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入歧途萬鵬欲采花 受驚駭淫賊終落網(wǎ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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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時(shí)分，紅顏堂內(nèi)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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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后，萬鵬用木盆將杯碟碗筷送到井邊，搖動(dòng)轱轆，拽上一桶水來，“嘩啦”一聲倒入盆中，初春時(shí)節(jié)，哪怕是常年恒溫的井水，伸手觸之，依舊是刺骨的寒冷，萬鵬被凍得接連倒抽幾口冷氣，天天如此，他還是不能習(xí)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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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維粱是他叔叔，可這位叔叔眼睛里只有錢，數(shù)月前，萬鵬被親爹領(lǐng)到這里當(dāng)學(xué)徒，本指望學(xué)點(diǎn)養(yǎng)家糊口的手藝，未曾想，萬維粱當(dāng)時(shí)雖然滿口答應(yīng)，卻半點(diǎn)不念親情，他到這里已經(jīng)好幾個(gè)月了，除了干雜活就是干雜活，對(duì)方絲毫沒有傳藝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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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兒，忙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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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最后一只碗被洗干凈，萬鵬甩了甩手，正要站起身來，雙肩卻被人按住，熟悉的聲音隨即傳入耳朵，他微微一怔后，原本如同死灰般的臉上，霎時(shí)間顯現(xiàn)出一絲裹挾著惡意的邪笑：“您終于來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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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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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低聲應(yīng)道，隨即閃步來到萬鵬面前，將對(duì)方那雙被凍得通紅的手輕輕捧起，隨即呵了幾口氣，雖然無濟(jì)于事，卻讓他心里陡然生出幾分暖意：“多謝尊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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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你認(rèn)我做師父，那我得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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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聽此言，那人臉上頓時(shí)顯出幾分笑意，隨即便輕輕抓住萬鵬的左腕，將他拽到一間無人的閑房內(nèi)，變戲法似的掏出一個(gè)布包，打開后，里面是套新衣：“換好后跟我走，帶你吃點(diǎn)好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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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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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鵬并未多想，那衣服用料極為講究，針線做得也是極好，顯然價(jià)格不菲，別說穿，在來京城之前，都沒見過，哪怕知道自己師父行事特殊，置辦這身行頭的錢，多半也不是常人所認(rèn)為的正途，可他已然不會(huì)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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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所謂“人靠衣裳馬靠鞍”，萬鵬長得不賴，只是平日沒能力打扮自己，換上這一身衣服之后，除了面有菜色，略顯憔悴外，他與那些富家公子并無區(qū)別，收拾好以后，他便跟著師父離開后院，再?zèng)]有半點(diǎn)的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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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敞開吃，隨便點(di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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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要論飯莊和酒樓的檔次，三味居算是高的，其中食客自然非富即貴，整座三味居共有四層，光是進(jìn)門就得先付一兩銀子，若要去樓上吃飯，還得加錢，一般的黎民百姓，別說來此吃飯，就算看一眼，都會(huì)打個(gè)哆嗦，可他的授業(yè)恩師卻沒有絲毫吝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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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燙金的菜單，還有各種附庸風(fēng)雅的名字，萬鵬覺得腦子都不夠用了，他本就是平常百姓出生，也曾讀過兩年私塾，只是家里貧困，無法支撐，這才出來學(xué)一門手藝，眼下，也只是認(rèn)得字而已，卻不明白其中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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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看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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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見萬鵬盯著菜單半晌不出聲，不由得訕笑道，“怨不得你，我剛來時(shí)跟你一樣，都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看不懂就拉倒吧！”