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木同人文番外篇*急急從不如律令

“大、大、大哥,要要要不還是、是算了...”
?
城外,荒郊野墳,一胖一瘦兩個黑影正埋頭鏟著雨后未干的土,各自身后已又堆起兩個墳包樣的土堆。
?
“萬一真、真有鬼...”
?
“放屁!”
?
一聽瘦子提‘鬼’,胖子這心好比百八十個炮仗炸了膛,嚇得他一激靈作勢就要抄家伙拍他。
?
“干你的活!”
?
“好好好...”
?
瘦子王八腦袋一縮再不敢吱聲,可膽氣早就被墳場那股子霉味沖得七零八落,鏟土的力道是一下淺過一下,細鴨嗓哆里哆嗦的禱告都快成順口溜了:
?
“...菩薩保佑,真君顯靈,孔老夫子救命...菩薩保佑,真...”
?
反正能求的算是讓他求遍了。等土下了有半人多高,胖子踩著他爬上坑去拿燈油,他才偷偷停手喘了口氣??蛇€沒顧擦汗,他一抬頭,看見天上連半片云都沒有,而月亮卻不明亮,模模糊糊,像是生了一圈白毛。星星斜楞欲墜,半死不活地吐著寒光。
?
“大、大哥,這天怎怎怎么毛了...”
?
“閉嘴!別大驚小怪行不行?”
?
由著陰風(fēng)刮、由著怪鳥叫、由著他神神叨叨,胖子鐵了心不理,跳進坑添滿燈油,一鏟、一揚,風(fēng)燈搖晃的清冷中,鐵鍬激散起的土猶如榮華富貴的白銀萬兩。
?
‘當!’
?
“嘿,成了!”
?
挖著棺材了!胖子一拍大腿,趕緊把瘦子提溜來。三下五除二,封土被收拾得干干凈凈,他倆用麻繩把棺材拖上坑,舉風(fēng)燈湊近一看,瘦子結(jié)巴都忘了嗷地喊出聲————
?
“紅木的!大哥!紅木的!”
?
“哈哈哈,該著咱哥倆發(fā)橫財!”
?
那棺材很新,锃明瓦亮地走了十八道朱漆,在冷月寒星下泛著紫紅色的幽光。照這架勢,且不說里面的陪葬,單單棺木都夠賣個好價錢!
?
“行、真行,老子發(fā)財了!真他娘的‘升棺發(fā)財’!”
?
胖子直咽口水吧咂嘴,糙手在上面摸了三圈才想到要把棺蓋子撬開。他朝手心啐口口水,一把搶過瘦子的鐵鍬一點點溜著封邊,大氣都不敢喘,使勁比捏雞崽子還仔細。
?
“哎、哎呦,大哥,小小小心點兒...”
?
“滾蛋,不用你教老子!”
?
瘦子等得渾身刺撓,一說話又被胖子罵了回去。他是頭也不抬,孝敬這棺材跟孝敬親祖宗似的。終于盼到‘祖宗’開恩松了口,鐵鍬隨手一丟,兩手輕推棺蓋,木頭摩擦聲與他黃皮子般賊氣的眼睛里,昏暗的棺材里仿佛已照耀出頂天的珠光寶氣。
?
“有了有了!看看有什么...”
?
“?。 ?/p>
?
可沒等細看,身旁又是嗷地一聲,震得胖子差點栽進去。
?
“cnmd,喊什么!”
?
“鬼、鬼??!”
?
對面的瘦子二話不說攤在地上蹬腿,指頭抖成篩子直照著胖子癲,慘叫帶著哭腔混著屁滾尿流。恰是緊張又亢奮的當口,胖子被他驚了這一下才猛然發(fā)覺有小刀似的陰風(fēng)剜著自己的后頸肉。下意識回頭,正對上一張煞白人臉。
?
“我、我c...”
?
