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羅妮卡捧著滿滿一杯紅酒，搖搖晃晃地拉開陽臺的對門，發(fā)現(xiàn)西佛早就在這里了。他揉了揉眼睛，意識到了自己的存在，便給維羅妮卡在長椅上挪了挪位置。

????????西佛重新戴上了墨鏡，拎起半空的威士忌向維羅妮卡晃悠著：“原本以為這會是個安靜的夜晚，看來是我想多了?！?/p>

????????“怎么，我讓你不太自在了？”維羅妮卡輕哼著，一口灌下半杯，毫無顧忌地，順著脖子流進(jìn)了寬敞的衣領(lǐng)。

????????“也好，和你嘮嗑一陣也并非壞事……”西佛靠起后腦，放松全身，共同眺望著鐵灰碑石間的星月夜，信標(biāo)的光束從澀硬的銅管中綻放，宛如蒸發(fā)的鋼水，化作霧氣的姿態(tài)，婉轉(zhuǎn)地融入深藍(lán)的夜色?！澳阌X得這個世界的掙扎有意義嗎，維羅妮卡？”

????????在經(jīng)歷了一段尷尬的沉默后，維羅妮卡傾著胸口，將剩下的紅酒全部灌下肚，這下梨黃色的睡裙被玷成了染血的戰(zhàn)袍；她卻撫著熒綠的發(fā)梢不以為然，換一條腿翹起，無意間撥開了布料，在西佛的余光間閃過一絲微妙而燥熱的白哲。

????????“冷嗎？”西佛簡短地問道。

????????維羅妮卡向他靠了靠，索性依偎在他的肩膀上：“不冷——你們怎么都恍如隔世一般，回到了那噩夢般的一年前，藏匿軍的身份仍然能夠起到威懾作用的日子。現(xiàn)在就連墮落地最肆虐的你……西佛，為什么我們不能這樣生活下去？”

????????“好吧，小崎在搗鼓些什么，我都知道的，”維羅妮卡捏著西佛的手腕，安放在自己的腰間，“這是他在亂世中僅剩的熱情，如果這就是信念的力量的話……拉奎因在這一年間變得優(yōu)柔寡斷，暗影則被某些執(zhí)念所困擾。但是西佛，你為什么會……啊，我原本是想問些什么？”

????????“我懂了。”

????????西佛扔開酒瓶，一只手環(huán)抱著，另一只手則顯得僵直，在膝蓋上不斷地搓摩，仿佛體內(nèi)長了蛆蟲，一陣詭異的發(fā)抖。當(dāng)維羅妮卡貼在西佛的胸前，聆聽見的心跳空出了一拍，同時自己的耳旁也感到了一股溫?zé)帷鞘茄蹨I，隨一聲短促的抽噎流下。

????????“喂，你該不會……”

????????維羅妮卡掀開了西佛的墨鏡，在彩燈告示牌的粉色光圈下，她終于看清了他眼眶旁的淚痕，積攢在鏡框上，沉淀了好一陣。西佛本想伸手支開維羅妮卡的探頭，后者直接扣住了他的手指，壓在身后。

????????不顧西佛慌張的阻攔，扭過了他的下巴，在點水般的唇齒相依后，蠻橫地勾住他的肩膀，坐在他的腿間，摟抱著他輕顫的上半身：“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別去回想那些。”

????????“不，我渾水摸魚了一整年，賺了一些臟錢，讓我們的生活勉強(qiáng)回歸正軌，一些微不足道的愿望接連地實現(xiàn)，我這樣反而就認(rèn)為自己能夠這么生活就相當(dāng)滿足了……”西佛任由維羅妮卡用袖口擦去自己殘剩的淚光，“你明白嗎？我成為了自己最討厭的人……對我們遠(yuǎn)大的理想全然不顧，一昧地活在當(dāng)下，還被過去的陰影所困擾！”

????????“活在當(dāng)下不是很好嗎……當(dāng)然，如果你愿意去重拾起那些希望的碎片，我會守護(hù)在你身邊的?！本S羅妮卡捧著西佛消瘦的面頰，端正了他迷離的眼睛，不只是否是酒精作祟，那些紅暈又若隱若現(xiàn)了——想必自己也是如此，維羅妮卡靦腆地笑了笑，試圖也讓西佛放棄消極的心緒。

????????西佛牽起維羅妮卡的指尖，鄭重地問道：“真的，你愿意陪伴在我身邊嗎？我可能活不了太久了。”

????????“混賬，別說傻話……”維羅妮卡緊捏西佛的耳朵，原本紅透了的耳垂這下變得腫脹，“若是去死的話，也是我親手殺了你，明白嗎？”

????????“總之，維羅妮卡，我想要和你在一起，這就是我最終的心愿——親手殺了我？可以呀，只要你溫柔一些，我不會抱怨的。”西佛咧嘴一笑，將維羅妮卡的手舉到面前，捏著一個碎裂的瓶蓋，套過了她的無名指。

????????頃刻間，維羅妮卡的頭發(fā)被空流的風(fēng)刮起，如緞帶般裂成了飄逸的數(shù)條，在拂面中招來黯淡又曖昧的酒香。

????????她心神領(lǐng)會，壓下身軀，趁腦海中激動的一片空白，心存的憐愛和感慨全被寄托在濃意的一吻之中。這種心汞的爆裂早就不是初次感受，她剛剛所做的或許只是一個重復(fù)了許多次的日常，但是這是唯一一次，維羅妮卡清澈地感受到了靈魂的交融。

????????“這么突然的嗎？謝謝你。”

????????“反倒是你，可不要因為我一個愚蠢的執(zhí)念去勉強(qiáng)自己……說實話，你置身于事外會更有生存的希望?！蔽鞣鸫蟠豢跉庹f道。

????????維羅妮卡將躁熱的身體從西佛身前挪開，兩人的雙腿已經(jīng)被壓到麻木不已、胸腹之間也浸透了濕粘的汗珠。她試圖從西佛腳邊重新拾起那瓶被吹涼的威士忌，對嘴灌了一口：“你讓我意識到了，自己在壓制著那份仇恨。我們都有著各自的理由，為了鬼崎也好，為了世界也好，我們?nèi)匀淮嬗邢Ｍ?/p>

????????“哈哈，說得好?！蔽鞣鸷途S羅妮卡交接著飲干了酒，隨后前者泄憤似的將空瓶砸在不遠(yuǎn)處高亮著“孵化處”字符的告示牌，眼睜睜看著碎屑如冬日雪花灑落在街頭，在破舊路燈下閃爍著彤亮的光暈。

????????“等著吧！”

????????兩人目睹了銹海城的另一角偶然的晨曦，宛如橙紅色的帆布飄上了夜謐的薄紗，西佛遠(yuǎn)遠(yuǎn)不習(xí)慣這些，于是他調(diào)深了墨鏡的色溫。維羅妮卡拉著他的手腕，踱步到陽臺前沿，靠在銹跡斑斑的欄桿邊緣，心有靈犀般地一起向前伸出右手?！昂脺嘏?/p>

????????“我從來不敢臆想到，有生之年還能夠沐浴在日出之中。那些灰云仿佛在潛移默化間，成為了我們永遠(yuǎn)的天空……”西佛感慨著，一邊用手遮住了刺眼的金光，它們毒辣地鋪展開來，用婉軟的熱浪蔓進(jìn)了指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