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師淵向坑道中發(fā)起突襲

“你有什么兵法么?”師淵問帕曼,兩人伏在護坡上方,透過一片枯灌木向下窺視。
帕曼小聲回答:“天下沒有兩個人的軍隊,又豈有兩個人的兵法?我倆徑直撲將下去,兩頭堵他,我從這頭砍過去,你從那頭砍過來,各自解決一半。”
師淵搖頭,拽住躍躍欲試的帕曼,師淵以怪誠懇的語氣嘟囔:“可我并不能單挑五六個祭壇護法,我遭他們害了的話,你又有多大把握爬上來?”師淵指了指這一人多高、接近垂直的護坡。
帕曼勇氣可嘉,只是太過自信盲動。
帕曼頗不滿:“你這是打退堂鼓了?不瞞你說在這之前咱可不常跟邪神祭壇動干戈,來村子里也就嚇唬嚇唬他們。你來第一天就拔了他們一個村兒的哨,現(xiàn)在你要裝慫,你覺得他們會放你跑嗎?”
師淵見帕曼氣鼓鼓的越來越大聲,忙在面前比了根食指噓他,叫他耐心看清楚底下情況。
這條坑道沿著山間低地的走勢蜿蜒,大致為南北走向,道路面較平坦,約摸呈現(xiàn)出北低南高的微小坡度。寬度很不均一,寬處可八九步,促狹處不到五六步。護坡無砌石,土面上緣和樹根叢生處有鑿痕,下緣有水蝕痕跡,水痕高度約至膝蓋。
神使祭長坐的區(qū)域是一段連續(xù)的較寬處,允許三個人并肩作戰(zhàn),如果按帕曼的意思行動,風險可想而知。神使祭長盤腿坐在一塊高于積雪的平坦大石塊上,石塊上還墊著一捆干草,他面前兩步遠處點著個火堆,上頭架著口大鐵鍋,鍋里的湯有肉味兒。神使祭長左右各站一個祭壇護法,周圍八個祭壇護法坐在木樁或板條上。

這是他們慣用的臨時營地,沒有支帳篷,所以是午前炊飯休整,飯后他們應該會北上北二村。這條坑道在夏天應該是匯入大冰湖的水源之一,現(xiàn)在冬春季節(jié)沒有徑流,它往南應該會逐漸變淺并分叉,延伸到山上去。這是他們組織祭邪神徒修繕過的通信密道,祭壇護法認為坑道離行人常走的山路較遠,加上兩邊樹冠掩護,所以是安全的駐扎處。
師淵作出如上分析,他將這些描述給帕曼。
帕曼:“我也就看得出來他們準備去北二村…畢竟雪地上的拖痕都在南邊。”
帕曼:“那么,你分析這么長一串兒,有什么結論呢,軍師·淵?”
師淵正忙著把小米飯團往嘴里塞,并沒有回答帕曼,再拖一會兒祭壇護法也要開飯了,取得吃飽的微弱優(yōu)勢也很關鍵。
帕曼見師淵這樣,也不聲不響地從懷里摸出個飯團嚼起來。
坡上的人沉默,坡下的人卻一直在說話,自師淵與帕曼在此窺視以來,那神使祭長一直在向周圍的祭壇護法講解他的“教案”。
“……如先前的計劃所言,我們向饑餓的信眾展示能對抗邪神的偉大力量”那個盤著腿的枯瘦老頭用尖銳刺耳的奇怪腔調(diào)叫道,他整個人裹在一條紫紅色的長袍里,頭戴錐形兜帽,還用面罩遮蓋口鼻,穿著黑色的翹尖兒靴子,手和眼睛附近的皮膚呈蠟黃色,靜脈也很醒目。
“我從晌午開始一直布道至半夜,他們沒機會提前進食,你們要守好我的道場,告訴他們,我們一樣沒吃飯,但卻一點都不餓,這都是弒神祭司賜予的力量。”神使祭長在提到“弒神祭司”這個詞時聲音突然大了起來。
神使祭長接著說:“要讓他們?yōu)榱恕俟取牧α啃母是樵傅匕汛婕Z上交祭壇。這回你們都給我提前吃夠,誰再敢像上次那樣中途溜去偷農(nóng)民的糧吃,就不是被我剜一只眼睛這么簡單了?!?/span>
“憑什么!老子入伙不就是為了不挨餓嗎!”祭壇護法之間,一個戴著半邊眼罩的家伙突然叫嚷起來,“老子在山里兩天吃上一頓,給你當護法還是兩天一頓,你從泥腿子那騙來那么多錢和谷子,都讓你十個長袍子自己分了!”
