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 ? ? ?三十多歲沒買車子、房子，被公司請辭，加上男朋友婚前出軌，顧麗從來沒有想過，這么多倒霉的事情，會在同一時間砸上她。

? ? ? ?原來，人真的可以渾渾噩噩，白活一場。

? ? ? ?她切斷了所有社交的聯(lián)系，為了不被可能會找她的親戚、朋友找到，她甚至坐上了工作以后從來沒有坐過的長途大巴，在經(jīng)歷了一場顛簸又擁擠的旅程后，她如愿的回到了她出生的家鄉(xiāng)，一個落后又樸素的五線城市。

? ? ? 她選擇在這里結(jié)束她的一生。

? ? ? ?“您好，請問咱這邊的民宿多少錢一天？”

? ? ? ?接待的顧麗的是一個身材敦厚，眼神精明的中年婦女，她是這家店的老板。

? ? ? ?“50元一天，住五天，免一天?！?/p>

? ? ? ?顧麗瞟了眼旁邊寫著【住宿費60元/天】的小黑板。

? ? ? ?女人憨厚的笑了笑，“這不是經(jīng)濟不景氣，降價了，我看你呀就別猶豫了，這附近只有我們一家做民宿的。這樣我再贈送你每天一瓶水，一碗泡面?！?/p>

? ? ? ?“我不是在想這個?！?/p>

? ? ? ?顧麗想的是，好巧。

? ? ? ?這間民宿所在的位置，正是她二十多年前生活過的地方，也不知道腳下的這片土地離當時奶奶家的房子近不近？

? ? ? ?真是命運注定的終局。

? ? ? ?顧麗自小在奶奶家長大，直到初中才被父母接回身邊生活，對她來說，奶奶家、奶奶家所在的小巷子，就連拆遷時那棵被砍掉的參天大樹，都是最美好、最難忘懷的回憶。

? ? ? ?‘可惜，一切都變了啊。’

? ? ? ?顧麗在心底嘆息。

? ? ? ?“美女，決定住了吧？”

? ? ? ?“嗯。”

? ? ? ?老板取下身后架子上掛著的門鑰匙，熱情的介紹道：“咱這邊風景好，離河邊走路就30多分鐘，你要喜歡，沒事可以去河邊溜達。你的行李箱呢？我來幫你拿?！?/p>

? ? ? ?“不用了，我的行李只有這個包，走吧。”

02

? ? ? ?經(jīng)歷了一系列打擊后，顧麗的失眠癥復發(fā)，在住進來的第一天晚上，她躺在床上輾轉(zhuǎn)難眠，最后決定去公用衛(wèi)生間洗一把臉，然后到河邊走走。

? ? ? ? 那條河，是顧麗小時候總?cè)ネ嫠５牡胤健?/p>

? ? ? ?經(jīng)過走廊，她發(fā)現(xiàn)對面的房間里晾著燈，還有縫紉機嗡嗡工作的聲音。

? ? ? ?她想起老板娘說過，偶爾會有旅客把這里當成月租的房子，住上較長的一段時間。

? ? ? ?這樣想來，長期租客置辦一臺縫紉機并不奇怪。

? ? ? ?第二天夜里，顧麗再次路過對面的房間，里面依舊是亮著燈，依舊是縫紉機嗡嗡作響。

但是白天的時候，顧麗沒有見到有任何人從對面的房間出入。

? ? ? ?“天天半夜回來踩縫紉機！真是個奇怪的鄰居?！?/p>

? ? ? ?奇怪就奇怪吧，對于準備解脫的顧麗來說，不值得在意。

? ? ? ?但從公用衛(wèi)生間走出來時，顧麗還是不自覺地瞄了一眼鄰居的窗戶。

? ? ? ?透過玻璃窗戶，顧麗看到屋地的正中央擺著一個假人模特，模特穿著一件裙擺層疊的婚紗。冷丁一看，挺嚇人，但顧麗什么都不怕了。

? ? ? ?她停下步伐，仔細看了看，是一件美麗精致的婚紗，和這老舊簡陋的民宿風格不搭。

? ? ? ?縫紉機的聲音在不知不覺間消失，顧麗抻著腦袋朝屋里面望了望，但窗戶能窺見到景象有限，主人的身影并未在其中。

? ? ? ? 顧麗住在民宿的第三天晚上，她一身濕漉漉的從河邊回來，夜風很涼，她抱緊雙肩打了個噴嚏。當她走到對面鄰居的門口，門突然開了。

? ? ? ?一個年紀和顧麗差不多的女人推門出來，關切的問她：“你怎么了？”

