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雙生】

*第一朵花：彼岸花

花語：絕望的愛?；ㄅc葉永不相見，永遠的思念與痛苦的訣別。

*文：朔羽九州

?畫：御神白七鳥

*獻給集英白情文畫聯(lián)動。

一、約定

我愛上了一個觸不可及的女孩。

我清晰地記得她的樣子，包括眼尾小小的痣，和她微笑時嘴角彎起的弧度。我清晰地感知到她的存在，甚至于知曉她全部的喜怒哀樂——

但我也清晰地知道，我從來沒有親眼見過她。

我與她仿佛天生心靈相通，清晰又模糊的情感，給了清晰又模糊的彼此。有一次我問她，我們是否能見一面。她說好啊，我見過一片美麗的彼岸花海，我也想帶你看看。

她還說，彼岸花之所以叫彼岸花，是因為總是會非常準時地開在秋分的前后三天。你也要像彼岸花一樣準時呀。

于是，我們立下約定，在秋分之時去她記憶里的河畔。

二、盛放

我按照她的描述尋找了很久，終于找到了與之相符的那個河畔。春分已過，秋分未至，這里沒有紅色的美麗花朵，只有綠得蔥蘢的葉片。我滿懷希望地想象自己俯下身觸摸那些柔軟的葉片，想象著它們開花之時，紅色的花連成海洋，秋風拂過，她站在花海的那頭朝我微笑。

我向我的家人和朋友述說了我的計劃，但沒有人支持我與她的會面。自那之后我變得沉默寡言，再也沒有向除她以外的人提過我們的約定。

但我一刻也不曾忘記。半年的時光過得很慢，我一點一點悄悄地做著準備，然后在秋分的前兩天赴約。我臨行前給她寫了最后一封信，用我最工整的文字裝著最真摯的愛，打算見面之后親自放在她手心里。

彼岸花真的如她所說一樣開得準時而熱烈，我第一次見到這樣如風中的火焰一般優(yōu)美的花，上次來時我所見的綠色葉片凋零枯敗，仿佛把一切生機都留給了花朵熾烈的綻放。

我把臨行前寫的那封信拿在手里，滿懷期望地等待。但是朝陽變成了夕陽，希望變成了失望——她沒有來，從我踏進這片花海起，她的聲音就從我腦海里完全銷聲匿跡。

三、孤夜

我獨自一人坐在河畔，仰頭看著美得不真實的星空。黑夜模糊了大地和天空的界限，河水平靜而緩慢地流著，流向不知名的彼方。正當我出神時，一聲嘆息在我身后響起，我急忙起身回頭，但身后除了起起伏伏的彼岸花卻什么也沒有。我失望地重新坐下，卻發(fā)現(xiàn)腳邊放著一個信封，陳舊泛黃，還沾著些許花泥。

但封面上寫著我的名字。

我撿起信封緩緩打開，里面的紙張和信封一樣陳舊泛黃。

我仔細地逐字閱讀，執(zhí)筆人把每一件我們之間發(fā)生的小故事都寫了下來，像是給未來的某人留存了一份彌足珍貴的記憶。我在那字里行間讀到了她對我的留戀、不舍與濃濃的愛意，她也曾經(jīng)與我一樣翻山越嶺只為趕赴這場有些虛無縹緲的約定。

