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鍋中煲著不知道是什么原料的粥，另一個灶臺上則燒著一大壺的水。空現(xiàn)在已經(jīng)開始在入睡前給綾華準備早餐了，雖然很簡單，可是綾華倒是很喜歡吃。處于自己的習慣，空有的時候會給粥里面撒上些白糖，然后拿出小點心來給綾華當做副食。

他聽到綾華走下樓梯的聲音，于是趁著這個時候先將早餐端上了桌子。

「早哦，昨天睡得好嗎？」

「唔……早上好……」

「綾華？」

綾華說話的聲音有點奇怪，像是張著嘴巴隨后不讓舌頭碰到哪的那種感覺。空帶著疑惑轉過來，發(fā)現(xiàn)綾華皺著眉頭，精神好像很不好的樣子。

「怎么了嗎？」

「空……牙痛……」

「牙疼？」

他關掉灶臺的火，靠過來摸摸綾華的腦袋?？兆⒁獾骄c華右邊的面頰好像有點腫，于是他捏住綾華的下巴讓她張開了嘴巴，借著陽光仔細看著綾華嬌嫩的口腔里面。

右邊里面有一顆牙齒黑掉了，上面好像還有個小洞。

「綾華有蛀牙了呢?！?/p>

「蛀牙？」

「就是糖吃的太多導致的。」

「唔……」

畢竟提瓦特沒有那么多糖可以給人們吃，大家都將糖當做珍貴的調味品。而現(xiàn)代工藝下制造的糖根本不缺，味道也要好上不少，綾華不知不覺間就吃多了些，最近她沒事就會拿一小塊冰糖放在口中含著。

沒錯，就是普通的冰糖，綾華第一次看到的時候還以為這是沒有熱度的冰，用來觀賞的東西。

「好啦，先去刷牙，然后我?guī)闳タ瘁t(yī)生。」

「嘶……哈……」

衛(wèi)生間里面?zhèn)鱽砹税殡S著水流聲的呻吟，過了好一陣綾華才捂著臉走了出來，她蹙著的眉頭好像比剛剛的還要深，臉上的表情也跟著便地更加苦澀?？諒谋淅锩嬲页鰜硪粋€冰袋按在綾華的臉上，這讓她稍微緩和了一些。

要是綾華操控冰元素的能力還在就好了，空有的時候會這么想，能用來坐到很多事情。

「先把這個喝了。」

「……唔……」

「不想喝嗎？」

「不想……」

「不行。」

溫順的綾華居然開始抗議了，雖然空確實也想順著她的性子，可是要是在診所的時候肚子餓了那就不好了。兩個人一番拉扯之后，綾華終于同意如果空喂她的話就吃，理由就是現(xiàn)在她還捧著冰袋呢。

于是便出現(xiàn)了喂食少女的場景，綾華現(xiàn)在學會撒嬌了，這跟她還在提瓦特的時候所表現(xiàn)出來的知書達理完全不符。空一小口一小口地喂著好像小孩子一樣的綾華，一副很開心的樣子。

「好啦好啦，別苦著臉了?！?/p>

「可是……」

「去換衣服，我們馬上就走。」

空給自己灌下一大杯咖啡，希望這些能發(fā)揮一個早上作用，現(xiàn)在的他真的好困。

他們去的地方是附近的私人診所，那邊有空認識的醫(yī)生。由于不太遠的緣故，走著去便也就足夠了。路上的行人好奇的望著這個捂著臉的白發(fā)少女，還有她旁邊的一個一直帶著奇怪表情的金發(fā)少年，他好像是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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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去拍個片子，然后再來看看，不過填充肯定是要做的，小姑娘這么不注重口腔衛(wèi)生？」

空氣中彌漫著消毒水的味道，這讓綾華不由得緊張起來。沒有人會對這種味道產(chǎn)生好感，哪怕他們是第一次聞到。

醫(yī)生捏著她的臉，隨后用鏡子仔細檢查著壞掉的牙齒。他帶著白口罩的樣子好像是從戲里走出來的，這讓綾華覺得自己好像跟做夢一樣。被別的家伙對自己的嘴巴里面做這種事情，她只好害怕地閉上眼睛，希望空能來救她。

「家屬！家屬呢？」

「唔？！啊……在這??！」

「去拍片子?！?/p>

「好好?！?/p>

空剛剛坐在椅子上睡著了，那杯咖啡終于還是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拍片子是要干什么？」

「就是要看看你的牙?！?/p>

「唔咕……」

這種被陌生人仔細盯著的感覺已經(jīng)夠糟糕的了，饒是落落大方的綾華也沒辦法接受。她悻悻地跟著空，手里面還拿著各種各樣的報單和印著黑條的小紙條。

「一會進去后，要聽話好嗎？」

「嗯?！?/p>

綾華這種冷靜的模樣一直持續(xù)到她的腦袋被固定在一個機器上面，醫(yī)生還往她的嘴巴里面塞了不知道什么東西。她一動也不敢動，只好抱著武士才有的必死之心來面對牙片的拍攝。

就像留影機那樣吧？閃光燈閃過后就結束了吧？她靜靜地等著眼前出現(xiàn)的白光，不由得死死攥上了拳頭。

「好了，結束了?！?/p>

「啊……？謝……謝謝……」

綾華現(xiàn)在已經(jīng)可以聽懂簡單的話語了，也會試著回復些什么。當她愣愣的從房間里面走出來的時候這才發(fā)現(xiàn)她的額頭上已經(jīng)出汗了。她取出一張紙巾來擦擦干凈，隨后跟在護士的后面去找空。

