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達傳（6）——魯智深出家 話休絮繁。魯達自此之后，在這趙員外莊上住了五七日。（簡本“一連住了五七日”）忽一日，兩個正在書院里閑坐說話，只見金老急急奔來莊上，徑到書院里，見了趙員外并魯提轄。見沒人，便對魯達道（簡本“便對員外、魯達曰：…”）：“恩人，不是老漢心多，（金本“多心”）為（金本無為字）是恩人前日老漢請在樓上吃酒，員外誤聽人報，引領(lǐng)莊客來鬧了街坊，后卻散了，人都有些疑心，說開去。昨日有三四個做公的來鄰舍街坊打聽得緊（簡本“…打聽得知”），只怕要來村里緝捕恩人。倘或有些疏失，如之奈何？”魯達道：“恁地時，灑家自去便了?！壁w員外道：“若是留提轄在此，誠恐有些山高水低，教提轄怨悵；若不留提轄來，許多面皮都不好看。趙某卻有個道理，教提轄萬無一失，足可安身避難，只怕提轄不肯。”（簡本“我有個道理，教提轄避難。只恐提轄不肯?！保斶_道：“灑家是個該死的人，但得一處安身便了，做甚（簡本“有甚”）么不肯?！壁w員外道：“若如此，最好。離此間（簡本“此處”）三十余里有座山，喚做五臺山。山上有一個文殊院，原是文殊菩薩道場。寺里有五七百僧人，為頭智真長老，是我弟兄。我祖上曾舍錢在寺里，是本寺的施主檀越。我曾許下剃度一僧在寺里，已買下（簡本“給下”）一道五花度牒在此，只不曾有個心腹之人了這條愿心。如是（簡本“若是”）提轄肯時，一應(yīng)費用都是趙某備辦。委實肯落發(fā)做和尚么？”魯達尋思：“如今便要去時，那里投奔人？（金本這是“…”）不如就了這條路罷?！北愕溃骸凹让桑ê啽尽岸嗝伞保﹩T外做主，灑家情愿做了和尚，專靠員外照管（金本“做主”）。”當(dāng)時說定了，連夜收拾衣服盤纏，段匹禮物，排擔(dān)了。（金本無此小句）次日早起來，叫莊客挑了，兩個取路望五臺山來。辰牌已后，早到那山下。（簡本“趙員外連夜收拾禮物?！保?魯提轄看那五臺山時，果然好座大山。但見：云遮峰頂，日轉(zhuǎn)山腰。嵯峨仿佛接天關(guān)，崒嵂參差侵漢表。巖前花木，舞春風(fēng)暗吐清香；洞口藤蘿，披宿雨倒懸嫩線。飛云瀑布，銀河影浸月光寒；峭壁蒼松，鐵角鈴搖龍尾動。宜是由揉藍染出，天生工積翠妝成。（百二十回本無此句）根盤直壓三千丈，氣勢平吞四百州。（金本簡本無此詩此段，百二十回本最后一句“山根雄峙三千界，巒勢高擎幾萬年?！保?趙員外與魯提轄兩乘轎子抬上山來，一面使莊客前去通報。到得寺前，早有寺中都寺、監(jiān)寺出來迎接。兩個下了轎子，去山門外亭子上坐定。寺內(nèi)智真長老得知，引著首座、侍者，出山門外來迎接。（簡本“次日使莊客挑送上山先去通報，智真長老引眾僧出門外迎接）趙員外和魯達向前施禮，真（金本“智真”）長老打了問訊，說道：“施主遠出不易?！壁w員外答道：“有些小事，特來上剎相浼?！闭妫ń鸨尽爸钦妗保╅L老便道：“且請員外方丈吃茶?！壁w員外前行，魯達跟在背后。（簡本“同入方丈?！保?看那文殊寺，果然是好座大剎。但見：山門侵峻嶺，佛殿接青云。鐘樓與月窟相連，經(jīng)閣共峰巒對立。香積廚通一泓泉水，眾僧寮納四面煙霞。老僧方丈斗牛邊，禪客經(jīng)堂云霧里。白面猿時時獻果，將怪石敲響木魚；黃斑鹿日日銜花，向?qū)毜罟B(yǎng)金佛。