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支喜歡”抄襲“中國的日本樂隊,為什么涼了?


1978年2月,細野晴臣邀請了坂本龍一和高橋幸宏到他家里,討論一件即將影響到整個日本樂壇、乃至現(xiàn)代音樂的構(gòu)想。
在坂本龍一的回憶中,這個重要的日子卻逐漸記不清了,
他唯一記得的,是桌子上隨意擺了幾個橘子,細野晴臣便開始給兩人畫大餅,說出“你要想進軍世界,就把我當(dāng)墊腳石吧。” 、“干到美國第一單曲,先賣個400萬張唱片!!”諸如此類的話。

年少的坂本龍一被忽悠得頭昏腦脹,但狂傲不羈的他礙于面子,裝作勉強答應(yīng)的樣子說:“我會以個人工作優(yōu)先,不過有時間的話……倒也可以試試?!?/p>
反觀高橋幸宏,則是被忽悠成功,直接答應(yīng)下來。
這一幕就是世界傳奇前衛(wèi)電子樂隊:YMO——Yellow Magic Orchestra,黃色魔術(shù)交響樂團,成立那天的故事。

從左到右:坂本龍一、細野晴臣、高橋幸宏
這看似可笑,甚至有些寒酸的一天在日本后來變得像傳說一樣著名。
幾十年過去,很多人關(guān)于這支樂隊的記憶已經(jīng)模糊,以至于在今天,包括這支樂隊在內(nèi)的音樂類型也徹底淪為小眾。
我的很多朋友形容它時大概會用如下的詞:結(jié)構(gòu)奇怪、聽感吊詭、無法調(diào)動情感、情緒、令人不適。
TECHNOPOLIS音樂:Yellow?Magic?Orchestra?-?Solid?State?Survivor

還有的人表示大量的電子合成音色實在令人感到冰冷,從打動人這一角度上來說,實在是令人無法接受的藝術(shù)。
然而非常有趣的是,在如今大部分聽眾領(lǐng)域無法被接受的YMO,實際上在音樂人群體中,有著極高的評價與影響力。

在上世紀,世界上受到Y(jié)MO影響的音樂類型、樂團、音樂人多不勝數(shù),單單是電子合成器領(lǐng)域,YMO所輻射到的音樂便高達六七種:新浪潮、Hiphop、Synth Pop、House、Techno。
這也是我們今天需要順帶討論的問題,同樣的一支樂隊,為何站在音樂人的聽感中是甘之如飴,在普通聽眾的耳朵則是令人不適?
我們可以通過了解YMO這支傳奇的前衛(wèi)電子樂隊,去解構(gòu)一下其中現(xiàn)象的含義。


不停被強調(diào)的“東方”元素
Yellow Magic Orchestra——黃色魔術(shù)交響樂團,這支樂隊的構(gòu)想是由細野晴臣提出,原意是指由黃種人創(chuàng)造的音樂。
這源自于細野晴臣長久以來的愿景:用音樂讓世界看到來自黃種人的力量。

如果你稍微留意一下,就可以從YMO的音樂中感知到大量被強調(diào)的“東方”元素。
東風(fēng)音樂:Yellow?Magic?Orchestra?-?Yellow?Magic?Orchestra

比如他們的第一張同名專輯中的熱門單曲《東風(fēng)》,這首曲子在旋律上的靈感實際上源于我國的《讓我們蕩起雙槳》。
讓我們蕩起雙槳音樂:中央人民廣播電臺少年廣播合唱團?-?百年經(jīng)典

在他們的第二張專輯《Solid State Survivo》封面海報上,采用了中山裝、紅、黃、官帽椅,這些大量的中國元素。

之所以采用,是因為當(dāng)時小澤征爾在北京指揮交響樂團,在報紙上的照片中,中國音樂家的純真、端正與喜悅感染了細野晴臣和坂本龍一。

于是三人拍板,在專輯封面上模仿了那些中國交響樂團團員的發(fā)型——后來被稱作Techno cut,隨后風(fēng)靡日本。
今天,許多中年的日本男性仍然留著Techno cut的發(fā)型,在有棱有角的頭發(fā)線條上,再剃掉中層和下層的頭發(fā)。
坂本龍一就是這個發(fā)型的代表。