「那是……我的牙？」

「對啊?！?/p>

看著電腦屏幕上出現(xiàn)的黑白底片，那顆壞掉的牙中間赫然有一團黑影。只是綾華更好奇的是這張片子整體拍攝出來的東西，感覺就好像是被人看光了一樣，不僅僅是害羞，還冷冷的有點恐怖。

「還好，沒有傷到牙髓，處理完這里之后就能做填充了。」

「麻煩了?！?/p>

醫(yī)生很快敲定了治療方案，他將電腦關掉，指著隔間上面的椅子示意綾華躺上去。

「我在外面等你，記住了，嘴巴一定要張大，頭要放低，剩下的聽醫(yī)生的?！?/p>

隔間不大，空就只能在外面的休息區(qū)等候。他打著哈欠出去了，將綾華一個人留在「陰森恐怖」的治療室內。

綾華躺下來，無影燈明晃晃地照著她的臉，一邊的架子上擺著不知道用來干什么的長條狀的，好像筆一樣的東西。上面的頭部似乎是針一類的東西，閃閃發(fā)光。綾華篤定了那不是什么好東西，但眼下她什么也做不了，索性閉上眼睛思考直到剛才發(fā)生的所有事情。

壞掉的牙齒好像也不太痛了，她聞著消毒水的味道，耳朵邊上還有隔壁傳出來的聲音。

那是帶著尖叫的呻吟，還夾雜著鉆頭的嗡嗡聲。綾華整個人都不好了，自己不會也要變成那個樣子吧？她開始否定自身存在的價值以及空帶她來這里的必要性，要知道在稻妻的醫(yī)館也只是開幾味藥回去吃而已。

醫(yī)生終于回來了，他端著牙盤和填充物，放下后給綾華圍上藍色的無菌布。接著調整了一下椅子后用看羔羊的眼神盯著綾華。當然這都是她臆想出來的，醫(yī)生只是看著她的嘴巴，隨后用鏡子撬開了。

他的眸子黑沉沉的，口罩遮住了整張臉。綾華覺得他真的像是從戲里走出來的，只不過他不是什么高傲的武士，而是傳說中四處游蕩的白面惡鬼。

這樣想確實挺不禮貌的，綾華在意識到自己正在做這種失禮的事情后變得有點愧疚了起來。她把眼睛睜開一條縫，正好看見醫(yī)生拿著那個好像筆一樣的東西靠了過來。

「來張嘴……」

「啊……啊……」

「小姑娘別害羞嘛，來再張大一點……」

「嗡……」

助理醫(yī)師往綾華嘴里塞了個管子用來抽吸多余的唾液和水，隨著牙鉆的響起，綾華這一生也不愿意回想起的記憶也就隨之誕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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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療的時間長達四十分鐘，空舒舒服服地在外面睡了一覺。當他看著眼角帶著淚光的綾華顫顫巍巍地從治療室里面走出來，表情就好像連靈魂都被抽走的樣子，空只差一點就要笑出來了。不過作為優(yōu)秀的戀人，這個時候有必要展現(xiàn)他對于綾華的關心。

「血……紅紅的……」

「嗯?！?/p>

真是的，將愚人眾砍得肢體橫飛的綾華居然因為自己的血而慌神。當她按照醫(yī)生的指示漱口的時候，盥洗池里面出現(xiàn)的鮮血讓她以為自己壞掉了。

「好了好了，過幾天牙就不會痛了?！?/p>

「就……就不能吃藥嗎？」

「吃藥可治不好，只能暫時不會痛而已?！?/p>

空接過醫(yī)生開的止痛藥，說是實在忍不住了就吃一粒。他收起來放進口袋，牽著綾華的手離開了診所。

稍顯渾濁的空氣中有一些青草折斷之后產(chǎn)生的氣味，離開了消毒水王國的綾華總算是稍微恢復了點精神。她覺得自己的嘴巴里面現(xiàn)在怪怪的，又痛又酸，還有苦味和黏在牙齒上面的棉花絲。她不停地舔著剛剛被「入侵」過的牙齒，臉上像是被電擊一樣一下一下地抽動著。

「給你水，漱漱口吧?！?/p>

「嗯?！?/p>

綾華接過水瓶輕輕抿了一小口，在口中咕噥了幾圈后咕嘟一聲咽了下去。

「好點了嗎？」

「不好。」

綾華嘟著嘴責備了一下空，她現(xiàn)在好想直接撲在空的懷里撒嬌，然后拿個大冰袋貼在自己的臉上?？帐呛眯牡拇_實沒錯，但是看著他好像一臉想笑的樣子就火大。

空靠過去擦擦綾華嘴角的唾液，有在她的面頰上輕輕吻了一下。

「回家吧，今天晚上我煮酸梅湯給你喝?！?/p>

「……好吧。」

只一個吻和一碗酸梅湯就被收買了，神里大小姐果然很好哄的樣子。她拿出手機來打開相機，對著自己拍了一張臉頰微腫的照片。

面頰紅紅的，如櫻飛雪。

「這是干什么？」

「記錄生活?！?/p>

她想給自己立個警示，再吃糖的話就又要變成這個樣子了……

「……我還是不喝酸梅湯了……」

「??？」

神里大小姐沒忘了她的初心，可喜可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