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惑

惑? ? Obsessed

斯派克緊張地打量著暮光，他腦袋兩旁像是耳朵的鱗片低垂著，心中的擔憂與不安可見一斑。又一團廢紙落進了已經(jīng)滿是廢紙的暮光專用垃圾桶里，她焦躁的嘟囔聲、惱火的呻吟聲與勞累過度的悶哼聲絡繹不絕。

斯派克就坐在那里，看著她潛心貫注地，鼻頭埋在書里，急急忙忙地在像是第一億頁的筆記上寫著。已經(jīng)四天了，自從塞雷絲緹雅公主說她安然無恙之后，她就決心要‘稍微查查資料，看看能不能找到關于自己幻覺的線索’。至少，斯派克記得她本來說是這樣。

結果暮光從書庫帶了一大堆的書回來，四天四夜不間斷地讀了起來。除了去上課或者見塞雷絲緹雅公主，她再也沒有停歇過。最要命的是，除了斯派克，誰也沒有發(fā)現(xiàn)暮光修起了仙。

而斯派克自己，也幾乎一直待在房間里，偶爾給暮光幫幫忙，其余時候就只有焦慮地看著她。他看到，暮光的眼睛已經(jīng)滿是血絲，還有了重重的黑眼圈——暮光為了找到答案，已經(jīng)疲憊不堪，但她根本就不準備停下來。

“呃...暮暮？”斯派克決定碰碰運氣。小雌駒只哼了一聲，當做答復，他不禁瑟縮了：“你，呃...休息休息吧？我們來玩牌，什么的...”

“現(xiàn)在不行，斯派克。”暮光倉促地回答。斯派克小心翼翼地雙爪互握。

“你說真的？”

“嗯?！?/p>

斯派克伸出一根指頭，但什么也說不出來，又把爪子收了回去。房間里一片無聲，只聽得到羽毛筆的筆尖劃過紙面的聲音。

突然情勢發(fā)生了改變?！鞍。D！”暮光拿筆去蘸墨水時，不小心打翻了墨水瓶，她忍不住咕噥一聲。黑乎乎的一片暈在了她的筆記上，好不容易寫好的內容全毀了。幸好她及時把書用魔法舉了起來，讓它逃過了一劫。暮光的一只眼睛微微抽動起來，她的面孔扭作一團。

“暮暮...你還好嗎？”斯派克小心地問道，隨即便在她的目光下瑟縮了。

“別光站在那！給我找塊抹布來！”她咆哮著，獨角的光芒更亮了些，努力想要把墨水堵截在桌子的一角。結果更多的墨水流了出來，還有一些都滴到地上去了?！翱烊ィ　?/p>

“呃，好！”斯派克跳了起來，跑到壁櫥前。壁櫥里全是清潔用具，比如吸水巾。他拿起吸水巾，匆忙趕去給暮光。暮光一把抓過吸水巾，一邊低聲嘟囔著，一邊開始擦桌子上的墨水。

“可惡...四天的筆記，全完了！可惡啊...”她自言自語著。斯派克向后退了兩步，清了清嗓子，開口了。

“暮暮，我害怕...你應該休息——”

暮光又一次瞪著他。她氣得發(fā)抖，開口回答：“休息？斯派克，你沒聽見我上次說的嗎？還有上上次？！”她的聲音先是冷漠而僵硬，很快又變得苛責起來。“我不要休息！我好得很，要是你別來打攪我，讓我能專心，就更好了！”

“可是——”

“沒有可是！”暮光厲聲喝道，又看向她的書桌，“別來煩我！”

斯派克恐懼地向后退了幾步，眼里噙滿了淚。他什么也沒有說，轉身跑出了房間，房門大開。一般來說，如果斯派克需要離開房間，暮光就一定要陪同，但現(xiàn)在她自己正怒火中燒，無暇顧及規(guī)矩。她惱火地低吼一聲，用魔法重重甩上了門。過了一會兒，門鎖輕輕地鎖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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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你們還是要回家了...”云寶走過坎特洛城堡的走廊，小蝶在她身旁，“時間也太短暫了?！?/p>

“那個，我們以后還會再來看你的，”小蝶露出一個小小的微笑，說道，“但是，呃，下次我們可以自己付錢...你已經(jīng)為我們做了這么多了?！?/p>

“才怪呢，下次你們要來之前，先給我遞個信兒，我跟塞雷絲緹雅說一聲，應該就都能解決了?！痹茖毜靡獾匚⑿χ?，搖了搖頭。

“可是...”

