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的雨好大好大。窗戶上掛著的是他曾經送我的風鈴，吹的叮叮當當響，再被風雨和震耳欲聾的雷聲蓋過去。我窩在被子里，仿佛和著風鈴一起當當當當的響，在一起被某種聲音蓋過去。

這一刻我才朦朦朧朧的意識到，我早已離不開他了。

咚咚咚。朦朧的撞擊聲。

咚咚咚。變的清晰。

“哥哥？”

“哥哥？咳咳……哥？”

“周深？”

“深深？”

無數叫聲過后，我才確認這不是我的幻聽。

“小淺，你……還沒睡嗎？”聲音近乎斷斷續(xù)續(xù)。

“咳……哥哥……開門……外面在打雷……我……我怕……咳咳……我可以……進來……和……”

沒等他說完，門吱呀一聲打開，一雙強有力卻抖動不止的臂彎將他擁入懷中。

“那么冷還跑過來，手都是冰的，快點上來。”

“哥哥……”

被窩很溫暖，我面向窗外，蜷縮成一團。

我的肩膀在抖，我是在哭嗎？我都多久沒哭過了……臉上濕噠噠的……小淺從來不怕這些東西……他只是找借口……

“……哥……？”近乎啜泣。

“怎么了？冷嗎？”我聲音抖動著回答。

“不要哭……”

“……”

“……痛。真的好痛…”

我何嘗不懂我將面臨的分離是他的解脫。但我不接受。

一雙臂彎摟住了我的腰間。我的心掙扎了我這一生最最長的五秒，然后，翻身，將他緊緊抱進懷里。仿佛這樣就可以不用失去他。

“哥哥……不要哭……會不好看的……哥哥特別好看的……”

“…………”

可能是因為這真的是這百年來最盛大的一次祭典吧，廊橋上下人不少。

小淺坐在河邊，我為他梳洗頭發(fā)穿戴服飾。

我們在橋上起舞。

他和我的嘴里輕輕的哼唱著古老的祭詞。

他的聲音輕冷而含糊，卻又無比堅決。

我們上山。

他坐在花籃里，牽著我的手。

他的臉很蒼白。

雨很大，就像是瘋狂的風鈴聲。

我們一家人都沒有說話。

我第一次在小淺的眼睛里面看到一個很奇怪的神情。

恐懼。希望。不舍。決絕。

很可怕。他比我小，卻比我堅強太多。

“哥哥……不許哭?！?/p>

我將他放在花神洞口。手里捏著的刀浸濕了汗水。

“哥哥……不要緊張，我不怕痛的。”

我的額頭抵住他的額頭。

他突然抬起我的下巴，親了上來。

“我愛你，哥哥?！?/p>

“……我也愛你，小淺。”

雨很大，我們都冷的發(fā)抖。

我心一橫，一刀抹過，血液從上順著我的手臂滴到地上。

和我接觸的嘴唇變涼了。

奶奶抱著他，放進了花神洞。

我們下山。我想回頭，但一只有力而粗糙的手按住了我的脖子。

“哥哥?。?！——”

“……？??！”

“周深？?。　?/p>

周深醒來的時候，躺在閣樓的榻榻米上。他一睜開眼睛，身邊的奶奶就語氣激動地說:

“你聽見了嗎？”

“聽見什么……？”

“小淺的聲音啊！我找上來的時候，雨特別大，你在花神洞口念叨，發(fā)燒，滾燙的頭。山頂上好響亮一聲‘哥哥’！那真的是小淺的聲音?！?/p>

“我以為那是我幻聽呢……”

“真的！”奶奶仿佛是自言自語，笑著說。

“……可以開一下窗嗎？”

祖孫二人對視一眼。

“開吧，別讓你爸媽看見了，別著涼了，快些。”

“……嗯。”

周深拉開百葉窗，打開窗。

“還在下雨啊。如果你能聽見的話，或是花神大人不吝，小淺，

“我——想——你——了——！

好——好——的——！

好——嗎——！

如果——你聽見了——就讓——你送我的風鈴——告訴我——好嗎——??！”

雨淅淅瀝瀝地下。

檐角下掛著的風鈴，丁丁零零地響著。

就像那天，下雨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