（簡本無此4小句）七層寶塔接丹霄，千古圣僧來大剎。（金本無） 當(dāng)時真長老請趙員外并魯達到方丈。（金本“當(dāng)時同到方丈?！焙啽尽巴敕秸伞！痹谖氖馑沦澰娗埃╅L老邀員外向客席而坐，魯達便去下首坐在禪椅上。（簡本“智真長老請員外、魯達到方丈客席而坐。魯達便去下首坐定?！保﹩T外叫魯達附耳低言：“你來這里出家，如何便對長老坐地？”（簡本“員外附魯達耳低言：“你來這里出家，如何便與長老對坐？””）魯達道：“灑家不省得?！保ê啽尽笆菫⒓也皇??！保┢鹕砹⒃趩T外肩下。（簡本“便起身立在一邊?！保┟媲笆鬃?、維那、侍者、監(jiān)寺、都寺、知客、書記，依次排立東西兩班。莊客把轎子安頓了，一齊搬將盒子入方丈來，（金本“一齊將盒子搬入方丈來”簡本“莊客搬將禮物”）擺在面前。長老道：“何故又將禮物來？寺中多有相瀆檀越處?！保ê啽尽昂喂视置珊穸Y？”）趙員外道：“些小薄禮，何足稱謝。”道人、行童收拾去了。趙員外起身道：“一事啟堂頭大和尚：趙某舊有一條愿心，許剃一僧在上剎，度牒詞簿都已有了，到今不曾剃得。（簡本“某日前有一條愿心，許剃一僧來寶剎。度牒詞簿都已寫了，到今不曾剃度。”）今有這個表弟，姓魯名達（百二十回本金本無后二字），軍漢出身，（百二十回本“是關(guān)西軍漢出身”金本“是關(guān)內(nèi)漢出身”）因見塵世艱辛，情愿棄俗出家。萬（金本沒萬字）望長老收錄，（簡本“伏望長老收留?！保┐缺缺ń鸨尽按蟠却蟊保┛蹿w某薄面，披剃為僧。一應(yīng)所用，小子自當(dāng)準(zhǔn)備，煩（金本“萬”）望長老玉成，幸甚！”長老見說，答道：“這個事緣（金本“因緣”），是光輝老僧山門，容易容易。且請拜（簡本中有個“吃”字）茶?！敝灰娦型谐霾鑱?。 怎見得那盞茶的好處？有詩為證：（百二十回本沒這句）玉蕊金芽真絕品，僧家制造甚工夫。兔毫盞內(nèi)香云白，蟹眼湯中細浪鋪。戰(zhàn)退睡（簡本“困”）魔離枕席，增添清氣入肌膚。仙茶自合桃源種，不許移根傍帝都。（金本無） 真長老與趙員外眾人（金本沒前面）茶罷，收了盞托。真長老便喚首座、維那商議剃度這人，分付監(jiān)寺、都寺安排辦齋。（簡本“茶罷，真長老便喚首座，分付監(jiān)寺安排辦齋，與他剃度。”）只見首座與眾僧自去商議道（簡本“眾僧私處稟曰”）：“這個人不似出家（簡本多個人字）的模樣，一雙眼恰似賊一般。（百二十回本金本“一雙眼卻恁兇險！”簡本“睜開雙眼似賊一般”）”眾僧道：“知客，你去邀請客人坐地，我們與長老計較?！敝统鰜碚堏w員外、魯達到客館里坐地。首座、眾僧稟長老說道：“卻才這個要出家的人，形容丑惡，貌相兇頑，不可剃度他（簡本“此人”），恐久后累及山門。”長老道：“他是趙員外檀越的兄弟，如何撇得他的面皮。你等眾人且休疑心，待我看一看?！保ê啽尽按胰攵ㄈタ匆豢?。”）焚起一炷信香，長老上禪椅盤膝而坐，（簡本“焚了一炷香，遂上禪椅盤膝而坐”）口誦咒語，入定去了。一炷香過，卻好（簡本“恰才”）回來，對眾僧說道：“只顧剃度他。此人上應(yīng)天星，心地剛直。雖然時下（簡本“眼下”）兇頑，命中駁雜，久后卻得清凈，正果非凡，汝等皆不及他。（簡本“汝等皆不能及”）可記吾言，勿得推阻?！笔鬃溃骸伴L老只是護短，我等只得從他。不諫不是，諫他不從便了?！?