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森林篇(23)
火燒云占據(jù)了足足小半邊天空,夕陽若隱若現(xiàn)的藏匿當中,對比另一邊暗暗的天空看起來暖暖的。
小山頭上,少年望著那半邊美麗的橙紅色天空,看起來愁容滿面。
不足三十米高的小山頭上除去那幾棵長著青藍枝葉的果樹,就只有著少年一個身影,“阿爾特。”山腰傳來的聲音吸引了少年的注意力。
“媽媽?”,少年阿爾特驚訝的從山頭的土地上爬起,“你還有工夫看夕陽,很閑嘛~你泰勒叔正需要個人幫忙呢。”,那個身影在夕陽的余暉中不是很清晰,但媽媽的聲音他無論如何也不能聽不出。
“不去,叔叔自己就可以弄好木板,我只會幫倒忙…”,阿爾特扭過臉去,氣鼓鼓的說著。
少年阿爾特的媽媽,伊莉安·薇緹絲,沿著山上的小路走了上來,她的樣子很普通,沒什么特別好看的地方,也沒有什么特別難看的,平凡而溫柔。
“還在為上次的事生氣?”
“沒有…”
“哈哈哈,這么孩子氣的一面也能在我們的洛比恩村孩子王身上看見啊?”,伊莉安怪笑著戳著阿爾特的后背中心處。
似是觸動了少年的逆鱗般,阿爾特轉身拍掉了她的手,“媽!我只是收拾了幾條沒毒的菜花蛇而已!那幾個臭小子吹上天的話你也信?”
“呵呵呵,你明明就很開心……”
“……”
“不要氣生你泰勒叔的氣好嗎?!?/span>
伊莉安走上前將阿爾特頭發(fā)中夾著的葉子摘了下來,“你知道他只是不善言辭而已,他真的很想你繼承他的衣缽,成為村里最好的木匠?!?/span>
阿爾特低下了頭,“嗯…我也沒生他的氣啦,我只是生氣,為什么我這么笨,怎么學都學不會?!?/span>
“這事可急不來,飯一會兒就好,答應媽生氣也要記得回家吃飯不要亂跑。”
“嗯,太陽落下我就回家?!?/span>
“對了,阿爾特……”,伊莉安笑著,故意拖了長長的尾音。
“怎么啦?!?/span>
“今天晚上你爸就要回來啦?!?,伊莉安終于還是放棄了讓阿爾特嚇一跳的想法,直接告訴了他。
“……”
微微的風掠過,樹葉的沙沙聲一時竟霸占了這整片空間,“真的!”,阿爾特猛的抬起頭來,望向伊莉安的眼睛閃閃發(fā)亮。
“嗯?!?,伊莉安理了理衣裙的下擺,抬起左手擼起袖子展示著那上面基本沒有的肱二頭肌,“今天媽可是備了一大桌好菜,保證你爺倆吃到脹肚皮。”,此刻,阿爾特感覺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什么只會幾道家常菜的媽媽,更像是他在電影中看到的,能做出閃著金光的菜的超級廚師。
“嘿嘿,謝謝媽!”,阿爾特高興的跳了起來,阿爾特轉向夕陽的方向,“明天我就去泰勒叔那里拿些沒用的邊角料,給爸做個護身符!免得他以后又受傷!”
“男子漢要說到做到,不然就會變成不靠譜的男人噢~”,伊莉安嘻笑著轉身走入了光芒已經(jīng)開始淡去的小林子。
……
馬嘶聲、火焰燃燒的呼呼聲、獰笑聲、啼哭聲、呼喊聲,一切彷佛如同一場夢般不可思議。
村里那些騎著馬穿著凱甲的人是誰?
阿爾特呆在原地。
狩獵巨獸的弓為什么要在村里拉開?
大家不都是人嗎?
為什么要向人射箭?
村里著火了為什么沒人救火?
大家…都在逃?
弓上的那支箭對著的人……是我嗎?
跑向我的是泰勒叔嗎?
誰在沖向那個正在拉弓的家伙,為什么我對他那么熟悉?
屋子燒起來了。
媽媽倒在了地上?她周圍那些血是誰的?
