蜷縮在洞穴頂部，它們的黑斗篷覆蓋著一層灰土，皮毛上則涂著某種臟污用以消除氣味，腰上都掛著一個小瓶子。就在沃索倫抬手的同時，一只鼠人把爪子伸進身上襤褸的破布里，掏出了一把扁平的金屬圓盤。

? ? ? ?飛鏢嘶鳴著劃破空氣，扎進了沃索倫的手掌與前臂，打斷了他的咒語并激起一陣惱怒的嚎叫。他抓著胳膊踉蹌后退，咆哮著下令：“殺光它們！”

? ? ? ?佐亞爾和梅爾克爾迅速反應(yīng)，釋放出一連串致命魔法。鼠人慘叫著、燃燒著紛紛掉落，但它們死的既不夠多也不夠快——沃索倫瞬間就想明白了這一切。現(xiàn)在看來，對方的計劃簡直就是擺在明面上，他只能在心里怒罵自己怎么就沒能早點看清。鼠人一直在把他們引入狹窄的隧道，現(xiàn)在輪到他們付出代價了。幸存的鼠人取下腰上的瓶子并將它們?nèi)酉虻孛妗?/span>

? ? ? ?一簇簇綠色火焰瞬間爆發(fā)，巖石也伴隨著仿佛要將大地之心掏出來的劇烈爆炸而顫抖。這些鼠人將神石當作炸藥。隧道的洞壁和地面上被炸出了大量裂縫，后排的骷髏士兵要么被爆炸吞噬、要么被落下的巖石壓碎、要么被裂開的地面吞沒。隨著隧道開始坍塌，那些即將和沃索倫等人一起被困在此的黑衣鼠人紛紛躍下，拔出腰刀擺開架勢。這是一項自殺式任務(wù)。沃索倫正分心思索，不料旁邊鼠人飛身端刀就刺，他本能地抬起胳膊抵擋，只聽刺穿前臂的刀刃上有什么東西發(fā)出了嘶嘶聲。沃索倫嗷的一聲猛揮胳膊，鼠人被甩飛撞到附近的洞壁上，緊接著又滑進下方開裂的地縫中。

? ? ? ?他聽見梅爾克爾和佐亞爾也在嚎叫，他們的身影已然被厚重的灰塵籠罩。毛茸茸的軀體撲向他，用它們嘰嘰喳喳的舌頭尖聲咒罵著不斷揮砍。他能聞到有什么東西從它們身上滲出來；也許是某種藥物，某種毒素，用來消除它們本能的怯懦。這是他目前能想到的對這群鼠人為何如此奮不顧身的唯一解釋。沃索倫在不斷垮塌的巖石間跌跌撞撞，他的手指在摸到毛茸茸的喉嚨的瞬間便將其撕開，然而隨后則是一對大門牙陷進了他的肩膀，令他咬牙向后伸手抓撓。

? ? ? ?更多的石頭砸中了他。爆炸引發(fā)了連鎖反應(yīng)，它正在摧毀這條隧道以及下方的其它隧道，如同是在脆弱的隧道網(wǎng)絡(luò)上拔出了一根楔子，又像是一柄長劍刺穿了馬蜂窩。數(shù)不清的老鼠尾巴纏繞著沃索倫，又擠又拉，他夠不到自己的武器，只能摸索著抓住一把鼠人武器的刃口并將其折斷，再向持刃者刺去。

? ? ? 沃索倫磕在一塊突出的石頭上時哼了一聲。若是一個普通人，尤其是像他以前那般的普通人，爆炸發(fā)生后的幾分鐘之內(nèi)就會變成肉泥。但作為吸血鬼，他毫不懷疑自己能活過這場災(zāi)難，除非這些碎石能將他完全碾成齏粉。這些鼠人一定是走投無路了，不然它們?yōu)槭裁匆半U摧毀自己的堡壘？

? ? ? ?但如果這就是它們的意圖呢？鑿開山脈、把整座冰川壓到入侵者身上好將他們永遠埋葬。想到這里，他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寒意——他曾經(jīng)被埋葬過。長久以來，他第一次感到恐慌。存活突然間變成了一件令人害怕的事情。龐然巨物泰山壓頂帶了動物本能般的恐懼，他就像無頭蒼蠅一樣四處亂竄，揮舞利爪試圖刨開擋路的巖石。他能聞出四周那些擁擠的斯卡文就跟他一樣，散發(fā)著驚恐的氣味。梅爾克爾和佐亞爾依舊無跡可尋。

? ? ? ?他爬了起來，試圖找到一條安全的出路。恐懼感越來越強烈，它把他卷進了懷抱又向下裹挾。他會被埋在黑暗中多久？幾百年，甚至幾千年；有關(guān)這方面的實驗他還沒來得及做。沃索倫又想起了自己留在摩茹堪的那些吸血鬼，他弓起身子，等待著崩塌結(jié)束。