包括在細野晴臣的個人作品《北京烤鴨》中,也始終堅持在爵士樂的基礎(chǔ)上,營造出一種東方色彩。
北京ダック音樂:細野晴臣?-?あめりか?/?Hosono?Haruomi?Live?in?US?2019

為什么YMO要如此強調(diào)這些來自東方的元素?為什么細野晴臣始終強調(diào)“黃種人”這一概念?
這一點我們也許能從他的經(jīng)歷中猜測到一些蛛絲馬跡。
實際上比起YMO,細野晴臣還有另外一個身份,日本祖師爺級搖滾樂隊Happy End的貝斯手。

我們都知道,日本在二戰(zhàn)戰(zhàn)敗后被美軍所占領(lǐng),而當(dāng)時的美國搖滾樂,也不可避免的作為一種舶來品,在日本本土進行傳播。
而日本的年輕人平日里接觸到最多的音樂就是美式搖滾。在這種文化輸出下,日本的年輕人也開始創(chuàng)作搖滾樂,然而在這種背景下,缺乏文化自信是那一代日本人的常態(tài)。
日本音樂界也經(jīng)常為了“是否該用日語唱搖滾”這種問題吵起來。他們列舉出來了很多佐證,例如“日語不適合搖滾的旋律和節(jié)奏”。
“搖滾樂只能用英語唱”是那一代日本音樂人潛移默化中的意識。
細野晴臣生活在這樣的文化背景下,對由白人所主導(dǎo)的文化潮流產(chǎn)生不滿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很快,由他所領(lǐng)導(dǎo)的Happy End便是第一支用本土語言唱搖滾的樂隊,所以Happy End這支樂隊也被稱作「日本搖滾樂的起點」,直接影響到了之后的整個日本樂壇。
風(fēng)をあつめて音樂:はっぴいえんど?-?風(fēng)街ろまん
細野晴臣也是從那時起成為了日本音樂界的領(lǐng)袖人物。
這時我們也許可以猜測出,為何YMO的音樂理念是「用音樂讓世界看到來自黃種人的力量?!?/strong>
但時代背景不僅僅是細野晴臣如此努力的原因,關(guān)于他有一個非常有趣的八卦,他的祖父是沉沒泰坦尼克號上一位幸存的日本鋼琴師,細野正文。
而如果你了解這個名字的話,就會知道這個名字在全世界曾經(jīng)有多么臭名昭著。
這是因為在當(dāng)時,美國作家阿奇博·格雷西四世寫了一本書名叫《關(guān)于泰坦尼克號的真相》,在這本書中,細野正文是假扮女性混上救生艇的小人,其他的白人男性都是勇于犧牲自我的英雄。
此書一出后,立即掀起軒然大波,日本的全社會都認為細野正文給日本蒙了羞,他的事跡甚至被記入了日本的小學(xué)教科書中,作為卑劣行為的反面教材。
而細野正文的一生也被釘在了恥辱柱上,以至于細野這個姓氏,在當(dāng)時的日本都成為了貶義詞。
而美國與英國媒體,在當(dāng)時的報紙上大肆宣揚幸存的7名亞洲人(六名中國人和細野正文)通過卑劣的手段活了下來,以此來論證黃禍論。
然而在許多年后,電影《泰坦尼克號》上映之時,細野晴臣將當(dāng)時的手記公布出來,在經(jīng)由官方核對后,確認了細野正文當(dāng)時是在獲得許可的情況下上的救生筏,并不存在”男扮女裝“這種行徑。
然而一切都為時已晚,細野正文也早已過世。
細野晴臣如此強調(diào)用“黃種人”、“東方人”這樣的文化身份來創(chuàng)作音樂,很難不令人聯(lián)想到這其中的緣由。

坂本龍一
相比于細野晴臣這種試圖用音樂改變世界的“溫和”理念,坂本龍一年輕時的脾氣就暴躁許多了。

在YMO三人中,他是實際上最“暴躁老哥”的那個,在他的自述中,他之所以對電子音樂以及YMO產(chǎn)生興趣,是因為他覺得“西洋音樂已經(jīng)發(fā)展到了盡頭”。
據(jù)坂本龍一說,YMO不想模仿西方音樂,而要做一些“來自日本的原創(chuàng)產(chǎn)物”。
他在七十年代中期聽到了德國電子樂隊Kraftwerk,這也間接讓YMO成為了一個用電子音樂作為表現(xiàn)形式的流行樂隊。
Europe?Endless音樂:Kraftwerk?-?The?Model?&?Showroom?Dummies


