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姐，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趙西姑娘，我們都叫她小西?！?/p>

“你好，白姐姐！”

在這里，異類之間的握手被無需接觸的鞠躬所替代。

“小西姑娘，冒昧地問一句，你為什么要用布遮住頭??？”

“送到這里的尸體都是沒有頭發(fā)的，偏偏我以前留著長發(fā)、梳著辮子，所以，我得遮一遮，盡可能把頭包得好看一些?！?/p>

“看得出，你是個漂亮、清秀的女孩子?！?/p>

聽了我的夸贊，小西姑娘的臉上露出笑，有些僵硬的一笑。

“白姐姐，我可以……說一個小心愿嗎？”

“當(dāng)然，你說，只要我能做到。”

“我想要一雙鞋子，我爹親手做的新鞋！”

“你父親會做鞋？”

“村子里，我爹是出名的鞋匠，這是祖?zhèn)鞯氖炙?，里面的門道可多呢?！保ㄐ」媚锏难哉Z中透著一絲絲驕傲）

“你要我到你所住的村子，找你爹去買鞋，是嗎？”（我問到）

“對！我想要一雙杏色的皮鞋，不要系帶，要那種上面有鏤空花案的，最好是蝴蝶的樣子。”

“你喜歡杏色？”

“從前不喜歡，但現(xiàn)在喜歡了，畢竟，要配這一身白布‘衣裳’，杏色或許最合適。”

小姑娘此言一出，我的心暗暗一沉。說真的，這一刻，我好心疼她，在最美的青春年華，唯一的一件衣裳就是白白的蓋尸布。盡管如此，她依舊在認(rèn)真地打扮自己，將素白的身布拼折成最優(yōu)雅的樣子。

“你把詳細(xì)地址告訴我，我盡快去找你家的鞋店?！?/p>

“白姐姐，去找我爹之前，你得先去一趟我家的老屋，我在那兒藏了自己偷偷存的錢，總共八九百塊呢?！?/p>

不到1000塊，自小西姑娘口中講出，十足像一筆巨款。

“你家的老屋現(xiàn)在已經(jīng)無人居住了，是嗎？”

“對，那里破破爛爛的，連村子里的狗都不愿意進(jìn)去。”

“為什么要把錢藏在那兒？”（我接著問到）

“除了那地方，哪兒都不保險(xiǎn)！我可不能把錢放在家里邊兒，要是讓我爹或者表姨發(fā)現(xiàn)了，挨罵是小，沒收可就是大了！”

“你媽媽……”

“我娘走得早，自小，除了我爹，都是姐姐在照顧我。如今，姐姐嫁去好遠(yuǎn)的地方，可能，再難回來了。”

“既然你喊我一聲白姐姐，你的事就包在我身上。”（我跟著說到）

“太好了！謝謝，謝謝白姐姐！”

又是一鞠躬，小姑娘起身之際，遮在頭上的布忽而滑落，她連忙重新把頭包好，生怕在我面前出丑。

看著小西姑娘滿懷期待的走開，轉(zhuǎn)過身，陸昭嘆了口氣。

“這姑娘，命苦啊?！?/p>

“過早失去母親，過早地離開人世，誰看了，心里都會不好受?！?/p>

“你猜，她是怎么死了？”

“是生病嗎？”（我試探著說到）

“是抑郁癥，投河自盡?！保懻褖旱吐曇簦?/p>

“她患上抑郁癥的原因是什么，沒治療過嗎？”

“唯一的親姐姐遠(yuǎn)嫁，父親又帶回一個所謂的表姨，換作是我，也會覺得自己的家沒了。人一旦沒了依靠、沒了寄托，活著也就沒什么勁了。”

“她投河的時候，旁邊沒一個人看到嗎？”（我忍不住再一問）

“也許，這就是她的命吧，該走了，老天不會讓任何人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