? ? ? ?碎石嘩嘩落下，塵土飛揚，模糊了他的視線。隨著頭頂上最后一塊石頭被壓裂，沃索倫迅速俯下身子。他的盔甲碎了，只剩幾塊殘破的甲片還耷拉在布滿黑色血痕的瘦弱身軀上，袍子更不必說，彎刀也丟了。他懶得呼叫自己那些徒弟。如果他們還活著，他們會找到他的；如果他們死了，自然也就沒什么用了。

? ? ? ?這條隧道現(xiàn)在不過是一座半埋的墳?zāi)?，幾乎沒有可供移動的空間，他甚至無法站直身體。如果他還是活人，或許幾分鐘內(nèi)就會窒息而死。可他現(xiàn)在沒有呼吸、還能動彈?！罢婵上??！彼緡佒?。

? ? ? 他四處觀望。隧道的一部分坍塌了，兩端墻體在他附近形成了一道小小的氣穴，除了這里，外面可能也都已經(jīng)塌方。他可以看到許多被巖石夾住、碾碎的鼠人殘骸。

? ? ? 恐慌攪亂了他的思緒。他仿佛又回到了神廟下的罐子里，動彈不得、不能眨眼，趕不走撥弄他眼球的蜘蛛，也拔不掉正往肉里鉆的甲蟲。他不會再被埋葬了——絕不！他閉上眼睛，試著壓抑情緒。“你為什么要害怕？”他自言自語道，“你感到恐懼，是因為你以前也被困住過。思考。思考！”他抓住掛在脖子上的神石護身符，用力捏了一下。

? ? ? ?他突然睜開眼睛，低頭看了看，恐慌像晨霧一般消散了?！鞍」?！”神石護身符在他指間顫抖著，閃爍著微光。他把它們舉到嘴邊，對著它們呼出了一股魔法能量。神石愈發(fā)明亮，他能感到它們在自己掌中散發(fā)的暖意，于是用力將其中一顆從脖子上扯下。

? ? ? ?他猶豫了。他從來不敢邁出效仿納迦什的那一步。誰也不知道吃了這塊石頭會對他這樣的存在產(chǎn)生什么影響，或者壓根會不會產(chǎn)生影響。但如果這有用......它就是濃縮的魔法。納迦什就是吃了它才比其他任何死靈法師都更強大。鼠人也通過吃它得到了力量。而他現(xiàn)在需要力量。沃索倫看著神石，看著它的光芒吮吸著周圍的黑暗，陰影似乎在被無形的利爪拖進護身符的邊角和縫隙。

? ? ? ?即便如此，擔憂還是有必要的。納迦什吞噬了它，但也被它所吞噬。終其一生他都依賴于吞食這種細軟的石頭，它將他變得半人不鬼并且成癮難戒，越往后越需要吃掉更多的石頭以增強魔力。

? ? ? ?的確，力量才是沃索倫所知的最強效的毒品。而力量唯一的好處就是能帶來更強大的力量。涅芙瑞塔和烏索然那樣的人是無法理解的——力量本身就是目的，它可以被囤積和增幅，就像鼠人對神石所做的那樣。

? ? ? 那些武器，還有鼠人的秘密，都會帶給他新的力量。它們會給他足以直視那個正騎在可悲可憐的烏索然頭上走向湮滅的瘋狂幽魂、并將它的力量也據(jù)為己有的力量?！澳阋詾樽约喊踩藛幔衔籽?？”他盯著神石喃喃自語，“你以為把秘密藏在那個鐵環(huán)里就安全了？你想吞掉我，把我像木乃伊一樣掏空，然后溜進來駕著這具身體前往黑暗遙遠的未來嗎？我的主人？你錯了，就像你當初對阿卡迪扎的看法一樣。我將是那個吞噬你的人，納迦什，我要吞下你殘破靈魂的腐肉，我要成為真正的死亡之主！”

? ? ? ?沃索倫張開下顎，口中的顏色就像剛吃過東西的水蛭一樣紅潤，魷魚卷須般的長舌展開并向外伸展，越過了茂密的尖牙。他的舌尖拂過護身符，探索著粗糙的表面。一股能量在他身上蕩漾，而他在期待中顫抖。然后他一口將護符整個咬進了嘴里。

? ? ? ?當尖牙扎進神石時，沃索倫的身體隨之震顫。他覺得自己就好像被閃電咬了一口，好像由內(nèi)而外地燃燒了起來。吞下這塊小石頭之后，他伸出雙手，吐出充滿力量的話語。黑魔法在他體內(nèi)奔流，他對魔法之風的感知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強烈。一陣法術(shù)爆炸擊中了巖石，粗糲的石塊瞬間像泥漿般冒泡溶解。沃索倫奮力向前，一次又一次地施放法術(shù)，硬生生轟開了一條通往自由的道路。他脖子上掛著的其余護身符變得越來越熱，他很想再吃一個，但又忍住了。