然而,坂本覺得Kraftwerk太“正式、理論性、極簡、強硬”了。
所以,YMO刻意地避免模仿那種德式的電子音樂,使用了更豐富的合成器音色以及旋律化的合成器線條。事實上,抓耳的旋律、緊湊的節(jié)奏和不斷的創(chuàng)新正是YMO受到追捧的主要原因。
Firecracker音樂:Yellow?Magic?Orchestra?-?Super?Best?Of?YMO

作為YMO的早期單曲,F(xiàn)irecracker的律動感十分好,甚至被同時代的嘻哈DJ播放,沖入了Billboard的前兩百名。

高橋伴著MC-8的咔噠音軌,敲著爵士鼓。在80年代YMO使用TR-808鼓機之前,這種緊湊有力的鼓編排,加上ARP Odyssey和Yamaha CS-80合成的旋律線條,讓YMO的單曲時髦而適合跳舞。
而政治理念也是最終促使高傲的坂本龍一能加入YMO的重要因素。

很多人都清楚,他年輕時深受60年代學(xué)運思潮影響,非常熱衷于討論政治,從高中開始就開始頻繁參加學(xué)生的示威游行運動,甚至到上到大學(xué)時,他自己已經(jīng)是指揮學(xué)生運動的領(lǐng)導(dǎo)者。
據(jù)他自述,那段時間他看著身邊的“千金小姐和有錢少爺”,會露出窮兇極惡的表情,揚言要瓦解大學(xué)體制。

他對日本的左翼思潮非常感興趣,并且在高中時就喜歡讀《共產(chǎn)黨宣言》,列寧的《帝國主義是資本主義的最高階段》這些書籍。
這讓他對我國和我黨十分向往,崇尚解放軍 “用音樂為勞工服務(wù)”的精神。
在1978年10月,他發(fā)行過個人專輯《Thousand Knives》,甚至在專輯同名曲中使用了毛主席的《水調(diào)歌頭.重上井岡山》作為采樣。

本就自詡德彪西在世的他,試圖找出一種如同“博弈論”一般的方式,讓即使沒受過音樂教育的人,也可以從創(chuàng)作音樂中獲得樂趣。

這種對于“東方人美學(xué)”的追求,與細野晴臣成立YMO「用音樂讓世界看到來自黃種人的力量」的理念不謀而合。
而YMO也是在東亞人中,為數(shù)不多以東方美學(xué)為體系,向西方實現(xiàn)反文化入侵,并且成功的一支樂隊。
中國女音樂:Yellow?Magic?Orchestra?-?Yellow?Magic?Orchestra
在唱片公司的推廣與音樂市場國際化的趨勢下,YMO靠著三人的不懈創(chuàng)作,走上了歷史的風(fēng)口浪尖

關(guān)于YMO的大火
事實上,YMO的大火并非我們想象中那樣一炮而紅,即使這支樂隊同時擁坂本龍一、細野晴臣這兩位天才的超強才華,在剛開始時,日本的本土聽眾并不買賬。

他們的首張專輯,就是那張收錄了《東風(fēng)》、《中國姑娘》、《狂人皮埃羅》這些作品的神傳,據(jù)坂本龍一自述,這張專輯他們感到相當(dāng)滿意,并且還以他喜歡的導(dǎo)演戈達爾的作品命名。
然而社會大眾不僅沒有任何反應(yīng),連一張都沒有賣出去,身邊的音樂人朋友聽了也說:“這么冷的音樂怎么可能會賣得好!”
而一炮而紅的契機卻來的非常莫名,YMO在1979年的八月,前往海外巡演,這次巡演改變了他們的一生。

在日本沒有任何反響的YMO,偏偏在英國掀起了極高的熱潮,這股熱潮席卷了整個歐美。以至于當(dāng)時的滾石雜志上刊登了一則消息:來自日本的流行電子音樂已經(jīng)準備好侵入美國了。