那半邊眼罩一拍腿站起來,指著其他人的鼻子:“你們成天裝神弄鬼不就是為了騙錢騙糧么,當著泥腿子說那一套就得了,背著泥腿子還這么說不是吃飽了撐的么!你們不會真信吧,錢糧到手了還不吃不喝不是腦子有泡兒么!”
他又指著神使祭長罵道:“你個老匹夫又只有這點兒膽子,人家東路的神使祭長都知道,哄人家黃花閨女大小媳婦,綁船上賣雪鉛島去,老子到你手下連女人的臉都沒摸上一回!你還叫咱拆農(nóng)民的房子修祭壇,一個人都沒有的祭壇還跑老遠去修!還不能讓信眾去,老子給你當苦力來了!”
半邊眼罩叫罵一番,又自顧自坐下,嚷嚷道:“其他分舵的祭壇整得多好,到一個地方,先把女人小孩都拿去換錢,男的就趕一塊兒把市鎮(zhèn)打下來。老子天天盼著把打臘松鎮(zhèn),鎮(zhèn)上多得是寶貝!你們既然說要打那就該趁早,還有墨鵲也不應該燒了,燒了多可惜啊,賣雪鉛島都能值回一頭牛,我看應該綁她肉票,讓她燕前城的爹娘送一馬車銀幣來!到手就賣雪鉛島!”
那半邊眼罩發(fā)財夢做到激動處,僅剩的眼睛開始放光,興奮地搓起手來。
神使祭長靜靜等到他閉嘴,緩緩開口念道:“我們在四文古陸奔波,是為了延緩邪神降臨的期限,拯救天下蒼生,而非滿足一己私欲。邪神就快要降臨了,當它降臨時,天地變色,地動山搖,生靈涂炭,真實不虛!我們必須完成向百姓布施智慧的偉業(yè),而你卻僅僅耽于滿足口腹之欲,慧根短淺,執(zhí)迷不悟,朽木不可雕啊,難矣哉…你,你不開竅??!”神使祭長的聲音忽然尖銳起來,他抬起一根手指,顫抖著指著那單邊眼罩,“左右護法,幫他開竅!”
于是神使祭長身邊兩個壯漢一聲不吭地站起來,朝單邊眼罩走過去的時候?qū)Ψ竭€滿不在乎的樣子,似乎覺得自己不會被怎么樣,直到被一人從身后挾住、另一人在頭頂舉起大斧時,這才面露懼色。
還不等求饒,斧頭便落下去了,單邊眼罩的驚叫聲最后也沒傳出嗓子眼兒。
“看到?jīng)],多觀察一會兒,要對付的就少了一個?!睅煖Y對著帕曼如此嘀咕。帕曼則不做聲。
師淵從雪下刨了塊石頭,人腦袋那么大一塊兒,直起身來,兩手高舉石頭,叫陣:“臘松鎮(zhèn)民兵!奉命襲擊你隊!”便將石頭拋出去,正中神使祭長的腦門,神使祭長的頸椎發(fā)出干脆的咔擦聲,呈銳角狀向另一側翻折下去。底下余九個活人立即驚慌失措,亂作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