? ? ? ?他繼續(xù)向前，感覺才過了幾分鐘，但也可能是幾個小時。神石在他干枯已久的血管里跳動，他腦子里仿佛灌滿了水銀，腦海中的思緒就像被困在瓶子里的大黃蜂一樣嗡嗡響個不停。他有些想知道，這是否就是納迦什眼中的世界。一切都慢了下來。他能看到塵埃從身邊飄過、火焰自手心蔓延。他能清楚地預(yù)見將要發(fā)生的事情，也清楚地知道如何去實現(xiàn)它。沃索倫笑了，他邊笑邊從大山深處開辟出了一條屬于自己的生路。

? ? ? ?隨著最后一道障礙向外炸開，沃索倫穿過飛揚的塵土，走入了一座巨大的洞穴。上百雙眼睛震驚地盯著他。這里到處都是斯卡文，全都僵在原地。他聞到了它們的恐懼，微微一笑。

? ? ? ?這個洞比他之前見到的都要大，里面堆滿了各類材料，讓沃索倫想起了之前在高山上發(fā)現(xiàn)的古代矮人遺址。和山下的其他地方一樣，這里也點燃著巨大的火盆和香爐，飄散出一股股難聞的煙霧。遍地都是老鼠，以及裝滿神石的籃子。粗大的鐵鏈從屋頂垂下，懸吊著一臺臺還在建造中的工程武器。鼠人似乎正要拆卸機器的引擎以備運輸。

? ? ? ?突然間，他明白了摧毀隧道的意義。鼠人是在不惜一切代價地避免讓它們的造物落入敵人之手。沃索倫幾乎就要對它們在捍衛(wèi)技術(shù)專利這件事上的堅持感到欽佩了。他抬起一只黑火繚繞的手。鼠群緊張起來，像被突如其來的火炬照亮的害蟲一樣盯著他。他聞到了它們發(fā)出的恐懼的氣味。

? ? ? “跑，”他低聲說道，“或者死，對我來說都一樣。”他的聲音傳遍了山洞的每一個角落。

? ? ? ?鼠人選擇了跑。沃索倫大笑著轟殺了那些跑得不夠快的，他的魔法噴涌而出，成片成片地收割著敵人的生命，驅(qū)使著斯卡文在慘叫聲中逃遠。洞里充滿了老鼠的臭味，沃索倫大步走向那些精巧的裝置，一心想要把它們據(jù)為己有。在前進的同時，他延展開自己的思想，讓魔法觸須在四周游走，抓住垂死鼠人生命的火花。只需要使勁動動腦子，就能讓這些死掉的孽畜重新站起來去追殺它們曾經(jīng)的同伴。在一場無意識的饑餓狂歡中，死者撲向生者，山洞里回蕩著屠殺的聲音。

? ? ? ?突然間，他的愉悅感被一種鉆心的疼痛所取代。周遭世界霎那間開始恍惚錯位，感官失調(diào)、視野模糊、腸胃痙攣、血管浮腫并且四肢無力，他差點摔倒在地上。沃索倫呻吟一聲，搖搖晃晃地靠在旁邊一架戰(zhàn)爭機器上，渾身打了個寒戰(zhàn)。他覺得自己像只被刺破了的水囊，一下子又漏又癟。神石帶來的短暫能量正在消卻。他的傷口和毛孔中開始滲出冒泡的膿液，這是身體在排出他吃下的那些石頭的殘留物。他感到很虛弱，筋疲力盡，但還是搖搖頭，猛地站了起來。

? ? ? ?片刻之間，一桿長戟就刺穿了他的腦袋剛剛所在的地方。戟刃緊接著橫掃一道劃破了沃索倫的肩膀，打的他向后退去。傷口在灼燒，那桿武器的尖刃是用神石制成的。他一手捂住傷口，佝僂身體擺好架勢。

? ? ? ?一只鼠人正蹲在那臺機器上，沉重的護手緊握長戟，鋸齒狀的黑色盔甲掩護著其下骯臟的長袍。它的皮毛是純白色的，從盔甲和布料的縫隙中可見一斑。一頂沉重的頭盔遮住了那鼠人的腦袋，眼部觀察口內(nèi)陰燃著一股綠光。他打量著它，心想這只老鼠會不會就是過去幾個月里那些俘虜們提到的所謂“術(shù)士”。

? ? ? ?斯卡文收回長戟，然后將沃索倫先前的虛張聲勢甩回到了他臉上：“跑-跑或者死-死，人類玩意兒。對史庫里的伊斯卡（Iskar）來說都一樣?！?/span>

