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虎下山 三人虎 廣場舞
三人虎? ?廣場舞
吵吵鬧鬧一看客,
堪堪殞命三人落。
惡人存了惡香火,
無尾怎知是與過。
2022年6月27日晨。
清虹提長空,五彩做長橋。
前夜的暴風(fēng)雨吹倒了幾棵市政新栽的樹苗,園林處的師傅們正在嘮嘮叨叨一邊罵一邊補種新苗,幾輛警車呼呼啦啦疾馳遠(yuǎn)去,地上的積水卷起黃土浪,噴了師傅們滿身,
“警車了不起??!”
旁邊看種樹的輪椅老伯揮揮手安慰道,
“年輕人,他們這么急肯定有事,不要生氣,快點種樹吧,你看你這樹種的,哎呀,根不正啊,大了也是棵歪脖子樹,不行啊……”老伯絮絮叨叨連綿不斷,師傅們受不了了,大清早哪來的監(jiān)工!
樓道門口聚集了大量的人,所有人都竊竊私語著,
“這家人真可憐,退休工資剛領(lǐng)了多少年就死了?!?/p>
“是啊,還連累了那邊那個婆姨,真倒霉,”
“我覺得她也是活該,昨天晚上那么大雨不在家呆著,跑人家家里干啥,沒吃過個飯?。 ?/p>
“哼,誰知道呢,我就覺得他們活該,一天天跳個破舞,吵的人休息不好,我們樓下那個坐月子的說她們家孩子每天那個點兒給吵的就得抱著,放下就哭?!?/p>
“也確實是吵,可是因為這把人殺了,也太狠了?!?/p>
“哼,就是活該,真解氣!”
“你看你這人?!?/p>
“算了,算了,人死了,別說人家壞話,小心晚上來找你?!?/p>
“張局。”門口的民警拉開警戒線,
張岷看著眼前的場景,白襯衫啊,可不好穿吶。
市局,各單位各部門負(fù)責(zé)人都來了,視頻會議室是市局最大的,此刻坐滿了人。
一夜,死了三個人!
“這三個受害人,男人A被鋸斷了雙腿雙手,臉部遭受了嚴(yán)重的鈍器擊打,后證實是受害人家里的平底鍋,臉部完全變形,看不出模樣,心臟被他自己家廚具刀挖了,看出來作案的人非常不專業(yè),根本不知道怎么掏出心臟,先是用大菜刀開胸,胸口的肉被砍得亂七八糟,骨頭也砍得橫七豎八,心臟也被尖刃刀具挖得七零八落,總之胸腔處一片狼藉,直接死因,是被鋸斷雙腿雙手后失血過多而亡,其他傷都是死后造成的。而兩個女死者的直接死亡原因,是服用安眠藥后,被掐窒息死亡。女人B的舌頭被割掉,嘴巴,徒手撕爛,十根手指均被掰斷,腿被鋸斷,全身還有不同程度的尖刃菜刀無規(guī)律捅傷割傷,頭發(fā)被扯掉大半。女人C的右手食指被掰斷,腿被鋸斷。同樣,這些也都是死后造成的。周圍鄰居沒聽到喊叫聲,三個死者周圍有大量混合消毒液的水,衣服全濕,應(yīng)該是用來清理現(xiàn)場的。三個死者的死亡時間,A和BC相差了一個小時左右。綜上所述,兇手的作案手法可以說很原始,不僅僅是不專業(yè),而是簡單粗暴。鋸子應(yīng)該是兇手帶來的,受害人以前都是普通工作,跟鋸子無關(guān)。其他的作案工具全是受害人家里的日常工具,隨機性很強。鋸子和其他作案工具被清理后扔在受害人家里地上,現(xiàn)場沒有提取到有用的指紋,腳印因為地上大量的水混合消毒水,所以也沒有,暫時沒有其他有用的線索??偨Y(jié),一,他鋸的A和B斷口很整齊,C的腿斷口卻很亂,有可能是到后來慌亂了,或者精神崩潰了,或者沒力氣了,也有可能是有同伙參與,鋸子是兇手自己帶來的,所以他可能做過相關(guān)工作,二,其他的傷痕沒有任何條理,很混亂,很可能是情緒爆發(fā)臨時起意。三,現(xiàn)場沒有財務(wù)和貴重物品遺失,排除謀財害命。兇手應(yīng)該是和這三個人有深仇大恨的。從這些傷和我們暫時摸排的情況看,這個案子有百分之七十應(yīng)該是因為廣場舞引起的。”
齊隊說完,坐下,揉了揉太陽穴。
會議室里所有人眉頭緊皺,二十五年了,這個2022年才發(fā)展到常住70多萬人口的榆罔小市,已經(jīng)有二十五年沒發(fā)生過這種惡性案件了。
這件案子以疾風(fēng)之勢傳遍全市,驚動了省里,街頭巷尾的老大爺都不管人教書,烏克蘭和唐山了,全員福爾摩斯。
住在安居里小區(qū)的各門各戶更是人心惶惶,這戶人家周圍的鄰居們有幾個老人這輩子第一次被警察詢問,話都說不利索了。
“好了,目前資料就是這么多,大家積極展開討論?!睆埦帜抗馊缇鎾咭暼珗?,
這些人現(xiàn)在頭發(fā)眉毛要擰一塊兒了。
此時煙霧繚繞的會議室,姬牧珵捂著鼻子想沖出去拔掉那幾個老煙鬼的臭煙。
他太討厭煙了,十六歲那年,他老爹死于抽煙造成的肺癌。順便說一句,他二叔死于喝酒造成的肝硬化。
所以,姬牧珵發(fā)誓,這輩子不抽煙,不喝酒。
今天,是吸足了二手煙。
好不容易中途休息,姬牧珵快步跑了出去。
廁所里,又嘎嘣一聲,不知誰點了煙。
姬牧珵內(nèi)心罵了一句三字經(jīng),靠!
結(jié)果門一開是趙副局,趙副局歪嘴叼著煙看著他說,
“呦,牧珵啊,對案子有沒有什么想法啊,這案子需要你們年輕人多多參與啊,提供點新想法,我們都年紀(jì)大了,跟不上現(xiàn)在的節(jié)奏,看現(xiàn)場那些外賣,你們得動動腦子??!”
“趙局,你還記得我爸怎么駕鶴西游的嗎?”姬牧珵看著鏡子里的趙副局,呆呆地問。
趙副局愣了一會兒,看看手里的煙,放在水龍頭下沖滅了扔進(jìn)垃圾桶,又抬頭看了一眼姬牧珵,扭頭走了。
“哼,幽怨的小眼神兒吧?!奔莲炥D(zhuǎn)又想,會不會太直接了,算了,說都說了。
姬牧珵回到會議室,驚奇地發(fā)現(xiàn)沒人抽煙了。
“唉,小雞,趙局今天吃錯藥了,剛才罵我們抽屁的煙,案子一點頭緒都沒有,還有臉抽,切,剛才屬他抽得多,哼,不讓百姓點燈?。 毙〈薨字鄹莲炚f,
“對啊,罵得好啊,怎么有臉抽啊你,一點貢獻(xiàn)都沒有?!奔莲炓舶姿谎邸?/p>
“你有病吧,球似!”
案情陷入了半死胡同,嫌疑人太多,可又感覺都不至于。
這三個人的關(guān)系很有趣,A和B是兩口子,是小區(qū)里最大一波廣場舞的組織人,C是小區(qū)里和他們一起跳廣場舞的,算副隊長吧,要說三個人和別人的矛盾,那是海了去了,每年夏天都會因為廣場舞和小區(qū)住戶鬧矛盾,110都來了十幾次,物業(yè)和社區(qū)調(diào)解了許多回,一開始能聲音小兩天,然后就又開始了,每天晚上音響震天,重低音咚咚打著,不到十點不收隊,住在廣場周圍幾棟樓的人真是討厭死他們了,所以吵架打架的,加起來不少人。
還有一次,有個剛會走路的小朋友跌跌撞撞挨到了還沒放音樂的音箱,被這男人A一把拽個屁墩,還氣勢洶洶地說人家媽媽怎么看的孩子,孩子媽媽氣不過和他吵了一架,孩子爸爸聞訊而來和這男人打了一架,110來調(diào)解了半天,這A還訛人家把他手鏈打壞了讓賠錢。
諸如此類。
“應(yīng)該不會有人因為廣場舞就這么狠把人弄死吧?”小崔嘀咕著問姬牧珵,
姬牧珵撇撇嘴說:
“我爸還39就抽煙死了呢,有什么不可能。”
“嘖……”30歲未婚的崔健康掏出兜里的煙,投進(jìn)了垃圾桶。
姬牧珵滿意地拍拍他胳膊,
“好同志!”
案件發(fā)生已經(jīng)很多天,排查一輪又一輪,始終沒有頭緒。
就連為什么C會在一個暴雨天跑去A、B家吃外賣都沒確切答案,C的孩子在外地讀書,丈夫天天轉(zhuǎn)戰(zhàn)各大麻將館,對老婆的事毫不關(guān)心。外賣員冒著大雨送餐,頭發(fā)全濕,視線不清,根本沒抬眼看屋里,只知道是男人開門拿外賣,是不是A都不肯定。
A. B的兒子D在省會晉陽工作多年,最近兩年很少回家,也不清楚發(fā)生了什么,柴隊親自問了D,當(dāng)他來警局的時候哭成個婆姨樣,
“怎么就突然發(fā)生這種事呢,他們走的太快了,我媽還沒享福怎么就突然走了,???這到底怎么了,為什么?。 ?/p>
“你先回憶一下,他們有沒有什么仇人,或者最近惹過什么人?”柴隊安撫了一會兒,問到。
“沒有啊,能有什么啊,都是普通老百姓,??!”D說不了幾句就哭,旁邊的帥寶他們聽著即著急,又沒辦法。
“你昨天在哪里?”柴隊問
“我,我和朋友辦事去了,都怪我啊,昨天要是能回家看看就沒事了,?。 薄?/p>
“啊……怎么就突然沒了,啊……什么事啊……”
詢問在D的哀嚎聲中結(jié)束,也沒啥有用線索,帥寶帶人走訪了D的同事,案發(fā)那天下午D陪他臨時回榆罔辦事,辦完事吃完飯,由于離D的父母家遠(yuǎn),給D在同事家旁邊的小旅店里開房間睡覺,第二天七點就出發(fā)回晉陽了,旅店雖然破小沒監(jiān)控,但老板說沒見D出去過。
走訪的其他親戚朋友,暫時沒一個有用的線索。
通訊記錄,微信記錄,連支付寶記錄都看了,沒什么可疑的,這三個人只有BC微信聯(lián)系,說晚上記得過來吃飯,原因沒說,之前的聊天記錄也是很久以前的八卦,沒有參考價值。C在八點十五分有一個未接電話,是一個安裝整體柜的問她到底定不定柜子。
周隊帶隊看監(jiān)控,眼都要瞎了,也沒個所以然。
安居里小區(qū)是榆罔市東外環(huán)邊人最多的小區(qū),有三十二棟高層樓,三個大門,往來不斷,就算如此暴雨,大門口進(jìn)出車輛十點前也基本沒斷過。
三人的死亡時間A為九點到九點半之間,BC約為十點半到十一點間,案發(fā)在18層,作案人應(yīng)該要乘電梯,可電梯監(jiān)控里都是普通住戶的身影,電梯里的監(jiān)控看不到樓梯間入口,而一層樓梯間監(jiān)控,線已斷半年。
“媽呀!”
“這C為什么那么晚還不回家,還賴在別人家,外賣六點半就送到了?!?/p>
“嗨,三個閑人,瞎聊?!?/p>
“聊天?還是,有其他?”
“這么大年紀(jì)了,不會有其他吧!”
“人心隔肚皮呢,你知道?”