說罷，便向著三味居的小二招了招手，等對(duì)方走到跟前，他從懷里摸出一顆金豆：“你看著弄，酒就不要了，弄壺好茶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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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勒，煩請(qǐng)二位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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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二見了金豆，眼睛登時(shí)亮了起來，雖然此處食客大多非富即貴，可人家手里的錢也不是大風(fēng)刮來的，就算有些人講究排場(chǎng)，出手也很闊綽，可上來就給金子，終歸是少數(shù)，當(dāng)即雙手接過，連連點(diǎn)頭哈腰，倒退著走了好幾步，方才轉(zhuǎn)身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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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錢能使鬼推磨，古人誠不欺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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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鵬看著那小二極為諂媚的樣子，想到從前打此經(jīng)過，只是向里面瞥了一眼，就被人家罵得跟孫子一樣，心里就直犯惡心，如果不是師父，他要到哪輩子才能有這種待遇，如果不是師父，他何時(shí)才能“醒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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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位爺，菜上齊了，請(qǐng)慢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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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dāng)萬鵬在腦子里一遍又一遍回憶自己與恩師相遇的情景時(shí)，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抬頭望去，卻見十余名侍者捧著漆盤，漆盤上面擺著菜，冷熱葷素全都有，全都用精美的瓷器盛放，這些瓷器皆為百里挑一的上品，價(jià)值不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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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愣著了，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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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只見過咸菜和窩頭，逢年過節(jié)才沾點(diǎn)葷腥的萬鵬，哪里看過這些，登時(shí)愣住了，那人對(duì)此卻是司空見慣，見萬鵬看得目瞪口呆，不禁出言催促道，后者方才如夢(mèng)初醒，拈起筷子夾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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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么說一分價(jià)錢一分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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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幾口后，萬鵬不禁在心中感嘆，貴有貴的道理，這里的菜肴，無論是食材選擇還是刀工和火候的掌控，皆為頂級(jí)，真正應(yīng)了孔子的那句“食不厭精，膾不厭細(xì)”，能在這里吃上一頓飯，真可謂是自己“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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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師父，是萬鵬年后認(rèn)識(shí)的，彼時(shí)的他，剛給一家富戶送過脂粉，連門都沒給進(jìn)，在寒風(fēng)中生生站了一炷香的時(shí)間，才有丫鬟從里面出來，他雙手奉上裝有脂粉的盒子，對(duì)方昂著臉，抬手拿過后，連句客氣話都沒說，直接轉(zhuǎn)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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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后，“咣當(dāng)”一聲，大門被關(guān)上，萬鵬呆立在那里，他知道自己該走了，心里卻有種莫名的沖動(dòng)，他想把門踹開，他想追上去，給那個(gè)丫鬟兩個(gè)大耳刮子，他從不是那種自命不凡的人，可這并不意味他允許別人肆意輕慢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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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法和禮教，只是用來約束凡夫俗子，我能覺察出你內(nèi)心的躁動(dòng)，拜我為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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駐足良久，直到刺骨寒風(fēng)把萬鵬的臉刮得生疼，他胸中的憤怒才漸漸消除，轉(zhuǎn)過身，正要離開，忽然聽見一聲略顯輕浮的口哨，隨即就看到一個(gè)面容俊秀的青年立于數(shù)丈外，臉上帶著幾分放蕩不羈的笑意，見萬鵬看向自己，嘴角微微上揚(yáng)，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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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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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鵬聞聽此言，不假思索的啐道，對(duì)方卻不以為忤，繼續(xù)“勸解”道：“你可以將此話視作瘋?cè)睡傉Z，充耳不聞，或者……你心里有什么期待的話，今夜子時(shí)，還是這個(gè)地方，我會(huì)讓你看到與眾不同的東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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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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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對(duì)方的話后，萬鵬雖然又罵了一句，可聲音卻沒有那么堅(jiān)決，雖然只是一瞬，可他在與那人目光相撞的瞬間，內(nèi)心卻受到了莫大的沖擊，那是狼一樣的眼睛，透著令人脊背發(fā)寒的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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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絕非善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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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紅顏堂，萬鵬一邊替叔叔萬維粱打掃內(nèi)院，一邊在心里暗自琢磨，他雖然不通曉看相之道，卻能清楚的感覺出來，在那張俊秀的面龐下，必有另一張面孔，那具略顯清瘦的身體內(nèi)，也包藏著蔑視律法與禮教的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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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萬維粱房間的燈光早已熄滅，可萬鵬才剛剛忙活完，重重倒在舊門板鋪成的簡(jiǎn)床上，手里捏著半塊窩頭，那是他今夜唯一的晚飯，又冷又硬，在這樣寒冷的冬夜，顯然是難以下咽，連紅顏堂的看門狗都比他吃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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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夜深人靜時(shí)，如果沒有睡著，很容易就會(huì)胡思亂想，回憶起過往種種，一滴眼淚悄然留下，萬鵬并非嬌生慣養(yǎng)，他也不是不能吃苦，可他就是憎恨這種被人輕慢的感覺，前途似乎也是一片昏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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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忖良久，好似亂麻一般的思緒中，他忽然扯出一根線，而這根線的盡頭，就是那個(gè)讓自己拜師的“瘋子”，萬鵬敏銳的感覺出來，對(duì)方必定不是什么好人，可在生活變得暗無天日時(shí)，這樣的家伙，反而成為他內(nèi)心唯一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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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思緒，在心底變成了漩渦，慢慢吞噬了萬鵬的良知，他的腦子里，開始不斷迸現(xiàn)出可怕的想法，但最后保留的那一點(diǎn)理智，將他牢牢“鎖”在床上，徹夜沒有挪動(dòng)，直到次日天明，雙眼布滿血絲的萬鵬，才從床上爬起來，行動(dòng)略顯僵硬的離開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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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概會(huì)了放棄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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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鵬這樣想著，他徹夜未眠，整個(gè)人都有點(diǎn)精神恍惚，拖著疲憊的身軀走到院里，先從井里打了桶水，將臉整個(gè)浸了進(jìn)去，抬起頭來，寒風(fēng)驟然襲過，萬鵬頓時(shí)清醒許多，隨即將水倒進(jìn)盆里，端到前面，逐一卸下門板，正要往外灑水，卻瞥見那人立在不遠(yuǎn)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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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吃吧，給你帶的，趁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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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萬鵬注意到自己，那人隨即抬起右手，他手里提著一只油紙包，沖其微微一笑道，“富瑞齋的包子，肉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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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鵬在老家，常年吃糠咽菜，到了京城也沒改善，論輩分，萬維粱是他親叔叔，可這位叔叔卻是如此的冷酷無情，住得是廢棄豬圈，睡得是舊門板，蓋著破棉襖，平日吃食，更是狗都不如，哪里聽得了這個(gè)，倆眼登時(shí)直勾勾的盯住那只油紙包，連著咽了好幾下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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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用了，我不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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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腹中饞蟲鼓噪，僅存的理智卻在不斷告誡萬鵬“天下沒有白吃的包子”，莫要貪小便宜吃大虧，他將盆里的冷水猛地往路上一潑，像是要把自己的滿腹欲求一并給潑掉，可他潑完后，對(duì)方卻不為所動(dòng)，反倒將那油紙包打開，露出里面熱氣騰騰的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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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需多言，拿起一個(gè)就咬，哪怕隔著好幾丈遠(yuǎn)，都能聞到肉香，幾口下去，羊油順著嘴角流下