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光芒 Eternal Luminescence 序章 入夜時分，華燈初上。 一個被斗篷與兜帽籠罩的身影悄然掠過城市中心最熱鬧的商業(yè)街區(qū)，向著市中心邊緣一間毫不起眼的廠房而去。他倚在廠房灰藍的外壁邊，深藍的斗篷與兜帽仿佛與夜色融為一體。 “L13已抵達目標坐標，等待下一步指示?！?那個身影抬起右臂，將腕上特制的通訊儀貼近唇邊，低沉的聲音由通訊儀傳向遠處，卻并沒有向周遭泄露只言片語，兜帽的一側(cè)被微微掀起，隱約現(xiàn)出那人堅挺的鼻梁，與俊朗的眉目。 “探查目標坐標周邊情況。” “已確認，無可疑形跡及重點注意對象，無關(guān)人員極少?！?“鎖定目標對象?！?斗篷下的人輕輕揮手，數(shù)道微弱卻極精準的激光束構(gòu)成了一面墻，在幾秒內(nèi)掃過整間廠房。他手腕上的通訊儀跳起，將激光墻掃描的數(shù)據(jù)一絲不差地記錄下來，傳至信號彼端的接收者眼前——那竟是一間設施完備，功能齊全而又復雜的實驗室，與廠房灰頭土臉的外表形成了鮮明對比。 “果然如此.這次任務派你過來是正確的選擇，Deep Space。” “叫我深空就好。”他的語氣中不經(jīng)意間帶上了些許溫柔，但隨即又恢復了先前的波瀾不驚，“是否對特定目標進行追蹤？” “是。執(zhí)行者自行選取追蹤對象。” 那人將手中的通迅儀瞄準方才探查出的影像，通過通訊議迅速傳到信號連接的彼端。在通訊儀顯示的影像上，一個約莫十二三歲的少年睜開茫然無措的雙眼，而在少年的身后，無數(shù)精密儀器忠實而冰冷地報出一串串數(shù)據(jù)。除此之外，整間實驗室沒有其他人的蹤跡 他不由自主地望向少年暗紫色的瞳仁，可出乎他的意料，少年像是能看見他的一舉一動般，抬起了頭，與自己四目相對。出于執(zhí)行者的直覺，他不動聲色地換了幾個角度，可少年驚慌的目光卻緊隨而至，精準地捕捉到自己的每一次位置變換。 他立刻做出了判斷：這是一個異能者，他的異能竟與自己何其相似。 “我們失算了，他們將異能者制造基地暴露給我們，卻恰到好處地隱蔽起來?！甭犕晁呐袛?，通訊儀里的聲音流露出了懊惱，“L13聽令，立即返回本部。” “明白。” 沿著來時的路，他魅影一般的身形從霓虹光影中穿行．他看見熙熙攘攘的人群在一整天的疲憊后在街區(qū)享受難得的閑憩，看見一個眉清目秀的男子牽著女孩的手安靜地行走著。 但他無暇多加留意。 他沒有意識到，那個帶著女孩的男子正一直注視著他，平靜無波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過他的身影，直到他消失在遠處。 與此同時，在遠離市中心的郊區(qū)，兩位年輕的歌手正調(diào)試著他們的設備。這里不像城里可容納數(shù)千人的演藝廳那樣金碧輝煌，但他們到來之際，也總會有熱情的觀眾忘我地聆聽他們的歌聲。這一對兄弟靠著賺來的一點微薄的出場費，在這城鄉(xiāng)交接之地艱難度日。 “哥，我們明明有這么好的條件，為什么不到城里去生活呢？”戴著耳麥的歌手問道。他的面容干凈而俊美，白皙的臉龐上總掛著清純的笑意，雖然他看上去是一幅少不更事的模樣，可與他相冬的人們都說，他身上有一種與年齡不符的堅毅氣質(zhì)。他的音樂天賦也令人驚嘆不已，不論是歌聲還是音律，都能令聽者沉醉其中。 另一位歌手看上去更年長些，他放下已經(jīng)調(diào)好音的吉他，輕嘆一聲，“你還記得我和你說過的話嗎？我們背負著強大的力量，而曾經(jīng)我們錯誤地使用這股力量，而今我們要以此來償還我們的過錯?！