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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發(fā)突然，羔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被包圍，被吞沒，卻不及做出任何動(dòng)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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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有人……唔……”羔拼命撲閃眼睛，用余光哀求海鷗收斂，可他再也發(fā)不出聲音了。海鷗干脆就順著他說話時(shí)張開的唇齒，氣勢(shì)洶洶搗了進(jìn)去，碾著他的舌，叫羔什么都說不出來，像只委委屈屈的小貓，脾氣有余，威懾不足，鼻子因?yàn)閯偪捱^堵得緊，只能黏糊糊的哼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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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鷗充耳不聞，他捧著羔的臉專注吻著，溫?zé)岬恼菩膸缀蹩梢酝耆采w羔兩側(cè)臉頰，他的大衣衣擺隨風(fēng)敞開，遮去懷中人的半邊身形，也成為了欺負(fù)貓的幫兇，就算身邊路過了行人，也見不著羔的面龐一星半點(diǎn)，這樣的小羔只能他一個(gè)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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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羔徹底換不過來氣了，海鷗才舍得結(jié)束了這個(gè)吻，嘴里還殘留著兩個(gè)人食飲熱湯圓后的桂花湯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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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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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才是他的小羔。海鷗舌尖抵著下唇，輕輕舔著殘余下柔嫩又甜美的觸息，這般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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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雙手松開了羔的臉，看見了羔的后頸部已經(jīng)紅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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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去，耳朵外側(cè)已然全部通紅，雙目充血，不知道是因?yàn)榧?dòng)還是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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羔眨眨眼睛，想要驅(qū)散眼角的濕意，他腦袋還昏昏沉沉的，嘴唇整個(gè)兒都被侵略得失去了知覺，潮潮的水跡被風(fēng)一吹就涼，留在上面不大舒服，于是抬起手臂，用毛衣袖口擦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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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抬了一半，就被海鷗陰沉著眼神再度迫近，重新銜住了那片柔軟。海鷗的手肘直接擦過羔的肩胛骨一路往下，將那截寬松毛衣也掩不住的窄腰腰線，和羔將抬未抬的手臂，一并羈押著困死在自己臂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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羔完全傻了，掙扎都忘了掙扎，就又被拽回了海鷗所編織的天羅地網(wǎng)。海鷗這架勢(shì)也根本沒準(zhǔn)備放他逃，一手扣住羔后腦勺，鼻尖抵著，舌尖撬開牙關(guān)，長(zhǎng)驅(qū)直入。此前幾吻都只是淺嘗輒止，短兵相接，從沒有哪個(gè)像現(xiàn)在這這樣，來的激烈又洶涌，羔不知道他哥可以這么壞，未來得及反應(yīng)，就被交織的熱氣和輕微的水聲迷失了感官，傻傻地半張嘴，叫海鷗的唇舌從里到外嘗了個(gè)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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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鷗只會(huì)變本加厲地入侵，不容拒絕地，把獨(dú)屬于自己的氣息烙在羔唇上，滲進(jìn)羔靈魂，他要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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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電話里只聽得一聲刻意壓抑的啜泣，猶如絕望困獸，便輾轉(zhuǎn)難眠，請(qǐng)了游泳隊(duì)的假，一路上踏過的薄雪和夾著冰渣的朔風(fēng)沒眼見地?zé)盟臒?，憂思被熱油滾過，堆砌到了沸點(di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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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大老遠(yuǎn)趕來見到的，是數(shù)條新鮮的血痕，羔臉色蒼白好似紙偶，某種秘術(shù)咒符樣的東西，施加在羔藕白的細(xì)胳膊上，奪舍了那個(gè)熟悉的小跟屁蟲。得而復(fù)失的不安感讓海鷗幾欲窒息，想咆哮著抓點(diǎn)什么，可什么妖魔鬼怪也看不見，摸不著，眼前無辜可憐的小羔，便又被當(dāng)作了宣泄的替罪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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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才是那個(gè)沒用的膽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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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與欲兩股洪流，從大腦和下腹往胸口擁塞呼嘯，生生撕裂出了貪婪的兇獸，當(dāng)他的爪牙想要更進(jìn)一步，將朝思暮想的獵物囚入籠中時(shí)，被最后一道聲音敲醒，擴(kuò)散成無限悶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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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羔怎么……還是這么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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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鷗心顫著想，他好害怕弟弟被惡魔抓走了，被伺機(jī)而動(dòng)的妖怪吸食了精氣和骨肉，靈動(dòng)和健康，想要拼命把他擁緊，可是太過用力，會(huì)摸到他硌人的骨頭，也硌痛了海鷗的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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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楊小娟已經(jīng)以愛的名義關(guān)押了這么多年，不可以，不可以再把他束縛到無法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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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gè)吻起先夾雜著憤怒和質(zhì)問，逐漸注入了心痛和愛意，直白地訴說著想要。