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虛空

星際戰(zhàn)士的審視

激起競爭

? ? 法比安即將進入虛空，而他并不確定自己對此是否感到高興。彼時基里曼已經(jīng)招募了另外兩名創(chuàng)始歷史官，他們將和他一同前往。那兩人分別是一位叫德文·穆代爾的外來世界貴族，和一位叫索拉娜的火星女神甫。他們會跟隨基里曼的團隊離開泰拉。

? ? 穆代爾來自高貴的社會階層，難以同法比安交流。而另一方面，索拉娜則很友好。

? ? “那是主引擎進行起飛前預(yù)熱程序的聲音?！彼忉尩溃ū劝驳哪抗鈷哌^運輸機艙。他們乘坐的是一架大型客運穿梭機，容納著來自帝國不同部門的三十多位常規(guī)或近乎常規(guī)的人類。法比安想，對于自己被囊括其中，他本應(yīng)備受感動的；運輸機上的一些人可是銀河系中最具影響力的人。他糾正自己，準(zhǔn)確地說，是銀河系中最具影響力的人的仆人的仆人。真正的達官顯貴坐的是他們自己的飛船。然而，他的激動和歷史感因逐漸滋生的恐懼而蒙上陰影。最終，他做出結(jié)論——他確實不喜歡離開泰拉前往荒涼的虛空。

? ? 被派來留意乘客的星際戰(zhàn)士也并未有所幫助。對他而言座位實在太小了，所以他站著，身著全套盔甲，站在飛船中央，背對著三位歷史官。他的盔甲是鮮艷的黃色，即便是在客運艙暗淡的燈光下也很亮麗。他身形巨大，雖然沒有原體那么大，但仍然散發(fā)出極強的威脅感，仿佛他在眨眼間便能從完全靜止進入兇殘的暴力狀態(tài)。他散發(fā)出的危險感就像是他反應(yīng)背包散發(fā)出的熱量一樣。

? ? 法比安拉了拉新制服的衣領(lǐng)，這領(lǐng)子很緊，令人發(fā)癢。

? ? “他非得站在那兒嗎？”法比安朝他的新同事低語，“太嚇人了。”

? ? “這就是重點，”穆代爾得意地說道，他正看著自己的金色自動筆在數(shù)據(jù)板上編撰記錄，并未抬頭，“他是阿斯塔特修會的，他本就應(yīng)該嚇人。”

? ? “但他擋住了通道，要是發(fā)生了事故怎么辦？”

? ? 穆代爾朝他投來尖刻的目光。

? ? “不會有事故的，”索拉娜興高采烈地說道，“只要實施了正確的祈禱?！彼冻鑫⑿?。“當(dāng)然了，還需要定期維護。這種型號和年齡的艦船有著非常良好的事故記錄，只要有定期維護的話?！?/p>

? ? “那如果沒有定期維護呢？”法比安說道。

? ? “不會有事故的。”索拉娜再次說道，和她此前的歡快語氣完全一樣。

? ? “噢，王座啊?！狈ū劝舱f道，他緊抓著扶手，背靠在座位墊上。

? ? “大家會覺得你從來沒有經(jīng)歷過軌道飛行。”穆代爾說道。

? ? “我從來沒有經(jīng)歷過任何飛行！”法比安厲聲說道。

? ? 最近幾周他都在過著養(yǎng)尊處優(yōu)的生活，他的生活在大多數(shù)方面都變得更好了。他所吃的食物和他以前吃的全然不同：真正的水果、真正的蔬菜、分量充足的合成肉。他接受了全面的醫(yī)療評估，并以醫(yī)療圖表上的一大堆紅色字跡告終，他還接受了自己并不喜歡的嚴格鍛煉方案，以及足以放倒一只蟻牛的藥物。他第一次接受脈沖淋浴的感覺仿佛是死去進入了某種異教天堂。貢特曾堅持要他用用，并且對他的氣味做出了很不客氣的評價。起初他并不情愿，因為這看起來太浪費水了，而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離不開淋浴了。然后是圖書館，他只拜訪過那里一次，但那里的書籍令他大為驚奇。作為歷史官，他擁有了一支小團隊，而雷西利蘇對此嫉妒不已。

? ? 因此他并不喜歡穿著褲子，相反他更喜歡自己舒服的長袍，籠罩著他的迫近的死亡威脅令周圍的富足景色黯然失色，但他并不愚蠢，他知道要心懷感激。他從無名小卒中脫穎而出，來到了權(quán)力的巔峰，那么受到文化沖擊是不可避免的事。

? ? “對于這次展示，我們有何期待？”法比安說道，讓自己的注意力從即將展開的飛行上移開。

? ? “沒人知道，”索拉娜說道，“不過，從考爾先前的成就來看，應(yīng)該會給人留下深刻印象的。”

? ? 索拉娜并非法比安想象中的技術(shù)神甫，盡管她并非一位真正的神甫，在這點上，她已經(jīng)溫和地指出過很多次了。她很瘦，皮膚下的顱骨輪廓很清晰，這讓她的眼睛看起來很大。她的雙眼鍍著內(nèi)部強化體，看起來十分突出。她的頭顱左側(cè)是一個帶著整潔小端口的大型鉻組件。那是她的記憶核心，她曾解釋道。機械齒輪和顱骨文身占據(jù)了她的另一側(cè)腦袋。但她并沒有對此滔滔不絕，也沒有就硬件設(shè)備進行閑聊，法比安本以為機械教人士都是這樣的。

? ? “那么考爾呢，他長什么樣？他是誰？”