“郝法醫(yī)的報告看了嗎?沒有其他。”
“那就純聊天,聊什么啊,我跟我老婆都聊不滿一小時。”
一群人在辦公室里爭論不休,外面燈火通明。
一夜安寧,姬牧珵睡的踏實。
大清早,姬牧珵被鈴聲吵醒,
“牧珵,今天來個新人,你去政工領(lǐng)回來?!壁w副局吩咐著。
姬牧珵瞪眼看表,嚯!才六點半啊,這么早,政工上班了嗎?
磨磨蹭蹭洗臉?biāo)⒀?,套上衣服,去食堂吃個早飯,七點五十的時候,終于晃悠到了政工門口。
一進(jìn)門,姬牧珵就感受到了來自鄭主任的注視高壓。
“鄭主任早啊!”姬牧珵堆起眼角的褶子笑著問好。
“你們趙局幾點給你的電話?”鄭主任面無表情問道。
“六點半?!奔莲灤藭r笑得有點尷尬
“你看看表,看看表,看看,幾點了?”鄭主任的手指用力戳著自己的手表。
“鄭主任,您別戳了,這么有歷史的梅花紅針表,別給戳壞了。那個,我不是想,那么早這也沒上班呢,所以就現(xiàn)在才來?!奔莲炓贿呎f一邊打量對面掉禿嚕皮沙發(fā)上蹺著二郎腿瞎晃悠的男人,
“小雞啊,同樣都是年輕人差別怎么這么大呢?人家公孫寅六點半就來報到了,六點半?。∧憧纯茨?,看看你,什么態(tài)度!腦子進(jìn)水啦!”鄭主任抖著手,指著那個蹺二郎腿的年輕人,
“六點半!神經(jīng)病吧!”姬牧珵心里暗暗罵道。
“對對對鄭主任是我不對,以后我一定接到電話就馬上行動,不做半點拖延,我保證!”姬牧珵點頭哈腰笑著。
“快接回去吧,去吧去吧!”鄭主任背過身去,不想理二人,聽著腳步聲遠(yuǎn)了,打著哈欠,心想,這公孫寅有病吧!
出了政工門,姬牧珵滿心郁悶,神經(jīng)病吧這么早報到,不都是統(tǒng)一八點報到嗎!扭頭斜眼直視公孫寅。
公孫寅到也不惱,他盯著姬牧珵慢悠悠地說:“你猜,為什么我這么早來報到,鄭主任還親自招呼我,還只說你,表揚我。”
姬牧珵被問得一愣,他重新打量了這個公孫寅。
公孫寅,公孫?
“省廳的公孫青是你?”姬牧珵試探著問
公孫寅挑了一下眉毛表示“對”。
姬牧珵愣神幾秒,在這短短的幾秒鐘里,他梳理了一下公孫家的故事。
公孫家是一個尚武的家族,祖上公孫重五開辦了大名鼎鼎的“新隆鏢局”,并在自家祖?zhèn)魅ㄖ?,結(jié)合眾家武學(xué)創(chuàng)立了新意拳,弟子眾多,從清乾隆中期到民國初年一直興盛不衰,甚至開到了俄羅斯還收了俄羅斯徒弟,可謂門丁興旺,富甲一方。后來隨著晉商衰退,列強入侵,抗日戰(zhàn)爭的開始,公孫家義無反顧地投入到抗日革命中去,1937年11月公孫家青壯老年的全部男丁,在省會晉陽保衛(wèi)戰(zhàn)中壯烈犧牲,大院里只剩下家中三個幼小的孩童和一眾女將,饒是如此,這一眾女將,扛起了槍,揮起了刀,嘶喊著,號叫著,像怒吼的猛獸一般沖進(jìn)了戰(zhàn)場,奮勇殺敵,浴血而戰(zhàn),在那個戰(zhàn)火連天的年代,這一眾女將真正的殺紅了眼,她們火紅的眼睛里噴涌出熾烈的火焰,直殺得敵人膽戰(zhàn)心驚,聞風(fēng)喪膽,可是,終究那個時候我們的武器太弱了,單單憑著這一腔熱血,血肉之軀,又怎么抵擋得了敵人真槍實彈的一輪又一輪攻擊,最終她們也倒下了——
滿城白骨紅遍天,獨蕃孤影立殘垣。森森暗影無顏色,國破哪得立山巔。
當(dāng)僅剩的幾個老弱婦孺挺立地站在尸骨之上,迎著映血的殘陽,身下的孩童緊緊握著小手中小小的大刀,怒目圓睜絲毫不畏懼地迎上敵人的目光,這一家人,都要以身殉國!
此城存亡,危急之刻!
城外,響起了沖鋒的吶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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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孫寅的爺爺,公孫十義,就是那幸存的三個孩童中最小的一個,三個孩子長大后都參軍了。
最大的哥哥在抗美援朝一場著名的戰(zhàn)役中犧牲了,姐姐在部隊醫(yī)院工作,公孫十義由于武功高強給領(lǐng)導(dǎo)人當(dāng)了警衛(wèi),后來還指導(dǎo)了新中國第一批保衛(wèi)人員,公孫寅的父親是爺爺?shù)牡谒膫€兒子,三個哥哥有兩個在部隊,其余一人在公安部門,兩個姑姑,大姑在政府體育部門工作,小姑在部隊,這個小姑的彪悍在整個軍區(qū)都是出了名的,據(jù)說在某次紅藍(lán)對抗的時候,與對方四個精英強將相遇,這四個男人愣是沒能制服小姑,五個人綿延作戰(zhàn)了三公里,最后小姑趁他們中途休息的時候摸到了四個人后面,突然襲擊,干趴下三個,剩下那個本著走為上計的原則,跑了,最后這場對抗以小姑生擒了對方首長結(jié)束,怎么生擒的過程就不知道了,反正跟電視劇似的,傳奇人物。
結(jié)果就是三十多了也沒人敢追,誰敢啊,這也太猛了,不用打就玩完了??!直到36歲高齡,才被隔壁軍區(qū)一位來自關(guān)公故里的兵王給打趴在戰(zhàn)友婚禮的紅毯上,終于嫁了出去,據(jù)說小姑結(jié)婚的時候,首長握著那哥們兒的手語重心長地說了兩個字:
“謝謝!”
滿含淚花。
哈,怪不得剛才鄭主任那個樣子,公孫寅他爸早年間曾在市局任職,發(fā)現(xiàn)這小地方每天也沒什么事,人人都是喝茶等下班,這可怎么行,所有人操練起來,社區(qū)任務(wù)做起來,天天帶隊給這幫肚子肥大的家伙搞訓(xùn)練,隔幾天下去檢查社區(qū)工作,每個月搞一次比武,把這幫養(yǎng)尊處優(yōu)慣了的家伙可折騰夠嗆,鄭主任那會在派出所當(dāng)小兵,哈,下社區(qū)下的要瘋了吧,操練也快吐血了吧,哈!
再想想剛才鄭主任的話,一語雙關(guān)?。?/p>
姬牧珵不由笑起來,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來,有請我們尊貴的公孫公子向樓梯間移步,我們只需下一層樓梯就能到達(dá)您工作的刑警隊,請!”說完戲謔地笑著看向公孫寅,
公孫寅看著姬牧珵的樣子,做作地點點頭,毫不客氣前面走起來。
“哎,你剛才跟鄭主任聊什么了?”姬牧珵好奇地問。
“哦,來時候我爸說看看鄭主任肚子又起來沒?!惫珜O寅說完居高臨下看著對自己笑出褶子的姬牧珵。
姬牧珵毫不客氣地嘲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老鄭肯定快氣死了,他老婆都不管,來你個管閑事的!”
鄭主任此時在辦公室里關(guān)上門,拿出鐵皮柜里的無糖雜糧餅干狠狠咬了兩口,哼,都這么久了還管我肚子起來沒!咳咳!喝口水快!
公孫寅進(jìn)了辦公室,一群人簡單介紹寒暄了一下,開始各忙各的。
“這三個人是誰發(fā)現(xiàn)死了的?”公孫寅問。
“打掃衛(wèi)生的大姐,大姐是個勤快人,挨著樓層拖地呢,發(fā)現(xiàn)家里大門虛掩著,就好心給提醒一下,結(jié)果開門一看,給大姐嚇個半死,坐地下哇哇大叫,給隔壁睡懶覺的年輕夫妻吵醒了,男的好不容易才撥對了110三個字,然后三個人一起在門口哇哇大叫?!奔莲炘噲D說得不那么恐怖,
“所有的矛盾人都查了?”公孫寅問
“嗯,就他們腿被鋸這點看,目前還是集中在廣場舞引發(fā)的矛盾上,財務(wù)和感情都很正常,目前沒發(fā)現(xiàn)問題。”姬牧珵說
“作案工具就這一個?”公孫寅
“對,這種拉條鋸子現(xiàn)在已經(jīng)買不上了,村里有個別人家早年間鋸樹,現(xiàn)在村子都拆了,住樓房,都扔了或者賣了。”姬牧珵
“這個小區(qū)住的大多是拆遷戶?”公孫寅
“對,40%都是?!奔莲?/p>
“沒有拆遷矛盾?”公孫寅
“這家不是拆遷戶,沒有拆遷矛盾?!奔莲?/p>
“BC體內(nèi)有安眠藥,A沒有?鋸手腿這種疼痛。鋸子撿的?自己的?買的?”
公孫寅此時心里飛速運轉(zhuǎn)著,盯著案情分析圖和一堆照片,陷入了思考。
柴大隊此時走了進(jìn)來,看著這倆祖宗,心里默默問候了領(lǐng)導(dǎo)的仙人,也不知道領(lǐng)導(dǎo)怎么想的,把這些打不得罵不得累不得的人弄來刑警隊當(dāng)擺設(shè)嗎?姬牧珵還好,給安排些內(nèi)勤的活干干,畢竟他爸是自己以前的同事,小雞也聽話,那個公孫寅弄來干什么,怕回去不給他爸打小報告嗎?真麻煩,還好姬牧珵在,讓這倆貨自己鼓搗去吧。
“隔壁年輕夫妻確定沒聽見任何動靜?”公孫寅問,
“沒有,兩人晚上帶耳機開黑,加上雨大,受害人嗓子被燒壞了,還堵著毛巾?!?/p>
“唉,這成績也不咋地?。 ?/p>
“你成績好,人家是秀恩愛呢?!?/p>
“我秀的也好,”公孫寅得意抖著腿。
姬牧珵斜眼看公孫寅手機,一把搶過來,
“呦,女朋友啊,好漂亮呢!哪的?”姬牧珵羨慕地說。
“宮竹羽,喬堡市局的!”公孫寅得意仰著頭。
“行啊你,怎么騙到的?!奔莲炐Φ霉碣赓獾摹?/p>
“小朋友,我還用騙嗎?我是官二代好吧?!惫珜O寅斜眼看著姬牧珵。
“呦,這么坦誠的官二代,我也是第一次見。那……”不等姬牧珵調(diào)侃完,公孫寅打斷了他,
“說案子,噼里啪啦地閑聊娘兒們兒唧唧!”公孫寅不耐煩地撇了姬牧珵一眼,
“嘖!說誰娘兒們兒呢!”姬牧珵握著拳頭捶著桌子。
“怎么,要打架,不知道我們家干什么的?”公孫寅斜眼抬頭看著姬牧珵。
“哼,看來,是你忘了,我們家,是干什么的!”姬牧珵反而不氣了。
“你家?”公孫寅蹙起眉頭,心里暗想片刻,姬牧珵姓姬的,難道是炮皇拳家的人?
