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女士從黑色手包里拿出一只精致的香煙盒，剛要抽出一根，她抬頭看向我。

我立刻做出一個“請”的手勢，表明自己不會介意。

點煙，吸煙，莊女士的神情和姿態(tài)，我并不排斥。

有那么一瞬，我甚至有點兒喜歡她的樣子，充滿成熟女人的魅力。

“這煙的味道似乎并不難聞。”

“是嗎，我一直抽這個，習慣了?！保ㄇf女士淡淡一笑）

“這煙是什么牌子的？”（我問到）

“萬寶路，勁兒挺大的?！?/p>

不知怎么的，令人厭惡的煙味兒與我的嗅覺喜好倒是貼合。

于我而言，這種味道不是初次相遇，而更像是久別重逢。

“你能猜出我是做什么的嗎？”（吸了口煙，莊女士問到）

“我猜不準您是做什么的，但我知道，您的職業(yè)一定十分體面?！?/p>

“我原先在銀行工作，三年后，轉(zhuǎn)到一家投資公司?！?/p>

“很好啊，這樣的工作很是令人艷羨。”（我跟著一句）

“自從進了投資公司，我見到了形形色色的人，他們是各種各樣的有錢人，當然，來財?shù)穆窋?shù)也各不相同。”

吐出一口煙，莊女士彈了彈煙灰。

“說實話，這些人里，尤其是那些借著風口、憑著運氣迅速致富的，頭腦清醒的不多，懷著貪念的絕對不少。正因如此，不知不覺，這些有錢人就進了我們的局，一步一步，越陷越深?！?/p>

“你們的局？騙局嗎？”（我試探著一問）

“如果不貪，如果不染，他們怎么可能入局！所以，說到底，還是邪心作祟，欲壑難填?！?/p>

“您是設局的人嗎？又或者說……您是其中……”

“看過電視劇《紙醉金迷》嗎？張恨水的同名小說，扮演女主角的是萬人迷——陳好。我們的大老板就是劇中的朱四奶奶，而我就是朱公館中的一個粉紅殺手。”

我一下明白了莊女士的角色，她所說的《紙醉金迷》我看過不止一遍。

“同為女性，我可以理解?！?/p>

“理解什么？”（莊女士緊跟著問到）

“在那種環(huán)境下，想要出淤泥而不染，幾乎不可能。”

聽了我的話，莊女士又是一笑。

“沒錯兒，老板是給我提供了機會，但選擇權(quán)在我，人家沒有逼良為娼?！?/p>

“愛錢沒有錯，哪個女人不想活得金光閃閃?！保ㄎ腋f到）

“我是愛錢，但不是為了自己金光閃閃，而是為了別人能活下去、活得更好?！?/p>

“您不會是現(xiàn)實中的樊勝美吧?！?/p>

“一切就是那么巧合，就在老板給了機會、讓我回去好好考慮時，我家里發(fā)生了三件事。第一件，我弟弟考上了北京的大學，第二件，我父親查出了肝癌，第三件，我姐姐出了車禍，顱腦重傷，癡癡傻傻的，再不能生活自理?！?/p>

車禍，令我極其敏感的一個詞。

顱腦損傷、癡癡傻傻，這八個字一下揪起我的心，越抓越緊。

為能盡快平靜下來，我拿起杯子，喝下一口酒。

“我需要錢，很需要錢，所以，我接受了。按照老板設定的套路，我開始接近有錢的男客戶，從工作關(guān)系發(fā)展到朋友，再從普通朋友發(fā)展到紅顏知己。為了讓漸漸入局的他們付出最大的代價，最終，我可能會獻出自己。而在男人達到終極目標后，我們收網(wǎng)的時候也就到了?！?/p>

“收網(wǎng)之后呢？”（我問到）

“老板獲利，我得提成，那些錢，供我弟弟上學，給我父親換肝，找人好好照顧我姐姐?！?/p>

“那些有錢的男人呢？被做了局、劫了財，他們不會糾纏不休嗎？”

“我們自有辦法讓他們認倒霉，那些人一般不會做出什么極端的事來，因為他們知道，一旦做了，百害無一利、萬劫而不復?！?/p>

掐滅煙，莊女士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本來，我一直做得挺順的，得了不少錢，哪曾想，后來，遇到一個特別的?！?/p>

“特別的有錢男人，壞男人中的好男人，是嗎？”（我望著莊女士的一雙眼睛）

“他不同于別的男人，他從不為難我，更不會輕薄我。直到有一天，我陪他喝酒，他喝了很多，也說了很多。他跟我講了自己的身世，父母早亡，白手起家。他本來有姐妹的，可就在他發(fā)跡后不久，姐姐病故，妹妹失蹤了。喝完最后一杯酒，握著我的手，他對我說，他喜歡我，要和我在一起，他希望有一個家，而我就是他一直尋找的人生伴侶?！?/p>

話音落，莊女士的眼睛紅了。

“您與他不過是一場戲，他可以深深入戲，您不能。”

“所以啊，我需要你們的絕情丹?！?/p>

“如果我們能夠提供匹配的藥物，您覺得，來得及嗎？”

“可以啊，來得及！我……我的心還……還沒有……”

我看著莊女士別過頭，片刻后，又重新面對我。

“李小姐，我等你的消息，越快越好！只要有藥，錢不是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