海鷗不知道自己的急躁該如何發(fā)泄，也不知道如何才能讓那個(gè)他喜愛的弟弟回來，如此心緒百感交集，萬般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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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像現(xiàn)在這樣，把他的小羔親得黑眸含水，紅云密布，冷漠陰郁的外殼被掀掉，流露出一點(diǎn)不知所措的孩子氣來，又軟又乖地伏在他懷里，才讓他稍稍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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羔在舌尖上后知后覺嘗到了一滴不屬于他的晶瑩，苦的，這才看清了，哥哥的眼底微微反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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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鷗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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羔慌了，自己才像個(gè)壞人，他想做點(diǎn)什么來安慰海鷗，發(fā)現(xiàn)自己還手腳酸軟癱在海鷗懷里，松嘴時(shí)氣都半天跟不上來，只好眨巴眨巴眼拼命喘氣，眼角還有一塊水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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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鷗沒有松開他，眼睛仍余有殘紅，他盯著羔鮮紅水潤(rùn)的唇，也在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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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對(duì)你的懲罰。”海鷗大腦飛速運(yùn)轉(zhuǎn)，為自己的行為拉扯出一個(gè)理由，不過他從小到大做事情硬氣慣了，再加上他那副不容置疑的語氣，就算是理不直，氣也能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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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是再傷自己一次，我就像這樣親你一次。”海鷗似乎也意識(shí)到自己話不太對(duì)勁，改口道，“你不傷我也要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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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更不對(duì)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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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鷗煩躁地?fù)狭藫项^，頓了一頓，重新組織語言：“從今天起，你劃自己一刀，我也劃自己一刀，我每天都要和你視頻檢查，聽見沒?！?/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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羔呆呆地靠在他懷里，也不知道聽進(jìn)去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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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鷗見他魂不守舍的模樣，又氣又急，他恨恨地說：“你要我的命，我也要把你親到?jīng)]命。你生下來就是來克我的吧，你要這樣折磨我，我也要糾纏你一輩子，你躲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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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羔被他含煞的語氣給兇住了，更加接不上話，他的眼睛還窩著剛剛被親出來的淚水，于是側(cè)過身，再度卷起海鷗的袖管，拉起那受傷的手臂，小心翼翼地用指尖、用嘴唇去親吻唯一的創(chuàng)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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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鷗成功了，他用最簡(jiǎn)單粗暴的方式，讓羔體會(huì)到了什么是十指連心的痛，一如羔所贈(zèng)予他的。那傷痛連帶著難舍難分的情意，像泛濫成災(zāi)的野火玫瑰，灼燒自己，也灼燒著羔的整個(gè)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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羔不安地低下頭，這個(gè)吻同時(shí)掠奪得他失去了正常的語言功能和反應(yīng)思考，他頹然斂下眼睫，喃喃地重復(fù)著：“哥哥別哭，哥哥，對(duì)不起，對(duì)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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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鷗意識(shí)到自己又把話說重了，他痛恨自己嘴笨，深深呼一口氣，讓語調(diào)慢慢平和下來：“我跟華雄杰說了，讓他給你找了一個(gè)很厲害的心理醫(yī)生，有空我陪你一起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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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鷗知道他的顧慮，又補(bǔ)充說：“我問過我爸，他是協(xié)和出來的，很年輕，也很有經(jīng)驗(yàn)。