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回?山林生殺

朦朧中，展昭不知身在何處。四周空曠，天空灰蒙蒙，仿佛飄落著朵朵雪花。展昭抬手托住一片，細瞧：這不是雪花，而是火燒過后撒落的灰色塵灰…

正當他疑惑之際，視野遠處出現(xiàn)一個小女孩。女孩慢慢走到展昭面前，只見她身著鵝黃長衫，個子僅到他胸前，仰望著他甜甜微笑。

“月娘…”展昭認出來了，這正是13歲的月娘。

“熊飛，”月娘依然帶著童音，“我離開你，已經(jīng)好久了?！?/p>

展昭半蹲下來，與月娘平視：“是的，可我沒有忘記你…”哀傷道，試圖握住月娘的小手。

觸碰一剎那，她的手變成陣陣塵埃，飄散空中。

展昭驚，只見月娘另一手拿出了那只印有鴛鴦蝴蝶的手帕–?那只展昭時刻都帶在身上的，他們的定情之物--?輕柔地用手帕擦拭他的淚痕，道：“小熊飛~”

“小熊飛”，小的時候兩人在常州武廟期間，月娘常常玩笑地叫他，展昭不禁懷念起從前…

“我只愿你幸?！蔽⑿φf罷，月娘便化為片片塵灰與青煙，消失在空中，還有那只手帕。

展昭傷感地看著她隨風飄散又無能為力，眼睜睜看著片片塵灰終化成朵朵白雪，籠罩天際…

“...”展昭夢醒。天剛蒙蒙亮，展昭強忍著頭痛欲裂，努力支撐身體，準備上路。

順著叢林向山頂方向走了約兩三個時辰，愈加寒冷。半山腰往上攀登，天空已漸漸開始飄雪。雪落無聲，很快叢林、山地便被白雪覆蓋。

叢林障目，展昭發(fā)現(xiàn)不遠處的一片較為空曠的平地，興奮地想著視野開闊以便查看地形、方向。步步走近，萬萬沒想到從那不大的平地上，一股刺鼻的腥味撲面而來。

驚見面前橫七豎八地躺著十幾具不同動物的尸體：牛、羊、鹿；野豬，野兔，甚至還有黑熊、雪豹…??有的被開膛破肚，有的被屠腸決眼，有的已尸首異處…?死法各異，觸目驚心，慘不忍睹…周圍死一般寂靜，鮮紅的雪染在白雪上，顯得無比刺眼...?