? ? 索拉娜的眼睛亮了起來?！八钦l？”她大笑著說道，“他是偉大的考爾！現(xiàn)存最優(yōu)秀的大賢者。他們稱他為奧姆尼賽亞的首冠導(dǎo)引者，他的成就聲名遠播。謠傳說他活了一萬年了，并且還締造了豐功偉績。他曾與帝皇本人一同從事星際戰(zhàn)士的項目。他曾在大叛亂戰(zhàn)爭時期戰(zhàn)斗過。他曾解鎖了庫瓦特納的技術(shù)地庫，重新激活了雷蘇斯的死月。他們說他找到了永恒之魂號，并在一場智力游戲中擊敗了上位的硅基智靈?！?/p>

? ? “那為什么我從沒聽說過他？”法比安說道，他也從沒聽過其他任何事物。

? ? 索拉娜聳聳肩。“他的工作涉及的是我的人民的利益，我看不出它們會如何引起你的注意。但他非凡無比。我非常希望我們能見到他，我有好多問題想要問他。”

? ? “還有另外一種觀點認為他是個危險、心理失調(diào)、渴望力量的技術(shù)異端，”穆代爾小心謹慎地說道，“只有一些人稱他為奧姆尼賽亞的首冠導(dǎo)引者。他也有許多沒那么奉承的名號，這全取決于你向誰咨詢?！彼蛩麄兟冻鲆唤z淺笑，“你的確應(yīng)該在我們離開前做些閱讀，蓋爾弗林閣下。”

? ? 穆代爾試著讓這個尊稱聽起來像個侮辱。

? ? “多虧了我們的新主人，我一直在四處奔波，”法比安說道，“我的確沒什么時間，原諒我?！?/p>

? ? “我學(xué)會了擠時間?！蹦麓鸂栍盟墓P在數(shù)據(jù)板屏幕上做了個明亮發(fā)光的標(biāo)記，“你可不會像落得跟西恩內(nèi)斯一個下場?！?/p>

? ? “西恩內(nèi)斯是誰？”

? ? 索拉娜移開了目光。

? ? “他現(xiàn)在什么也不是了，這才是我的點?！蹦麓鸂栒f道。

? ? “你極其喜歡用‘點’這個詞，”法比安說道，“如果我們要撰寫歷史，我建議你拓寬下詞匯——噢，王座??！”

? ? 引擎爆發(fā)出嘹亮的聲音，無論多少動能抑制劑和硬墊子都無法消除所有振動。穿梭機震顫著，開始緩慢上升，仿佛它也害怕進入虛空。

? ? “噢王座，噢王座，噢王座，噢王座?！狈ū劝步械?。

? ? 引擎發(fā)出怒號，巨大的重力壓著法比安的胸膛，讓他以為自己會昏過去。索拉娜緊握住他的手，微笑著。穆代爾搖了搖頭，向后靠去。

? ? “帝皇??！噢我的帝皇，我不想死！”法比安叫道。

? ? 那個星際戰(zhàn)士轉(zhuǎn)過頭來看著他，法比安后悔開口了。

? ? 那重壓持續(xù)了幾分鐘，隨后引擎的怒號聲消失了，重壓也沒有了。

? ? “我們已經(jīng)停止了加速，”索拉娜說道，“我們現(xiàn)在正在虛空中。瞧，沒那么糟，不是嗎？”她捏了捏法比安的手，然后放開了。

? ? 穆代爾繼續(xù)回到他的工作中。

? ? 法比安抬起手，他的手處于奇怪的失重狀態(tài)，飄在原地。

? ? “沒有重力技術(shù)，”索拉娜說道，同時也是在對自己說，“他們定是在定量供應(yīng)能量，節(jié)約燃料。這場遠征在消耗著一切?！彼聪虼┧髾C的空白墻壁，“想象下外面所發(fā)生的的事。數(shù)十個恒星系的力量集結(jié)于一個地方，組成了人類千年來最龐大的軍隊。外面一定有上千艘船，而我們也是其中之一，泰拉與火星的合力?！?/p>

? ? 穆代爾偏過頭：“可惜的是，他們并沒有給我們一艘?guī)Т皯舻拇?，讓我們可以看看外面?？紤]到我們的角色，這是個小小的疏忽?！?/p>

? ? “我感覺不太……”法比安打了個嗝，用手捂住了嘴。

? ? “你不會要嘔吐吧？”穆代爾說道。

? ? 法比安點點頭，感到不安，他的臉頰脹了起來。索拉娜從座位下面拿出一個袋子，遞給他。法比安感激地接了過來，發(fā)出嘔吐的聲音。

? ? “噢，看起來是的?！蹦麓鸂栒f道。

? ? 他將嘴前的袋子拉開。一滴嘔吐物飄過他的臉龐，他試著抓住它，手卻將之拍成一打小泡沫。那個星際戰(zhàn)士進一步轉(zhuǎn)過身，看著法比安，露出了他的名牌。法比安在知道那個阿斯塔特的名字之后感覺更糟了，這讓他意識到，那里面有個人在評判他，他垂下目光，盯著袋子。連這個袋子都做工精致。他從出生地走出不到一百六十米便離開了一個世界，前往另一個。他愁思著，外面究竟有多少帝國，相互之間一無所知。他在想那些地方是否遙遠又美麗。

? ? 他再次開始大聲嘔吐。

? ? “噢，我的法比安啊，”穆代爾說道，眼睛仍然盯著他的數(shù)據(jù)板，“你可的確是身負榮光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