“沒關系啦，蝶，”云寶噓聲說著，搖了搖尾巴，“對了，我一直想問，你覺得坎特洛怎么樣？”

小蝶思索著，看了看四周：“這里...很可愛。到處都又漂亮又明亮，而且，呃...很有，什么氣息來著？”

“藝術？華麗？”云寶猜測道。小蝶點了點頭。

“對了，藝術氣息。這里真的好漂亮啊...而且這里的小馬也都很，誒，好。”

“啊，大部分是還不錯啦，但有些上位的貴族，全家都是笨蛋，這里也有不少自以為是的家伙。他們說坎特洛城的社會格調很高，我才懶得管呢?！痹茖毬柫寺柤纾聪蛞慌缘拇巴?，“而且...這里還是比不上云中城?！?/p>

“你還在想家嗎？”小蝶柔聲問道，她將一只蹄子放在云寶的肩上，以示安慰。

“對啊...下次，說不定我就去找你了哦?！痹茖氄f著露出了微笑。

“真的？”

“當然，只要有可靠的小馬，比如音韻或者塞雷絲緹雅，再找個合適的時間，不會打攪到‘皇室義務’什么的，我隨時都可能找輛馬車把我?guī)フ夷阋黄鹜姘　！?/p>

小蝶微笑著，怯怯地點點頭：“那樣也挺好...”

就在這時，傳來了像是爪子踩在城堡的地板上的聲音。云寶和小蝶轉頭循聲看去，是斯派克。他低著頭，肩膀低垂著，晃晃悠悠地走了過來。云寶皺了皺眉，向小龍寶寶走去：“誒，斯派克？暮暮在哪里？還是有別的小馬陪著你？他們不是不讓你這樣獨自亂轉悠嗎？”

聽到云寶的聲音，斯派克抬起頭，向她飛奔過來。他哀求地抱住了云寶的前腿，令她驚異地叫出了聲。斯派克抬起頭，哀求地看著她：“云、云寶...幫幫我。”

云寶還沒能對小龍寶寶的垂頭喪氣多做回復，小蝶已經(jīng)擠了過來。她輕輕地將斯派克拉到一旁，口中作著安慰的嗚嗚聲：“別害怕，斯派克。嗚，嗚，別害怕，啊，怎么了？”

斯派克囁嚅著，在小蝶的懷抱里放松了下來。過了一會兒，他總算緩和了情緒，結結巴巴地回答：“是、是、是暮暮...她生氣了，一直看書，還...還吼我?！?/p>

“什么？”云寶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小蝶用前蹄輕撫斯派克的頭頂，讓他再鎮(zhèn)定了幾分。

“她對你說什么了？”

“暮暮...暮暮說別煩她，她說她要專心，然后她的墨水倒了，她特別生氣...”斯派克傷心地說著，擠到小蝶的懷抱里。那之后，他慢慢地解釋了暮光是怎樣開始了研究，又是怎樣對他愛答不理的。

云寶的面孔繃緊了?！拔揖驼f她去哪里了...小蝶，我去解決這事，你幫我照顧好斯派克，行嗎？”

“呃...好?！毙〉p聲說道。云寶一溜煙飛走了。小蝶低頭看著斯派克，他緊緊抱著自己。她于是輕輕地抱緊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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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不對，不對！”暮光氣得直冒煙，把書砰地一聲關上，丟到了床上，“這些都沒有一點關聯(lián)！我怎么才能搞得清楚這些嘛？！”她癱坐在椅子上，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足足有一分鐘，她就坐在那里，一動不動。許久，她終于想起了斯派克，心中不由得泛起了絲絲悔意?！冶驹撛儆押眯┑?..’

一陣猛烈的敲門聲，緊接著門就打開了。云寶站在門后，不快地瞇著眼睛。暮光被這位不速之客嚇了一大跳，她怒視著云寶：“喂！你不知道要等我來開門嗎？”

云寶哼了一聲，直朝暮光走過來：“我當然知道，倒是你，不知道什么叫友好嗎？”

暮光一怔：“我、我現(xiàn)在壓力很大，過一陣子我會道歉的?！?/p>

“你是該道歉?！痹茖毑蝗葜靡傻卣f著，在暮光面前站定，“你怎么能對斯派克大吼大叫！你都把那孩子嚇哭了！”

“我正忙著做研究，需要專心，要是換了你，有個小龍寶寶在旁邊找麻煩，你也沒法好好研究了。”暮光回嘴道。她脖子上的毛都豎了起來。

“這研究，你搞了幾天了？”云寶看了看角落里成堆的廢紙、桌上厚厚的一疊新紙，還有暮光床上堆成小山的書。

“四天，怎么啦？”

云寶咕噥一聲，憤怒地看著暮光：“斯派克一出生就跟著你，對不？”

