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從未過去

甚至

從未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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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銹湖》

有什么勞累了一上午后聽見下課鈴聲更開心的嗎？

沒有！

所以當下班的鈴聲在帝國數(shù)據(jù)中心的信息監(jiān)管事里響起時，幾乎所有的監(jiān)管員都相當舒暢的長出一口氣，個別年輕員工甚至興奮的大叫，完全不顧面子。

當然，這些叫聲的來源者不包括角落里的灰發(fā)女子，她只是輕輕嘆了口氣，稍微收拾收拾桌面，靜靜喝咖啡，等著組長下命令。

“好啦，我們組可以走啦?！崩辖穆曇羟逦鷤鱽怼Ｋ劼曊酒?，端著杯子走向出口，和前面的同事保持一定距離。那些人勾肩搭背，在全息屏的藍光中激烈地聊著天，涉及內(nèi)容不乏喝酒吸煙這樣的話題，她只覺得吵鬧陌生。

“小羅？又走最后？”姜老放慢步伐，和它一起進入靜電走廊。

“嗯······”

“走快點，你不想下班嗎？亦或者和他們聊聊？”

“······不想聊天?！?/p>

姜老皺起眉毛，拍了拍灰發(fā)女瘦弱的肩膀，問道：“羅心靈，你沒什么病吧？”

羅心靈窘迫的低頭抿了一口咖啡，以緩解不安的感覺。

“沒什么病?！?/p>

剛好走出靜電走廊進入中轉(zhuǎn)休息室，已經(jīng)有很多等待檢測門開啟的其他監(jiān)管員等在里面，無數(shù)的話語在空氣中匯聚為嗡嗡的一片。羅心靈趕緊找了一張位于一個不是很吵的角落的椅子坐下來，安安靜靜的品味杯中咖啡的苦味。嘖，糖還是加太多了，她想。

有些人第一眼絕對會以為她會魔法。深灰色的長發(fā)，銀灰色的眼眸，臉也白的有些異常，原本就寬大的研究服套在身上竟有些像一件過大的袍子。但實際上，羅心靈根本不會什么魔法。要是早會魔法的話，她早就被拖去魔法學校而不是在這里敲鍵盤了。

正想著心事，姜老又走了過來。他真名姜晉，剛好還是羅心靈的樓下鄰居。她有些驚愕的抬起頭。

“有件事我忘記跟你說了?！彼吞@的說，“格林斯太太，嗯，想確認一下你有沒有什么精神疾病，就上次檢查的時候?！?/p>

“??？”

格林斯太太是她的房東，為人熱心主動，總是很照顧她這個租客。但是······關(guān)心到這個地步，還是不必要了吧，我自己的事沒必要別人知道······

羅心靈僅僅只是驚訝了一瞬，默默低下頭去思考了。

姜老無奈地搖搖頭。你說這人啊，天天自閉孤僻的和隱士一樣，一天說過的話也不會超過二十句，活得怎么這么······呃，憋屈呢？

他正想和羅心靈再交流幾句，警報卻響了起來。

“全體輪次監(jiān)管員立刻返回監(jiān)管室，處理入侵?！?/span>

全體？羅心靈愣了一愣，模塊鏈不至于全線崩盤吧······

顧不上這么多了，她擱下咖啡杯，趕著穿過靜電走廊。廊道的那一頭，全息屏的藍光淹沒在規(guī)律閃爍的紅色當中，顯得有些黯淡。更別說躍動在屏幕上的一條條亂碼，看著就心煩。快下班的時候被拖回去加班，這誰都不愿意。

羅心靈一句話都不說，默默開始重建模塊防火墻。主體數(shù)據(jù)AI“綠盾”此時給出分析，全息儀投下模型分析圖。只見得外圍一圈的數(shù)據(jù)模塊都亮起了感嘆號。看來有點嚴重啊。她暗自嘀咕，翻飛手指敲擊鍵盤，輸入一行代碼，啟動一定等級的二重備用防御。

還是有點不對勁啊······羅心靈伸手出去想拿咖啡杯，可什么也沒拿到。她思索片刻，下令讓“綠盾”給她送一份更詳細的分析報告。

請求很快得到許可，文件發(fā)了下來，她匆匆瀏覽了一眼，一驚，又細細查看了一遍。

入侵病毒的種類把所有的病毒分類都占了，甚至還有十幾個高級組合體！這還不是重點，報告給出幾段提取出來的病毒代碼展示了出來，羅心靈一看就看出這幾段代碼都具有一定共通性，編碼格式有些相似。難不成這么浩大的病毒攻勢都是一個人掀起來的？！

還有奇異的地方，“綠盾”的部分代碼貌似和這些病毒的編碼格式相似？

巧合，一定是巧合?；蛟S是對方為了攻克防線專門設(shè)計成這樣的。

羅心靈搖搖頭驅(qū)散腦海中的諸多震驚與疑惑，但還沒等她回過神來，一聲警報猝然響起：

“第一層防火墻已完全失效?！?/span>

旁邊的同時頗為責怪的瞥了一眼她，讓她更慌了。感覺把所有的錯都甩到了她身上一樣。

這個速度······那個東西說不定可以起效，可是······先等等，先等等······

此時，反入侵的戰(zhàn)爭正如火如荼地進行著，沒多少人胡思亂想。奇怪了，一項強悍的殺毒機器“綠盾”今天發(fā)揮出來的功力不足往日三成。很快就有人發(fā)覺，“綠盾”的識別系統(tǒng)竟然漏過了不少滲透，放任這些“間諜”翻過防火墻！

為時已晚。

“第二層防火墻已完全失效?！?/span>

模型分析圖上，紅色洪流涌入無數(shù)個藍色立方體，吞噬者海量的信息。

“完了啊！”有人哀嚎，“第三層的防火墻都是依靠‘綠盾’的系統(tǒng)??！”

中心數(shù)據(jù)保護的數(shù)據(jù)按重要性與機密性等級分層保護。第三層開始保護的文件開始涉及國家機密，不允許低等級的監(jiān)管員們參與防御。而他們每天的工作除開隨時監(jiān)控入侵以外，就是編寫防火墻，通過一條單向輸送線送至第三層第四層，由“綠盾”統(tǒng)一管理，最多還是高等級的（摸魚）工程師在協(xié)調(diào)協(xié)調(diào)，輪不到他們幫忙。

但中心一出什么事，最先遭殃的就是他們。

羅心靈完全愣在了那里，周圍的監(jiān)管員同事們亂成一片，每個人的臉上都浮上絕望的神情。怎么······可能？

還有一個方法，但是······她心里糾結(jié)不已。那可是違規(guī)操作······

兩周前她使用系統(tǒng)工作時無意中察覺到了系統(tǒng)的一個小后門，剛好可以修改AI識別中的部分參數(shù)······不不不，那可是絕對禁止的行為······重則秘密處死，輕的話也是革職啊。除了信息技術(shù)，自己又沒什么維生的技能······

可是，上面那個總管肯定不會介意再來一次什么“大清洗”之類的······

“第三層防火墻已完全失效?！?/span>

羅心靈嚇了一跳。來不及了啊······不是全部監(jiān)管一起滾出去，就是她自己一個人受懲罰······算了，賭一下，反正還有第二套方案······雖說也是死罪·····

她下定決心，打開指令欄試圖找到那個后門，但是等她輸入后門指令后才發(fā)現(xiàn)，那個入侵病毒居然偽裝成“綠盾”本身的自檢系統(tǒng)把這個后門堵上了。

s什么病毒還能幫殺毒系統(tǒng)完善自己的?。?/p>

那就只能這樣了·····羅心靈一咬牙。也好，混在病毒中還更隱蔽······

她再次打開輸入欄，輸入早已默記在心的詞組：

End Safty on

一連串的代碼段隨著ENTER鍵的按下平地而起，仿佛高樓大廈。字符串的最后，【1%】快速增長，當百分號前的那個數(shù)字走到100時，整個字符串閃爍了一瞬神秘詭異的紫色，消失不見。

“第四層防火墻已完全失效?！?/span>

羅心靈此時才意識到一件事：要是被別人發(fā)現(xiàn)了怎么辦？！她驚慌的回頭望去，兩旁的同事面色蒼白，精神萎靡不振。有幾個甚至趴在桌子上暗暗哭了起來。崩潰的氣息彌漫開來，似乎沒有人注意到她干了什么，也不知道川流不息的數(shù)據(jù)洪流中發(fā)生了什么。

直到有人拉著旁人指著中央最大的那一個模型分析圖，一傳十，十傳百。絕望的聲音逐漸消失，只剩下一道道目光聚集在同一個點上。

病毒的紅色洪流如同迅速干涸的湖水消退，所有模塊中的入侵者以近乎相同的速率快速小姐，不到二十分鐘，全部的入侵病毒被消滅殆盡。

一片死寂。

連AI似乎都被這突如其來的“神跡”震驚了，處理完一瞬間發(fā)生的海量數(shù)據(jù)后，“綠盾”報告：

“病毒已清除。數(shù)據(jù)殘留量：第一層14%，第二層32%······”