，那人對(duì)此卻是渾然不覺，甭提吃得有多香了，片刻之后，只剩下最后一個(gè)，抬頭沖天打了個(gè)飽嗝，似是自言自語一般：“吃不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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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揚(yáng)手一拋，將僅剩的那個(gè)包子，丟向了萬鵬，二人相距不遠(yuǎn)，但他要是不動(dòng)，包子肯定要落在地上，一是為了不浪費(fèi)，二是早已眼饞多時(shí)，眼瞅著那個(gè)包子朝滿是爛泥的地上落去，萬鵬心頭一顫，隨即搶步上前，在它落地前俯身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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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了，羊油都有點(diǎn)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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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萬鵬抬起頭來，那人早已是不知所蹤，只留下一條臟兮兮的黃狗，盯著他手里的羊肉包子，躊躇片刻后，仿佛是為了向那條狗宣誓“所有權(quán)”，他惡狠狠咬了一大口，這包子在外頭晾了半天，早就涼透了，羊油直接糊在他的嘴上，話雖如此，卻沒留下一星半點(di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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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那人隔三差五就來找萬鵬，無非是有違王法和禮教的老一套，但隨著對(duì)方送來的吃食越來越豐盛，萬鵬心底的堅(jiān)冰，也在一點(diǎn)一點(diǎn)融化，比起萬維粱的無情剝削，這個(gè)不知姓名和身份的奇怪家伙，反倒顯得異常親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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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所謂：吃人的嘴軟，拿人的手短，幾天下來，萬鵬雖然清楚對(duì)方并非良善之輩，卻也心向往之，只是還差一個(gè)契機(j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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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感覺到了萬鵬在態(tài)度上的變化，那人來得越發(fā)勤了，直到數(shù)日前，他再次向萬鵬發(fā)出“邀請(qǐng)”，讓他在當(dāng)天夜里子時(shí)，到之前那個(gè)富戶家的后門等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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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萬鵬沒有拒絕，而在這天之后，他的人生發(fā)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白天依舊還是那個(gè)唯唯諾諾的小伙計(jì)，可到了晚上，他便跟著師父四處“劫富濟(jì)貧”，順便采采花，雖然只有短短的數(shù)日，他卻感到前所未有的快活，這輩子的委屈全都煙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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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今天，辛千鑄尋上門來，雖然知道對(duì)方只是請(qǐng)自己叔叔到現(xiàn)場(chǎng)聞一聞味道，可他終究不是“師父”那樣的慣犯，沒有刀口舔血的經(jīng)歷，他竭力控制住內(nèi)心的恐懼，反倒露出了馬腳，他很快也意識(shí)到了這一點(diǎn)，在辛千鑄走后，便設(shè)法聯(lián)系了“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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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duì)方聽完萬鵬的陳詞后，淡然勸慰，表示那些風(fēng)影衛(wèi)都是酒囊飯袋，看著嚇人，卻沒有幾個(gè)頂用的，隨即又告訴萬鵬，他先不要輕舉妄動(dòng)，等自己出去探探風(fēng)口，若不來找，他便蟄伏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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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能動(dòng)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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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覺吃得差不多了，萬鵬便壓低聲音問道，作惡，是會(huì)讓人上癮的，一旦行差踏錯(cuò)，便很難回頭，只能是越陷越深，從最初的抗拒，到現(xiàn)在主動(dòng)詢問，萬鵬已墜深淵，對(duì)此卻是渾然不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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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duì)方說是他師父，雖然隔三差五給他帶些好嚼頭，對(duì)萬鵬也很“寬容”，卻沒教過什么真本事，每次都是安排妥了，才讓萬鵬進(jìn)去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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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然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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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并未應(yīng)答，而是抬手夾起一筷子菜，放進(jìn)嘴里，在其細(xì)嚼慢咽之后，方才不緊不慢地應(yīng)道，看著萬鵬臉上露出欣喜的表情，他知道，又一個(gè)“替身”，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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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是哪