你們的聊天是絕對(duì)保密的，不要太有心理壓力，在家里沒辦法說的話和困惑，可以和他聊聊。當(dāng)然，我也希望自己未來可以成為你信任的傾聽者?！?/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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羔的反射弧慢了好多拍，臉上紅潮未消，低低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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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shí)的無言，讓兩人都不由得回味剛剛那兩個(gè)激烈繾綣的吻，除去刻骨銘心的痛楚，引人長(zhǎng)久咂摸的又是一番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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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鷗面色浮現(xiàn)起不自然的紅，心跳加快，他滿腦子想到的，都是羔那張被欺負(fù)得乖乖就范的小嘴，又柔軟又紅嫩。明明是每個(gè)人都具有的部分，卻只有在羔這里，才能嘗到情系一身的深痛與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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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抿了抿唇，設(shè)法讓他們前后的這些親吻名正言順起來，他強(qiáng)迫自己不閃避，看著羔的眼睛，鄭重地對(duì)羔說：“剛剛的事……如果傷害了你，我非常非常抱歉，是我太著急了，才這么不擇手段。不過，剛剛那個(gè)……親，我沒有對(duì)其他任何人這么做過，只有你。我是說，如，如果你還喜歡我的話，我，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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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不用……因?yàn)榭蓱z我，這么做的?！备嵛宋亲?，說話有些甕聲甕氣，他說的很慢，試圖讓條理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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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來……我也不敢去想未來，像現(xiàn)在這樣子就挺好的，你知道的，不管你做什么，我……永遠(yuǎn)拒絕不了你，也不會(huì)對(duì)你生氣，就讓我一個(gè)人想著你，或者，淡忘你?！?/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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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鷗瞪著眼，不敢置信地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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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你什么時(shí)候有喜歡的女孩子了，準(zhǔn)備開始一段真正的感情，或者要結(jié)婚了，請(qǐng)?zhí)崆案嬖V我，讓我的心理有個(gè)準(zhǔn)備和緩沖。這是我最大的心愿?！?/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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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羔的計(jì)劃里，他們似乎沒有未來，羔甚至不把他們的兩情相悅視為一段感情，一段為世俗所容忍的感情。它太過天方夜譚，羔寧愿自己溺死在幻想中守望一輩子，也不愿意心愛的人屈身下趟這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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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xiàn)實(shí)的一瓢冷水，直接迎頭澆滅了海鷗滿腦子熱情。羔說的不錯(cuò)，他現(xiàn)在能拿什么資本，和小羔不懼一切地牽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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羔送哥哥去機(jī)場(chǎng)時(shí)，見他一路上都鐵青著臉。羔于心不忍，又滿心歉疚，悄悄勾起了小指，去夠海鷗的掌側(c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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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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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鐘，羔的手掌就被海鷗擒住，以五指交扣的姿勢(shì)牢牢裹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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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條紅線從兩人受傷的手臂上悄然生長(zhǎng)，它纏住海鷗也纏住羔，在紅線交匯打死結(jié)處，形成了手銬的形狀，預(yù)示了他們這一生難解的情緣。大手握小手，交疊相似又不同的掌紋，春天的骸骨在相互侵染的體溫中獲得滋養(yǎng)，山花爛漫時(shí)，便會(huì)從傷處傳來蝴蝶的吟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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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的風(fēng)“呼啦”涌過枝頭，雪從樹枝上掉落，落在地上，盛開出一瓣瓣純白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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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鷗想起了自己被罰站的那個(gè)雪夜，他們也是這樣手握著手，在純白的地獄里觸碰彼此的翅膀。每一粒雪都是一顆蒼白的晶鹽，數(shù)以萬計(jì)的鹽粒傾落而下。在基督教教義中，鹽是神圣的象征，他們仰頭看著天使的降臨，如同新生兒完成了一次受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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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不會(huì)就這么算了的。”這是海鷗走進(jìn)安檢入口前，對(duì)羔說的最后一句話。他的眼睛里飄著蒼雪和濃霧，他用這樣堅(jiān)定的目光，燃燒至歲月彼端的余燼，很多年以后于羔來說，依舊驚鴻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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