? ? ? ?“沒什么，阿嚏?！?/p>

? ? ? ?“要是不嫌棄的話進來喝杯熱茶吧，我剛剛泡好的，不用擔心，我也是一個人出來旅游?！?/p>

? ? ? ?“嗯，好?！?/p>

? ? ? ?顧麗鬼使神差的答應了。

03

? ? ? ?鄰居是一個溫婉優(yōu)雅，氣場如春風一樣和煦的女人。

? ? ? ?顧麗雙手捧著茶杯，心下后悔，怎么一時糊涂就答應了？明明已經(jīng)想好，不再和任何人產(chǎn)生聯(lián)系。

? ? ? ?鄰居微笑的看著她，顧麗覺得她要么走，要么就打開嘴巴隨便說些什么。這樣干坐著，這樣被注視著，實在太難耐了，顧麗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那個…你是搞服裝設計的？”

? ? ? ?“不是?！?/p>

? ? ? ?“哈哈，我看你天天晚上踩縫紉機，還以為…”顧麗眼神瞄向客廳里的婚紗，“啊，我知道了，恭喜，你是準備結(jié)婚了吧？”

? ? ? ?“也不是?！?/p>

? ? ? ?顧麗咬住下唇，她的手無意識的摩挲著沙發(fā)皮面，指尖碰到了一層灰。

? ? ? ?搓了搓手指，沒有在意。

? ? ? ?鄰居語氣緩慢，目光真摯的說：“是為了一個約定，希望能將這件婚紗送給一個朋友。她和我小時候都住在這附近，她奶奶和我奶奶是鄰居，所以，自由而然的我們就玩在了一起?！?/p>

? ? ? ?鄰居口中的這個朋友，比鄰居小一歲，是一個很愛幻想的小姑娘。

? ? ? ?很多年前的一天，兩個小女孩閑談起了長大的夢想，鄰居的朋友說：“我的夢想就是長大后，穿著漂漂亮亮的婚紗嫁給心愛的人。”

? ? ? ?“我的夢想是當服裝設計師，正好，你的婚紗就交給我來設計，你想要什么樣的婚紗？”

? ? ? ?“等著，我拿筆畫給你看…”

? ? ? ?“首先，裙子要像大蛋糕一樣，一層又一層……”

? ? ? ?顧麗的鄰居長大后沒能像小時候想的那樣從事服裝設計，在棚戶區(qū)拆遷的過程中，兩個小女孩也被迫失去了聯(lián)系。

? ? ? ?聽完這個故事，顧麗感慨：“還是以前好，大家住的近，鄰居間也親，小朋友們都玩在一起。謝謝你的茶，都兩點多了，我該回去睡覺了。”

? ? ? ?顧麗不再攀談，起身告辭了。

?

04

? ? ? ?顧麗在兩天后的日歷上畫了一個圓圈，是她在五天民宿中的最后一天。

? ? ? ?‘就是這一天，不再拖了，絕不能像今天一樣?！?/p>

? ? ? ?今天的夜里，顧麗一步步走入河水中，河水漫到腰部的時候，岸上突然傳來一個女人喊她的聲音，顧麗一愣，急忙從河里上來，但是堤岸上并沒有人。

? ? ? ?興許是聽錯了，畢竟世界上叫麗麗的人太多了。

? ? ? ?顧麗自嘲，“我在期盼什么，像我這樣的人。”

? ? ? ?“當當當。”

? ? ? ?有人敲響了房門。

? ? ? ?顧麗開門，看到的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女人。

? ? ? ?“你好，請問你找誰？”

? ? ? ?“我誰也不找，我是來拿東西的，之前我和老公住在這，有東西落在里面了?！?/p>

? ? ? ?來人神情慌張，顧麗不是很敢相信她的話。

? ? ? ?“真的，就在桌上的盆栽里，我老公藏了二百塊錢私房錢，等走了之后才告訴我，氣得我喲?！?/p>

? ? ? ?顧麗看女人提起自己老公的神情，不像作假。

? ? ? ?“那我進屋里看一下，放心，找到錢，我一定還給您?！?/p>

? ? ? ?見到顧麗要關門，大姐趕緊攔住她，“別別別，姑娘，別放我一個人在走廊上待著，怪瘆得慌的。你信我，我給你看我身份證。”