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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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鵬急不可耐地問道，對(duì)方卻不急于回答，反倒從懷里掏出一個(gè)灰布包，抬手遞到自己徒弟面前：“師父領(lǐng)進(jìn)門，修行在個(gè)人，這段時(shí)間，為了讓你知道做個(gè)法外之人的好處，為師都是提前替你料理好了一切，但今晚不行，你得自食其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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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讓我自己動(dòng)手，這倒沒什么，只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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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聽此言，原本心癢難耐的萬鵬好似被人兜頭蓋臉澆了一盆冷水，他這才意識(shí)到，自己雖已拜師，卻不曾學(xué)到半點(diǎn)本事，自己師父既然是法外之人，必然不會(huì)遵循尋常的師道，說是讓他“自食其力”，卻與自投羅網(wǎng)沒什么區(qū)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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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兒無需憂慮，咱們由淺入深，一步一步來，外圍那些看家護(hù)院的人，全都由為師替你料理，你僅需用灰布包里銅鶴，將斷魂香置入閨房內(nèi)，將里面的人熏倒，把事辦了，便算成功，這，應(yīng)該不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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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見萬鵬面露難色，當(dāng)即“寬慰”道，后者聽罷，登時(shí)松了口氣，點(diǎn)了點(diǎn)頭，隨即便伸手取過那灰布包，小心翼翼收好，眼下雖已天黑，卻沒到辦“正事”的時(shí)候，那人見萬鵬應(yīng)允，當(dāng)即壓低聲音，告知他今晚行事的地點(di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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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又吃了片刻菜，眼瞅著時(shí)候不早，便喚來小二結(jié)賬，別看倆人沒吃多少東西，花銷卻是不菲，足夠普通人家足吃足喝一個(gè)多月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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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徒二人在三味居門口揮手而別，萬鵬心里盤算著今晚的行動(dòng)，哪里還有腦子去想別的東西，更沒注意到，不遠(yuǎn)處，有雙眼睛正在盯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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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小子果然有問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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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萬鵬漸漸遠(yuǎn)去的背影，李喵喵心中暗喜，黃昏時(shí)分，她被辛千鑄用一條烤羊腿給支出來監(jiān)視對(duì)方，后者承諾，只要“萬花叢中過”落網(wǎng)，他就領(lǐng)著李喵喵可著京城的各大館子敞開了吃，吃吐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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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萬鵬和陌生人接觸，又在三味居這樣平民不敢涉足的地方海吃胡塞一通，要說里面沒問題，鬼都不信，然而，古語有云：拿賊要拿臟，捉奸要在床，光是這樣，也不足以指正萬鵬，或者接觸的那個(gè)陌生人就是傳說中的“萬花叢中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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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及此處，李喵喵當(dāng)即放棄了告訴辛千鑄，她需要更多的證據(jù)來佐證自己，眼瞅著萬鵬越走越遠(yuǎn)，連忙從角落里閃出身，緊走幾步跟了上去，不曾想，七拐八繞后，對(duì)方竟回到了紅顏堂，在后門左右看了看，見附近沒人，這才推門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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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喵喵見萬鵬回去，便也不再上前，找了棵歪脖子老樹，手腳并用，數(shù)息間，便已爬了上去，正好能看到后院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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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鵬回去之后，直接進(jìn)了自己的房間，此后許久都沒出來，李喵喵知道，這路人行動(dòng)都是在深夜，見他沒什么動(dòng)作，想來是為了“養(yǎng)精蓄銳”了，便從樹上滑了下來，回去找辛千鑄復(fù)命，順便再從他那里“敲詐”一點(diǎn)好嚼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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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shí)至午夜，萬鵬從床上爬起來，換上師父給自己準(zhǔn)備的夜行衣，緩步走出房間后，抬頭望了望自己叔叔的寢室，嘴角微微上揚(yáng)，浮現(xiàn)出一絲不懷好意的淺笑，隨即來到了廚房，從架子上取下斬骨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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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維粱平日里最愛吃骨頭湯，又怕賣肉的做手腳，都是買回整根骨頭自己剁，這把斬骨刀最近才找人給磨過，不說