他一時被驚過了勁兒,眼瞪能咕嚕下來眼珠子。那鬼幾乎貼在他背上,著一身白得扎眼的沒腳喪服,聽見他言語臉尋聲一扭,瞪裂的眼角撕開巨大口子,流淌著的幾行黑紅血淚幾乎要滴落到他那身破襖上。
?
“鬼...鬼...”
?
方才扔在身后的鐵鍬竟恰好嵌在它肚腹,胖子眼見鍬頭連同著木頭把一起沒入那鬼的身子,直至從后背滑落,虎口長的口子隨它活動擠壓成個拳頭大的血洞,透過去能看見一條血路與鏟在地上的鐵鍬。
?
“鬼鬼鬼!快快快跑!”
?
風(fēng)燈也不要了、鐵鍬也不管了,壯膽喝的半斤地瓜燒全順著汗毛孔出去了。胖瘦黑影連跑帶爬一溜煙出了墳地,離老遠還能聽見他倆哭爹喊娘。
?
......
?
“...可算走了...”
等到再無方圓幾里再無動靜,只冷不丁有烏鴉戲弄人的哇哇怪叫,墳地中央的枯樹后面拐出個驚魂未定的人影。
?
“啊啊啊,嚇死我了...”
?
徑直走到那白鬼的身后,他抬手順它腦后扯下張黃符,接著就一屁股跌坐喘著粗氣,臉龐稚嫩的眉宇幾個時辰里第一次舒展開來。
?
“還好沒被發(fā)現(xiàn)...”
?
秋風(fēng)不寧,白鬼簌地被吹翻在地,繼而飄飄忽忽晃蕩上了天,就著月光,原來是個普通的破紙人,最唬人的鮮血也不過是上回吃席討來的雞血。
?
“早知道就不去看皮影戲了,走夜路又碰上這種事,師傅肯定又得兇我...”
?
他自言自語著撕掉‘附魂符’,遠空上的紙人隨之驀然化作一團大火,好像顆受苦受難的災(zāi)星,不一會便燒得灰都沒剩下,方才的滿地血跡也都憑空蒸發(fā)了一般??伤^都沒抬,對身周圍下的所有異狀都習(xí)以為常。只是一提到師傅,他耳邊仿佛已聽到了那老當益壯響徹道觀的怒吼————
?
‘西片!你又干什么去了!?。 ?/p>
?
“...完蛋了...”
?
光想想就把他愁得夠嗆。上山學(xué)道這幾年西片已經(jīng)被師傅兇了成千上萬次,偏偏師傅還就只收了他這么一個徒弟,沒人能幫他分攤傷害...
?
“打是親,罵是愛,情到深處用腳踹...”
?
他嘟噥著,隨手揚了把稀稀拉拉的土。又轉(zhuǎn)念一想,這次情況特殊,好好跟師傅說說應(yīng)該沒事,總不能...
?
目光落到身旁滿地狼藉的墳上。自從跟著師傅登門往生超度,他見過的死人比活人都多。每次做完法事,師傅都會推辭掉香火錢,板著臉語重心長地對他絮叨一句:
?
“記著,死者為大。”
?
一股愧意涌上心頭,如果自己本領(lǐng)再硬些就可以早點出手了,哪能容他們這樣打擾死者安息。他站起身拍拍塵土整整道服,畢恭畢敬地對著那華麗卻落魄的棺木拜了一拜。
?
“我來幫你...入土為安吧?!?/p>
?
禮畢。他輕輕說著,走近棺木想要合上棺蓋。就著星月光芒,他偶一偏頭,看清了棺木中的情形。
?
是個...女孩。
?
沒有金銀細軟。
?
新葬不久嗎?怪不得土松,她也還完好無損。
?
【好...可愛...】
?
枕著栗色長發(fā)的白皙臉龐仿佛還留有溫?zé)帷W彀托∏傻谜嫦袼娺^沒吃過的櫻桃,只可惜大大的眼睛如今只能安詳?shù)匦殊炝?。爹娘一定很愛她,留下許多玩偶和衣裳陪她,也一定親吻過她寬寬的額頭...