“這是不可思議的神跡??！”

不管是什么原因，病毒消失了！沒了！消失了！監(jiān)管員們再也無法抑制住自己了，這一次的歡呼聲比剛才大了不止一倍，以至于下一輪次的監(jiān)管不得不用打量精神病人的眼神望著這群上躥下跳的人。

除開羅心靈。

她早早混在人群中，一個人穿過監(jiān)管室與靜電走廊，走進中轉(zhuǎn)休息站，默默打開保管柜取出自己的東西：還裝著咖啡的保溫壺、灰色大衣、一塊相當厚的手表、手機和無線耳機、小包、幾塊咖啡糖以及一個光標形狀的U盤。在云端技術(shù)越來越先進的時代，這玩意可不常見。羅心靈頗為認真的檢查了一下它是否有什么破損刮痕，確認無誤后才謹慎的放在胸前的口袋里小心放好。

收拾好自己的物品，她戴上耳機，走出違禁品檢測門來到大廳。中央電梯立在正中央，擋住門口照入的天光，平添幾分幽暗。除了下一輪此的監(jiān)管員與匆匆路過的文職之外，白色大廳空空蕩蕩，別無他物。

羅心靈繞過電梯，踏出中心大門，冷風撲面而來，在臉上割得生疼。不散的濃云掩了天空，黑壓壓的云層下狂風四起。一溜行道樹的樹葉隨風而起，穿過全息廣告牌，在櫥窗前打著旋，又被裹挾著溜過飛車和地面車之間的縫隙，擦著管道橋與高樓窗戶，向中央供電場高塔的方向飛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所謂的萬物有靈？羅心靈看著那一串漸行漸遠的樹葉突發(fā)奇想。漂泊天地間，孤孤單單，無依無靠······唉，最近怎么這么多愁善感起來了？

一不小心撞了一位路過的靚女，對方扶正墨鏡，不屑的目光穿過鏡片刺在她的臉上，有些難受。高檔香水的味道異常刺鼻，一聞就知道買不起。唉，這種人應(yīng)該沒有在救濟院呆上四個月的經(jīng)歷吧。她思忖著，匆匆道了歉就趕緊走開，淡淡的忽視生后嫌棄的挖苦嘲諷。

都聽說那個數(shù)據(jù)中心的總管異常冷酷無情，傳說中的冰面判官，鐵血管理者。這個傳聞中恐怖無比的數(shù)據(jù)中心最高管理者，他會怎么想我的行為呢？將功補過，這個功真的能彌補那個過嗎······

“混蛋??！”

電腦屏幕閃了一閃，彈出一個窗口：

Intrusion failed

“怎么可能？！是誰？！”黑影暴躁的低聲咆哮“我不相信??！不不不······”

他一腳踢開椅子，抓著話筒低聲道：“‘方’！查出攻擊源！馬上??！”

“檢索中······”機械的女聲響起。

黑影繞著密室走了幾圈，讓自己慢慢冷靜下來。

“檢索完成，對象，99647號，羅心靈，女······”

“很好。”再次說話時，他的聲音冷靜的可怕，他反手抓起手機撥通通訊錄最上面的號碼。

對方很快接通，電話那一頭吵得不行，杯盤碰撞與男女輕笑淹沒在震耳的電吉他音樂中，想必是在一所大酒吧里面。

“喂？那位？”懶懶的聲音傳來，伴著規(guī)律的敲桌子的聲音。

“我。”黑影冷冷的說。

“哎呦！小老弟！”對方明顯興奮起來，“又有什么事啊？”

“殺·····”黑影略一遲疑，“不，把一個叫羅心靈的中心監(jiān)管員綁來見我。”

“綁票？嘖嘖嘖······暗殺偷盜什么的我都做的來，但這活啊······”

電話那頭突然傳來慘叫聲，敲桌的噠噠聲戛然而止

“稍等片刻?！蹦侨说穆曇裘黠@冷了下去，擱下手機，應(yīng)該是去勸止某個人了，過了幾十秒，他又匆忙拿起手機道：

“（氧化鈣），好吧，那家伙又惹事了，我們趕緊談一下。綁架這種活我可不太擅長，價錢嘛——”一個響指，“高一點？”

“3000黑幣?！?/p>

“哎呀，再高一點也不是不行對不對，所以······”

“5000”

“好！”電話那頭的人頗為暢快的大笑幾聲，“你還是那個爽快人！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