“你是炮皇拳家的?”公孫寅半信半疑地問,
“嘿,你知道啊,還以為你公孫家早就忘了我們這半城人了?!奔莲灣笱鲋恳伪成?,鼻子孔頂?shù)教焐先ァ?/p>
“啊,姬正誼家的后人啊,切,真給你老祖丟人,娘兒們兒唧唧的?!惫珜O寅也靠在椅背上,吊眼地看著姬牧珵。
“你!”姬牧珵站起來,“樓上打一架,分個高低,看我不打趴你這個嘴炮慫貨!”姬牧珵?zāi)曋珜O寅。
“打就打,不過,是看我打趴你這個炮仗慫貨?!惫珜O寅氣定神閑地說。
“哼!看你趴地上叫爺爺!走!”姬牧珵大步走,公孫寅慢悠悠站起來后面跟著。
此時的辦公室里熱鬧起來,刑警隊里大多是年輕人,最愛看熱鬧,大伙都跟著上了六樓的健身活動室。
鄭主任剛好在,剛才吃了餅干又看看肚子,覺得不是回事兒,又上來騎騎動感單車,看著這倆貨氣勢洶洶上來不明所以。
“小高,怎么了這是?”鄭主任問一個年輕人。
“鄭主任,倆人剛才吵起來了,誰也不服誰,要打一架呢?!毙「咔那牡卣f,
“嗨,這可好看了,新意拳對戰(zhàn)炮皇拳,多少年沒這陣仗了!”鄭主任莫名興奮搓著手。
“什么新拳炮拳?。俊毙「邌枺車鷰讉€小年輕也湊過來聽,
鄭主任一看大顯身手的機會來了,坐在單車上開講了。
“你們這些年輕人啊,啥都不知道,我跟你們講啊,小雞他們家祖上啊,就是咱們榆罔市炮皇拳的開山鼻祖姬明堂,公孫寅家的祖上是新意拳的創(chuàng)始人公孫重五,他們兩家當(dāng)年都在省城開了大鏢局,兩人武藝高強,弟子眾多,高門大戶,各占半城,誰也不服誰,終于有一年省城第一富商王家要往京城送一趟鏢,銀子太多太多了,為了確保萬無一失,就比武招鏢,結(jié)果就上演了一場世紀(jì)大戰(zhàn),當(dāng)時姬家姬明堂年事已高,由孫輩姬正誼大戰(zhàn)公孫重五,那家伙打的,難舍難分,地動山搖,直從天亮斗到天黑,難分勝負(fù),最后,是姬正誼一招之優(yōu)勢將公孫重五打下擂去,奪得了這趟鏢?!编嵵魅握f完美滋滋看著年輕人們。
“我靠!還有這種事,小雞看不出來啊,可以啊,還以為他是個弱雞呢!”
“就是,藏的夠深啊,他也不說他們家里?。 ?/p>
“我就說吧,他姓姬會不會和炮皇拳會有什么聯(lián)系,還真是??!”一個年輕人說完,周圍人白了他一眼,
馬后炮!
健身室中間,兩人已經(jīng)清理出來一大片空地,站定對視,姬牧珵一臉斗志昂揚,公孫寅一臉輕松閑適。
“公孫寅,今天就讓你知道,你家老祖是怎么輸給我姬家的!”說罷,姬牧珵揚起拳頭臨空一拳,架勢十足。
公孫寅則不緊不慢地脫掉了外套。
“呦,可以呀,這兩年也沒見小雞動過手??!”一個年輕人說。
此時樓上又來了更多人,聽說姬牧珵要跟省廳領(lǐng)導(dǎo)家兒子打架,都來圍觀看熱鬧。
只見兩人互一抱拳,拉開了架勢。
姬家的炮皇拳主重拳法腿法結(jié)合內(nèi)家功力,是程氏太極的起源之一,程氏太極從炮皇拳上吸取了其長處又集其他拳法于一身形成了最終的程氏太極,后到程家溝發(fā)展壯大起來。
而公孫家的新意拳晚于炮皇拳多年,在融合了眾家拳術(shù)之長的同時,結(jié)合了多種兵器的使用,最終形成。
兩家可謂各有所長,但基礎(chǔ)都是拳法。
此時健身室內(nèi)已被里外三層圍了起來,連剛值完夜班的大局長也跑過來看熱鬧。
兩人暗暗運氣發(fā)力。
姬牧珵先發(fā)制人,一個沖拳直撲公孫寅的心口去,公孫寅雙手回?fù)跬瑫r一個借力拖拽,姬牧珵順勢向前撲去,整個人坦克撞向公孫寅,公孫寅腿部發(fā)力站穩(wěn),左腿一撤,讓開了姬牧珵,姬牧珵反而拽住了公孫寅一個原地回轉(zhuǎn)抬起右腿直奔公孫寅大腿而去,公孫寅被姬牧珵拉著掙脫不開,借姬牧珵拉著的力氣身子向前一探,幾乎跪倒在地,姬牧珵此時手一松,眼看公孫寅就要跪倒在地,突的,公孫寅壓低底盤,雙腿發(fā)力,整個人一下躍起的同時扭轉(zhuǎn)身體,一腿掃了過去,
“好!”人群中發(fā)出呼聲,
只見姬牧珵朝后一仰,身體45度彎曲,右手如鷹爪般抓住公孫寅的腿,一個借力站了起來,順便向下一壓,給公孫寅來個大劈叉,公孫寅抽腿一掌朝姬牧珵頸間砍下去,姬牧珵一縮撤離了攻擊距離,與此同時,左拳突然出擊,照著公孫寅面門打去,公孫寅右掌從攻擊變防守,左拳跟著掏向姬牧珵的心窩,姬牧珵此時猛的發(fā)力,右手順著公孫寅的左拳向前用力一帶,緊接著右腿一抬,去你的吧!一腳踢向公孫寅的屁股,公孫寅右手想抓姬牧珵已經(jīng)晚了,被姬牧珵一下振開,左手被帶著不由自主,收不回力氣,咣咣咣向前猛沖了幾步,堪堪地靠著自己過人的下盤功力站住了,公孫寅回身看著姬牧珵,心想這小子還留著力道呢,不然這一腳肯定給我踹個屁股朝后平沙落雁,兩人對視一眼,眼中都露出了驚喜。
一個覺得對方留了力氣,讓自己不至于丟人,一個覺得這都沒踹倒,下盤夠穩(wěn)??!
對視過后,接下來的招式就更快了,兩人衣袂帶風(fēng),你來我往,竟是不分高下。
這把周圍人看嗨了,好家伙,電視劇里也就是這么演的吧,終于不是某電視綜藝?yán)锎虿涣藥渍袧L地上了。
兩人打的不分勝負(fù),但公孫寅漸落下風(fēng),就在姬牧珵瞅準(zhǔn)了空擋準(zhǔn)備來個黃山迎客一肘子錘趴下公孫寅的關(guān)鍵時刻,鄭主任哎喲大喊一聲從動感單車上摔了下來,這一聲硬生生讓姬牧珵收住了招式。
“鄭主任沒事吧?”小高緊張地問
“哎喲,看我這老腰?!编嵵魅慰鋸埖谬b牙咧嘴。
“怎么了老鄭,看你這本事,不行別騎嘛!”大局長瞇著眼說。
“嗨,真是老了?!编嵵魅晤H有誠意說,
“行了,比武結(jié)束,趕緊的工作去,柴隊,案子有眉目了?你也上來了?”大局長一邊說一邊吩咐:“把垃圾收了,看這一會會兒滿地的食品袋,怎么?都不去食堂吃早飯???”
說完三個領(lǐng)導(dǎo)相跟著走了。
一群年輕人熱熱鬧鬧地一邊收拾塑料袋一邊跟倆人說著,
“你們行啊,我們可是頭一次見真的功夫,還以為電視劇里瞎演呢!真能這么打??!厲害!厲害!”
“嗨,瞎練的!”姬牧珵謙虛地收拾場地,
“不用謙虛,有時間教教我們??!”
“沒問題!”姬牧珵應(yīng)著。
不一會人都散了,兩個人把最后一臺健身器恢復(fù)了原樣,公孫寅坐在健身器上,姬牧珵站著得意地看著公孫寅,
“怎么樣,服氣不?”姬牧珵問,
“哼,還行吧?!惫珜O寅口服心不服地說,
“哼,要不是鄭主任搗亂,打趴下你。”姬牧珵居高臨下看著公孫寅。
“不用得意,我是輕敵了,沒想到你看起來娘娘的,還挺有兩下子?!惫珜O寅還是不服氣。
“切,少扯沒用的,輸就是輸了,閉嘴吧你!”姬牧珵說完轉(zhuǎn)身走人,
“走吧,看案子去,把垃圾桶里的垃圾袋拿走,別麻煩保潔大姐?!奔莲炦呑哌呎f,
“垃圾,垃圾?!惫珜O寅在后面重復(fù)喃喃說著,
“對,垃圾!”姬牧珵大聲說著,頭也不回,
突然,姬牧珵立在原地,
“垃圾!”
兩人同時大喊出來。
姬牧珵扭頭看著公孫寅,兩人飛速奔去。
桌子上擺著案發(fā)現(xiàn)場的照片,兩人一把推開其他人,翻找到他們要的照片,果然,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兩人大笑起來
兩人發(fā)現(xiàn)了什么?
垃圾!
客廳的垃圾桶里,是干凈的,所以兇手扔了垃圾!
兩人很興奮,這垃圾里一定有線索。所以被兇手扔了。
但是幸福來的很短暫,
“垃圾啊,當(dāng)天張局就讓找了,而且也找到了和外賣匹配的垃圾,不過沒用,他們把垃圾放門口,保潔大姐勤快給收了,里面也沒什么,應(yīng)該就是滿了,所以拿出去準(zhǔn)備第二天扔,和兇手沒關(guān)系?!睅泴毧粗粌扇伺獊y的照片,生無可戀。
豬隊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你不知道?”公孫寅低聲咬牙問姬牧珵。
“不好意思,我……”姬牧珵此刻覺得鴕鳥不錯。
帥寶搖搖頭,覺得剛才柴隊的眼神是對的。
警花朱朱遠(yuǎn)遠(yuǎn)看著如豬兩人,感覺自己嫁入官二代之家的絢麗之夢,破碎了。
從辦公室出來,公孫寅感覺受到了侮辱,和一個這么不敬業(yè)的人搭檔,他要找老鄭換搭子。
老鄭胖乎乎的白蘿卜手,敲打在不熟練的鍵盤上,
“哎,正好,幫我打完這份稿子,”
公孫寅手指飛快打完,問:“鄭主任給我換誰?”