“對啊...怎么了？”暮光向后退了一步。

“是你養(yǎng)著他，對不？”云寶向前進了一步，緊緊盯著小雌駒的眼睛。

“呃...差不多吧，媽媽、爸爸，還有音韻和塞雷絲緹雅也經(jīng)常幫忙，但是...大概算是吧?！蹦汗饪聪蛞慌?，但云寶也跨向一旁，仍然看著她的眼睛。

“那么，回答我，如果塞雷絲緹雅有一天突然不理你了，你會怎么做？如果她忙著做別的事，忙個不停，你想叫她休息休息，她還沖你發(fā)脾氣，叫你別煩她，你會怎么想？”

暮光皺起了眉毛和鼻頭。“公主不會這樣的！”她辯解道。

“這不是重點，暮光！”云寶展開翅膀，反駁道，“回答我的問題！”

“我...我會很害怕...”在云寶的怒視下，暮光漸漸明白了過來，她低下頭，回答道。

“而且斯派克還是個小寶寶?！绷硪粋€聲音出現(xiàn)在門外。暮光和云寶循聲看去，小蝶一臉嚴肅地走進了房間。她快步走到暮光面前，用前蹄戳著她的胸口：“他正在一只小龍寶寶最最敏感無助的時期?！?/p>

“我...我不是...”暮光的視線在兩只小雌駒之間來回移動了幾次。她僵住了，挫敗地跌坐在地上?！八谀睦?..？”

“就在外面，”小蝶的聲音放緩了些，“你得去給他道歉?！?/p>

“現(xiàn)在就去。”云寶點點頭。

暮光嘆了口氣，慢慢站起身來，擠出了房間。云寶和小蝶跟在她身后，一言不發(fā)地讓她思考。

斯派克就在房間外，在不遠處靠墻坐著。他抬起頭，一看到暮光便背過身去。小雌駒咬咬嘴唇，在斯派克面前俯下身子：“呃...斯派克？”

斯派克沒有回答，只是看著她。

“我...”暮光伸出前蹄，擦掉眼角的淚，“我，呃...我本來...我不、不應該這、這樣...”忽然似是千里大壩一朝潰，她撲上前去，一把緊緊抱住斯派克，“天哪，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斯派克！我本來不該對你發(fā)脾氣的...真的，對不起！你能原諒我嗎？”

斯派克在她緊緊的擁抱中扭動著，也抱住了她，在她懷里點點頭。暮光把他抱得更緊了，她前后晃著，希望他們倆都不要再哭了。

云寶露出一個小小的微笑，向暮光的房間里瞧了一眼：“你本來在研究什么？就之前在這里？”

暮光緩緩松開了斯派克，將他放回地上，回頭看向云寶：“呃...我在研究，之前我的幻覺是哪里來的?！?/p>

云寶擔憂地皺起眉，看向暮光：“有什么發(fā)現(xiàn)？”

“...什么也沒有?！?/p>

“那就別研究了?！痹茖氉呱锨叭ィ牧伺哪汗獾谋?，“別緊張，放松點...”她看了一眼斯派克，“給斯派克補上之前無視他的時間，怎么樣？”

“可是...這可能很重要！”暮光反對道。云寶抓住她的雙肩，直直地盯著她的眼睛。

“再重要也沒有你們重要！你嚇壞了斯派克，嚇壞了我。就這樣吧，暮暮?！彼龍远ǖ卣f。暮光在云寶的注視下向后退了退，隨后緩緩點了點頭。

“我...明白了...好?！蹦汗鈬烂C地回答。云寶松開了她。不知什么時候，小蝶已經(jīng)坐在了斯派克身后，看著這一切，她露出了微笑。

“呃...云寶說她以后可能會來云中城找我，那個，我在想...”小蝶猶豫片刻，把臉藏在鬃毛后，“我想說的是，你和云寶現(xiàn)在也是好朋友了，那么，呃，你也就是我的朋友了吧？那個...你下次能和她一起來嗎？”

“云中城，在云上，小蝶。她來不了的，記得嗎？”云寶失望地皺起眉，提醒道，“但她要是來得了，也挺好的...”

“等等...也許是有辦法的。”暮光的臉上浮現(xiàn)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下次我可以問一下公主?！?/p>

“是個主意。要是有結果了，記得跟我說。”云寶呲牙笑了笑，看向小蝶：“還有你也是哦，記得要給我寫信，好嗎？”

小蝶點點頭：“好的。”

云寶和小蝶準備離開了?！昂美玻愫退古煽藛为毚粢粫喊?，要是有什么事，叫我來幫忙，就這樣吧？”云寶回頭喊道。

“好?！蹦汗鈸]揮蹄子，朝著她們的背影喊道。她看向斯派克，他正遲疑地看著她。暮光的笑容稍稍弱了些。她忽然有了主意：“嘿，呃，剛才我在研究的時候，你好像說想玩玩牌來著？”

斯派克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笑了。

- - -注 釋- - -

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