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說11(羨忘)當(dāng)朝皇帝羨×前朝太子機be偽骨科慎入
? ? ? 陵州一行就這么匆匆結(jié)束了。? ?
? ? ??陵州的水患有了基本解決方案,金光瑤算是頭號功臣,他翻遍了近十年來陵州及附近地區(qū)的地志,提出了毀壩挖渠的想法,既然堤壩年年決堤,年年修補,倒不如將其舍棄,直接從陵州開挖水渠,將水分流至周邊相對缺水的地區(qū),聽起來也算一舉兩得。
? ? ?唯一的問題是,毀壩挖渠銀錢和人力消耗巨大除外,動工的幾年內(nèi),水勢勢必會像周邊蔓延,淹沒更多良田,百姓多以地為生,未必情愿。
? ? ? 但這些總歸是后話,魏嬰決定回到上京再與溫若寒和江楓眠等人再做商議,帝王離宮久了總歸是不妥,于是這便打道回府。
? ? ? 江澄忙著檢查回程的車駕和其它物品,魏嬰在這個檔口才終于再次見到了藍湛。
? ? ??那人不知是從哪里回來的,天飄著小雨,他撐著一把墨畫的紙傘稍有些寬大的白袍披在身上襯的人愈發(fā)清瘦,他就這么慢慢走近,隨后魏嬰才發(fā)現(xiàn)他帶了新的面具,看起來有點像隨手在市井上買來的,并不太精致,甚至拙略的描繪了一片花紋,稍顯浮夸。
? ? ? 他習(xí)慣離群索居,拐進街角的巷口,在那里正好能看見和聽見車隊的動向,但遠離人群,寂寞的只有偶爾停留片刻的淋濕了的麻雀。
? ???魏嬰起身,不動聲色的走過去。
? ? ?藍湛見他來,倒也沒有再像那晚那樣激烈的反應(yīng),只是安靜的垂下視線錯身想走開,把這個地方留給他。
? ? ? “藍湛。”他叫住了他,才發(fā)現(xiàn)似乎并沒有想好要說些什么,只好尷尬的頓了頓,悻悻的補了一句:“對不起?!?/p>
? ? ? 這是句很沒意義的話,實際上沒有任何表達,但是衣袖被拉住了,藍湛站住腳步,抬起頭來望著他,他像是沒有聽明白他的話一樣茫然了片刻,而后僵硬道:“……嗯?!?/p>
? ? ? ?“手怎么了?”
? ? ? ?“沒事?!?/p>
? ? ? ?魏嬰嘆了口氣,企圖再靠他近一點:“藍湛,咱們過去經(jīng)歷了那么多,你忘不掉的。”
? ? ? 是,忘不掉。
? ? ? 他給的過去美好的無以復(fù)加,連傷害都疼的刻骨銘心,怎么可能說忘就忘。
? ? ? “我沒打算忘。”他說:“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因為那些是我過往歲月里的全部經(jīng)歷,只要我還好好活著,就永遠不可能徹底忘記。”
? ? ? ?但是,這和你,沒有分毫關(guān)系。
? ? ? “陛下,現(xiàn)在,放開我吧?!?/p>
? ? ? “藍湛……”
? ? ??魏嬰有些無奈的皺起眉:“你不相信我喜歡你,但我離不開你,真的?!?/p>
? ? ?他微微低著頭,看起來那么卑微又可憐,像極了下雨時無家可歸的小狗,藍湛的目光在他身上幾經(jīng)流轉(zhuǎn),最終淡淡的移開了。
? ? ?“我不相信騙過我的人,也在情理之中。”他說:“陛下現(xiàn)在覺得同我兩清了嗎?可我......不這么覺得了?!?/p>
? ? ? “你什么意思?”
? ? ?“子軒哥哥是無辜的,陛下再也不會把他還給我了?!?/p>
? ? ?又是金子軒,這個人不論是生是死,總像是一道無形的屏障,怎么都不肯放過他。
? ? ?為什么?