“小陽啊,你不能想著要換搭檔,而是想著怎么讓姬牧珵和你一樣,熱愛這份工作,用你的熱情影響他,改變他,這點你得向你父親學(xué)習(xí),我當(dāng)初可是很討厭下社區(qū)的,后來深受你父親的影響,積極開展社區(qū)工作,才走到了今天,所以你得向你父親學(xué)習(xí)??!”鄭主任這說的,可都是真心話。
“您說得非常對,渠通水自來?!惫珜O寅瞇眼一樂,眼珠子一骨碌。
“鄭主任,跟我下趟社區(qū)唄,看看您功力減退沒。”
“嗯?什么意思?”鄭主任問
“安居里小區(qū)那么大,住的人雖雜,但都是舊人,咱們排查去的都是年輕人,我覺得他們問不到什么有意思的,您出馬一趟。”公孫寅此時明亮的眼眸在老鄭眼里像他爸爸一樣討厭。
車?yán)飶浡还煞e極向上的氣氛,姬牧珵從后視鏡里看著兩人親切的樣子,嘴角抽搐了幾次,差點暈車。
車門開,鄭主任穿著懶漢布鞋,搖著廣告扇,手里拎著小板凳,左右護法在身后,威武地走進(jìn)了小區(qū)情報中心。
很快,鄭主任就找到了突破口,
“哦,李奶奶??!”鄭主任從口袋里掏出小瓜子坐了過去。
“呀,這不是小鄭嘛!”李奶奶一看見鄭主任就高興地拉過來,從頭到腳仔細(xì)看一遍,“小鄭,你不能胖了啊,當(dāng)心血壓高。”當(dāng)頭棒喝。
李奶奶喋喋不休向周圍人介紹著鄭主任以前怎么幫她們家的,可是個好警察呢,周圍所有的老爺爺老奶奶還有看孩子的老太太們都圍過來,正好,順便問問戶口怎么遷,房產(chǎn)證怎么還辦不下來,小學(xué)今年哪里上,認(rèn)不認(rèn)識一中的校長和二中的老師。
熱烈的討論持續(xù)了一個半小時,鄭主任口干舌燥地回答了各式各樣的問題,其間打了八個電話給戶政,三個電話給派出所,兩個電話給教育局的老同學(xué),一個電話和建設(shè)局的老朋友吵架大罵建設(shè)局每天喝茶不干活,接受了關(guān)于身后兩個好兒子的無數(shù)夸獎,好不容易,解決了所有的問題,鄭主任看時候已到,緩緩地說。
“前幾天的大案子就是咱們小區(qū)的,大家都注意安全,有什么知道的,要和派出所說,好早點抓人,咱們就安全?!?/p>
“哎呀,真的嚇?biāo)廊肆?,我活這么久,除了小日本就沒見過這么嚇人的人?。 崩钅棠淌紫乳_口了,
“哇,是啊,太嚇人啦,聽說是跳個破廣場舞和人結(jié)怨,讓人家給殺啦!腿都鋸啦!”一個老爺爺說,
“哦,應(yīng)該還不至于,可能有其他仇吧?!惫珜O寅說
“怎么不可能,小伙子,你還年輕,你不知道,這波人惹了多少人啊,那誰,還有那誰,恨死他們啦。哎,那誰,你上次還說那男的跟人家吵架,打起來了?!?/p>
老爺爺看向一個老太太,李奶奶小聲跟鄭主任說,“自己老伴都忘了叫什么了,記吵架記得挺清楚?!?/p>
“就是,我看他們也是活該,肯定是吵的別人恨的牙根癢癢?!?/p>
“唉,你們不要這樣,怎么說人死了都可憐,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咱們這要是出個神經(jīng)病,那多不安全,你看那電視上多少變態(tài)啊?!币粋€年輕點的叔叔說
“呀,那是真有點害怕。”
“拉倒吧,哪來那么多變態(tài),我告訴你,都是因果,佛說了,種瓜得瓜,種豆得豆,他們種的爛種子,開的爛花?!币粋€手里握著佛珠到的老大爺肯定地說
“嗯,是呢,人還是得當(dāng)個好人,不能做那些瞎事?!?/p>
一群人熱烈的討論起來,說著這廣場舞三人組到底惹了多少人,公孫寅在外圍點火,挑起事端,痛斥這些人擾民,不讓老年人早點休息天天跳十點,
姬牧珵這個社恐,無休止的說話聲讓他頭暈想吐,但還是強打精神完成任務(wù),觀察各路人馬的表情。
一噸的狂轟亂炸,各種靠譜不靠譜,上到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shè),下到三角關(guān)系,這三人平時穿什么衣服吃什么菜,戴了什么項鏈和絲帶,誰家有錢還完了貸,誰是窮鬼去蹭菜,就在姬牧珵要昏厥的邊緣,這場世紀(jì)大討論終于結(jié)束。
坐在車上,姬牧珵頭痛欲裂,公孫寅念經(jīng)般喋喋不休做總結(jié),好不容易熬回單位,姬牧珵一刻不停趕進(jìn)宿舍躺床上挺著去了。公孫寅看著姬牧珵的背影,拉起鄭主任的小蘿卜手,坐在了姬牧珵對面的床上。
五鐘后姬牧珵不行了,
“公孫寅,你出去!”
“你再說一遍!”
鄭主任坐直了腰看著兩人。
“你說了這么半天什么結(jié)果都沒有,能不能閉嘴,我頭炸了快。”姬牧珵咬牙切齒。
“怎么沒有?一個老大爺清楚記得上個月趕會的時候有個男的賣鋸子,而且只擺著一個,這就已經(jīng)很奇怪了吧!”
“那你就去查啊,在這啰嗦個屁?”話剛出口,姬牧珵,哇!吐了。
“靠,你是練武的嗎?”公孫寅被惡心死了。
鄭主任騰站起來,
“快快快收拾收拾,另外,有人看到一個滿頭白發(fā)拄自制木頭拐杖的老太太和死者A說了三次讓他聲音小點,A當(dāng)時不耐煩地關(guān)小了,但是老太太一走他就又開了音響,老太太當(dāng)時扭頭看了一眼,轉(zhuǎn)過頭來時都掉了眼淚?!?/p>
鄭主任馬不停蹄地說完,奪門而出。
剩兩人在宿舍里又罵又吵吵,又餿又惡心。
雞飛狗跳!
老鄭感覺自己升華了。身體變得輕飄飄。
為什么呢?死水里炸進(jìn)去一顆鈣鎂硅酸鹽和一顆硅酸鋁鈉石,這水得變的多好看,而這兩顆石頭也將變得更加美麗。
老鄭最近在盤石頭串兒。
樓上等姬牧珵收拾完,公孫寅已經(jīng)和柴隊匯報完了工作,柴隊跟老鄭通了個電話,確認(rèn)了一下,讓公孫寅和姬牧珵一起查那個賣鋸子的男人,白頭發(fā)老太太安排給帥寶他們?nèi)ゲ榱恕?/p>
柴隊看著墻上的照片思索了半天,嗨,這辦法不錯啊,我怎么沒想到,就覺著小年輕辦事快了,怎么就忽略了他們的問話技巧,柴隊想了想,美滋滋給張局打了個電話,要求派派出所那幫老油條出山,去做包打聽。
張局覺得這主意好,小柴還是厲害,馬上干。
老鄭心里多少有點不平衡,這功怎么就記小柴身上了。
公孫寅扯著姬牧珵來到了安居里小區(qū),姬牧珵經(jīng)過剛才一場惡戰(zhàn)已經(jīng)快不行了,頭暈?zāi)X脹,天旋地轉(zhuǎn)的姬牧珵朦朧間看到路邊的一家便民餐廳,徑自踉蹌走了進(jìn)去,
“一碗桃花面,一小盤涼菜,”
“加份兒燒肉?!?/p>
姬牧珵Duang坐在椅子上,閉著眼等面,聞到濃濃的大料肉香味兒睜開眼,抄筷子連湯帶面猛吸溜一口。
?。 ?/p>
再吸溜一口——
啊……
湯暖,面滑,
暖流直入胃,嘩一下散開,匯入四肢百骸丹田里,天靈蓋嘣一下彈開了,烏七八糟的東西一下子噴了出去。
病好了!
啊——
五口一碗面,醋壺子一撅半碗醋,湯喝完,菜吃凈。
滿血復(fù)活。
在外面火急火燎亂竄的公孫寅終于在餐廳里找到了姬牧珵,
“靠,我在外面急著找你,以為你讓撿尸了,你到好,在這吃飯,你,你——老板娘,給我來份一樣的!”公孫寅蹦跶了一天,肚皮空空了。
公孫寅一口氣吃完,起身走了,留姬牧珵跟后面巴巴付錢。
“什么世道!”姬牧珵話出嘴不動,吐吐囔囔。
兩人來到趕會的那條街邊坐下,雖然不趕會,但此時路旁也是各種賣菜,水果,小吃,花草魚,生活用品,大卡車小三輪,熱鬧的一個臨街市場。
“你說咱倆來這干什么?玉湖村每隔一個月十三趕會,今天二十一,下個月十三才趕會?!奔莲炚f
“問人啊,這些賣菜賣小吃的不只是趕會才在,平時也在啊!你能不能上進(jìn)點,才二十幾就等退休了?”公孫寅的眉毛抬的抬頭紋能夾死蒼蠅了。
“有些事不是你上進(jìn)就能行的。”姬牧珵高深莫測地看著公孫寅。
“你說實話,你是不是被潛規(guī)則過?”公孫寅嚴(yán)肅地看著姬牧珵。
姬牧珵不說話。
“你說,哥給你做主,你放心,哥不行,還有哥的爹!”
公孫寅緊鎖眉頭看著姬牧珵。
“我想調(diào)去政工,可是沒關(guān)系,調(diào)不動。”姬牧珵思索了半天蹦出一句。
“調(diào)去政工,為什么?”公孫寅問
“政工不是不用辦案嘛!我也沒有辦案的細(xì)胞。”姬牧珵跟個小老頭一樣委屈。
“靠,你還是男人嗎?不用辦案?政工科是女人們和退休老頭待的地方,你,一個堂堂七尺男兒,武功了得!來公安局工作,不想辦案!你怎么不去體育局發(fā)揮你體能過剩的優(yōu)勢,要不干脆去老干所算了!”公孫寅要被這不爭氣的東西氣死了。
“老干所也不錯,找你爸給走走關(guān)系唄!”姬牧珵腆著個臉。
“看你外球迷處眼的,也是個乃格蘭貨!”公孫寅太陽穴鼓了起來。
“老子怎么就跟你一組了!你還姬家的后人,哈!??!也難怪,你老祖宗就不球行,當(dāng)年,你老祖宗看鏢局不行了,商號塌了,大清亡了,軍閥起了,小日本要來了,帶著你們一家子屁滾尿流地就跑回家,鉆進(jìn)鳥不拉屎的村兒里,夾起尾巴,縮起脖子,大氣兒不敢出一下,敢情你們家現(xiàn)在人丁興旺,徒弟遍地,名聲依舊在外,一提起來,炮皇姬家,百年武林世家,多風(fēng)光?。∧б羯夏銈兗夷侨W(wǎng)最帥武林高手多趁得晃??!是呀,你們多聰明,明哲保身吶,參加什么戰(zhàn)斗啊,多傻啊!人都死絕了!大刀伍家上下一十二口人連個姑娘都沒留下,絕后了,多傻??!北門長槍李家就剩一七十的老頭了還不甘心,跛著腿闖了平型關(guān),把一條老命留在快炸平的山溝子里,死都拉了三個小日本陪葬,真他媽傻!身體那么好,好歹再找個十八的生一個??!怎么就那么想不開,自己斷后,自己往死里鉆了!昂?”——
公孫寅,咽了一口氣,鼻子眼睛皺在一起。半晌——
他站起身來,走到了不遠(yuǎn)處跟賣花鳥魚的大姐聊了起來。
旁邊馬路牙子上,賣面皮地吆喝著,“鹵還熱的啊,想吃熱的趕緊來呀!”賣西瓜的熟練切著西瓜,給顧客套上袋子,把剩下的一半蒙上保鮮膜。一個抽著土煙的老爺爺,地上擺著自家地里種出來,歪歪扭扭的一堆黃瓜,等著識貨的人一兜子都買走。
車水馬龍的一條窄路上,往來穿梭的人,有行色匆匆,有信步閑庭,有全家集體采購,有推著嬰兒車閑逛,有不聽話的孩子跑遠(yuǎn)了被家長罵,嗓子都喊劈了。
藍(lán)天之上,飄著大片錦緞般的云彩,風(fēng)過之處,散著食物混合后的香味,耳聞之時,嬉笑怒罵。
半餉——姬牧珵深呼吸一口氣,抬起頭看看走遠(yuǎn)的公孫寅。
站起身來,加入了詢問的隊伍。
兩人在這條街上和小區(qū)里外已經(jīng)逛了很多天,除了各種八卦,什么實質(zhì)收獲都沒有,到是帥寶那邊,找到了白頭發(fā)的阿姨,就在廣場旁邊的樓里住,被廣場舞的噪音首當(dāng)其沖得騷擾著,家中老伴前不久剛剛病逝,上次讓跳舞的聲音低些,是因為臥室朝著廣場,老伴心臟不好被吵到不能好好休息,所以阿姨才去說的,可那幫人也不聽,前腳還沒走遠(yuǎn),后腳音樂聲又大了,老人家年事已高,也沒想過這樣可以報警,讓警察來處理,更沒想過找物業(yè)和社區(qū)什么的,就這么忍著,家里本來有一兒一女,可是兒子常年跑大車在外面,兒媳帶著兩個孩子忙的顧不上,偶爾過年過節(jié)來看看,女兒到是住不遠(yuǎn),可家里也有兩個上學(xué)的孩子,每日上班看孩子,忙的不可開交,倒是中午經(jīng)常回來做飯,老太太不想告訴女兒給她添麻煩,說起來老太太還是哭哭啼啼的。帥寶他們也沒問出個什么來,就是普通的人,煩惱的事,應(yīng)該和案子無關(guān)。
所有人都不行了,連軸轉(zhuǎn)的要崩潰。
公孫寅看著厚厚的詢問筆錄,腦子里狄仁杰都出來了,可他爸說,別想那么多沒用的,沒突破是因為查的不夠多,不夠廣,不夠深。
唉!公孫寅突然也想去老干所了。
雖然案子沒進(jìn)展,可兩個人愛上了這條街上的一家炸串,串的種類多,大多也不貴,面衣薄脆,串新鮮,炸串的大哥風(fēng)趣幽默,跟天津來的一樣。
兩個人每天晚上都得來吃幾串才能回宿舍。
順便聊聊這幾天的八卦。
這被害人男A,聽說年輕時候可不是個省油的燈,好跟印染廠里個別女工瞎廝混,A那會當(dāng)個車間副主任,常利用職務(wù)之便,給個別女工請假,帶出去玩,聽說還弄大了一個肚子,廠里人心知肚明,卻只敢在背后嚼舌根子,面兒上還得跟人家笑,那會的人嘴大膽小。他前妻是個懦弱的女人,只能每天塔拉著臉,眉眼都成了苦瓜,瘦麻各筋的又黑又黃又干巴半死不活樣。后來認(rèn)識了現(xiàn)在的老婆跟前妻離婚了,誰曾想這新老婆可是個母老虎,不但長的高大,脾氣性格像個男人一樣,能玩能賺錢,敢動手打他,只要聽說哪個女的靠近他男人,就追上門去打,打的一個女人家屬腦袋上開了口子,派出所都不敢去,太丟人啦,那年頭,不得被唾沫星子淹死。
后來他們兒子大了,A也讓收拾老實了,就再沒聽說這事。
B呢?B的八卦更多,這婆姨彪悍的了。
B年輕時候追著前夫上門,死氣白咧要嫁給人家,男方嫌她沒個正式工作不愿意,她就使盡手段生米煮熟飯,那年代,這就得結(jié)婚負(fù)責(zé)啊,沒辦法結(jié)婚吧,結(jié)婚后用男方家的錢做點買賣,倒騰女裝,那年代做生意的都賺了,這女的也不例外,有錢了開始嫌棄男方,正好趕上男方爸爸從主任變閑人,更是嫌棄的不得了,后來又說這男的生不出個娃來,緊接著跟舞廳認(rèn)識的A勾搭上,離婚了。和A結(jié)婚后,每天大殺四方處理小三,和隔壁商店的人打架,說人家搶她生意,生了兒子后天天和鄰居打罵成一片,嫌別人家孩子不給他兒子玩兒玩具,說別的孩子推到了她兒子,連打帶罵,周圍鄰居真是苦不堪言,水深火熱。聽說有一次跟A的前妻在街上遇到,A就多看了一眼,B也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這前妻現(xiàn)在又變好看了,白了胖了水靈了,醋性大發(fā),沖過去就要打前妻,被人家現(xiàn)在老公一巴掌扇倒在地,B爬起來就要再沖上去,人家老公鐵塔一樣站那,一道黑眉長入鬢,吊梢細(xì)眼虎眈眈,B心里頓覺底虛,A看這情況拉起B(yǎng)跑了,兩個慫貨!