YMO在國外大火的消息傳回了日本國內(nèi),一時間日本國內(nèi)開始爭先恐后搶購他們的專輯。
在坂本龍一的回憶錄中,他描述,當(dāng)時的日本希望自己國家的物品在全球獲得好評,而他們?nèi)藙t突然間肩負起了這種沉重的期待,這種感覺令他厭惡。
三人回國后,一時間成為了大明星,YMO每次出行身后都會有狂熱的粉絲們尾隨。

此時YMO的大火非常值得我們?nèi)ニ伎?。我認為拋開外物,只談音樂,YMO之所以會在歐美風(fēng)靡一時流芳百世,大概有以下幾點原因:
首先,YMO是走在音樂制作技術(shù)前沿的,這三個日本人總是不厭其煩地使用新出現(xiàn)的合成器、采樣器、音序器、鼓機和計算機混錄音技術(shù),給聽眾們帶來新奇的體驗。

就像坂本龍一所說的那樣,“音樂與噪聲間并無邊界”。
從新中國的音樂(東風(fēng)),到街機游戲的聲音采樣(Technodelic),從披頭士(高橋的鼓),到古典音樂(坂本的即興鍵盤),YMO的音樂探索似乎并無止境。比如單曲Rydeen 就借鑒采樣了奔馬的節(jié)奏,幾乎顛覆了八十年代流行音樂人對于采樣的認知。
其次,YMO的作品總是擁有歌詞的,而且一般是英語演唱的電子朋克味的歌詞,這能把他們的影響力擴大到日本以外,跨越語言的障礙。
在英美,他們的演出場場爆滿,不少單曲都成為了新浪潮迪斯科舞廳的常駐曲目。YMO的作品被嘻哈歌手們所熱愛,他們第一次認識到電子音樂的beat的潛力。
然而YMO的作品并非刷流量的口水歌,《Solid State Survivor》中的歌詞折射了當(dāng)時賽博朋克的文藝風(fēng)潮,專輯中的單曲《Behind The Mask》甚至被邁克爾·杰克遜翻唱,足見其影響力之大和音樂質(zhì)量之高。
BEHIND?THE?MASK音樂:Yellow?Magic?Orchestra?-?Solid?State?Survivor

YMO坂本
Behind?The?Mask音樂:Michael?Jackson?-?Michael

MJ改編
展現(xiàn)出的這些優(yōu)點————無論是電子音樂、現(xiàn)場演奏還是律動性,已經(jīng)足夠讓YMO從70年代脫穎而出了。

解散
對于無數(shù)樂迷們來說,YMO的破碎實在是莫名其妙,但這卻又是一個必然的結(jié)果。
在對外的解釋中,坂本龍一有一個非常酷的說法:他不太喜歡出名的感覺。
但從三位當(dāng)事人語焉不詳?shù)臄⑹鲋袑ふ抑虢z馬跡,解散的原因?qū)嶋H上來源于細野晴臣與坂本龍一。

單論音樂認知而言,細野晴臣和坂本龍一有著出奇的一致:音樂>風(fēng)格。這也是為什么,兩位天才的生涯都幾乎涉獵過所有音樂領(lǐng)域。
但就音樂體系而言,細野晴臣的根基來自于西方流行音樂,他自學(xué)搖滾、爵士,以及在融合多種異域音樂風(fēng)格的后期,依然離不開這套體系。

而坂本龍一是古典音樂出身,年少時卻對實驗音樂、現(xiàn)代音樂非常感興趣。他自詡德彪西在世,并深受約翰凱奇的"極簡音樂“影響。

兩位的音樂素養(yǎng)都不相上下,在各自領(lǐng)域也是極其驕傲的人,這點注定了他們只能同行一段路,而不能一起實現(xiàn)自己的音樂理念。
當(dāng)兩人對音樂的不斷成熟,水平也不斷攀升之時,產(chǎn)生沖突是必然的結(jié)果,然而你又怎么能指望這兩人其中之一會做出妥協(xié)呢?