? ? ? 魏嬰胸口劇烈的起伏著,眼里蒙上了一層深而濃烈的偏執(zhí)。
? ? ?“藍湛,我有時候在想,你現(xiàn)在是在生我的氣,還是......你那晚說過的愛我,只是從前,后來不愛我了?!?/p>
? ? ?固執(zhí)的想再說些什么,忽聞遠處一聲喚,這便見金光瑤腳步匆匆的過來,臉上帶著不動聲色的笑意。
? ? ? ?“陛下原來在這兒,我方才見江大人找了您好半天了。”
? ? ? ?一場不知所云的,好像并沒有多少意義的談話就只有被迫中斷了,魏嬰神色復(fù)雜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自懷里掏出那天被他遺落的面具塞進他手里,沉默著轉(zhuǎn)身離開。
? ? ??如今和魏嬰相處的每一刻都讓人覺得煎熬無比,藍湛由衷的松了口氣,他摘下臉上那個有點滑稽的面具,朝金光瑤露出一點感激的笑意。
? ? ?再次看到這張臉,他還是會不由自主的驚嘆,這世上怎會有如此好看的人,他從前只記得金子軒生的好看,如今覺得忘機也好看,是與金子軒不一樣的好看,若說金子軒是那月下清泉溫和儒雅,那忘機更像是深秋清晨的霜,帶著一點與生俱來的清冷和一碰即化的脆弱。??
? ? ? 但是他現(xiàn)在站在雨里,又披著滿身的疲憊與哀傷,似乎從認(rèn)識以來他就是這個樣子,從前他不明白 但現(xiàn)在能隱隱約約感覺到什么了。
? ? ? “忘機?!彼恢涝撜f什么,小聲叫了他一句。
? ? ?藍湛換上了從前的面具,覺得心里有些悶疼,但還是淡淡的笑了笑算是回應(yīng)他的擔(dān)憂:“我只是有點失望?!?/p>
? ? ? 再或者說,是有點不甘,有點絕望。?
? ? 或許他一輩子都想不明白了,他永遠不懂他究竟為什么沒法輕易放下。
? ? ?回抵上京,藍湛將毀壩挖渠一事的后續(xù)事宜洋洋灑灑的寫了一卷文書交給了金光瑤,主張挖渠所用人力自當(dāng)?shù)匾驓味鴵p失了農(nóng)田的百姓之中征用,以保其生活無憂,同時加征西海外來商人商稅,填充國庫資金來源。
? ? ??金光瑤起先是不肯收的:“既是你想的法子,功勞總還要算在你那里的,怎能就這么給了我?!?/p>
? ? ? “不過那一點點功勞,我拿了原也沒什么用,你知道的,我不愿意與陛下有太多交集。”
? ? ? 況且,這也算是補償,雖然也彌補不了什么,但或許偶爾可以自欺欺人一下,我不是除了厄運,什么也沒有帶給過阿瑤。
? ? ? 毀壩挖渠是件大事,牽涉諸多,事情冗雜,落在金光瑤身上也是不小的壓力,他就這樣忙了起來,但得了片刻的空還是要往長歡殿跑,他實在被藍湛發(fā)狂的那個晚上嚇得不清,生怕他再做些什么,總要看著才放心。
? ? ? 擔(dān)心落人口實,他特意從宮外尋得一位緩解躁郁之癥極為拿手的醫(yī)者,那一日一碗的藥聞著便苦澀難當(dāng),但藍湛到底是一碗不落的喝,多少讓他松了口氣。
? ? ? 除卻金光瑤的特殊照料,藍湛如同往常一樣,甚至變得懶散了起來,他把溫寧提為副手,將手上的很多事都交給了他,自己像個老師一般,只每日去校場巡視三次,若是遇上什么繁雜瑣碎的事,溫寧處理尚不得當(dāng),便出言提點兩句,后來連武臣慣例的軟甲也不穿戴了,一身白衣穿行在宮道上,映上朱墻琉璃瓦,說不出的風(fēng)味別致。
? ? ? 他有時會幫著金光瑤處理些小事,但力所能及的有限,到底還是重重的擔(dān)子壓在金光瑤身上。
? ? ? 藍湛目光略顯遲鈍的望著他疲態(tài)濃重的臉,微微蹙眉,而后有些低落的側(cè)過視線,輕輕的嘆:“阿瑤,真的對不起?!?/p>