? ? ? ?“行?！?/p>

? ? ? ?看了身份證，顧麗放大姐進了屋，兩個人果然在花盆里找到了粘在托盤上的200元。

? ? ? ?大姐喜悅的將錢接過來，“謝謝，姑娘，那我這就走了?！?/p>

? ? ? ?顧麗將大姐送到門口，思索了一下，決定將心里的疑惑說出來。

? ? ? ?“您剛才和現(xiàn)在，一到門口就扭著頭，是對面的婚紗模特嚇到您了嗎？”

? ? ? ?一聽見婚紗，大姐臉色刷白，緊張兮兮拽著顧麗，“你不知道之前的租客為什么搬走嗎？那間屋子的人…”

? ? ? ?此時，老板恰巧過來，她手上端著一碗熱騰騰的面。

? ? ? ?“嗨，美女，這是我自己煮的，一大早吃口熱乎的?！?/p>

? ? ? ?大姐看了一眼老板，有些話不好開口了。

05

? ? ? ?半夜里，顧麗聽到水滴打在地面的聲響，她推門出去看，鄰居濕漉漉的站在對面的房門口。

? ? ? ?“你怎么了？！”

? ? ? ?“沒什么?！?/p>

? ? ? ?“這叫沒什么？”見鄰居臉色發(fā)白，不停打寒顫，顧麗立刻拿起衣架上的圍巾走過去。

? ? ? ?“先披一下?！?/p>

? ? ? ?鄰居身上冰涼，她摸著圍巾，愣神了一會，然后哭著對顧麗說：“想死好難。”

? ? ? ?“沒事，沒事?！?/p>

? ? ? 顧麗一邊拍著她的肩膀安慰，一邊想：她這是跳進了河里？是因為我昨天的樣子影響到她了嗎…要真是這樣，不能不管。

? ? ? ?將鄰居送進房間，顧麗安置好人后問道：“好端端的你怎么就想到死了呢？”

? ? ? ?“不死還能怎么辦。”鄰居滿臉無奈，“我三十六了，一直在外地打拼，但是發(fā)現(xiàn)怎么努力都是那樣，生活根本不會有改變，人生下來就注定高低貴賤了，我沒房子沒車，學歷不高，除了掙扎還是掙扎，每一天都擔心有一天失業(yè)怎么辦？”

? ? ? ?鄰居頓了一下，“我男朋友也和我分手了，他說我太老了，怕我生育有風險，為了我好，他想他還是找個年輕的吧?！?/p>

? ? ? ?“他說的什么胡話！”顧麗聽著不禁氣憤，但她不擅長安慰別人，念頭一過說：“你看我不也是一樣，搞不好比你還慘，我本來都準備結(jié)婚了，結(jié)果被人家踹了，那人說和我在一起看不到未來。我是不知道和我怎么就沒未來了？我回去想著那繼續(xù)工作吧，公司又說我最近忙結(jié)婚的事，疏忽了工作，不適合這份崗位，把我辭退了?！?/p>

? ? ? ?顧麗握住鄰居的手，“你看我們這樣的人，進不能前，退不能退，家里人根本不會讓你回去，他們說大城市多好啊，在大城市工作是多難得的機會，工作沒了，那就努力找新工作唄，不喜歡老板，忍一忍又怎么了……”

? ? ? ?顧麗絮絮叨叨的說了很多，她不知道這些話語有沒有用，但道理嘛，是個人都會說。

? ? ? ?任何苦難，只要你用自嘲的語氣來說，全是輕飄飄的。

? ? ? ?看起來，一切都能過去，但實際上一切都過不去。

? ? ? ?你不覺得痛的，也許在別人那里鉆心刻骨，人，永遠都不能指望另一個人對你感同身受。

? ? ? ?大部分人往往嘴上說著安慰的話，心里卻擺出另一幅嘴臉：這么大點事，至于要死要活的嘛，真矯情。

06.

