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舊時代的殘黨
和好朋友出門擼串。
他帶我去了一家陌生的店,一條陌生的街。
飯桌上我們還東一句西一句地搭著白,近來如何,有什么規(guī)劃。
但中學開始我就一直在外流連,所以我們聊的更多還是具有共同記憶的更久遠的事。
為了促進消化,我們決定走一會兒再打車。
走在一條曾經(jīng)熟悉的路上,他突然指向一處,問我還記得嗎。
像是摁下了開關(guān),記憶不受控制地涌現(xiàn)。
“我記得,當時···你還記得那次,你···”
他也記得。
就這樣,我們在不知覺中走過了小半個城區(qū)。
沿途我們訴說起遙遠的往事,回想起各種遺憾與驚喜,也聯(lián)系當下各種現(xiàn)象,交換著自己的見解。雖然有些彼此對不上的記憶,但不同的版本無非更加引人懷戀遐想。
“現(xiàn)在的小孩長大后,應該不會有這樣的經(jīng)歷了?!?/p>
“不要說現(xiàn)在的,我們往后幾年的一代已經(jīng)大有不同。也沒辦法,時代的洪流。”

時代的洪流。
我對此并沒有什么排斥和恐懼。
因為我從不認為——或者說,我很早就意識到不是這樣——自己和同齡人屬于一個時代。
并不是沒來由的預設(shè)立場,而是無數(shù)的事實告訴了我現(xiàn)實。
因此即使被一個更年輕的時代“排斥”,我也不會感到陷入了某種漩渦,無力或沮喪。
我清楚我本是在某些方面跟不上時代的殘黨:
太新穎開放的觀點我無法接受;雖然也欣賞他人的魅力,但我基本會根據(jù)他的志趣評估他的價值;我對網(wǎng)絡(luò)很不擅長,尤其是互聯(lián)網(wǎng)中的關(guān)系網(wǎng),我難以理解所謂的“圖一樂”這種在我看來實際上充滿矛盾的立場。也許是因為在年青一代的觀念中,所謂【朋友】,已經(jīng)更多的作為一種玩伴,而不是在你需要困難的時候?qū)δ闵斐鲈值娜恕?/p>
那倒是觀念落后的我冒昧了。
前些時候偶然看到一個好友失聯(lián)三年的視頻,評論區(qū)里有很多人分享自己的經(jīng)歷,我也想起來十年前那個總喜歡跟在我后面的小孩,且叫他小麟。
我甚至忘記了我們是如何認識的。
我只知道他比我還要小,他大概是吉林人,以及我們經(jīng)常一起玩。
可是上初中之后,我就再也沒有碰過那款游戲了。
在此之后四五年,當初跟我倆一起玩過一次的一個朋友告訴我,他以前上線遇到過小麟,問他xxx(我當時的cn)什么時候玩以及關(guān)于我的一些別的問題。
可已經(jīng)這么久,他應該也上高中了吧?我不怪這個朋友告訴我太晚了,我很感激他能想起來這件事。
我更感激那個與我建立起長達一年密切關(guān)系的小麟,他總是把好的游戲道具讓給我,他完善了我的人格建設(shè),他讓我知道了我也一度成為他眼中的方向。
新時代充滿了我不理解的事,我不屑一顧的事,乃至我厭惡的事。
還好,只要別人不向我表現(xiàn)惡意,我也就不會在他動手前拔劍,算作一種矜持或者誰教給我的溫情。
但如果這是一個與我不甚相干的人的生活方式或者說是他的愛好所在,我并不會隨便抨擊,也不會選擇融入或者向之妥協(xié)。因為我清楚其不合理與矛盾之處,并且無法欺騙自己視而不見。
所以我學會了預見,學會了鑒別,學會了一些對待對“年輕人”和“新東西”的方法。

我是舊時代的殘黨。
我還將作為馀黨,秉持我古板的性格,踐行我保守的思想,邂逅我那在前方的同志。
我是舊時代的殘黨,但我還不老,我的肉體尚且健碩,我的知覺還不遲鈍,我將經(jīng)受世間的諸多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