? ? ? 金光瑤有些迷茫的眨了眨眼,不知他在說近來的事務(wù)繁多還是在說那晚肩膀上被他咬出來的傷,于是很快的搖搖頭,笑道:“你放心,肩膀不礙事,早就恢復(fù)如初了,眼下這些事不過是暫時的,在其位謀其事,我既拿了俸祿,總歸是要辦事的?!?/p>
? ? ?”你也切莫總是悶在屋子里,眼下春盛,外頭的景致正好,我們不妨也走走看看,就當(dāng)陪我放松放松。”
? ? ?這話來來回回的,他也聽了好多遍了。藍湛望著窗外一片火紅的夕陽,終于勉強動了動沒什么力氣的四肢走出了長歡殿。
? ? ? 外頭園子里的紫藤開花了,一大串一大串的花,彰顯出蓬勃的生命力。
? ? ? 金光瑤想著法子逗他高興,說起自己四處周游時,曾遇見一位極擅長種花的老者,一方院子一年四季都有鮮花盛放,美不勝收。
? ? ?藍湛不插嘴,只靜靜的聽,他是喜歡所有美好的東西的,也艷羨活的自由美好的人,雖然隔著面具,他仍舊朝著他笑了一笑。
? ? ? 魏嬰就在這樣滿園春色的光景里見著了藍湛——一大串一大串的紫色糾纏著藤蔓纏繞著長廊,完全嵌進紅粉色的夕陽里,那人就這樣站在這樣一片涌動的春色里,可是白衣勝雪,雙眸微微抬起,總有無法融化的寒冰,和身邊的一切都顯得格格不入,就好像他身體里的冬天還遠遠沒有過去。
? ? ? 那人似乎聽到了什么動靜,轉(zhuǎn)過身來,目光與他相觸片刻,然后不動聲色的挪開了。
? ? ?魏嬰忽然油然而生了一種難堪,因為此刻他正任由溫情挽著自己的手,盡管他與溫情之間連起碼的夫妻之實也沒有,但還是無法回避的萌生出了背叛的罪惡感。
? ? ? 只是幾日不見,就好像一下子過了匆匆的數(shù)年光景。兩人只隔著幾米的距離凝視對方,分明走幾步就能觸碰到,可是誰也沒有動,仿佛一道無形鴻溝橫在兩人之間。
? ? ?金光瑤暗自一陣后悔。
? ? ?他不該冒失的把藍湛帶出來,更不該讓他遇上魏嬰。
? ? ? 盡管他仍舊不知道這兩個人之間究竟發(fā)生過什么。
? ? ?但出人意料的是,魏嬰并沒有再走近,他只是遠遠的在不遠處站了一會兒,像是看見了他們,又像沒看見他們,便兀自帶著溫情走開了。
? ? ?他想,在看見他之前,藍湛似乎很高興。
? ? ? 于是后面浩浩蕩蕩跟著的一眾伺候的人也跟著走開了,這一方園子忽地被人塞滿,又忽地再次空了下來。
? ? ? 金光瑤站在藍湛身邊,能明顯的感覺到藍湛的呼吸在魏嬰轉(zhuǎn)身離開后重重的呼出一口氣,然后像是忽然沒了力氣,慢慢扶住雕花廊柱。
? ? ? “咱們回去吧。阿瑤。”他揚起蒼白的嘴角,輕輕道:“有些冷?!?/p>
? ? ? ?他委實沒有想到,什么時候起,陛下對藍湛來說已經(jīng)如同洪水猛獸,只是遙遙一面,就能讓他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世界掀起驚濤巨浪。
? ? ? 可難道藍湛的一輩子,都要這樣活著嗎?
? ? ? “我不想這樣的,阿瑤。”沉默到有些壓抑的一段同行路途上,藍湛忽而開口道。
? ? ? 他安靜的,溫順的望著他,等待他反應(yīng)過來,然后遲疑的開口問起:“你從前說,你的愛人去了,那你與陛下......"
? ? ? “我們......有一段很好的日子。”提起這個話題他提起了全部的勇氣,盡管心口難以抑制的悶疼,藍湛仍舊固執(zhí)的往下說著:“可他從我這里拿到了他最想要的東西,他就再也不是我的魏哥哥了?!?/p>
? ? ? 絕望而頹靡的情緒沖破了藥物不斷企圖攻占他的全部精神,被他狠狠的掐著自己強制驅(qū)逐開:“阿瑤,我害死了對我很重要的人.....我也不是藍忘機,我不是......”