彼哪樕嫌袔卓|細小的胡茬，四肢與小腹肌肉鮮明，沒有衣物遮蓋的皮膚也更深色一些。他對搖滾與電子樂有十分獨到的理解，他心中洶涌澎湃的情感，全都融化在激蕩的音浪之中。 聚集在他們周圍的人越來越多，人群的熱情正不斷醞釀。 “音律，準備好了嗎？現(xiàn)在是時候開始了?！蹦觊L的歌手幫兄弟連接好鍵盤，將一只修長而有力的手搭在吉他弦上，可年輕的歌手卻沒有看向他，而是斂起自己的呼吸，有些出神地望著遠方， “等一下，哥，你聽見歌聲了嗎？” 年長的歌手聽言，放下了按在弦上的手，合上雙眼。兄弟兩人都是能力高強的異能者，他們將感知凝成一條線，全力感受來自遠方的歌聲。那聲音說不上厚重，還有著少年人尚未成熟的纖細，可縱算相隔千里，那歌聲中無處不在，想要打破一切桎梏的堅定，卻沒有半分減弱的意思。 “Fireflies, a million little pieces…” 吉他的聲音忽地響起，年長的歌手按動手中的弦，樂音和著略顯青澀的歌聲。年輕的歌手也心有靈犀地跟上兄長的節(jié)奏，在鍵盤上敲打出躍動的音符。周圍不明所以的觀眾開始歡呼，為兄弟兩人的“新作品”拍手叫好，城郊仿佛完全融入樂律的海洋之中…… “就這樣下去吧，音律，跟著歌聲一起?！?他們將各自的麥克風對準唇邊，堅定的歌聲自他們喉間流淌而出，宛若天籟。 “Let the darkness lead us into the light. Let the dream get lost in the temperature rise…” “你是誰啊，大哥哥？” “我叫Ignite，是你的親哥哥?！?剛走下培養(yǎng)箱的少年望著眼前比自己還稚嫩幾分的男孩，一絲自嘲不由得從心里生出。他是人造人，設定的初始年齡是十二歲，可他卻遠比同齡的人類少年早熟得多?，F(xiàn)在，他的制造者為他安排了一個新的任務，那就是作為這個人類男孩的兄長，和他一起生活。 “可是我們?yōu)槭裁匆谶@里呢？外面不是有更多更好玩的東西嗎？”男孩不解地問，這間偌大的實驗室里只有他和Ignite兩個人，彼此是對方唯一的交流對象盡管他十分不情愿，卻也無可奈何。 Ignite從培養(yǎng)箱深處取出幾個制作粗糙的機器人模型，將其中一個塞進男孩的掌心里，男孩的神色瞬間閃爍出驚喜的光芒?？蒊gnite卻沒有半分釋然，在如此漫長的幽閉時間里，玩具總有用完的時候。 “還有四個星期，我們才能出去……”Ignite的聲音帶著些許失落，讓兩個年輕人在暗無天日的實驗室里封閉三十天，本就不合人之常情，更何況他們還要接受各種試驗，成為無辜的小白鼠。百無聊賴之中，他輕聲哼起一支小曲。 “Ignite哥哥，你可以教我唱歌嗎？” 男孩手捧著Ignite送給他的玩具模型，一雙澄澈的深紅色眸子注視著Ignite。Ignite第一次細細端詳男孩的臉，他的發(fā)色略帶紅棕色，發(fā)型卻與自己無比相似，他的瞳仁比自己深色一些，眉眼也更英氣些，可他的眼中卻沒有自己那股晦暗，燃燒著灼灼熱情。 他一句一句唱起來。 “Diamonds are forever but all we need is just tonight.” Ignite每唱一句，就會停下幾秒，男孩便模仿著他的音調(diào)，一字一句地唱著。他剛開始換牙，嗓音也不甚出眾，與Ignite的歌喉相去甚遠。他學得很慢，一句歌詞便耗費了數(shù)分鐘，但Ignite沒有催促，更沒有指出他的錯誤，只是安靜地聽，默默地等待。 “We're monumental tremors that can freeze the speed of light.” 