?
【...高木...】
?
她的名字繡在身旁的手帕上,西片在心里念出聲、念了好幾遍。他看呆了,不自覺地屏住呼吸,卻感受不到害怕。因為她仿佛只是睡去。
?
風(fēng)燈靜默,搖晃好像嘆息。秋蟲窸窸窣窣,隱隱鳴聲如忘川小河的水花濺落彼岸。問心無愧的人自有月光柔、自有星光清。墳地,死者的安息處,不是心驚膽戰(zhàn),而是敬畏與傷感。
?
她大概與他差不多年紀吧??稍僖膊粫褋砹?。
?
【死者...為大?!?/p>
?
他又在心里默念了一遍。手慢慢又不舍地推合棺蓋。螢火蟲飛來,光亮成圈,仿若滿天飛舞的紙錢。它們是來重新送她最后一程嗎?
?
“再見...阿”
?
道別還未說完,有一只螢火蟲飛到西片的鼻尖,有意無意刺撓著他。
?
“嚏!”
?
世間的噴嚏大多來得不合時宜,更何況是在這種地方,這么大的一個。他扇扇手趕走螢火蟲,又揉了揉通紅鼻子。
?
咻————
?
“誒???”
?
沒等他擺脫鼻子酸癢,眼角余光中,那女孩居然悄無聲息地坐了起來!腰背繃直像棺材板一樣。
?
“啊啊啊啊啊啥!”
?
星月可見,西片楞都沒楞,慌張的樣子比剛剛那一胖一瘦強不半點。嗷嗷著向后蹦出好幾米撞了樹又被石頭絆了個嘴啃泥。
?
“什什什么情況!詐尸了?”
?
‘轟!’
?
他話音未落,女孩胳膊猛地一抬,沉重的棺蓋居然被她掀飛,無影無蹤如紙人卷進陰風(fēng),隔老遠才聽見轟地墜地聲。定格在半空的手上指甲瘋長,不一會就幾乎與手指等長,嘴中也橫多出兩顆尖牙,逐漸將微閉的嘴唇壓出印痕...
?
“僵僵僵尸!完了!”
?
西片見此嚇得魂都快沒了——噴嚏!是剛剛那個噴嚏!他這才想起師傅說過不能對著死人吹氣,以防止死者借著生氣還陽化為厲鬼!在極少數(shù)情況下還有可能變成僵尸!這這這女孩現(xiàn)在的樣子不是僵尸是什么!他追悔莫及,大腿發(fā)軟腿肚子還轉(zhuǎn)了筋。自己不過是個學(xué)了點皮毛的小道士,哪里能應(yīng)付的來僵尸??!
?
“完了完了死定了師傅啊徒兒不孝以后藥只能你自己下山買了啊啊啊啊...”
?
干脆閉上眼等死,反正這玩意師傅來了都不一定有轍。他‘視死如歸’的哭嚎驚得烏鴉一陣子搖禿嚕了枯樹上的最后幾片葉子。等他把嗓子喊破鑼了,墳地上已是生靈退散,漫漫長夜只剩垂懸中空的慘白毛月亮。
?
“...怎...怎么還沒...”
?
‘呼——’
?
荒草搖搖,磷火點點。風(fēng)撩起僵尸女孩的長發(fā),又撲在西片的臉上。有點香香的。他試探著睜開眼睛,卻發(fā)現(xiàn)她根本沒啥動靜,依舊橫舉著穩(wěn)如鐵板的雙臂僵坐棺材。
?
“怎、怎么回事...”
?
難道,會一直這樣?他憋著哭腔輕輕比劃手試探,見她仍然沒反應(yīng),總算才敢小心爬起來。
?
“不管了快、快回去找?guī)煾蛋?..不不不行...”
?
念頭還沒冒全就被他搖沒?,F(xiàn)在上山再趕回來最快也得天亮。自己的命是保住了,可萬一放這僵尸跑了為害一方...