長老叫備齋食，請趙員外等方丈會齋。（簡本“眾僧依從策劃者經(jīng)，請員外、魯達赴齋”）齋罷，（簡本“已畢”）監(jiān)寺打了單帳，趙員外取出銀兩，教人買辦物料，一面在寺里做僧鞋、僧衣、僧帽、袈裟、拜具。一兩日都已完備。長老選了吉日良時，教鳴鴻鐘，擊動法鼓，（百二十回本金本“教鳴鐘擊鼓”簡本“選吉日鳴鐘擂皷”）就法堂內(nèi)會集大眾。整整齊齊五六百僧人，盡披袈裟，都到法座下合掌作禮，分作兩班。（簡本“五六百僧人都在法堂下?！保┶w員外取出銀錠、表禮、信香，（簡本“信香表里”）向法座前禮拜了，表白宣疏已罷，行童引魯達到法（簡本“法堂”）座下。維那教魯達除了巾幘，把頭發(fā)分做九路綰了，扌周揲起來。凈發(fā)人先把一周遭都剃了，（簡本“凈發(fā)僧先把一周遭頭發(fā)剃了”）卻待剃髭須，魯達道：“留了這些兒還灑家也好?！北娚绦Σ蛔　Ｕ骈L老在法座上道：“大眾聽（簡本還有個念字）偈。”念道：“寸草不留，六根清凈。與汝剃了（簡本“剃頭”），免得爭競。” 長老念罷偈言，喝一聲：“咄，盡皆剃去！”凈發(fā)人只一刀，盡皆剃了。首座呈將度牒上法座前，請長老賜法名。長老拿著空頭度牒而說偈曰（簡本“又念偈曰”）：“靈光一點，價值千金。佛法廣大，賜名智深。” 長老賜名已罷，把度牒轉(zhuǎn)將下來。書記僧填寫了度牒，付與魯智深收受。長老又賜法衣袈裟，教智深穿了。監(jiān)寺引上法座前，長老用手（金本無用手二字）與他摩頂受記道：“一要歸依三寶，（百二十回本、金本“一要皈依佛性”）二要歸奉佛法，三要歸敬師友：（簡本“三要恭敬師父”）此是三歸。五戒者：一不要殺生，二不要偷盜，三不要邪淫，四不要貪酒，五不要妄語?！敝巧畈粫缘枚U宗（金本“戒壇”）答應(yīng)“是”“否”兩字，卻便道：“灑家記得?！北娚夹?。受記已罷，趙員外請眾僧到云堂里坐下，（簡本“受戒已罷，趙員外請眾僧到云堂赴齋，”）焚香設(shè)齋供獻。大小職事僧人，各有上賀禮物。都寺引魯智深參拜了眾師兄師弟，又引去僧堂背后叢林里選佛場坐地（簡本“打坐”）。當(dāng)夜無事。（金本“當(dāng)夜無事?！保?次日，趙員外要回，告辭。長老留連不住，早齋已罷，并（簡本“引”）眾僧都送出山門。趙員外合掌道：“長老在上，眾師父在此，凡事慈悲。小弟智深乃是愚鹵直人，早晚禮數(shù)不到，言語冒瀆，誤犯清規(guī)，萬望覷趙某薄面，恕免恕免。”（簡本“智深乃是愚鹵直人，早晚禮數(shù)不到，看吾薄面，凡事慈悲?！保╅L老道：“員外放心，老僧自慢慢地教他念經(jīng)誦咒，辦道參禪。”員外道：“日后自得報答?！比藚怖飭局巧畹剿蓸湎?，低低分付道（簡本“又喚智深分付曰”）：“賢弟，你從今日難比往常，凡事自宜省戒，切不可托大。倘有不然，難以相見。保重，保重。早晚衣服，我自使人送來。”（簡本“賢弟，從今凡事自宜省戒，保重一二。春衣夏服，早晚我使人送來?！保┲巧畹溃骸安凰鞲绺缯f，灑家都依了。”（簡本“謹(jǐn)依言語?！保┊?dāng)時趙員外相辭長老，再別了眾人上轎，引了莊客，拕了一乘空轎，取了盒子，下山回家去了。當(dāng)下長老自引了眾僧回寺。（簡本“員外相辭而行。長老亦引眾僧回去?！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