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戲主人·賣肉忌賒

? ? ? ? ?《閑談笑話》

【原文】

有為兒孫作馬牛者，臨終之日，呼諸子而問曰：“我死之后，汝輩當(dāng)如何殯殮？”

長子曰：“仰體大人惜費之心，不敢存厚，縞衣布衾，二寸之棺，一寸之槨，墓道僅用土封?！?/p>

翁攢眉良久，責(zé)其多費。

次子曰：“衣衾棺槨，俱不敢用，但具槁薦一條，送于郊外，謂之火葬而已?！?/p>

翁猶疾其過奢。

三子默喻父意，乃詭詞以應(yīng)曰：“吾父愛子之心，無所不至，既經(jīng)殫力于生前，豈惜捐軀于死后？不若以大人遺體，三股均分，暫作一日之屠兒，以享百年之遺澤，何等不好？”

翁乃大笑曰：“吾兒此語，適獲我心?！?/p>

復(fù)戒之曰：“對門王三老，慣賴肉錢，斷斷不可賒?！?/p>

【今譯】

從前，有個人為了讓兒孫過上好日子，自己甘愿付出一切，不惜為子孫當(dāng)牛馬地操勞，勞累一生。

他臨死的時候，把幾個兒子都招呼到自己的床前，說：“我死之后，你們準(zhǔn)備如何葬我，為我辦理后事？”

大兒子說：“父親平生節(jié)儉持家，我們都知道父親大人愛惜錢財?shù)男乃迹斫饫习帜南зM之心，因此不敢厚葬您。我們準(zhǔn)備給您穿上白布壽衣，蓋著粗布被子，用一副兩寸厚的棺材，和一副一寸厚套棺棺槨，墳?zāi)鼓沟谰吞钚┩粒猛练庖幌滤懔??！?/p>

那老頭子皺了很久的眉頭，責(zé)備大兒子太破費了。

二兒子說：“壽衣、布衾（布被子）、棺材、棺?。ㄌ坠祝┻@些都不用了，只用一條草席子把您卷了，裹著送到郊外荒地上，用火燒了，就是火葬?！?/p>

老頭子還嫌這太奢侈。

第三個兒子暗暗猜到了老父親的心意，懂得了父親的意思。編出一段瞎話，于是拿假話來應(yīng)對說：“父親您疼愛兒子的心意，您的愛子之心無微不至，既然生前為了我們費盡心血，死后又還愛惜什么軀體呢？不惜為子孫捐軀！不如把父親大人您的遺體平均分成三份，讓我們?nèi)值軙呵耶?dāng)一天的屠夫，把您的肉到市場上賣了，以便讓我們都可以享受到父親大人死后留給我們的恩惠遺澤，這樣豈不是很好？”

那老頭子聽了，這才滿意地大笑，說：“我兒的這話正適合我的心意，說到我的心坎上了?！?/p>

然后，他又告誡兒子們說，“對門的王老三喜歡賴別人的肉錢，千萬不要把肉賒給他?！?/p>

【賞析】

本文用漫畫似的筆墨，刻畫了一個為子孫積財，以至刻薄貪吝的典型。

“賣肉忌賒”名為寫他的省儉，實為寫他的貪吝，最后一筆精彩之極，把諷意推到極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