?
他倒吸著涼氣渾身一哆嗦。幾里外可全是村子啊。
?
“要、要不趁現(xiàn)在...封了她?”
?
手頭還有張鎮(zhèn)魂符,平時封封鬼綽綽有余,但不知道對僵尸是否有用...
?
死馬當活馬醫(yī)吧,自己惹的禍自己收拾!
?
主意打定,他干咽咽喉嚨,躡手躡腳地向她靠近。幾步仿佛過了十年之久,他終于又來到棺材旁。眼中燈與月與星,她的臉重新清晰,好像仍是睡著,只是指甲和尖牙嚇人了點。
?
【抱、抱歉了,我必須...】
?
憋住呼吸,耳邊突突鼓鼓著心跳。他取出鎮(zhèn)魂符,默念著師傅教的咒語:
?
‘驅(qū)邪縛魅,保命護身...’
?
靜心凝神,世若無我。雙手解咒,黃符夾在他兩指間揮舞得殘影綽綽。待咒畢猛地向天上一拋,其飄零當空卻不因風(fēng)凌散,升至高點便如石般穩(wěn)穩(wěn)下落。
?
封!
?
心頭頓喝,西片左手兩指豎立于人中前半尺,右手五指并攏作勢一推,此刻正落到掌心處的黃符如有感應(yīng),在他袖風(fēng)中簌地朝僵尸女孩額間飛去。
?
‘錚——’
?
?
?
?
“然后呢?!”
?
“然后...然后...等我把墳收拾完的時候太陽出來了,怕她燒著就帶她找了個廢菜窖躲了一天...這不等到今晚才敢回來嘛...”
?
西片越說越心慌,等一頓話說完頭都快要塞肚子里了,偷偷一抬眼,看到的不是師傅方才的那板冷背,而是他圓睜的虎眼與嘴唇上倒豎的兩撇灰白胡子。
?
“胡說!你這臭小子!”
?
“哎師傅別別別...”
?
又是那把戒尺!初聽是個響,火辣辣的后勁賊強!雖然早已經(jīng)做好了挨敲的覺悟,可一看師傅抬手怒不可遏,西片還是抱著腦袋把自己縮成了個西瓜蟲。
?
“疼疼...哎?”
?
白虧他又慘叫了半天,這下敲卻是久久沒落下。西片納悶兒又不敢輕舉妄動,慢慢從指縫里露出眼睛,發(fā)現(xiàn)僵尸女孩正張開雙臂護在自己面前,栗色長發(fā)正拂在他頭頂,發(fā)尖與發(fā)尖婆娑沙沙好癢。雖然看不見她正臉,但想必她還是那副沒有表情的表情吧。
?
“你你你讓她一邊去!”
?
看不到的對面,傳來師傅極力壓制的怒氣。
?
“那您得保證不打我...”
?
“臭小子還敢討價還價!”
?
“那我哪敢啊每次挨敲都得疼好幾天...”
?
西片下意識抱起了腦袋,生怕師傅的手能跟鬼一樣繞過來敲他。
?
“...行,我先不打你,讓她先去旁邊?!?/p>
?
“...好...”
?
聽見師傅的剛烈嗓音軟了半截,西片這才挺起背來喘了口氣。師傅對他的壓迫感是一點不少于昨天晚上的種種遭遇,不,應(yīng)該說是遠遠高于。剛想開口讓僵尸女孩站到旁邊,可他又覺得不知該從何說起,命令式的話語叫他好不習(xí)慣。
?
“...那個,你...嗯...”
?
撓了撓后腦勺,他還是沒憋出什么適合的句式來。
?
“高木,你先到我身后去,可以嗎?”
?
他試探著嘟噥,話音剛落,僵尸女孩便將雙臂壓回在身兩側(cè),腿腳不帶拐彎地抬起、落下,一顛一擺地到他身后筆直地站定。她臉上木然沒有絲毫表情,又白,像個大號陶偶,而且一定得是富貴人家找京城能工巧匠定做的那種。精致可愛,又靈氣不沉悶。
?