姬牧珵和公孫寅聽了這個故事還專門跑去調(diào)查了A的前妻,結(jié)果,人家早就跟女兒移居蘇州,多少年沒回來了。
當(dāng)然這八卦也包括C,說這C肯定是和A亂各搗了,讓B發(fā)現(xiàn)三個人談判去了,不然那么晚不回家,瞎鬧啥。C也不是啥省油燈,自己老漢不管,一天天和小區(qū)保安們眉來眼去,也不知道那群老漢漢有啥魅力,有啥用了,瞎撩逗。
唉,姬牧珵感慨,無論哪個年代街頭巷尾最愛聊的八卦,永遠(yuǎn)都是這些。
這天晚上,兩人左手炸鹵肥腸,右手炸酥脆雞皮,小方桌上的小堡子酒已下了大半,正吹的酣。
“哎,小雞,你說D知道他爸媽年輕時候的破事嗎?”公孫寅問
“可能知道一點,但是不多,咱們也是這些天連著問,才漸漸拼湊起來這些內(nèi)容,而且很多還是他們家里人和多少年的老朋友們才知道的,這么些年也不提了,現(xiàn)在出事了才又說出來的。”
“嗯,也是,也沒人總揪著以前的事不放?!?/p>
“主要是不敢,A那么彪悍,誰敢說呢?!?/p>
“哈,是了。”公孫寅以前接觸的這些八卦也不是不多,但是沒這么熱鬧,亂哄哄的,看著起勁。
兩人像兩個老嬸子一樣開心八卦著,不亦樂乎。
“哎,你耳朵怎么還動啊?”公孫寅看著姬牧珵耳朵一動一動的,跟看傻子似的,演電視呢,二百五!
姬牧珵食指放嘴邊,示意他安靜,串停在空中,
公孫寅覺得莫名其妙,喝多了?又要吐了?看眼旁邊的綠化帶,這貨要是敢吐,就一腳給他踢進(jìn)去。
公孫寅已經(jīng)做好了踢飛姬牧珵的準(zhǔn)備。
但是,姬牧珵突然站了起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竄到了馬路對面賣蘋果的大哥跟前,
大哥猝不及防被嚇了一跳,姬牧珵不給他反應(yīng)的機會,白嫩的小臉只離大哥的鼻子十厘米的距離,
“說,那個賣鋸子的叫什么?”姬牧珵此時瞳孔微縮直直地看著大哥的眼眸,
“二,二棚子?!贝蟾顼@然不具備任何反抗的能力。
“大名!”姬牧珵繼續(xù)問
“不知道。”大哥呆呆回答
“在哪認(rèn)識的?”姬牧珵繼續(xù)
“我們村果樹承包林?!贝蟾邕€很呆
“問你的時候怎么不說?”姬牧珵蘋果肌抽了一下。
“他是好人,我不想說,麻煩?!贝蟾缃K于緩過勁來。
“告訴我具體地址,我要找到他?!奔莲炿x大哥遠(yuǎn)了點,
大哥端著的胸口,終于喘出了氣。
“昂,行。”大哥在這一問一答中,大腦已經(jīng)潛意識覺得自己要進(jìn)去了。
公孫寅已經(jīng)急不可待了,
“嗨,你小子行啊,哈,隔著馬路這么吵,你還能聽見那男的跟人說話,你行啊你!”
“沒什么,練武的人耳朵比較靈罷了,”姬牧珵美滋滋地吃著串。
“這廝,幸虧你聽見了,不然可真不好弄啊。”
原來蘋果大哥在他們第一天問的時候就知道那個賣鋸子的男人是誰,因為認(rèn)識,不想給人家添麻煩,所以沒說,今天看見兩人居然賴這條街上不走了,每天都來,實在憋不住了,就跟旁邊的絲瓜大爺吐槽這兩人,千算萬算啊,誰知道姬牧珵隔著嘈雜的馬路,哄鬧的人流,居然能聽見他在說什么,蘋果大哥懊惱的抽了自己一嘴巴,還是聲音大了,都怪絲瓜大爺耳背。
這個振奮人心的好消息怎么能等過十分鐘呢,局里馬上派車來,車上沖下來倆后生,抓起這兩抹嘴的吃貨,順手抄走了剩的一個臭豆腐串向村子里飛馳而去。
五個人浩浩蕩蕩推開了果園管理處的大門,已經(jīng)提前聯(lián)系好的杜村長很有政治覺悟,已有朋友來玩為借口讓那男人幫忙。
當(dāng)柴隊第一眼看到這個人的時候,心里就感覺,有戲。
他的眼神里透露著一個果農(nóng)不該有的沉穩(wěn)和冷靜。
公孫寅緊緊跟在柴隊后邊,時刻學(xué)習(xí)。
“咱們這的果樹好像沒受前段時間大雨影響啊,我看了好幾家都被刮的不像樣了?!辈耜爢?/p>
“那可不,可多虧了二棚子,他以前在部隊種過地,會看天相,就那天那雨,嘿,根本沒跡象,天氣預(yù)報都寫著小雨,誰當(dāng)回事啊,他堅持說有暴雨,人們都懶得理他,人家一個人去挖排水溝,上防護,其他懶漢看著不好意思幫了幫忙,要不啊,不知道得讓雨淋成什么樣呢,尤其是那剛開花的,全完啦!”村長美滋滋沖著那男人夸完,心里噔的一響,悄摸摸看了看柴隊,還好沒惱了。
柴隊聽完,心里皺了皺眉。
“就是這個師傅啊,”柴隊此時才正眼看了那男人一眼,
“多虧了你啊,要不是,我都不知道怎么完成這接待任務(wù),師傅怎么稱呼???”柴隊看著二棚子問。
“我姓周,叫二棚子就行?!蹦腥苏f話語速適中,聲音竟然還有點磁性。
“哦,這綽號怎么來的啊?”柴隊隨意問
“剛來時候,一個人搭了倆大棚,不過都小的?!蹦腥似匠5慕忉?。
“你?一個人搭兩個大棚?”
不僅柴隊,其他人不懂也恍惚間感受到很厲害,
“哪兒呢?”柴隊問
二棚子抬胳膊指著遠(yuǎn)處兩個低矮的大棚,
柴隊看了看,確實很小,但一個人搭起來還是很牛啤。
“你行啊,在部隊搭過吧?”柴隊問
“嗯,”二棚子嗯了一聲,沒有一個多余詞。
“得費不少功夫啊,那你們下暴雨挖水溝做防護,折騰到夠晚了吧?”柴隊問
“八點多,”二棚子答
柴隊轉(zhuǎn)向村長,
“杜叔,你干活了沒?”
“我干啥,”杜村長頭一歪“我這老骨頭,可干不了?!?/p>
“年輕人們上就行,”又補了一句。
“那你這摳門兒的也沒給人家們喝個酒啥的?”柴隊打趣
“喝啦!”杜村長胸脯一挺,
“我跟他們一起喝的,村頭又一村飯店還給送了菜,管飽,干了活,還能不給吃飽?!倍糯彘L堅定地說。
“我說嘛,杜叔可不能小氣,喝到幾點啊,回去給嬸子罵沒?”柴隊笑著逗人
“嗨,她比我還能喝,說我干啥,我們十點散了,到家那老娘兒們還跟他兒子論哥們兒吶!”杜村長說完哈哈大笑幾聲。
“嬸子海量,那么大雨,你們還能喝到十點,真行!”柴隊扭頭問
“二棚子師傅,你能喝到十點嗎?我朋友巨能喝,過幾天他來了,你幫我頂頂酒唄?!?/p>
“行?!倍镒哟饝?yīng)的爽快。
聊了一會兒,人撤了。
柴隊抓著杜村長在車上問了半天二棚子的情況,帥寶帶著公孫寅和姬牧珵去村里問其他人。
天又明。
“他有完美的時間證人,干完活八點半左右,喝酒到十點,他還收拾了攤子,從村里到安居小區(qū)那種路況下開車也要一小時多點,十一點十幾分,但是,果園的車司機每天開回家,當(dāng)天也不例外,二棚子沒車,只有一個破舊的女士小電動車,時速就不行,電量也不支持來回,時間上不對號。而且,他就住在果園里,一起干活的一個老師傅說他不放心果園又年紀(jì)大了覺少,第二天早上六點半就去了,就看到二棚子已經(jīng)又挖了幾條新排水溝,而且人很精神?!睅泴氄f
“而鋸子,果園里確實有做過一批鋸子,都讓人拿到趕會場上賣了,不只是玉湖村的趕會,其他村的趕會也都去過,那天去玉湖村趕會賣鋸子,二棚子和另外一個懶漢去的,帶了最后三個,賣了兩個,還有一個在果園扔著?!?/p>
“鋸子賣給誰了?”趙副局問
“懶漢干活不行,這個八卦得很清楚,有個老頭,是小區(qū)的,他們家在小區(qū)里有一大片荒地,政府答應(yīng)了給錢征用,做停車場,現(xiàn)在也沒給,老頭就買鋸子把荒地上的兩棵樹鋸了,扔在停車場出入口中間擋路,小區(qū)人都知道。另外一個是個老太太,買的時候和同行的老太太說老家要鋸子,她給買了,讓孫子給郵寄回去,我們在附近兩家快遞站問過,確實有一家寄過,查了具體信息,沒有問題?!睅泴毣卮?。
“鋸子很容易做,他那么厲害會不會自己做一把?”趙副局問
“雖然有這個可能,但是,他沒有作案動機。”帥寶說
“對,我們查過了,二棚子本名周思晶,當(dāng)過兩年義務(wù)兵,老家在趙北市芽山村,來這之前一直在老家的芽山風(fēng)景區(qū)工作,他家里有爸媽和一個姐姐,姐姐嫁廣州二十年了,爸媽在十年前一次巡山撿垃圾的時候不幸滑入山谷,去世了。他結(jié)過一次婚,老婆是趙北市民,在他爸媽去世的第三年得病走了,孩子姥姥姥爺接走養(yǎng)了,現(xiàn)仍居住在趙北市,前年來的榆罔,因為風(fēng)景區(qū)改公司承包制,精簡了一批人。他有一個戰(zhàn)友是咱們這人,介紹他來果園工作,和那受害人根本不認(rèn)識。”齊隊說
“他戰(zhàn)友和三個死者認(rèn)識嗎?”公孫寅問
“不認(rèn)識,他戰(zhàn)友是果園村人,現(xiàn)在城里做童裝生意,店和住處都在商業(yè)區(qū),離安居里小區(qū)一北一東,有點距離。沒有其他交集。”
哎!
