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是什么時候來到地下的？ 已經不記得了。 昏暗而沉悶的地下，數以萬計的人頭攢動。 人們互相推攘著，踩踏著。 疼痛的呻吟，絕望的嘶吼，哭泣之類。整個地下廣場化為噪聲的熔爐，相異相離而又混沌的情感，仿若微縮的人間。 昏暗之中，我微微瞥見一束黑影自高臺上涌出。 砰。 槍聲。撕開喧囂。 尖利的嚎叫忽而靜默。我合上眼，老鼠爬過墻沿的窸窣聲清晰可聞。 “你們好?！?“這里是戰(zhàn)時地下臨時政府選舉現場?！?“我現競選管理一職，諸位覺得如何？” 取而代之的是竊竊私語，夾雜著些因爭執(zhí)而起的謾罵和精神脆弱者的嗚咽。 砰。 啪。子彈貫穿肉體的悶響。 伴著倒地的沉重鈍響，臺前的聲音完全沉寂?？諝饫飶浡牡P味。 “諸位意向如何？” 我看見，無光的暗幕中，無數的面孔滑稽地面面相覷，隨后，異口同聲地：“同意！” 音調略帶顫抖，聽來十分有喜劇感，如同一場配合默契的脫口秀，我不禁噗嗤出聲來。 咱對這種事情無感之至。 講真，要是剛剛那顆子彈打穿的是我，咱還得謝謝它幫我這懦夫完成遺愿哩。 臺上的黑影并未作出什么回應，而是自顧自的說道： “以后諸位參與的建設工程將會積分，以換取現有點生活物資” “物資有限，換句話說，先來先得” “后來則死?！?“具體細則會在一個小時后公布?！?沉默愈加深刻，如入深夜。 黑影消散，臺下的喧囂并未恢復，反而，人人的臉上都現出痛苦而呆板的神情——人們慣用的另一張面孔，他者注視之外，為自保而生的壁壘。 我苦笑著，搖了搖頭。 果然，有人存在的地方，都無甚差池。 而昏睡著的人們，連自身命運的知情權，都無從知曉。 渴望，化為飛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