“呃...謝謝你啊...”
?
聽見西片道謝,她眼珠終于轉(zhuǎn)動,定定地看了他一眼,隨后便又發(fā)條拉緊一般盯回正前方,仿佛哪里有什么需要她永遠盯著的東西。
?
“高木?是這僵...‘小姑娘’的名字?”
?
“...???嗯,我看葬在她旁邊的手帕上繡著這名字...”
?
手帕平展在他與師傅之間,一角上的“高木”紅如朱砂。西片小心翼翼地回著話,可師傅卻沒什么反應(yīng),只是正坐著把戒尺放在手帕旁。西片這才發(fā)現(xiàn)師傅眼里布了幾條血絲,恐怕這兩天為他擔(dān)心得一點沒睡。
?
他腦袋聳拉得更低了。
?
“那個…對不起啊師傅...”
?
師傅是他最親的人了,年紀這么大出了什么事可怎么辦?他撓撓后腦勺憋出句道歉,師傅鼻孔低哼了下沒搭他茬。只是再開口時語氣又柔了不少。
?
“那鎮(zhèn)魂符也就能勉強對付對付游魂野鬼,怎么可能降服得了僵尸?快老實說,到底怎么回事?”
?
“呃其實...是您給我的那張長生符...”
?
“長生符?!”
?
“...嗯...”
?
西片瞥了一眼師傅,見他猛地站起身來揉了揉老花眼,擠著眼使勁角看向剛剛因為生氣而忽略掉的女孩額頭上的符咒,嘴巴張張想說什么,又噎住了沒說出來。
?
“當時————”
?
?
?
?
“啊哈啊啊啊啊,哎!”
?
腦后陰風(fēng)凜烈,西片趕忙一縮脖子,霎時只望見冷月如照,反著白光的五指黑爪自他頭頂撕風(fēng)而去。緊接著另一記利爪向他左側(cè)襲來,他嚇得猛跺下左腳,借著力道硬是旋身向右拐過,總算又撿回了一條小命。
?
“救命啊啊啊啊”
?
喊吧,荒郊野墳的,喊破喉嚨也沒人來救他。西片這時候追悔莫及,只恨自己剛剛怎么就不老老實實回去找?guī)煾?,非要自己逞強去碰這僵尸。本來那僵尸坐在棺材里是紋絲不動,哪想到一碰上鎮(zhèn)魂符就精神成這樣,追著西片繞墳地跑了三圈不止。哦不對,準確地來說,她是用跳的。
?
“又來!”
?
身后腳尖闖土聲漸近!西片回頭一望,見僵尸女孩一蹦一跳的身影離自己只剩幾步,若算上橫舉的胳膊與修長的利爪,恐怕再不幾秒他就要被撕得稀里嘩啦。他寒毛又起,腿肚子已不住地酸軟,隨時有可能踩空跌倒。萬念俱灰之間忽然看到前方不遠有一棵枯木,他急中生智用盡最后一絲力氣爬了上去。
?
“別別別千萬別爬上來...”
?
禱告著四肢并用上了樹,他這才敢向下望望,萬幸僵尸身軀剛強,刀槍不入的同時也幾乎不能扭轉(zhuǎn),樹是萬萬不可能爬得上來的,只是在樹下站定不動,為那樹上的小倒霉蛋久久留候。
?
“累、累死了...”
?
西片總算松了口氣,這一通逃命逼出了他不知多少虛汗,道冠已不知道丟在哪里,凌亂的頭發(fā)正肆無忌憚地在深秋風(fēng)中散著蒸氣。
?
“只要...等到白天...太陽出來她肯定就走了...誒?!”
?
而然還沒等他坐熱乎,這枯木枝干不堪重負,在咔嚓一聲中結(jié)束了飽受折磨的一生,帶著他離開了它早已死去的大樹母親。西片措手不及啥也沒抓住,在地上摔了個眼冒金光,那僵尸聞聲又直朝他一蹦一跳地來了!