吹毛立斷，但剁起骨頭，也算得心應(yīng)手，萬鵬右手提著刀，躡足前行，隨著他漸漸靠近，臉上表情顯得愈加猙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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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顏堂是個(gè)臨街的二層小樓，一樓是鋪面，鋪?zhàn)雍竺媸且黄盏兀@著這塊地，有那么幾間房子，都是萬維粱辛苦經(jīng)營多年以后盤下來的，其中有兩間是上了鎖的，其一被用來制作胭脂水粉，另一個(gè)則用來存放制好的香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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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維粱就住在二樓，上面有兩處房間，一個(gè)是書房，一個(gè)是寢室，萬鵬順著樓梯緩步走上去之后，徑直越過書房，直接來到寢室門前，他從懷里掏出師父給自己的灰布包，先將火折子吹亮了，隨后摸出指甲蓋大小的斷魂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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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點(diǎn)燃斷魂香，又將其塞進(jìn)銅仙鶴的肚子里，用鶴嘴刺破窗戶紙后，一手握住翅膀，一手輕輕推動(dòng)鶴腿，只聽“嗤”的一聲，一股子煙霧應(yīng)聲噴入寢室，噴了幾下后，萬鵬將斷魂香取出，掐滅，又將銅鶴收好，等了片刻，方才用刀挑開門閂，走了進(jìn)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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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提前在鼻孔前面抹了解藥，所以房內(nèi)斷魂香對(duì)萬鵬沒有效果，可萬維粱和他媳婦卻睡得跟死豬一樣，萬鵬走到床前，伸手將被褥掀開，望著萬維粱那張透著刻薄的老臉，沒有絲毫猶豫，手起刀落間，將一顆人頭生生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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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后又如法炮制，將自己嬸嬸也給斬首，血腥之氣，霎時(shí)在屋內(nèi)擴(kuò)散開來，萬鵬卻沒有絲毫的不適，他用從被褥上扯下一塊布，將斬骨刀裹好后收入懷中，隨即吹亮火折子，將桌上油燈給點(diǎn)著了，而后將其推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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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無聊啊……他怎么還沒出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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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顏堂后院外，李喵喵坐在那棵歪脖子老樹上，百無聊賴的打著哈欠，她從辛千鑄那里敲詐來的幾包零嘴早已吃完，只能干瞪著眼，然而她來得不巧，萬鵬早已動(dòng)身，只是沒被她看到，正在思考要不要下樹找點(diǎn)吃的，忽然瞥見紅顏堂的二樓一片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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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來人，走水了，走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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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喵喵見狀心頭一緊，隨即驚呼道，此時(shí)正是深夜，周圍鄰居都睡了，要不是因?yàn)樵诖吮O(jiān)視萬鵬，恐怕沒人會(huì)發(fā)現(xiàn)危險(xiǎn)，喊了幾聲后，看到有人出來救火，李喵喵這才安心，趕忙從樹上下來，紅顏堂出了這個(gè)狀況，萬鵬肯定會(huì)趁亂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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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失去了目標(biāo)，但在短暫分析之后，李喵喵還是想到了其中可能，她按照之前探查的信息，來到豪門富戶宅邸相對(duì)集中之處，在附近尋了一座譙樓，爬到半腰后，借助朦朧月光向四處張望，很快就發(fā)現(xiàn)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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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鵬沒有輕功，不可能像自己師父那樣高來高走，而后者也沒打算真教他什么，反正他花銷所用錢銀都不是正路來的，用得再多也不心疼，但是“培養(yǎng)”出一個(gè)替身，能幫自己躲過官府追查，卻是“物超所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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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yàn)槿绱耍f鵬每次進(jìn)別人宅邸，都需要師父先在里面料理干凈，然后替他開門，這樣才得以進(jìn)去，李喵喵在譙樓張望時(shí)，正好瞥見這一幕，看定了位置之后，直接松手，順著譙樓的木梯滑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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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兒，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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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聞到萬鵬身上的血腥味，也猜到他干了什么，但“師父”并未多言，他跟一個(gè)將死之人，沒什么好說的，等萬鵬往屋里噴斷魂香時(shí)，他尋了一個(gè)借口離開，今晚來此，采花只是說辭，既然官府已經(jīng)盯上了自己，那這京城，自是不能再待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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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鵬不是他第一個(gè)“替身”，顯然也不會(huì)是最后一個(gè)，沒有絲毫的遲疑，“師父”直接逃出了這座宅邸，因?yàn)樗?