弓弦緊繃,箭矢下一瞬就要射出。
我,會死掉嗎?
箭矢的速度遠遠超過了阿爾特的反應速度,那支箭矢帶著破空聲射在了那個沖向拉弓人的男人身上,如煙火炸碎的肉體并沒有什么阻攔箭矢的能力,但卻消耗掉了箭矢的大部分。
剩下殘矢飛向了泰勒叔,少年張大了嘴想要大叫些什么,可快過聲音的箭矢卻在喉間聲音響起之前就已經(jīng)結結實實的射在了泰勒身上,又是一次爆炸,只是相比上一次小了很多,而那只箭卻是什么都不再不剩下。
絕望彌漫在這個少年的全身上下,心臟的劇烈疼痛令他動彈不得。
在這時,第二支箭已搭上了獵獸弓。
也在這時心底最深處似乎許多聲音呼喚著阿爾特,叫他做些什么,也許能活下來。
“擋住它!”
“吹風它!”
“讓它消失!”
“切開它!”
“……”
阿爾特不為所動,他……不想活了。
“躲開!殺死那個人!”
這個聲音響起的那一刻少年被絕望死死按住的頭顱猛的抬起,雙眼中飽含憤怒,雙手化掌彷佛是要以掌為盾擋下那將要來臨的一箭。
在凱甲包裹內的家伙,看著面前那個嚇呆了的小孩抬起手的樣子輕蔑的笑了笑,放開了手中拉滿的弓弦。
他的精神猛的一怔,手中箭矢飛出的??間,天上下起了雨,不過落下的不是水滴,而是存在于天上的無邊黑暗。
威力驚人的箭矢從阿爾特臉頰旁飛過,并沒有擊中他。
身后的墻壁炸碎,而阿爾特宛如一顆出膛的子彈般沖向那個騎著馬匹身穿凱甲的人。
他順手摸起了一邊水果攤上的水果刀。
凱甲脖頸間的縫隙便是致命的弱點,阿爾特也不知道為什么他會知道這個地方有縫隙,但他完全不在乎,他只在乎自己將手中的刀劈向那個地方時必須要用盡全力。
噗呲。
鮮血噴濺在身上的感覺燙燙的,飛射的紅色熨燙著少年冷涼的心,阿爾特順手劃開馬匹的喉管,望著血泊中抽搐著的一個人一匹馬,阿爾特什么也不想干,只是靜靜的看著。
“隊長!6號他……”,另一名身穿鎧甲騎著馬匹的人來到了阿爾特附近。
“隊長覺醒了一個能力者!”
呈包圍之勢的數(shù)十名騎兵漸漸靠攏向血泊之中的那個少年。
“抓起來,吸收進我們?!标犻L冷冷下令,轉身便想離開這片無聊的地方,馬匹面甲上粉紅星星,紫色月亮代表著星月商會的涂裝深深的刻入少年的雙眼。
拉弓聲四起,眾目睽睽之下,阿爾特握緊了刀柄,再次抬起了手,只不過這次,那只手是向天上抬起的。
翠綠的刀鋒重重劈向魯亞,這一刀將會直接要了他的性命,臨死之際的走馬燈果然是存在的,魯亞想著,他也感謝著走馬燈,能讓他再一次看見他們。
“我都快忘了,我是洛比恩村的孩子王呢?!?/span>
魯亞合上雙眼,任憑一只只溫暖的蝴蝶飛向天際、飛過雨、飛過風、飛過云、追向那天,追向那個落下的夕陽,而自己則落回,冰冷的人間。
最后的思緒閃過腦海之間,這個死在了洛比恩村,死在了年少之時,將一生的一切奉獻給復仇的男人,魯亞·阿爾特,沒有化身蝴蝶飛向遠方,沒有追向幻想,他留在了現(xiàn)實中,那個他最憎恨的現(xiàn)實世界中。
有的人,會在某個重要的時刻死去,他們卻不會在那一刻埋葬它,他們會變成瘋子,肆意妄為的燃燒,最后的最后,他們會在余燼中尋找到那個最初的自己,那個時候,他們才是真正的死了。
至此,圣女回收小隊,全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