?
“別別過來!別!”
?
顧不上揉屁股,西片一時爬不起來,就邊腿蹬著向后挪邊瘋也似地在翻找著救命稻草。蠟燭,無用。招魂鈴,無用。香油,無用...得虧十好幾歲了,這要還是個小孩準得把肚兜都掏出來。
?
“符符符!還有什么符!”
?
星月光暗,那僵尸女孩已然逼近跟前,雙爪抬起,只消眨眼功夫西片就再也見不著明天的太陽了。正當他準備放棄抵抗,忽然從內(nèi)襯里翻到了一紙黃符,他顧不得多想,低頭向前一滾落使她撲了個空,卻也落進她臂環(huán)里再也走投無路。過度險惡之下,西片覺得自己的魂兒與肉身已然剝離,仿佛飄在半空看著自己。
?
他看到自己掙扎起身,對上了女孩的眼睛,有過剎那停頓。近在咫尺,很美、很可愛,尤其是與長發(fā)同色的栗色瞳孔??勺约壕鸵懒恕?/p>
?
他看到自己緊閉上眼睛,不顧一切地要將最后的符咒貼到她額頭上。方才經(jīng)過做法加持的“鎮(zhèn)魂符”還未及生效就被她的蠻勁震開,這張就算貼上又能有什么用呢?師傅...
?
已經(jīng)來不及想太多了。
?
‘錚————’
?
金光乍起,他眼前一黑,只感受到一股涼意自指尖透徹全身。頭很痛、精神入風(fēng)飄搖晃動,胸口有什么呼之欲出,卻又隨著好似來自遠方的一聲女孩的悶哼而戛然而止。
?
等他恢復(fù)神智,發(fā)現(xiàn)那僵尸女孩竟昏倒在自己懷里,可四肢已不再僵勁,而是柔軟的,雖然依舊沒有溫度。
?
?
?
?
?
“原來如此!”
?
師傅的一聲大喊打斷了西片的故事。他在屋里來回踱著,嘴里還在不斷“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
“師傅,到底咋回事啊,我本來想把她背回來,結(jié)果她又突然醒了,而且很聽我的話,我讓她跟著我,她就一路跟著我走回來了...”
?
西片正被師傅絮叨得云里霧里,可話音未落,那僵尸女孩聽見了‘走’字有所感應(yīng),徑直向前踏步而去,頗有撞了墻也不回頭的架勢。
?
“誒別別別,沒讓你走,沒真讓你走?!?/p>
?
西片忙擺擺手改口,她聽見又猛地頓住腳僵立。
?
“就是因為我給你的那張長生符?!?/p>
?
身后又是師傅豁然開朗的洪亮嗓音。他正回憶著那符咒的來源,嘴里的話不止是為西片解惑,也是在為自己理順著思緒。
?
“那張長命符是我在你很小時候為你煉的,你不記得。有次你害了場重病,眼看就要夭折,為師急得不行,就取了你的血與犀角、姜黃混合浸染入紙,又用我?guī)煾档膸煾档膸煾盗粝聛淼囊环N特別的朱砂在紙上研描了你的名字與生辰八字,最后...”
?
他手臂招向正殿的那尊三清像,袖子被揮得一陣風(fēng)聲。
?
“最后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在三清前作了三天法,這才煉就了這么一張為師自創(chuàng)的長命符。能夠驅(qū)邪避禍強身健體,給你隨身攜帶后病立馬痊愈了,而且再沒生過大病,只可惜那種朱砂不夠再寫一張的了,所以世上恐怕只會有這么獨一張‘長生符’。”
?
“呃...所以...她為啥會這樣...”
?
西片都快聽傻了,看了看師傅,又看了看高木,還是沒弄明白這之間有什么聯(lián)系。
?