她在信的最后寫道，回去吧，你不該在這里，我們注定無法真正相見。

熟悉的字跡被淚水沾濕又干涸，暈開的墨水像是在紙上盛開的永不凋零的花朵。那是她的字跡，一筆一劃就像彼岸花的花瓣一樣纖細娟秀。

我把信紙折好，卻發(fā)現(xiàn)反面還有一行小小的字跡，筆跡很新，墨痕未干，就像是剛剛寫上去的一樣。

“對不起，我沒能完成與你的約定。但我還有一個小小的愿望，在你跨過眼前的這條河之后，請把你落在我身上過多的目光平等地灑向身邊的人吧?！?/p>

四、訣別

我拿出我寫給她的信，與這封陳舊泛黃的信一起，埋在了彼岸花盛開的河畔。我踏進小河，河水及腰，冰涼刺骨。

我站在小河的彼岸，望向彼岸花盛開的對岸，我驚訝地看見我夢中的女孩就站在紅色的花海中央看著我。秋風吹過，無數(shù)次出現(xiàn)在想象里的場景出現(xiàn)了，她站在如血似火的彼岸花海那頭朝我微笑，黑色的長裙在空中劃過美麗的弧度。她在笑，我在哭，淚水同時劃過我們的臉頰，我向她伸手，她卻向我揮手。

長夜迎來了盡頭，黎明的微光照在水面之上，映出我破碎的影子，揉著金紅色的細碎光芒。她在我的注視下隨著黑夜一同散去，只留下彼岸的花海起伏搖曳。淚光朦朧中，我恍惚間看見腳邊散落著兩個信封，一封上面寫著我的名字，另一封上面寫著她的名字。它們?nèi)颊慈局鴫m泥，陳舊泛黃。

我撿起兩個信封，拂去上面的泥土，緩緩地拆開，仔仔細細地閱讀。兩封信的字里行間全都盛滿了回憶與思念，還有如盛開的彼岸花一般熾熱的愛。

我折起信紙，發(fā)現(xiàn)背面還有一行小字，只不過被淚水沾濕的墨痕已干。

“從今往后用我的雙眼去看更多的風景吧，然后寫進我們共同的回憶里。再見，我的愛人?！?/p>

五、夢醒

“你看見總是穿著白色長裙的一個女孩了么？”

“你說那個孩子啊，她又在給自己寫信呢。她每次寫完信都要坐在小河邊獨自呆上很久，然后把信埋進泥土里?！?/p>

“這樣啊，那我去河邊找她吧。”

遠遠地，身著白色長裙的女孩把兩封信埋在河岸的泥土里，她趟過及腰深的河水，冰涼的水沾濕了衣裙，她卻毫不在乎，笑著朝來者揮手致意。

“我從來沒見過她笑的那么開心?！?/p>

小河彼岸很少有人踏足，誰也不知道那里埋著一對無法相見的愛人之間數(shù)不清的回憶。不知是風還是水流帶來了一顆小小的種子，它在荒蕪的河岸邊生根發(fā)芽，每年春天與秋天都會準時開出紅色的美麗花朵。它在那埋藏著回憶的地方年復一年地蔓延開來，花開之時紅色的海洋在風中起伏，像夢中的景象一樣望不到盡頭。

不為人知的是，在那片花海中央有一株一枝雙生的花，紅色的絲狀花瓣優(yōu)美地延伸出去，與另一朵的花瓣交纏在一起。它淹沒在茫茫的花海里，秋風吹過，起伏搖曳與其他花株無異。

六、彼岸

那天，我親手埋葬了我和她的信。

落葉凋零，花開彼岸，那里并不一定是三途河畔，河水里也或許沒有厲鬼。此岸之人莫要留戀彼岸的美景，彼岸之人也無法真正留在此岸。

紙張終究無法經(jīng)受歲月長久的打磨，我埋掉的只是帶著墨跡的紙張，所有的回憶全都留在我的腦海里。我趟過那條河，離開了她，回到了她所期望的彼岸。我的父母看到我身上的變化是那么高興，我重新對身邊的他們露出真誠的微笑，只是每次這樣時母親都會不由自主地落淚。

我時常在紙上描繪著一株彼岸花，它一枝雙生，沒有葉片，枝頭盛放的花瓣如絲地交錯在一起。我沒辦法忘掉她，即使她從那之后再也沒有出現(xiàn)在這具身體里，但我能感覺到她沒有消失。她融進了我的骨血里，我的每一根手指、每一根發(fā)絲都有她的痕跡，我所經(jīng)歷的一切，也都將會是她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