? ? ? ?“所以，挺一挺也就過去了?！?/p>

? ? ? ?這句話顧麗自己都不相信，過去是會過去，但新的一天，會更好嗎？

? ? ? ?嘗嘗掛在嘴上的各種不如意都是絕望的顯性表現(xiàn)，共通致人失去生活勇氣的核心只有兩個，一個是明天和今天一樣，一點希望都沒；另一個是，孤獨。靈魂孤寂，深感窒息，明明每天穿行在人潮，但始終孑然一人。

? ? ? ?第五天，墻上的時鐘指到三點整。

? ? ? ?顧麗打包好行李，決定進行最后的告別。

? ? ? ?她將寫有遺言的信紙收進背包里，自語道：“也就這樣了吧?！?/p>

? ? ? ?“沒什么好埋怨的，是我自己不夠堅強。”

? ? ? ?關上門，順便將鑰匙掛在門把手上，留給幾個小時后過來打掃房間的老板。

? ? ? ?顧麗經(jīng)過走廊，雖然景物不是小時候的，但同樣的地理位置還是給了她名為歸宿感的慰藉。

? ? ? ?“婚紗呢？”

? ? ? ?鄰居屋子里一直放著的白色婚紗不見了。

? ? ? ?“不是沒做完嘛?！?/p>

? ? ? ?顧麗靠在門上聽鄰居家的動靜，屋里一點聲響都沒有。

? ? ? ?“喂，有人嗎？”

? ? ? ?她敲門，沒有人回應，但屋里亮著燈，顯然人剛走不久。

? ? ? ?不好了！顧麗心有所感的跑向河邊，一抬頭就望到鄰居穿著婚紗一步步向水中邁去。

? ? ? ?“昨天你不是說要親手把婚紗送給朋友嗎，還要在婚禮的時候笑著恭喜她?！?/p>

? ? ? ?顧麗扔下背著的雙肩背包，跨進河里。

? ? ? ?“太晚了，她可能都不記得我是誰，在她心里，我只是一個小時候玩得好的鄰居罷了，她已經(jīng)忘了我了?！?/p>

? ? ? ?“不會的，不會的，她一定還記得?！?/p>

? ? ? ?對于尋死的人，每一個微小的期待與善意都可能打消她的想法。

? ? ? ?顧麗艱難的在水中行走，水下的淤泥很軟，水的溫度很冷，衣物很快就起不到阻擋的作用，水刺激著肌膚，親密又陌生。

? ? ? ?她追上鄰居，從背后把人攔腰抱住，勸說：“不要那么輕易放棄生命，不就是被人甩了，沒了工作，有什么大不了的，這世上一定還有關心你的人，會有因為你死去痛哭的人。”

? ? ? ?“呵。”鄰居發(fā)出了一聲幾不可聞的嗤笑，拖著顧麗向河水深處走去。

? ? ? ?“你說的這些你自己信嗎？”鄰居問。

? ? ? ?“我不知道，但你要信我，我是真心跟你說這些的?！?/p>

? ? ? ?“你和我什么關系？見過兩面的鄰居，你懂我什么？”

? ? ? ?“對，我不懂你?！鳖欫惡暗溃骸斑@世上沒人懂你，但不懂不要緊，要求別人懂你本來就很傻，因為我們也根本不懂別人，?！?/p>

? ? ? ?“明天會好嗎？”

? ? ? ?“不會好?！?/p>

? ? ? ?鄰居終于停下腳步，顧麗將臉頰貼在對方的濕透的背上，河水一下下的掃著她的下巴。

? ? ? ?顧麗喘著粗氣重復：“不會好，但我唯一能感受的是，我現(xiàn)在很難受，如果我不攔住你，我會一輩子難受。”

? ? ? ?“一輩子？”

? ? ? ?“是是是?！鳖欫惷Σ坏目隙ǎ耙惠呑?，以后的日子只要想起你來，我都會難受。”

? ? ? ?“以后，真是個美好的詞?！?/p>

? ? ? ?鄰居放松了身體，向后仰著和顧麗互相依靠，她輕輕的拍了拍顧麗的腦袋。

? ? ? ?“這樣就好，你要記住你說的話。”

? ? ? ?兩個人在水里不知待了多久，顧麗閉上眼睛，安靜的貼著另一人。明明該冷的，但是，不知怎么就覺得溫暖了，仿佛回到了母親腹中的羊水里，仿佛回到了小時候從樹葉間灑下的陽光里，回到了與第一個朋友臨別時依依不舍的相擁里。

? ? ? ?天邊，晨光炸現(xiàn)。

? ? ? ?天亮了。

? ? ? ?“你看，天亮了！”

? ? ? ?顧麗興奮的抬起頭，她手中一空，抱著的只是一件裙擺層疊的白色婚紗。

? ? ? 鄰居，消失了。

? ? ? 顧麗拼命用手臂向水下?lián)浦?，裙擺在水面上鋪開，純白的桔?；ㄆ∑饋?。

? ? ? 她記起鄰居說，婚紗還差一點裝飾，就快做好了。

07.