“長生符上蘊藏著你的命理,現(xiàn)在貼在了這姑娘身上,就算是他借用了你作為‘人’的命理,你倆成了對方的‘命中注定’,這也是為什么她會聽你的、跟著你。”
?
“哈?命、命中注定?!師傅說什么呢!”
?
師傅說得輕松,可西片的臉霎時紅得如朱砂一般,要走夜路準能辟邪。
?
“想什么呢,臭小子!”
?
啪!一聲火辣辣的脆響打破了他的絕頂害羞,剛剛沒挨的敲到底是沒跑得了。
?
“只是說你們以后不能分離,不然雙方都有危險?!?/p>
?
“哎呦疼疼疼,知道了...”
?
西片揉著腦袋連忙竄出幾步省得再挨一下,心里不知該可惜還是慶幸...說不清道不明,讓這下戒尺都沒有往日那么疼了。
?
“那、那...她現(xiàn)在...是人還是僵尸?”
?
臉紅還未褪盡,他又小心翼翼看了一眼高木,像是怕她聽見自己的話會不高興一樣,越問聲音越小。
?
“嗯...這個...”
?
師傅終于被他難住了,手縷著幻想中的長胡子想了半天也沒說出個什么所以然。
?
“應(yīng)該還是僵尸,不過應(yīng)該很安全...而且...”
?
他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嘴里念叨著什么踱步出門?;貋頃r耳朵上別著根毛筆,左手托具硯臺右手在上面磨著格外鮮紅的朱砂墨,白酒以溶,一時間屋子里酒香四溢。
?
“而且有個辦法應(yīng)該能讓她更接近人?!?/p>
?
說著,他將研好的朱砂墨放在案上,蘸滿筆鋒,徑直走到了高木跟前。她仍挺挺地站著,目光死死地定向不知名的何方。
?
“師傅...你這是...”
?
西片也湊過去,見師傅左手施咒,一褪袖子,在長生符上又添起筆墨。目不轉(zhuǎn)睛,每一個筆畫都輕柔謹慎,卻能感受到一股內(nèi)力,以至于短短一會兒師傅的臉上便生出汗水。待大功告成,西片定睛一看,是“高木”二字。
?
“好了?!?/p>
?
師傅如釋重負的話音還未落凈,眼前的少女渾身輕微地抖動了一下,待西片眨了下眼,她本來面無表情的臉上竟出現(xiàn)了笑容,噗呲一下沒憋住似的。
?
“師傅!”
?
她忽地開口,聲音讓西片覺得像是咬了口桃子,脆脆甜甜的,還有拐著彎兒的香甜余味,讓他想要再吃一口。
?
“小道士!”
?
不等師傅應(yīng)答,她又把笑容對準了驚大了嘴巴的西片。
?
“以后都要聽我的哦~”
?
“哈?為什么?”
?
西片沒反過勁來,進不進退不退的,回話都過不得腦子了。
?
“因為‘死者為大’嘛~”
?
可惡又可愛的壞笑浮現(xiàn),她調(diào)皮地向他一揚手,袖子拂過西片的鼻尖,捉弄得他好癢好想打噴嚏。這座小小的偏僻的小廟里,第一次響起女孩子的笑聲,那樣歡快。

沒想到吧,我更新了!
雖然不是正篇- -
這篇作為番外,是隨筆,并沒有經(jīng)過精雕細琢,而是想到哪寫到哪,所以大家不要太較真。本來之前寫的那些隨筆都不會有后續(xù),但這篇好像有很多朋友覺得蠻有趣,都在催我繼續(xù)寫寫,那我咕了這么久確實也沒理由拒絕了hhhh
看看大家的反響吧,如果大家覺得這篇不錯的話,我就單獨開個系列更更小僵尸高木、急急從不如律令。所以記得評論告訴我咋樣!能想到什么有關(guān)于小道士、小僵尸、妖魔鬼怪的故事也請告訴我,或許我會寫出來哦。
(正篇已經(jīng)10000字了,不過應(yīng)該還要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