? ? ? 眼前人似乎陷入了巨大的回憶的漩渦,言語也漸漸混亂起來,甚至再次瀕臨崩潰,金光瑤顧不上太多,只好將人緊緊的抱進懷里,撫摸著他的背脊,同時整理著自己剛剛聽到的,匪夷所思的內(nèi)容。
? ? ?“慢慢來,難過的話就下次再說。”
? ? ?藍湛慢慢平靜下來,找回了原本的理智。
? ? ?“阿瑤,我不想同我父親一樣?!?/p>
? ? ?如果沒有人能真的救我,那我就自己救我自己。如果這個人,這些事注定是無法愈合的陳疴,一定要在隱痛中來消耗生命,那我寧可早早剜去那一團爛肉,就算這個過程真的很疼很疼,我也要看見痊愈的希望。
? ? ?"阿瑤,你能不能幫我,去找一個人。”
? ? ?.......
? ? ?這一夜,魏嬰是被噩夢嚇醒的。
? ? ?他夢到了許多年前的梨花坡,每一樹都開的極好,偶有風(fēng)吹,落下幾片瑩白的花瓣。藍湛就這么站在樹下,遠遠的朝他笑,嘴里喚著,魏哥哥,你快過來。
? ? ?可當(dāng)他喜出望外的走近,樹下的人便忽然變了模樣,一雙眼睛里再瞧不見半點靈動歡快的光,只有一片荒蕪,左臉的疤痕猙獰,像是在控訴他曾經(jīng)無盡的錯誤。
? ? ? ?但他卻像一顆心終于塵埃落定了一般沖上去把那人抱進了懷里。
? ? ? ? “你很在乎我,藍湛,你也懷念我們的從前的,所以你才會來這里,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 ? ? ? 那人很乖巧的被抱在懷里沒有動,只是清清淡淡的道,原來陛下真的這么愛我。
? ? ? ?他啞然失笑:“可是,所求皆成空實在太苦了,如果我走不出去,陛下就陪著我罷,好不好?”
? ? ? ? 魏嬰驟然愣住,就見懷里的人仰頭望著他,一寸一寸變得透明,好像化成了純白的花瓣,隨著風(fēng)散去。
? ? ? ? “不……”
? ? ? ? 他慌亂不堪,他卻笑起來——
? ? ? ? “這下陛下所求,永遠都得不到了……”
? ? ? ? 驚醒了半晌,依舊無法擺脫噩夢帶來的疲倦和不安,魏嬰按了按隱隱作痛的頭,大概算了算,?已近丑時,外頭掛著一輪明月,但卻瞧不見星星。
? ? ? ? 他穩(wěn)了穩(wěn)神,正要繼續(xù)躺下,便聽得外頭有些騷亂,起身推門看,便高啟匆匆過來,看見他,不由得膝頭一軟,跪倒在地。
? ? ? ? 高啟是宮中的老人兒,甚少有這樣六神無主的時候,魏嬰不由皺了皺眉:“何事三更半夜的這樣慌張?”
? ? ? ?“陛下,長歡殿……長歡殿走水了!”
? ? ? ……
? ? ? 火光沖天,紅彤彤的照亮了一大片夜幕,自由的游走在一切可以燃燒的東西,藍湛站在偏殿后芭蕉樹掩映下的角落,平靜的看著熱浪呼嘯著舔舐著那塊刻字鑲金的長歡殿的的匾牌,已經(jīng)陸陸續(xù)續(xù)的來了十幾個小中官,忙碌著提水滅火。
? ? ?沒有人注意到他站的角落。
? ? ? 也并沒有等很久,藍湛看到魏嬰來了,腳步慌張匆忙的有幾分踉蹌,高啟在他身后追的氣喘吁吁。
? ? ? “里面人呢?藍忘機呢?”
? ? ? 年輕帝王臉上蒙上了一層駭人的寒霜,就算靠著火仍舊冷的化不開,整個人都籠罩在呼之欲出的乖戾里。
? ? ? 無辜被拉住的小中官沒怎么歷過事,嚇的手里的木桶一松,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支支吾吾了半晌,才小心翼翼道:“藍……藍將軍他,應(yīng)該還在里面。”
? ? ? ?魏嬰狠狠的擰起眉毛,厲聲質(zhì)問:“那為什么不知道進去救人,孤要你們都干什么的,???”