? ? ? ?沃索倫站直了身子。在先前抓獲的戰(zhàn)俘們不太情愿的幫助下，他已經(jīng)自學(xué)了一部分基本的鼠人語。他一直都很有語言天賦，即使是這種孽畜所說的語言也是一樣。“總有第三種選擇，害蟲。我也可以殺了你再榨干你那毛茸茸的尸體上的最后一滴血?！彼翡J的聽覺在嘈雜的山洞里捕捉到了新的動靜。是武器碰撞的聲音，有人正在這座洞穴附近作戰(zhàn)，接著是一聲疑似出自沃拉格的咆哮。沃索倫咯咯地笑了起來，“你沒時間了?！?/span>

? ? ? ?“時間總會有的?！彼鼜臋C器上一躍而下，熟練地揮起長戟左劈右砍。沃索倫以超凡的速度躲避著攻擊，小心不讓自己被開膛破肚，而那只斯卡文則步步緊逼。

? ? ? ?他突然丟出一發(fā)法術(shù)飛彈，本希望可以出其不意地干掉這老鼠怪物，但它只是抬起長戟，用武器擋住了咒語。法術(shù)被消解了，斯卡文眼中的綠光似乎變得愈發(fā)明亮?！叭跣〉娜祟愅嬉鈨?，我已經(jīng)看-看穿了你的弱點?！彼呎f邊抬起一根爪子輕輕敲了敲自己的頭盔。

? ? ? ?“安靜，畜生。”更多的法術(shù)從沃索倫手中涌現(xiàn)，而鼠人利刃一揮便打散了他的咒語，仿佛它們不過是一團團霧氣而已，斯卡文自信地甩著尾巴大步向前。

? ? ? ?沃索倫踉蹌后退，不料忽然被一具尸體絆倒。白毛鼠人立刻發(fā)出一聲高亢的勝利戰(zhàn)吼，下盤猛然發(fā)力沖刺近前，翻身轉(zhuǎn)戟全力下劈。未曾想沃索倫雙掌一合，居然憑蠻力空手接綠刃，死死夾住了劈至眼前的長戟。鼠人使出渾身解數(shù)，將全身的重量壓上也未能再讓戟尖向沃索倫的腦袋前進一寸。而沃索倫呲牙咧嘴，腰腹用力，竟慢慢坐了起來，決絕地將鼠人推了回去。他第一次從它眼里看到了恐懼。

? ? ? ?沃索倫一聲咆哮，雙手猛然發(fā)力，神石長戟直接碎在了他手里。鼠人忽然失衡險些沒能站穩(wěn)，慌忙扔下武器連滾帶爬向后退去，張嘴似乎要說些什么。

? ? ? ?但沃索倫沒有給它機會。他最后施了一個咒語，一股熱浪吞沒了那怪物。它似乎沒有那桿武器就無法破解魔法，只能眼看著自己全身僵硬、皮毛干癟、長袍起火，盔甲融化在了顫抖的身軀上。隨著一聲巨響，它在一陣濃煙和蒸汽的包裹中倒在了地上。

? ? ? ?他站起來，走過去蹲在鼠人術(shù)士旁邊。它還活著，但肯定活不長了，除非做些什么補救一下。沃索倫輕輕把頭盔從它的頭上拿下，它還有反應(yīng)，疼得渾身抽搐。他沒有理會，而是仔細查看了一下那頭盔?！罢媲擅?。”他嘀咕著輕拍上面的綠色鏡片。

? ? ? ?山洞里現(xiàn)在靜悄悄的。幸存的鼠人要么逃跑，要么已經(jīng)加入了僵直地站在旁邊等著他下命令的死者的行列。戰(zhàn)斗的嘈雜聲越來越響亮。看來沃拉格和他的史崔格先鋒沒有受到礦井坍塌的影響，至于后方部隊的損失，沃拉格顯然不在乎。沃索倫一想到斯特雷加殺進來以后卻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在這里等他們時臉上的表情，不禁一樂。

? ? ? ?他看向腳邊的鼠人。它的眼睛雖然已經(jīng)在眼窩里被煮熟了，但依然瘋狂地轉(zhuǎn)動著。沃索倫深情地拍了拍它起滿水泡的鼻子，看了看那頂頭盔，又轉(zhuǎn)頭看了看附近建造到一半的戰(zhàn)爭機器?！澳阏f得沒錯——唔......伊斯卡，我沒叫錯吧？時間總會有的。我現(xiàn)在就有足夠的時間從你身上剝下你那些狡猾的小秘密，把它們都變成我的?！彼皖^看著顫抖的鼠人，舔了舔爪尖上的血。它已經(jīng)提早開始哀嚎了。

? ? ? ?沃索倫面露微笑，“這一定會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