白忙一場。
“他為什么改名字?”柴隊指著曾用名欄里周朋樂問。
“他老婆叫王筱晶,名字是他老婆去世后不久改的。”齊隊說。
柴隊靠著椅背,閉上眼睛,腦海里就展現(xiàn)出二棚子那張波瀾不驚的臉,他不能接受這個男人和此案無關(guān),難道他的那種沉穩(wěn)氣息是因為他當(dāng)過兵?或者家里出大變故?
“唉,白激動了!”姬牧珵此時覺得意興闌珊。
晚上,公孫寅躺在床上翻來翻去烙餅,本想著自己福爾摩斯附體,要不也得是元芳啊,怎么就什么都看不出來呢?
兇手難道是曾經(jīng)買過鋸子的人,這大海撈針的,還是自己做的?另外一對人馬已經(jīng)把所有能找到的和鋸子有關(guān)的人都查了一遍,唉,兇手到底在哪里?
這一夜一夜的,頭發(fā)禿了,腦子壞了,公孫寅比張局都操心,看著姬牧珵不當(dāng)回事的樣子,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公孫寅腦子里回憶著自己跟老爸打下的賭,三個月,三個月,三個月要是不能由公孫寅發(fā)現(xiàn)重要突破口解決案子,那他就必須滾回晉陽去到派出所繼續(xù)干社區(qū)小片兒警,雖說工作不分高低,但是有熱愛,公孫寅從小就想當(dāng)個超級偵探,癡迷于各種偵探小說,電影,阿瑟柯南道爾和阿加莎克里斯蒂是他的超級偶像。
但是,但是,工作兩年了,他見過最大的案子不過是小區(qū)里壓死了一只流浪狗。
公孫青要求他好好下社區(qū)鍛煉,一步一步夯實基礎(chǔ),但公孫寅骨子里就覺得,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他熟記了所有的大案要案的細(xì)節(jié),懂一百種密室殺人手法,熟讀了各種版本的犯罪心理學(xué),這苦苦打下的底子,這驚人的破案天才,怎么能下社區(qū)和老頭老太太嘮嗑呢?
太浪費他的腦細(xì)胞了, 公孫寅和他爸大戰(zhàn)了三百回合,把他親愛的媽媽氣的血壓都高了,刷了五千的美容卡才痊愈,他才爭取到來這里辦這個難得一見的大案的機會。
嘴都說瓢了。
可是轉(zhuǎn)眼過去半個月了,自己什么都沒推理出來。
公孫寅瞪著眼,拿出手機撥通了宮竹羽的電話。
“親愛的,你睡了嗎?”公孫寅撒著嬌。
“嗯,又被你吵醒了,賠我美容覺。”宮竹羽嘴都沒張開說話。
“你說這可怎么辦,我要是三個月破不了案子就得回去當(dāng)片兒警了。”公孫寅可憐兮兮
“怎么,當(dāng)片兒警委屈你了?我覺得可不委屈,叔叔說的對,你,太浮躁缺乏鍛煉。”宮竹雪含糊不清的說著
“你不要說和我爸一樣的話,真——”公孫寅話沒說完,被宮竹雪打斷。
“你不要活在小說和電影里,實際生活里的案子,尤其你這案子,往近里找矛盾,大多數(shù)普通人辦案,不考慮那么遠(yuǎn)。”宮竹羽說
“拉倒吧,還普通人,這絕對是精心謀劃的好吧,指紋鞋印都沒有,”公孫寅聲音提高了點。
“這些東西電視劇里演的不待演了,是人就知道,那你說說后面那些臨時起意的傷怎么回事,想簡單點,你就是小說看多了,快睡吧你,明天還開會呢,掛了?!睂m竹羽說完毫不留情掛了電話。
“唉,你,真是,也不安慰安慰我,一腳踹了你,找個善解人意的,哼!”公孫寅放下手機,看著對床的姬牧珵睡的正酣,
“這都吵不醒,豬!”
等他看到太陽,已經(jīng)是早上八點半了,
“醒啦,跟我回家,幫我媽搬家具去吧?!奔莲灥男“啄槣愒诠珜O寅眼前。
“嗯!”公孫寅機械的回答。
“媽,我回來了,搬什么啊?”姬牧珵帶著呆滯的公孫寅回到了家里,
公孫寅仰頭圍著姬牧珵家碩大的院子,和帶后花園帶小橋流水和一個三層高閣的清朝房子看在眼里拔不出來,一瞬間,感覺自己家鑲金邊的電視背景墻終究是草率了。
“阿姨好!”公孫寅是個有禮貌的好孩子。
“陽陽好,先吃飯,再干活。”元鹿鳴云鬢慢推,和風(fēng)細(xì)雨招呼著兩個孩子。
桌上有兩大碗油亮湯紅肉鮮粉白蔥花綠的牛肉粉,夾著鮮綠青椒和噴香五花的夾肉餅,還有一碟油綠青菜,兩杯順滑的山藥豆?jié){,
“哇,這牛肉粉,隔著屏幕都流口水了?!惫珜O寅毫不客氣抓起筷子連肉帶粉送進(jìn)嘴里,這味道,真是沒至了。
兩個人不到十分鐘,來了個光盤。
元鹿鳴看著兩個孩子吃的嘴巴油油,心里滿足極了,不像婆婆天天吃一口飽了,還天天的辣椒不能吃,吃多了寒氣重,天天說姬魏恒要是身體暖些,也不至于抽個煙就沒了。
元鹿鳴聽一次這些,心里的刀子就劃一次,但是沒辦法,婆婆的阿爾茲海默癥也只記得這些了。
“后院的地窖里有很多以前的舊家具,前幾天去看有些潮了,你們搬出來放進(jìn)新蓋的那間倉庫里吧,本來是季師傅叫人來搬的,結(jié)果昨天他母親住院了,我這個家庭主婦一時找不到人,想著今天周六就喊你們來了,想著你們腦子也該換一換了。體力活有助于活躍思路?!痹锅Q笑著發(fā)布工作。
“說干就干,不白吃飯?!惫珜O寅擼起袖子往后院走。
姬牧珵趕了幾步去帶路。
“嚯,阿姨,您這都是古董啊,怎么舍得放這呢?這椅子黃花梨吧,這花瓶,這成色,這落款,呀!大明宣德年制,阿姨,我的阿姨??!您這花瓶就這么扔后院的一個地窖里,這也太隨意了吧,還有這個這個這個,您要是不要,送給我啊,我拿回去孝敬我爺爺?。 惫珜O寅大呼小叫地沖著外面喊著,
“行了,好歹也是一個官二代,你矜持點行不行,真給官二代丟人?!奔莲炿S手拿起一個漆器盒子。
“小雞啊,你們家地窖都修的跟敦煌莫高窟似的?!惫?/p>
孫陽仰頭看著天花板的彩繪,
“那是我妹瞎畫的?!奔莲瀸Υ撕翢o興趣。
“你還有個妹?親的?”公孫寅驚訝著,
“嗯?!?/p>
“你們家憑什么生二胎,憑什么??!”
“憑我媽讓開除了啊,我爸之所以沒開除是因為剛立了二等功,局里跟省廳報了,勉強留下我妹。”姬牧珵說著。
“二等功,怎么得的?”公孫寅好奇問
“你還記得晉陽有一年夏天有個紅裙子插刀搶劫案嗎?就是一個男的扮成女人的樣子,專門晚上在鐘樓街和柳巷街一帶的夜市上用小刀插人屁股然后搶劫,但凡是穿紅裙子的都無一例外受害了,還有其他受害人,人數(shù)之多,導(dǎo)致那段時間商業(yè)街上都沒人敢穿紅裙子,逛街人數(shù)驟減,雖然出動了很多人,可收效甚微,還收到人家了貼在街上的大字報,公然挑釁警方說公安局的那幾個傻子他一看就知道,這輩子不可能抓到他,你還記得嗎?你從小晉陽長大的。我爸,當(dāng)時臨危受命從榆罔調(diào)過去,男扮女裝身著紅裙腳踩高跟,妖艷無比,拖著行李箱假裝外地剛回來的妖艷女郎,吊那廝上鉤,當(dāng)天就被盯上,我爸來個引狼入巷,本來這種小角色我爸一腳就搞定,沒想到那廝竟然有幫手,還是倆,三個人都拿著彈簧刀,我爸說要不是穿個破裙子,也就幾招搞定,不過最后還是都踢躺那了,就是手臂上劃了個小口子,趕來的同志基本沒派上用場?!奔莲炁d乎乎說完,
“你一說,還真有這么個事,這要是讓我爸去,估計也行,我也能多一妹妹,不行,我爸那身板一看就是個男的?!惫珜O寅有點羨慕。
“你妹呢?”公孫寅問
“敦煌莫高窟啊!”姬牧珵說
姬牧瑤在那里工作。
搬到了中午,東西終于搬完了,這些東西在陽光下下熠熠生輝。這要是古董商來了,不得眼紅??!
午飯已上桌,公孫寅頓覺得自己家的飯可真湊合。
外酥里嫩的羊排,紅紅火火的牛肉,翹著尾巴的松鼠桂魚,雪白粉嫩的蝦肉旁,三種蘸料,紅黃黑各有其味,油菜香菇明油靚芡,湯里雪白的現(xiàn)打魚丸,爽滑彈牙,最后的主食手搟面,炸醬蓋紅頂,又香又解饞。
“阿姨,我以后啊——您缺兒子嗎?我來湊個數(shù)行不,我能干活?!惫珜O寅滿手油的啃著羊排,手套都不想戴。
“不干活也能來,想來就來?!痹锅Q今天的心情真真的好極了。
下午又干了一堆活,晚餐接著吃。
晚餐是麻辣大龍蝦球,炭燒大腰子,火爆瀑布毛肚和蒸蒜蓉鮮蝦,炒三鮮手搟面,皮蛋瘦肉粥。
兩個吃貨肚歪歪回到了宿舍,一路上公孫寅的嘴就沒有停過,腳搭在副駕前面不停地晃,姬牧珵忍了分五鐘實在看不下去爆發(fā)了,
“我就不明白你,像你這種大戶人家出來的人不都應(yīng)該站如松,坐如鐘嘛,你看看你那樣,峨眉山猴兒似的?!?/p>
“你還真是娘們兒,怎么就這么多事,我這是成大事者不拘小節(jié)!懂嗎?懂嗎你!想當(dāng)年王羲之的老丈人挑女婿,其他男人都正襟危坐,只有他吊兒郎當(dāng)不拘小節(jié),可是偏偏就選中了他,成就了東床快婿的美名,所以啊,成大事者不拘小節(jié)!”公孫寅搖頭晃腦的說著。
“哼!那是人家神采奕奕,氣度從容,有若游云驚龍,而不是搖腿晃腦,抓耳撓腮,擠眉弄眼?!奔莲灥闪斯珜O寅一眼。
公孫寅聽到這話,盯著姬牧珵看了半天,扭過頭說:“我竟然覺得,你說的是對的?!庇肿绷松碜?,“為什么以前沒人和我說過。”公孫寅問。
“你爸媽沒說過你?”姬牧珵問
“也說,可是我說王羲之不拘小節(jié)之后,他們就無語了?!惫珜O寅呆呆說,
“嗨,算了,今天知道也不晚?!奔莲炓桓比孀涌山虡?。
夜深,睡夢中的姬牧珵突然被公孫寅一聲巨響的,“嘿,我怎么沒想到!”的喊聲驚醒。
姬牧珵看著公孫寅做起來套上衣服跑了出去,心里默念“神經(jīng)病??!”