? ? ? 小中官幾乎快要哭出來:“長歡殿地處偏僻少人,奴是今晚負責(zé)巡夜的,巡到此處才發(fā)現(xiàn)起了火,立刻便找人來滅火,可火勢已經(jīng)不好控制了,人根本進不去,陛下贖罪,陛下贖罪啊?!?/p>
? ? ? ?眼見這小中官受不住天子之怒,高啟連忙上前打發(fā)他:“還不快去救火,愣著做什么?”
? ? ? ?他暗自在心里掂量了一下,正欲轉(zhuǎn)身安撫魏嬰,便見身后的人已經(jīng)動了身,雙眼血紅的往火海里沖。
? ? ? ?那只是一場夢。他想。
? ? ? 藍湛不會就這樣離開他的。
? ? ? 他們所有的糾纏和誤解都沒有解釋清楚,經(jīng)歷的一切都沒有結(jié)果,怎么會就這樣不了了之。
? ? ? ?藍湛……
? ? ? ?幾個小中官見狀連忙上前攔住他,年輕帝王眼眶紅的幾乎就要落下眼淚來,他奮力掙扎著,某一個瞬間似乎拋卻了理智,仿佛此生全部的希望都在這場火中。
? ? ? ?“陛下,火勢太大了,危險??!”
? ? ? ?“你們放開孤!”
? ? ? “湛兒!”
? ? ? 這樣大的火,在里面的人恐怕早就燒成了一塊碳,魏嬰腿腳發(fā)軟的靠著高啟才能勉強站穩(wěn),大火烤的眼前發(fā)昏,甚至連呼吸都開始變得極其困難。
? ? ?他不知道藍湛是從哪里走到他眼前的,白衣一塵不染,姿態(tài)從容,隔著面具看不清表情,只有一雙眼睛很是淡然,甚至有些涼薄,他行至他面前兩步遠,看著他的眼神像極了神仙睥睨眾生,然后啟唇輕喚:“陛下?!?/p>
? ? ?不說魏嬰,連高啟都愣了一下,不過到底是歷事冗多,很快也就反應(yīng)過來,面露喜色:“藍將軍,您不在里頭啊,這可真是萬幸了?!?/p>
? ? ?“睡不著,去后頭坐了一會兒,僥幸逃過一劫,煩高中官擔(dān)憂了?!?/p>
? ? ?魏嬰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氣克制自己不立刻沖上去,他臉色鐵青的拽起藍湛往外走,高啟極擅察言觀色,深知這個時候不是他該跟著的時候,反倒比起那兩人之間的糾葛,眼前的事更需要解決。
? ? ?不止眼前還未撲滅的火,更是方才魏嬰情急之下脫口而出的那個名字。
? ? ?若他沒記錯,前朝那位本該早被處死的太子殿下,單名一個湛字。
? ? ?無怪這個人,一開始就給他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尤其是背影。
? ? ?長歡殿不遠處便是太液湖,若是夏季,池面上總開滿了蓮花,只是尚且春季,這里邊不免冷清,藍湛覺得這個地方也不錯,適合開始,也適合結(jié)束,于是便輕輕掙開魏嬰拉著他的手,而后便意料之內(nèi)的被拉進了懷里。
? ? ?這個,過了這么久,仍舊很熟悉的懷抱里。
? ? ? “嚇?biāo)牢伊?,真的嚇?biāo)牢伊怂{湛......"
? ? ? 那聲音顫抖,連呼吸也不大平穩(wěn),帶著失而復(fù)得的喜悅和劫后余生的后怕,讓他想起許多年前,他曾在圍獵時不慎遇上馬兒發(fā)了狂,帶著他沖進了密林,魏嬰找了他一夜,終于找到他時,也是這樣抱著他,也是這樣語無倫次。
? ? ?藍湛靠在他的肩頭沉默的笑了笑。
? ? ?“臣沒事,臣......不會拿自己的性命來賭的。”他說: “我方才看著火起來,還在想陛下會是什么反應(yīng)?!?/p>
? ? ? “陛下......比我想象中要更在乎我一點?!?/p>
? ? ? 于是那還沒來得及再感受一會兒的暖意就這么迅速抽離了。
? ? ? 初春的夜里還多少有些涼,魏嬰急匆匆地從寢宮里出來只貼身傳了一件薄衣,離了火烤,風(fēng)掠過湖面帶來一點涼意,讓他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戰(zhàn)。
? ? ? “你是......故意的......”