展昭劍眉緊皺，他此生不知見過多少尸體，為懲治罪惡也親手殺過不少人，從不畏血，但眼前的死相前所未見，可用“慘烈”來形容…

展昭無法理解，究竟是什么野獸能如此殘忍？那梅兒…

他無從得知，叢林中，不遠處，一雙眼睛正默默地盯著他…

他不敢往下想，不顧個人安危，定睛四下尋找。

片刻后，驀得似有一大團黑影從他背后“呼---”地躥了出來。他巧妙一躲，那團黑影好似更加靈巧地繼續(xù)閃到他身后。他隨之再一躲，黑影繼續(xù)閃。

展昭輕功了得，一個縱身竄上了附近的一棵樹，想跳高看個究竟，誰知黑影跳得更快更高。展昭急中生智，又縱身竄到了另一棵更高的樹，猛回頭一瞧：

竟然是一只虎！

一身黑黃雜毛，體型碩大，正張著血盆大口怒視著他，鋒利的虎齒上的血跡清晰可見！

展昭當真得知大事不妙。自己雖對野獸了解甚少，但猛虎下山的典故還是知道的…

正想著，此虎向他猛地一個餓虎撲食！展昭沒料到這虎能跳如此之高，如此靈活，僅瞬間的猶豫，轉(zhuǎn)身不及，竟被老虎的利爪狠狠地抓了左臂！

這一爪，好似抓進了骨頭那樣深！但展昭顧不上疼痛，拔劍向虎。

御貓對野虎…?展昭自嘲，會傳為一段佳話吧？

一番打斗下，展昭略占上風，但感覺左臂漸漸麻痹，視力漸漸模糊，呼吸也愈來愈困難！難道…難道虎爪有毒？！此非一般老虎，中了毒，著實兇多吉少。

渾身已被冷汗?jié)裢?，神志越來越不清醒，展昭僅憑意志仍單手舉劍，后背倚在一顆樹上。倘若老虎敢撲上來，他仍能一劍封喉。

老虎也似乎驚嘆展昭的厲害，不敢輕舉妄動，怒目著在他面前來回繞圈踱步。

這樣熬下去不是辦法！展昭清楚，他熬不過老虎。還是主動出擊，可是身體已漸漸不聽使喚…

難道我展昭自稱一世英雄，如今要死于這野獸之口？展昭絕望地想，但仍靠著最后的意志堅持…

突然，“呼--”的一聲，一道白影從老虎身后閃過。

展昭神志已經(jīng)不清，以為是眼花，但只見老虎也突然轉(zhuǎn)移了注意力到它身后。

那是，那是??？

“據(jù)說雪梅山峰上還有一只白虎，它是這里的山神！”展昭頭腦中閃過梅兒的話。

閃到面前和老虎對峙的，是一只毛色純白如雪、印著靛黑紋路的白虎。

展昭奮力打起精神，驚望著眼前的白虎：原來真的有白虎…梅兒說得是真的。歷朝歷代民間向來崇尚白虎，奉為仁獸、戰(zhàn)神，但親眼見過野生老虎的人數(shù)尚且寥寥，白虎是否真的存在，尚且成疑。展昭原以為白虎和龍鳳、麒麟等都只是傳說中的生靈。

只見此白虎十分壯碩，身形有黃虎的二倍有余，離得十幾米也清晰可見發(fā)達強壯的肌肉，雪白的鬃毛扎起，更顯虎虎生威。張著血盆大口，兩側(cè)的虎牙鋒利如劍，雙眼悠綠，目光炯炯。它怒視著黃虎，張著利爪，豎著尾巴，一副臨戰(zhàn)姿態(tài)，只是聽不見任何吼叫。

老虎野性好斗，黃虎自不甘示弱，一聲怒吼，進入備戰(zhàn)狀態(tài)。

隨后展昭便親眼目睹了他此生第一次，也許是唯一一次的兩虎大戰(zhàn)！

不論是體型還是靈活性，白虎都顯占上風，幾個回合抓下來，黃虎認輸，知趣地灰溜溜地消失在了叢林中。

展昭剛松了一口氣，驟然又緊張起來。

只見這白虎，怒氣未消，緩緩地向他走來，仍虎面猙獰。

剛剛中了虎爪毒，現(xiàn)又要單打獨斗此龐然大物，黃虎之危解決，白虎威脅又在，展昭憾然嘆道。他又有些猶豫，梅兒說過白虎是山神，他要不要手下留情？

當下，還是保命要緊！

展昭忍著劇痛，強打精神，右手持劍，橫在面前，若它再靠近，亦要拼個魚死網(wǎng)破。

白虎距展昭僅十步左右時，竟?jié)u漸收斂了怒目，眼神變得淳樸，面色也不再猙獰，略顯憨直…?展昭懷疑自己的眼睛，它像是在搜索什么？看到了什么？嗅到了什么？

它似乎嗅到了展昭持劍向虎的手腕上的…玉佩？

慢慢靠近，白虎的鼻子就要觸到展昭持劍的手，離得這么近，展昭在猶豫要不要出劍。

忽得，白虎一副憨誠神情，竟然用絨毛擦撫著那塊玉，轉(zhuǎn)動面部，竟一副舒服又陶醉的樣子，突然像只小貓一樣溫順乖巧…?隨后，用舌頭輕輕地靈巧地舔著那塊玉…

難以名狀，展昭實在無法解釋眼前的這一幕…雪梅山峰，他不了解的還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