? ? ? ?顧麗懷抱著濕重婚紗走回民宿，她擋在柜臺前問老板，“我對面房間里之前住的是誰？”

? ? ?? 婚紗被她半甩在前臺桌子上，“你說不說？”

? ? ? ?在顧麗的逼問下，老板交代了實話，一個月前，確實有一個女人租了對面的屋子，但是大半個月后，女人突兀的死在了里面。

? ? ? ?警察來調(diào)查說是患病死的，和民宿沒有關系。

? ? ? ?“什么病？”

? ? ? ?“我沒記住，好像得的是什么病的末期，反正治不了的?！?/p>

? ? ? ?老板怕極了這件白色的婚紗，她費力的把自己塞進柜臺的角落。

? ? ? ?“我和當時的租客們解釋過了，不關民宿的事，但是沒人信。婚紗天天杵在屋里，邪門又瘆得慌，我準備收拾扔掉，可當天晚上，其他住戶就說鬧鬼，紛紛吵著退錢跑了。

? ? ? ?后來沒辦法，老板就讓婚紗那么待著了。

? ? ? ?“你說我也是倒霉，攤上這么個事?！?/p>

? ? ? ?“把鑰匙給我?！?/p>

? ? ? ?顧麗朝老板要了鄰居房間的鑰匙。

? ? ? ?老板在身后喊：“你別把婚紗在放回去了，我給你退錢，退五天的?！?/p>

? ? ? ?顧麗擰開房門，走入鄰居的房間，她按下門口的空氣開關，燈亮了，但顧麗記得她發(fā)現(xiàn)婚紗不見的時候房間里的燈就是亮著的。

? ? ? ?她走到書桌前，手挨在桌子上，沾了一層灰。

? ? ? ?這個房間，看起來好多天沒人打掃過。

? ? ? ?顧麗找了一圈，在書桌的抽屜里，找到一張用水彩筆畫的很幼稚的畫，是一個蛋糕一樣一層又一層的婚紗裙，裙擺上掛著一朵又一朵白色的桔?；ǎ驗楫嫷貌恍蜗?，旁邊還特意用了拼音注釋：桔 geng

? ? ? ?這是顧麗的字跡，這么多年，她這手字沒有一點進步，還是那么的丑。

? ? ? ?“我要畫很多桔?；ㄔ谏厦妗！?小時候的顧麗)

? ? ? ?“啊，你這樣設計出來會很丑誒?！保ㄐr候的鄰居）

? ? ? ?顧麗拿著畫紙，跪在地上，哽咽的哭了出來。

08.

? ? ? ? 一個月前，顧麗確定好了結(jié)婚日期，迫不及待的編輯了一條短信群發(fā)出去。

? ? ? ? 群發(fā)的名單中有一些她從未聯(lián)系過的人，其中就包括了她母親好幾年前給她的——她小時候鄰居姐姐的電話。

? ? ? ?母親說：“你存到手機里哈，有空給人家打過去?！?/p>

? ? ? ?但，哪有空呢，生活那么忙，那么累。

? ? ? ?哭了好一會，所有的力氣都被折騰的一干二凈，顧麗疲憊的走下樓梯，還沒等她開口，老板就說：“婚紗你喜歡就給你了，謝謝，慢走不送?！?/p>

? ? ? ?顧麗機械的走到街上，太陽完全升了起來，陽光照在她臉上，她瞇眼睛掏出手機，試著按下開機鍵。手機的防水功能發(fā)揮了價值，初始頁面跳出來，系統(tǒng)載入。

? ? ? ?五天關機，300多個未接，200多條短信。

? ? ? ?提示消息一個一個的跳出來，等到畫面恢復正常，一個電話撥打進來。

? ? ? ?“麗麗，你去哪了…”

? ? ? ?通話另一邊的顧媽，嗓子沙啞，發(fā)現(xiàn)顧麗失蹤后不知道哭了多少回。

? ? ? ?“遇到啥你就跟媽說，咱什么都不怕，結(jié)不結(jié)婚的無所謂?！?/p>

? ? ? ?“對不起，媽?！鳖欫愵D了一下，“我出去散心，電話不小心弄丟了，讓你們擔心了?！?/p>

?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