? ? ? 他是一時失了智,若這火來的真的是猝不及防,眼前這人又怎可能如此體面,見不到一絲劫后余生的慶幸。
? ? ? 回想起自己瘋魔了一般要沖進火里,甚至冒出了要跟他死在一起的愚蠢想法,大抵是受了那個噩夢的影響,他覺得自己有點可笑。
? ? ? 藍湛還是那個運籌帷幄的太子殿下,永遠都知道怎樣精準(zhǔn)的找到旁人最容易受傷的弱點。
? ? ? “為什么要這么做?"
? ? ?“因為臣說過很多次了,臣不喜歡這里,陛下始終聽不見臣的話?!彼{湛看著他的眼睛,有些偏執(zhí)的笑了:“長歡......臣在這里就沒有一刻真的高興過,這座寢宮根本就是一座牢籠,現(xiàn)在臣夠了,不愿意再被關(guān)在里面,所以要毀了它。”
? ? ?“但臣不能真的讓陛下犯險,如果你貿(mào)然死在了這場火里,我們的賭局就沒有了意義?!?/p>
? ? ?魏嬰,我現(xiàn)在開始慢慢的覺得,我們之間說愛恨其實說輸贏來的有意義,我們相遇到現(xiàn)在,十二年的時間里,占上風(fēng)的一直都是你,你拿到了所有你想要的東西,求什么就得什么,但我不想就此服輸,不想一敗涂地。
? ? ?你最后所求是我,那我永遠不可能讓你得到。
? ? ?“陛下,我不會是輸?shù)哪莻€人?!?/p>
? ? ?魏嬰從來沒有像現(xiàn)在這么害怕過,眼前的人陌生的像是從未見過,他的湛兒不見了,取而代之的似乎只是一個冰涼的,殘忍的殺戮者,恨不能挖出他的心,一刀一刀刮成片。
? ? ?就算是當(dāng)年東宮池畔的圍捕,他都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陌生過。
? ? ?“別這樣......藍湛,別這樣......"他像是在曠野里祈求最后一分救贖一樣抱住他,呼吸不穩(wěn)的厲害,聲音抖的幾乎聽不清:“我認(rèn)輸了,這場賭局就算是我輸,求求你,求求你藍湛,不要這樣對我,你想要什么。想做什么都可以,但是求你給我一條活路......"
? ? 藍湛被他再次緊緊抱住,沒有掙扎,只是第一次覺得這副面具很不錯,他可以肆無忌怛的流眼淚,完全不擔(dān)心他會發(fā)現(xiàn),然后破壞掉自己苦心孤詣才換來的上風(fēng)。
? ? “陛下,可臣不要你認(rèn)輸,臣只要自己贏的坦蕩。"
? ? ?“陛下的感情臣現(xiàn)在相信了,這是臣唯一的籌碼?!?/p>
? ? ?如果說兩年前的東宮圍捕是天塌地陷一般的絕望,現(xiàn)在魏嬰只感覺到冷,是那種瀕死一樣的冷,凍的他一顆心狠狠的開始疼,讓人幾乎站不起腰,拉不住他。
? ? ?藍湛把衣角從他手里拽出來,然后頭也不回的走了,一路毫無阻礙的往宮外走去。
? ? 其實傷害別人的話往往都是帶刺的,會扎傷別人自然也會刺痛自己,這一點藍湛很早之前就已經(jīng)意識到了,可即使如此他還是會說,是因為這些話,在刺痛的同時也能讓他感覺的到傷害了別人的快感,這是出于人報復(fù)的本能。
? ? ?可他沒有退路了。
? ? ?魏嬰,我不想再關(guān)心我們是不是還可能有以后,我只想把我們之間所有的賬全部算清。
? ? ? 免得我一生無論走到哪里,都無法自控的想自己被辜負了多少,又虧欠了別人多少,就像當(dāng)年的藍啟仁一樣,翻來覆去,終于萬劫不復(fù)。
? ? ? ?或許只有我們真的兩清了,我才能真的擺脫過去,看到未來的希望,最不濟,也可以像拂冬姑姑一般,心安理得的結(jié)束。
? ? ? ?無論怎樣,都算我們之間有一個結(jié)果。?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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