，再過不久，之前被迷暈的人就要醒來了，屆時(shí)，萬鵬必然會(huì)被當(dāng)作“萬花叢中過”，而身為罪魁禍?zhǔn)椎淖约?，卻能逃出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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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也是巧得很，此人前腳剛走，李喵喵后腳就到，由于后門已開，她便直接進(jìn)入了這座宅邸，望著橫七豎八，躺了一地的家奴院工，她心頭一緊，腳下登時(shí)加快了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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閨房外，萬鵬用右手的食指沾了點(diǎn)口水，隨即將窗戶紙點(diǎn)破，跟著便如法炮制，將銅鶴嘴伸進(jìn)去，噴出迷魂香，過了片刻，自覺時(shí)候已經(jīng)差不多了，便推門而入，迫不及待地走到床邊，抬手撩開床帳，低頭看了一眼，卻險(xiǎn)些把他嚇?biāo)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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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見床上躺著一具真人大小的木偶，穿著白無常的行頭，一條血紅長舌從嘴里吐出，掛在胸口，這木偶做得惟妙惟肖，雖然仰面朝天，雙眼卻微微向窗外斜視，乍一看，仿佛是在盯著欲圖不軌的采花淫賊，雙手在腹部捧著一塊令牌，用朱砂寫了“奉命拿你”四個(gè)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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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鵬方才一直惦記著采花的事情，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跌了一跤，接下來，這雙腿就不是他自己的了，強(qiáng)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卻連路也不能走，只得手腳并用，連滾帶爬地離了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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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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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好李喵喵趕到此處，萬鵬與之迎頭大撞，白天他看到李喵喵和辛千鑄在一起，知道對(duì)方跟官府有點(diǎn)瓜葛，按理是水火不相容，眼下卻似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把抓住對(duì)方腳踝，用盡最后力氣，說出了兩個(gè)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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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明，一桶冷水兜頭蓋臉的澆下，萬鵬瞬間醒轉(zhuǎn)，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何時(shí)已被人綁在木桌上，不由得大驚，掙扎了幾下，就聽耳旁有人陰惻惻的說道：“你陽壽已盡，還不速速隨我到枉死城銷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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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要胡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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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dāng)萬鵬以為昨晚見到的勾魂無常尋上自己時(shí)，忽然聽到一聲怒雷般的訓(xùn)斥，隨即就聽見一個(gè)女孩的聲音：“別這么嚴(yán)肅嘛，采花淫賊‘萬花叢中過’既已落網(wǎng)，辛大人升官發(fā)財(cái)指日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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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一瞬，萬鵬腦子就已轉(zhuǎn)過彎來，眼下他知道兩點(diǎn)信息，第一，他沒死，第二，他已落入了官府手里，此外，他還有一點(diǎn)疑惑，采花之事，他的確干了，卻并非什么“萬花叢中過”，聽這意思，對(duì)方顯然是把他作為另外一個(gè)人給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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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我不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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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及此處，萬鵬當(dāng)即驚呼道，話音剛落，就被人給扇了一耳光：“什么不是，你深更半夜身上穿著夜行衣，懷里揣著采花淫賊的作案工具，又在小姐閨房外面被人給抓到，還有什么好狡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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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那人是這座宅邸的管家，先前京中出了“萬花叢中過”這個(gè)淫賊，雖然受其所害的各家并未聲張，但世間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受害者一多，自然而然就傳出來了，他家小姐今年二八芳齡，樣貌倒也出眾，不得不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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針對(duì)采花賊的行事手段，管家請(qǐng)妙手匠人做了個(gè)木偶，雙眼特地選用了水晶和螢石，使之如人眼一樣“靈動(dòng)”，又披上白無常的行頭，入夜后就擺在小姐床上，而小姐則和自己母親擠在一起，那淫賊不來便罷，若是來了，勢(shì)必要將對(duì)方的包天色膽給嚇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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