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尊記得。

本尊不懂。

本尊……亂了。

——楊孤影記仇日記

并非全然沒有印象的。

楊孤影想，他當(dāng)初答應(yīng)柳非硯的求婚，大概是因?yàn)榱浅幘冗^他的命。

救命之恩，當(dāng)以身相許。

他本體是銀喉長尾山雀，作為一只鳥，他本能的有些怕水，他有一日掉下水去，是一只雪貂救得他。他迷迷糊糊看得那貂化為人形，以為是柳非硯，現(xiàn)在想來，當(dāng)是柳成雙了。

若是柳非硯，他斷然不會此后只字不提的。

一次認(rèn)錯，卻是錯了一輩子。

楊孤影覺得自己的嗓子中哽著什么東西，他問，“那……柳成雙是怎么死的？”

“為了替你守妖域，他殺了柳非硯，為了給你的下屬和北地一個交代，他在你的殿前自刎了?！?/p>

“因手足相殘，死后……不入家譜，被族中除名，拋尸荒野?！?/p>

柳成雙，倒像是個悲情人物了。

百年前，驚鴻妖主死于大婚之日，亡于未婚夫柳非硯之手，消息被第一時間封鎖。

妖域的下屬，以為是神族的奸細(xì)刺殺，卻不曾懷疑過柳非硯。

柳非硯以為自己做得天衣無縫，卻算漏了一個人……他的雙生弟弟，柳成雙。

柳成雙看到他的胞兄，殺死了他一直暗戀著的驚鴻妖主，勾結(jié)神族，意圖顛覆妖界。

那日，他本想偷偷地祝福，卻不曾料到，便是生死兩別。

他等著柳非硯跟神族之人離開，迅速收斂了楊孤影的妖魂，附上半身精血送其步入輪回。

他用了三年的時間布局，一步一步蠶食柳非硯的勢力，最后，一刀刺穿了他的心口。

“為什么？”柳非硯抓著柳成雙的刀鋒，“你明明是我的弟弟，為什么要?dú)⑽?？?/p>

“那你又為什么要害死驚鴻妖主，勾結(jié)神族呢？柳非硯，是你錯了。”柳成雙親手殺了他的哥哥，毀了自己的錦繡前程。霸刀山莊不會接受一個弒兄的繼承人。

“我記得，他是你的兄長?！兵P夭在楊孤影的殿前，見到了近來傳的沸沸揚(yáng)揚(yáng)的柳成雙其人。

柳成雙就跪在那里，已經(jīng)跪了三日，“我知道他是我的兄長，可同樣的，他狼子野心，害死驚鴻妖主妄想取而代之，勾結(jié)神族，意欲禍亂妖域，他已經(jīng)瘋魔了?！?/span>

鳳夭想起了一個很久以前的傳言，他問柳成雙，“你殺他究竟是為了妖界，還是為了楊孤影？”

“殿下認(rèn)為我是為何便是為何。”柳成雙并不在意鳳夭的問題。

“呵，接下來，你打算怎么辦？”鳳夭很清楚柳成雙面臨的困境，妖域不會放過害死楊孤影的人，同樣柳非硯一死，北地也不會善罷甘休。

“兄長犯下大錯，我雖彌補(bǔ)，但不足平息妖域怒火，我會代兄長在驚鴻妖主的殿前自刎謝罪。”柳成雙早就想好了之后的路。

“你就這般急于尋死？你是不是有什么期望？”鳳夭想，北地那里全然不知發(fā)生了什么，還安排了柳非硯的轉(zhuǎn)生，算算日子也應(yīng)該快到了。

“他心術(shù)不正，如果我不跟著，下輩子他再害了驚鴻妖主怎么辦？他死了，我就得陪著?！边@個他，鳳夭大概明白了，應(yīng)當(dāng)是柳非硯。

柳成雙這個人，真是固執(zhí)又癡情的可怕，即使死，也要護(hù)著他暗戀的驚鴻妖主下輩子。

這份感情，溫柔而又熾烈。

“……他終究，還是負(fù)了你?！辈恢窃诟袊@還是在惋惜。

柳成雙卻表現(xiàn)的十分豁達(dá)，臉上的表情在看向妖主殿的時候稱得上溫柔，“一切皆是我心甘情愿，又談何誰負(fù)了誰呢?！?/span>

柳成雙最后還是殿前自刎，笑著合眼。

向死而生，就是他對楊孤影最決絕的愛意。

我的妖主，我愿用死，為您的來生鋪路。

楊孤影不知，那一世，有只小雪貂曾默默地愛了他一世，弒兄自刎，甘愿赴死。

亦不知，那只雪貂終其一生也不曾表露過自己的心意，一聲驚鴻妖主，連喚他的名諱都覺得是褻瀆。

柳成雙死后，因?yàn)槠渌赖奶厥庑?，妖域不受，北地不接，最后只落得個拋尸荒野的結(jié)局。

唯有鳳夭，這位素來膽大包天的殿下，仔細(xì)收斂了他的尸骨，為其安置。

“若你們來世有緣，當(dāng)不枉此生多磨?！?/sp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