男孩又緊跟著唱起來。Ignite有些出神，便放任自己的思緒蔓延開來。 這個天真的孩子不知道，每一次做試驗，他走進實驗室前的記憶就會被取走些，等到三十天過去，他會徹底忘記童年的一切，只知道自己有一個叫Ignite的哥哥，從小與他相依為命。他會拋下過去的名字，被起名為Laser，也就是“激光”的思。他會成為一個異能者，擁有操縱光與火焰的力量。他會化身為焚盡一切的烈火，將控制自己的陰影化為灰燼…… Ignite想著，唇角勾起一抹清冷的笑。這些事對于一個孩子，還為時過早。 男孩——Laser跳到他身邊，告訴他自己要繼續(xù)學下去。他撫摸著Laser嬌嫩的肌膚，口中又低吟了兩句。 “Just like particles that's falling from heaven all over the stars. Here you're calling for me, here you're calling me from afar.” 不知不覺中，星子已悄然降臨。 夜闌珊。方才熱鬧非凡的市中心已然恢復了沉寂。路上空蕩蕩的，只有那個清秀的男子和他身邊的女孩還在漫無目的地走著。女孩的指尖綴著星點亮光，她的話不多，只是向男子平靜地展示著什么，而男子也一言不發(fā)。在靜謐之中，女孩完成了演示，溢滿期冀的目光投向男子。 “做得好，Dazzle?！蹦凶狱c頭道，“你做到了?！?女孩微微彎了下嘴角，她生性沉默寡言，也不需要過多虛禮，這一句話于她而言已經(jīng)足夠了。兄長太過優(yōu)秀，依賴著兄長的自己總有種珠玉在側(cè)之感，望塵莫及的高度總令她自慚形穢。所幸，兄長平日都十分平和，也能理解自己那一點幽微的心思，在學習工作之余總會伴她小坐片刻，大多時候兄妹倆都緘口不言，偶爾才會有只言片語流露出來。 “Neon，今天出來除了展示異能外，還有其他事嗎？”女孩開口問，面對景仰的兄長，她的語氣竟冰冷得有些漠然。好在男子并不介意。 “Dazzle，我們準備搬家了?！癗eon，也就是那個清秀的男子，將手臂輕柔地環(huán)繞在女孩的肩上，低聲道，“我想去一個地方，叫作Rolling Sky，那是一個異能者基地，可以讓我們不必像從前那樣四處奔波。那里可以讓你學完基礎(chǔ)教育的所有課程，離我的學校也不遠。最重要的是，這個組織讓我找到了實現(xiàn)理想的道路?！?女孩望向兄長的目光出現(xiàn)了一絲訝異，兄長一直冷靜而理性，斷然不會因一時沖動而作出重大決策。她相信兄長的判斷，可對于一個年紀尚小的女孩來說，毅然放下過往安穩(wěn)的生活，去往一個未知的目的地，還是太難。 “沒關(guān)系，等到我大學畢業(yè)，我們再做決定。” Neon輕輕牽起Dazzle的手，兄妹兩人十指緊扣在一起。Neon瞳孔一緊，周圍數(shù)十盞路燈的光芒從燈罩中散逸，環(huán)繞在兄妹兩人身側(cè)，熒光在暗夜里四散起舞，將光與熱向四面八方播灑。 “Dazzle，這是我希望你走的路，用你的力量，去點亮每一片星空?！?女孩有些困惑地望向兄長，她不明白兄長的話是什么意思。她只是一個剛剛會一點異能的初學者，連點亮一排路燈都不容易，又怎能點亮星空？但Neon只是平靜地笑著，仰面朝天。 還記得一年前，你問我的夢想是什么嗎？Neon的腦海浮現(xiàn)出Dazzle更年幼些時的面容。現(xiàn)在，我可以告訴你了。 只要一點觸動，我便可燃燒自我。 “One touch and I ignit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