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你不是，那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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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千鑄卻沒有被管家的話給牽著鼻子走，昨晚，萬鵬被李喵喵“抓住”后，他特地上手檢查過對(duì)方身體，沒有半點(diǎn)武功底子，甚至可以說有些孱弱，除非有同伙或內(nèi)應(yīng)，否則，這樣的人，不可能成為采花淫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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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我?guī)煾妇褪恰f花叢中過’，肯定是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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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shí)，萬鵬已經(jīng)徹底回過味來，采花雖然是重罪，可前幾次又沒被人逮住，這次又是采花未遂，只要他咬死沒參與，最多也就是發(fā)配，多少還能留得命在，隨即也不管辛千鑄樂不樂意，直接將這段時(shí)間的經(jīng)歷略經(jīng)刪改后，“和盤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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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你師父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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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千鑄耐著性子聽完后，拋出了一個(gè)致命問題，萬鵬聽完，好似五雷轟頂一般，沉默了良久，方才顫聲應(yīng)道：“他……他從未告訴過我，自己叫什么名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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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時(shí)間，那個(gè)人對(duì)他的關(guān)照，可謂是噓寒問暖，無微不至，卻從未提及自己名姓，萬鵬也沒想到這一層，直到眼下落在官府手里，他才發(fā)現(xiàn)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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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對(duì)方姓甚名誰就拜師，你未免也太心大了一點(diǎ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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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千鑄嗤笑道，但他并未結(jié)束審訊，而是繼續(xù)拋出下一個(gè)問題：“就算名字不知道，樣貌總能說得上來，那人什么年紀(jì)，身高多少，是何種臉型，有無特點(diǎn)，從實(shí)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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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是，那家伙二十六七歲的樣子，大概有五尺多高，長著張甲字臉，他的左耳朵不似常人，只有小小一團(tuá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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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辛千鑄所言，萬鵬感覺自己還有活路，當(dāng)即將自己師父的外貌告知對(duì)方，連稱謂都跟著變了，辛千鑄當(dāng)即讓管家找來紙筆進(jìn)行記錄，寫完之后，他將那張紙吹干收好后，隨即冷笑道：“采花之事，姑且算你初犯，可殺人放火卻是你的一行不赦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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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枉啊大人，在下一向本分，如今受歹人蠱惑，誤入歧途，將來是死是活，都是我罪有應(yīng)得，卻不該蒙受這不白之冤。”

萬鵬聞聽此言，暗叫不好，他昨夜殺叔弒嬸，又推倒油燈，將那紅顏堂給點(diǎn)了，雖確有其事，卻還想掙扎一下，話音剛落，就聽見辛千鑄怒喝道：“無恥惡賊，竟然還敢狡辯，你懷里那把染血的斬骨刀從何而來，紅顏堂又是怎么被燒成一片白地的，還不從實(shí)招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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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我昨晚被嚇昏過去，只要愿意，你想搜出什么都不意外，紅顏堂昨夜著火，也可能是掌柜的萬維粱夜間用火不慎所引起，怎么能算在我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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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花未遂尚有活路，殺人放火必死無疑，哪怕對(duì)方手握證據(jù)，萬鵬也要無理攪三分，盡可能把自己給摘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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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千鑄聽完，氣得三尸神暴跳，七竅內(nèi)生煙，對(duì)此卻無可奈何，萬鵬雖在胡謅，卻也有幾分歪理，為了避免被人從中窺得漏洞，抓住把柄，在自己掌握更多證據(jù)前，確實(shí)不能就此給對(duì)方定罪，只得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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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這些案子并不在辛千鑄手里，很快就有六扇門的人前來提走罪犯，他讓管家把萬鵬之前所言，一字不落的寫下，一并交給了對(duì)方，又氣不過萬鵬這番狡辯，便暗中叮囑，對(duì)這家伙要“多多關(guān)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