清晨熱烈的陽光打在了姬牧珵的左眼上,關(guān)掉鬧鐘,伸個懶腰,在姬牧珵的世界里,就算外面樓道已經(jīng)吵翻天了,他依舊有自己的規(guī)律,上廁所洗手,洗臉?biāo)⒀?,選衣穿衣,擦干凈雪白的鞋,照照鏡子,拿好手機,打開門——
“靠,你嚇?biāo)牢伊耍 奔莲瀲樀?,小心臟砰砰直跳。
公孫寅頂著兩個刷大無比的黑眼圈站在門口,一下子撲進(jìn)了姬牧珵的懷里,
“小雞啊,小雞??!怎么辦啊,這可怎么辦???我看了一晚上的監(jiān)控,連個鬼影子都沒有啊?!惫珜O寅嚎啕著。
“你去看監(jiān)控了?干什么?”姬牧珵問
“我昨天睡覺的時候,”公孫寅邊說邊拖著姬牧珵走到了床邊,一屁股坐下,
“就夢見你爸男扮女裝力擒歹徒,突然就清醒了,想著那個兇手說不定也男扮女裝要不就扮成了樓里住戶啥的,我又想,唐探里那兇手提前七天躲進(jìn)受害人家里伺機而動,這個案子,周隊帶著人馬看了那么久監(jiān)控肯定忽略了這兩點,所以才沒線索,我就想著我一定能找到線索,我看了前好幾天的監(jiān)控,所有都看了,我一晚上都沒眨眼,還拖著周隊他們,可是啥也沒有,怎么辦啊,案子要是三個月我發(fā)現(xiàn)不了有用線索,就要回派出所繼續(xù)當(dāng)片兒警啊,啊——嗚嗚——”公孫寅嗷嗷的干打雷不下雨。
“還有這條件呢,不過你也確實,人家周隊不比你有經(jīng)驗,這個人家肯定想到了,怕是不好意思回絕你,也覺得可能你真有什么好想法,不過你確實很有想法,這是好事,總比我一點想法都沒有要強不是,你已經(jīng)很優(yōu)秀了——”姬牧珵這里巴拉巴拉地安慰著,周隊和隊員們新出現(xiàn)的希望落空了,不過周隊想著,這公子爺也側(cè)面提供了一個新線索,這么查監(jiān)控都沒有線索,難道兇手就是這樓里的人?熟知樓里的情況,而且就算出現(xiàn)在監(jiān)控里也不會引人懷疑?
周隊決定去找柴隊聊聊。
兩個隊長一碰頭,柴隊說他也有這想法,可是根據(jù)目前的證據(jù)看,如果到了要這么殺人的地步,那必定是有深仇大恨,不共戴天,可沒有證據(jù)支持和哪個鄰居結(jié)了這么大仇,看來,還得同志們辛苦了,繼續(xù)深挖每家每戶的背景。
柴隊聽說公孫公子昨天這么折騰了一宿,心想著別給心梗了,要不讓這倆貨去趟芽山,在柴隊心里那個有確鑿不在場證據(jù)的二棚子周思晶,始終有嫌疑。
正在抽泣的公孫公子和姬牧珵接到了命令,柴隊對這倆人委以重任,公孫寅頓時覺得自己又可以了。
隨著芽山越來越近,公孫寅已經(jīng)開始興奮了,這次一定得查到點線索。
不得不說,芽山真美啊,兩個人根本想象不到晉北地區(qū)能有這樣郁郁蔥蔥的風(fēng)光,只記得走西口的荒涼了。
三個多小時的車程讓眼前這黛綠云霧潛高山,山崖腰間纏木棧,閑空飛瀑束束現(xiàn),羨了鴛鴦又羨仙的景色治愈了。
現(xiàn)在的芽山風(fēng)景區(qū)已經(jīng)被完美開發(fā),有好幾條線路,而二棚子一家當(dāng)年主要在北線景區(qū)工作,北線主要是懸空村,懸崖棧道,石門懸棺,萬年冰洞,都在高山懸崖中,夏天來這里即秀美又險峻,高山流水滿豪情。
本來出差只能住標(biāo)準(zhǔn)以內(nèi)的快捷酒店,可是被公孫寅這矯情的官二代嫌棄,一定要住懸崖民宿,揚言自己有錢,房錢自己出。
這出錢的酒店就是好,推窗見景,公孫寅沖個涼的功夫,姬牧珵又躺著睡了。
公孫寅剛要罵人,突然想起來姬牧珵家那一屋子黃花梨和宣德的瓶子,
“哎呦,小雞啊,完蛋了,完蛋了,我忘帶卡了,這房錢可怎么結(jié)??!”
姬牧珵睜開眼睛看看他,
“沒事,你可以用支付寶或者微信,我相信你銀行卡綁著呢?!奔莲灻鏌o表情
“啊,我都綁著儲蓄卡,那卡里沒錢了,房錢你先墊著,回去給你?!惫珜O寅真誠地說。
“沒事,你可以用花唄,阿里巴巴保佑你?!奔莲炚f完站起來,
“我去聯(lián)系管理處,你穿好衣服快點來。”他走了,頭也不回。
公孫寅咬咬牙。
兩個人工作起來倒也認(rèn)真。辦公室里都是新來的只能從曾經(jīng)的舊檔案里給找找資料,沒什么價值,認(rèn)識二棚子一家的只有村里的村民了,有幾個還在景區(qū)工作,分散在各處。
二個人山上山下的跑斷了腿,總算問清了所有事。
二棚子早年在趙北市當(dāng)包工頭,和幾個戰(zhàn)友承包些小的裝修活,他的老婆在裝修公司做文員,后來兩個人談了戀愛,老婆家里不同意,但因為他老婆從小身體有慢性病,眼看到年齡了也沒給姑娘找個合適的,二棚子又為人實在熱心,把姑娘照顧的很好,家里也就同意了,后來醫(yī)生讓去空氣好的地方修養(yǎng)好身體才能懷孕生孩子,兩人就回了老家,山里空氣清新,環(huán)境很好。
二棚子的父母早就在景區(qū)里巡山撿廢品了,跟村里說了說,讓二棚子也在景區(qū)工作,維修什么的。
事情發(fā)生的突然,他父母是因為撿游客扔到懸崖下面的礦泉水瓶子,父親腳下一滑,母親著急拉繩子,但是當(dāng)天下了雨,山石滑溜,怎么也上不來,繩子也出了問題,母親伸胳膊去拉,最后就雙雙滑下去遇難了。本來已經(jīng)很難過了,偏偏趕上二棚子老婆懷孕尚未足月,聽到婆婆公公出事著急,動了胎氣,孩子早產(chǎn)了。
老婆也因為這個身體又傷著了。
屋漏偏逢連夜雨。
沒兩年老婆也走了,孩子還小,丈母娘接走養(yǎng)了。本來和和美美的家里只剩二棚子一人。
村里人說老周一家人非常好,熱情好客,好交朋友,為人豪爽仗義,婆媳關(guān)系好的很,婆婆知道媳婦身體不好,從來沒讓干過家務(wù)。
和婆婆公公在一起工作過的一個老大爺直唏噓,這么好的一家人,怎么說沒就沒說走就走了呢。
老大爺還問,怎么突然來問老周家啊,
公孫寅笑著說小案子,來問問。
二人走后,大爺從腰后面抽出了煙袋鍋子,點了一搓煙葉子,望著遠(yuǎn)處的青山,
“哼!”
晚上,公孫寅又問,
“小雞,你說以前景區(qū)有監(jiān)控嗎?”
“那會應(yīng)該沒有吧,村里自己弄的,舍不得安這些東西?!奔莲炚f,
“今天光是問了那個新來的管理員,明天咱們?nèi)ゴ謇镎蚁吕洗彘L吧?!惫珜O寅說,
老村長今天出遠(yuǎn)門喝喜酒去了。
姬牧珵點點頭。
空山新雨后,天氣尚未秋。
姬牧珵推開清晨的窗,看著外面霧中的迷蒙山色,吸著新鮮植物混合著泥土和潮氣的美味空氣。
一把掀開公孫寅的被子,開門去吃早餐了,剩下一頭炸毛的公孫寅在床頭凌亂。
“靠,莜面魚魚沒了,你咋也不給我拿一碗啊,狼心狗肺的。”公孫寅爆裂了。
“嗯,豆面貓耳朵也快沒了,”姬牧珵看著自助餐臺。
公孫寅飛速蹦過去。
只搶到半碗,公孫寅快氣死了。
好在雞蛋炒小米也非常好吃,野菜也太好吃了,公孫寅決定吃完再收拾姬牧珵。
“哎,小雞,你說這雞蛋黃的跟加了色素似的,不會是高科技吧?”公孫寅問
“大哥,你看不見他是蛋黃蛋清分開炒的嗎,不過山里的雞蛋確實比純飼料雞蛋更好吃一些。”姬牧珵鄙視他。
“啊,嗯,那這野菜呢?我媽挖的可不是這口感。”公孫寅接著問
“那是你媽不會摘又煮太久,老了,而且還調(diào)不好味?!奔莲灻鏌o表情
“靠!”公孫寅剛想說點什么,又覺得姬牧珵說的對。
吃完飯,去找老村長。
老村長眼睛斜著偷摸摸看倆人,心里揣度著,
“那會是真沒裝什么監(jiān)控,沒那么多錢,就村里自己收的二十塊錢門票,知道路的還自己跑進(jìn)山,二十都沒有?!崩洗彘L說完看他倆的反應(yīng)。
公孫寅絮絮叨叨問了很多問題,和昨天村民們說的都一樣。
兩人無功而出。
走出去不到五百米,姬牧珵拉著公孫寅躲進(jìn)了村口一個廢棄房子里,滿地的狗屎。還有一條老狗在方便,被公孫寅趕了出去。
“干什么!”——”你發(fā)現(xiàn)啥啦?”公孫寅看著姬牧珵驚喜地瞪大眼。
“噓!”姬牧珵看著破窗欞后大槐樹和他身邊的幾條石凳,指給公孫寅看。
“??!”公孫寅經(jīng)歷了小區(qū)八卦集散地看到這些恍然大悟。
“八卦匯集地?!?/p>
兩人耐心等著,漸漸地看著村里熱鬧起來,村里現(xiàn)在大多數(shù)是五十以上的人,老頭老太太手握一把瓜子開啟了一天的八卦。
這群人從政治時事聊到了誰家狗被迫生了幾只竄竄,就是沒人聊老周家,公孫寅覺得太沒意思了,拉著姬牧珵要走。
“你不覺得奇怪嗎?”姬牧珵小聲問
“啥?”公孫寅問
“就這一年來不了個外人的地方,我們兩個人問了村里的那么多人,按理說他們今天或多或少要聊到這個,但是沒有!”姬牧珵姬牧珵像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一般。
“難道是昨天他們已經(jīng)聊過了?!惫珜O寅想著
“對,就是他們昨天已經(jīng)聊過了,而且決定這件事,以后,都不,要,說,起?!奔莲瀳远ǖ卣f。
“那萬一他們就是覺得這沒什么好聊呢?”公孫寅反問
“你不了解他們,這絕對好聊,我們是警察,問村里一個好幾年前的事和人,這太好聊了?!奔莲炑劾锓殴猓前素缘娜绯鲆晦H。
“那怎么辦?”公孫寅問
“你等著。”公孫寅信心十足。
晌午到,大家起身回家做飯。
姬牧珵瞅準(zhǔn)了一個老太太,悄咪咪跟了上去。
老太太家里果然只有一個人,看那把豆角就知道。
姬牧珵把老太太擠火房墻角,故技重施,老太太那見過這陣勢,磕磕巴巴說,
“確實昨晚上老村長和小村長都說了,不許議論老周家,誰議論今年不給發(fā)煤錢?!?/p>
老太太還說,老周家當(dāng)初是因為有游客亂扔垃圾,跟游客好心勸告,結(jié)果人家不聽,還專門把水瓶子扔山下了,老兩口是好人工作認(rèn)真,一著急忘了下雨山滑,就去撿瓶子,結(jié)果出事了。
問知不知道游客是什么人,老太太說那怎么知道,問怎么才能知道更詳細(xì),老太太說那得問當(dāng)時跟老周家一起上山的商老頭了。
從老太太家出來,倆人盤算,難道那游客是受害人A和B或者C?