然而在幾十年后,此時在各自領(lǐng)域都已成為卓絕人物的三位老人,也對年輕時的荒唐一笑置之,握手言和。
YMO的三位成員因為興趣相聚,卻終因為志向而分離。YMO如煙花一般,在浮華的泡沫時代燦爛的綻放,光芒仍然閃耀,但煙火轉(zhuǎn)瞬即逝。
這是幸宏提出來的主意:”來彈《Cue》吧!“他開口時,感覺有些顧忌?;蛟S是因為這首曲子里有著太多故事,他擔(dān)心讓我感到不愉快。不過我馬上表示贊成:”好啊,就彈這首!就彈這首!“最近我們?nèi)齻€人的淚腺都變得越來越發(fā)達,正式表演時,眼眶微微地濕了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坂本龍一

YMO的生涯,為現(xiàn)代音樂產(chǎn)生了非常巨大的影響。
對日本音樂來說,八十年代,YMO的年輕歌迷被稱為“YMO世代”,這批歌迷也將是后期日本City Pop音樂的消費主力軍,可以說YMO塑造了一代人的審美,為City Pop一類音樂開拓了市場,也鋪平了道路。

City Pop中常見的合成器演奏,可以說就有對YMO的繼承。
從他們之后,日本流行音樂開始逐漸被電子和計算機音樂所主導(dǎo)。
不止如此,YMO對美妙旋律的重視,還啟發(fā)了古典音樂作曲家久石讓。可以說,YMO繼承了日本音樂的許多傳統(tǒng),也開創(chuàng)了新的流行音樂局面。

YMO創(chuàng)作的電子音樂,給發(fā)展中的嘻哈音樂注入了新的血液。他們率先使用的TR-808鼓機,將逐漸成為大量嘻哈制作人的標(biāo)配。

這種探索向嘻哈制作人們展示了beats的另一種可能————beats可以是充滿合成器的旋律的,而不是單調(diào)的鼓節(jié)拍。
YMO通過自己的音樂向大眾證明了,合成器的聲音完全可以靈動抓耳,而不是僵硬死板。

這也正是Synth Pop這種曲風(fēng)的起源。YMO之后,電子音樂開始不在作為一種單獨的音樂曲風(fēng),很多的電子樂器(比如合成器、采樣機、聲碼器)都開始向其它曲風(fēng)滲透。
YMO更是用一己之力推動了House(浩室)和Techno(鐵克諾)等電子音樂曲風(fēng)的形成??梢哉f,沒有YMO,今天的夜店或許仍在播放某種迪斯科。

回到我們開頭所討論的那個問題,為什么影響如此巨大的YMO,今天卻成為了小眾?
我的朋友非常奇怪,為什么有些音樂人,寧愿追求這種”奇怪“,而不愿意去做出一些通俗歌曲。甚至在網(wǎng)絡(luò)上,許多人可能會將它理解為“皇帝的新衣”、“故弄玄虛”。
這里需要確定的是,協(xié)和的音樂之所以被稱為協(xié)和,正是因為簡單易懂,或者說模糊不清,不同人才都可以從這個模糊的作品中找到自己的一面,所以才被稱之為協(xié)和。
但這種協(xié)和,或者說共通的東西,實質(zhì)上是一種容易被混淆的感情,無論與你有多么相似,它始終不夠精確。
換句話說回來,為什么優(yōu)秀的音樂人寧愿追求不協(xié)和,也不愿意追求音樂語法的協(xié)和、通順?
因為在表達自我,追求自我的過程中,真正的自我恰恰是一種在他人看來不協(xié)和之物,而這正是“他人即地獄”的由來之處。
所以復(fù)雜的音樂,是需要理解成本的。
當(dāng)復(fù)雜的音樂發(fā)展至極致時,它就像讀一本深厚的哲學(xué)書籍,有同等的智力探索與思考價值。
遠遠不止是一種情緒上的刺激、抒發(fā)、挑逗這么簡單。
然而這其中的價值,僅僅是對于音樂學(xué)習(xí)者而言,對于普通聽眾,卻并無太大意義。
我們當(dāng)然不能對聽眾有任何要求,強迫他人去接受我們所喜愛的音樂。這種要求既任性,又顯得不那么切實際。
英國最著名的異議歌手比利·布雷格說過這么一句話:“藝術(shù)家的角色不是要想出答案,而是要敏銳地提正確問題,閱聽才是改變世界的行動主體?!?/strong>
就像是YMO,他們從不試圖用語言去改變大眾的審美,而是通過自己的觀察,結(jié)合自己的理念,再通過音樂,去表達自己的美學(xué)。

他們成功了嗎?當(dāng)然。
語言的盡頭,是音樂。
作者:貳十良、Prin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