公孫寅和姬牧珵心里憋著氣又找了老村長,老村長嘿嘿一笑,
“這不是啥大事嘛,村里現(xiàn)在參加縣上的文明村評選,我怕受影響,就告訴四兒別讓他們瞎胡扯,影響了評選好多錢拿不到嘛!”
倆人問當(dāng)時游客的情況,老村長嘿嘿一笑,
“那哪知道,那會又不登記,不像現(xiàn)在掃碼啥都知道?!?/p>
兩人沒問出個子丑寅卯來,被老村長指使著去找商老頭了。
商老頭,就是昨天抽煙袋鍋子的大爺。
大爺一看倆人的架勢,又掐了煙葉子,笑瞇瞇問。
“還沒走呢,咱這風(fēng)景好啊,多住幾天。”
倆人哪有那閑情。
“大爺,您還記得那年扔水瓶子的游客什么樣嗎?”姬牧珵開門見山
“那哪記得?!鄙汤项^笑瞇瞇說
“說哪的話?年紀(jì)多大?穿什么衣服?”姬牧珵問
“哪的話?忘啦,反正罵的彩彩地,年紀(jì)嘛,反正是不年輕,多大沒注意,我眼睛不好,只能掃地,掃了他們?nèi)拥娜张K貨就去倒,唉,我不該走開啊,要不還能搭把手拉拉他們,也不至于都摔下去!”商老頭懊惱地?fù)u搖頭。
“大爺,扔垃圾的相跟著幾個人???”公孫寅問,
“兩個,一個男的一個女的,那女的,可能罵呢,就不停啊,彩彩地?!鄙汤项^表情里透漏著厭惡。
“大爺這你都記得清楚,他們說哪兒話你不記得了?我罵兩句你聽聽看是不是這個味兒?!奔莲炚f著,清了清嗓子開罵了。
“關(guān)求你甚事了,骯臟了,老娘想扔就扔了,掃求你的就行了,傻x貨了剛是,”姬牧珵?zāi)X子里把自己能想到的都說了,
“你這不行,才幾句就沒了,外女的可能罵了,嘴就不歇?!贝鬆敱梢暤乜粗莲?,
“大爺,是他罵的這個味兒嗎?”公孫寅問
“罵的太少,聽不出來。”商老頭頭一揚,
公孫寅心里要罵娘。
“大爺,你好好回憶回憶,這樣,咱們?nèi)ダ现芗依蟽煽诘粝氯サ牡胤交貞浕貞洠??!奔莲灪敛粴怵H,拉著商老頭就走,頭都不扭,根本不管老頭能不能跟上,看著公孫寅心里一驚,別給老頭拽倒了還得賠錢呢。
商老頭倒是穩(wěn)當(dāng),從石頭上下來,跟著姬牧珵走了。
老周家掉下去的地方早就圍上了半人高的雙重防護網(wǎng),現(xiàn)在正是游客多的時候,這里風(fēng)景不錯,來往游人如梭。
仨人到的時候,太陽正暖融融地照在對面的飛瀑上,
日照香爐生紫煙,
遙看瀑布掛前川,
飛流直下三千尺,
疑是銀河落九天。
用李白的詩形容這里確實太夸大了。
瀑布不高,水量不大,沒有紫煙,不是銀河。
但,這是黃土高坡的北方啊,大部分地方干旱,缺水,植被稀少,最近幾年隨著綠水青山的行動,很多地方綠了,千溝萬壑的黃土少了,但依舊缺水,太陽烈烈地曬著這片土地,曬到你又干又心煩,所以當(dāng)這一片郁郁蔥蔥和練練飛瀑出現(xiàn)在眼前時,還是感覺沁人心脾。在鋼筋水泥的城市里生活久了,看到這自然的美景,疲憊的心頓時就放寬了。
商老頭看著兩人的樣子,
“那會水還沒這么好,稀稀拉拉的,現(xiàn)在綠化更好了,水更大了,兩個孩孩啊,我就記得那女的嘴不歇,一直罵呀,罵呀,哪兒的話,實在是不記得了,那天天不好,我家老黃狗死啦,我也不想理人,滿腦子老黃狗,真的不記得啦!”商老頭誠懇地看著兩個人,渾濁的眼睛里,閃耀著智慧的光芒。
公孫寅突然掏出了手機,拿出了受害人A和B 的照片。
“大爺,你看?!?/p>
手機直直懟到商老頭眼前,商老頭皺起眉頭,曲起眼睛,向后走了兩步,
“啥?這是?!鄙汤项^問
“是不是這倆人扔了垃圾,罵了人?!惫珜O寅問。
商老頭仔細(xì)看了半天,閉上眼睛仿佛在回憶什么。
“實在對不上號,我那天主要是真的沒注意,要是看見了,可能能想起來,主要是我真的沒注意看,就記得那女的罵的彩彩的了,其他都沒注意。”商老頭非常真誠地說。
公孫寅使盡了渾身解數(shù),商老頭就是一句,沒注意,不記得。
兩個人蔫蔫地坐在石頭凳上,看著遠(yuǎn)去的商老頭。
“這老頭肯定記得,他就是不說?!惫珜O寅氣的夠嗆
“不一定,可能真不記得了?!奔莲炚f
“哼,你不要被他真誠的樣子騙了,你太善良了。”
兩個人把情況匯報給了柴隊,柴隊知道這種孤寡老頭問不出東西來,決定去詐詐二棚子。
姬牧珵和公孫寅接到柴隊指示這兩天跟蹤商老頭,看看有沒什么發(fā)現(xiàn)。
時間如溪慢慢流。
這時間對于商老頭來說,比溪水都慢,像家里不中用的水龍頭。
他抽著煙袋鍋子,望著遠(yuǎn)處蒼翠的山,面無表情地等著身后倆兔崽子滾蛋。
兩個人跟了兩天沒跟出個鳥來,柴隊那邊卻問出了驚天消息。
再一次對果園的眾人詢問中,有個男人說,他凌晨起夜時看見二棚子還在果園里干活,時間大約是四點左右,那天他喝多了,看的迷迷糊糊,也忘了,今天才突然想起來好像有這么回事。
柴隊的雞血立馬就來了,四點,六點,哪個正常人夜里不睡覺啊!
直接給二棚子周思晶搞到隊里來問。
審訊員老姜提筆上凳,不問恩怨不問仇,黨的思想在心頭,部隊里的老班長,上鋪兄弟念憂憂。
老姜當(dāng)然做了充分準(zhǔn)備,知道周思晶和以前幾個戰(zhàn)友感情很好,一直聯(lián)系,雖然只當(dāng)了兩年義務(wù)兵但是成績也算輝煌,對部隊感情很深。
“老姜果然是個老黨員啊,話說的一遛一遛的?!辈耜犜谕饷婵吹臉泛呛恰?/p>
二棚子沒抗住這波感情輸出,他低頭咽了幾次,打斷了老姜的話。
“行了,不用拿這些東西說事,我承認(rèn),我那天確實去了那倆賤人家,但,人不是我殺的,我去時候人已經(jīng)死了,我最多,算是在死人身上又給了幾下?!敝芩季н@話像深水炸彈般,濺起了千層浪。
嘭!
“什么?真的假的?”趙副局聽到這個消息,忙踏進(jìn)電梯一路小跑鉆進(jìn)了封閉嚴(yán)密的審訊室旁邊的小黑屋。
幾個領(lǐng)導(dǎo)皺著眉頭,大眼瞪小眼。
“我來榆罔后,就在果園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直到上次出去賣鋸子,我看見那兩個賤人。就是那兩個賤人亂扔垃圾,害死我一家,雖然過去好幾年,但我還是認(rèn)識他們。一眼就認(rèn)出來了。”二棚子抬眼看著老姜,
“你當(dāng)初見過他們?”老姜問
“嗯,我爸媽出事的時候,我正在出山口維修,接到電話我急著往山上趕,路上就碰到了這一男一女,那個女的還在破口大罵,當(dāng)時電話里沒具體說情況,所以我沒攔住他們,后來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人已經(jīng)走了,那會兒進(jìn)山在門口給錢就行,連門票都沒有,更沒監(jiān)控,也不登記,人也都蠢笨沒有意識要報警啥的,只能自認(rèn)倒霉?!倍镒用鏌o表情敘述著。
“這么多年了,你怎么認(rèn)定這兩個受害人就是那扔垃圾的一男一女。”老姜問
“我認(rèn)人很準(zhǔn),見過一次,就算不是完全正臉,也能認(rèn)出來,聲音也是聽過就能記住?!倍镒踊?/p>
“萬一根本就不是這兩個人呢?你能保證那天上山的只有這一對一男一女嗎?”老姜問
“就是他們,當(dāng)時那女人罵的就是這件事,說我爸媽兩個老不死的東西,掃個地還以為自己當(dāng)局長了,管的真寬,還有其他難聽的,我已經(jīng)走遠(yuǎn)了。”二棚子回
“所以,你本來是準(zhǔn)備殺了他們的?”老姜問
“不是,”二棚子停頓了一會兒
“趕會的時候,我看到了這兩個賤人,雖然我恨他們,但已經(jīng)過去很多年,說實話,沒有要殺人的想法,”——
“是這兩個賤人,就是這兩個賤人,又在大馬路上和人吵架,破口大罵地罵人,聽意思,是跳舞的時候和人起了沖突,鬧到派出所,他們認(rèn)識派出所的黑警嚇唬對方倆人,還說碰壞了音響,不賠錢不能回家,倆人當(dāng)時急著回家,家里還有年紀(jì)更大的老母親,就想著息事寧人給了他們點賠償,他們還和一起跳舞的人炫耀,不知道讓哪個嘴快的給翻到人家耳朵里了。”——
“我到現(xiàn)在耳朵里都能聽到那個女人罵人的聲音,又尖又高,呱噪,不停得呱噪,一如既往得呱噪?!薄?/p>
“當(dāng)時和她吵架的那個老太太,氣到要閉氣了,差點躺地上,老伴在旁邊破了嗓子急得大喊120,我腦子里突然就是我媽閉上眼的樣子,就是我爸摔死的樣子,就是我老婆已經(jīng)閉上眼還要使盡睜開讓我好好養(yǎng)大孩子的樣子,就是我岳父岳母哭的暈過去,我的孩子那么小就沒了媽哇哇大哭臉通紅的樣子,”——
“當(dāng)時,當(dāng)時我就想掐——死——她,讓她永遠(yuǎn)閉上那張臭嘴?!?/p>
老姜看到二棚子原本就棱角分明的下頜,咬到能碾碎二斤核桃。
空氣安靜了一會兒。
“你怎么實施殺人計劃的?”老姜問。
二棚子緩了好一陣,緩緩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