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道——疏通！機器，家電——維修！咕嗚……價格便宜！” 龍門的上空遍布烏云。小雪雉仰望天空，于灰藍的樓宇間艱難尋得太陽的位置。她伸出手，測量著太陽的角度。距離日落，還有半個時辰。偏僻的街巷里，爪獸狺狺數(shù)聲。雪雉抬起了她的鉤爪，假作擒抓，嚇退了臟兮兮的爪獸——鉤爪雖只是原型，但已可使用。 雪雉今天運氣不錯。她修好了一個孩子的自行車，善心的雇主還留她吃了午餐，如此，她可以多攢下15塊2的龍門幣。明日的溫飽尚值得擔(dān)憂，然而，為了改進鉤爪的原型機，一切似乎都顯得無足輕重了。 再往前，便離開了繁華的城區(qū)。那里的樓真高啊，仿佛萬眾矚目，又仿佛空無一人。 風(fēng)聲愈發(fā)遒勁了。雪雉裹了裹衣服，努力不讓行人們看出，貌似厚實的衣服下，是一層新生的絨羽。秋末冬初，雨夾雪將至。肅穆的蒼天清掃著塵淵的穢物。 “誒？”雜物堆里似乎還有些零件？雪雉挪動著靠近。方欲彎下腰，卻聽得背后有聲吱呀。她連忙回頭，一個衣冠楚楚的男子，正推著輪椅艱難前行。 “小姑娘，你在這里干什么？”“啊……”雪雉不敢回答。她想起數(shù)日前，垃圾場的守衛(wèi)曾將自己驅(qū)逐。男子見雪雉不語，又瞧見雪雉努力藏在背后的鉤爪，于是主動開口：“那個……你懂機械維修？我輪椅的源石馬達壞了，你能幫忙修一修嗎？價格好說。”“呃……啊啊，好，好，我可以看看看一看。”雪雉麻利地拆開馬達，“唔……能源充足……是這個零件？可能，我想，要到五金店里去看看吧，這種零件……實在是……不好找?！蹦凶拥癸@得頗為鎮(zhèn)靜。“那……行吧。我記得附近比較大的五金店在哪兒，幫個忙，推我過去？”男子拿出20龍門幣，雪雉小心翼翼地收下了一半。 鬧市區(qū)與幽邃的小巷交相錯雜。雪雉操縱鉤爪和男子一同發(fā)力，登上一個臺階。從陰濕的樓宇間穿過，面前是一片開闊的馬路。高樓映著陰雨，雨水的氣味已幾乎可以嗅到了。時不時會有行人看向雪雉二人。一個衣衫襤褸的女孩，推著一位，紳士？二人似乎并不身處同一層流。 紅燈。一個孩子看著雪雉的鉤爪，好奇地伸出手。長輩得見，重重地將小孩白凈的手拍回。馬路太過空曠了。寒風(fēng)迎面，即使有男子稍微抵擋，雪雉還是被凍得瑟瑟發(fā)抖?！皩α?，你叫什么名字？”男子的聲音似乎并未被寒風(fēng)凍僵?！拔医小尽形已╋舭伞！? “雪雉……啊，綠燈了。”人潮之中，走過了一個格格不入的身影?！昂妹?。” ? 五金店老板沒有允許雪雉進門，他只是確認了所需的零件，推著男子進門選購——無關(guān)緊要了。雨夾雪自空中紛紛揚揚而下，雪雉不禁想起，屋內(nèi)源石暖爐的能耗問題仍未解決。五金店門口卻有一個暖爐。一瞬間，她忽然祈求男子能夠盡量多選一會兒。自己也能多待一會兒。就一會兒。 這是她從未觸及的生活，溫飽不愁，漫步于清寒的街頭。 “選好了。哦？下雨了？坐公交回去吧?！? 雪雉估算了一下時間，太陽應(yīng)該剛好落在地平線上。“晚高峰”。“就是現(xiàn)在。”公交車上摩肩接踵?！罢垺屢幌拢∵扪?！對不起！”雪雉的鉤爪，不知鉤住了誰的衣服。在如此悶熱而嘈雜的環(huán)境中，公交緩緩駛達了站點。 ? 今天，雪雉賺了34塊2的龍門幣。加上往日里存下的硬幣與毛票，她終于能夠?qū)︺^爪做出下一次改裝。依照圖紙購買零件，加工……扣除生活開支……呀，少了2塊錢，再克扣一點伙食費…… 在雪雉計算生活開支之時，另一個五金店的?？?，一個菲林少女，從背后悄悄靠近——不過她還是被雪雉發(fā)現(xiàn)。雪雉連忙收起賬本，做出笑容。“鉤爪改裝得如何了？”“多虧你幫忙找的零件，現(xiàn)在的的話，可靠性應(yīng)該是更好了，功能，還還還是以前那樣，不過我打算隔天再作添加?！? “好呀！”她忽然湊近了，悄聲說道?！霸缟衔衣犝f了一件事。朋友那邊，一只叫咪咪的云獸，不知怎么就翻到建筑外墻上去了。她現(xiàn)在正著急呢！我看你鉤爪也改裝好了，要不試著參與一下？”她口中的朋友，雪雉自然認識。“上層人”。雖然這個稱呼并不禮貌，但身邊人都是如此稱呼，那些寓居高樓的家庭?！皯?yīng)該……可以，但但但我不是很確定……我只能盡量……”“行啦！走幫忙去！”她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拉著雪雉一道前往。 “快，快下雨了……”烏云蓄滿天空，仿佛今天的太陽早早地便已歇下?！皩ρ剑俨豢禳c，云獸要挨凍啦！”菲林少女帶領(lǐng)雪雉上了車，車上仿佛只有她們兩個乘客。 事不宜遲。 ? 雪雉站在天臺上向下張望?！斑溥?！”云獸趴著，微微挪動了一下身子?！笆澄镆T沒用嗎？那那，那，人夠不著……我想試試，放個籠子下去……咪咪只是趴著，一動不動，沒有進去？”雪雉與那高樓的邊上探出身子。求助人——一位埃拉菲亞少女，出聲驚呼。菲林少女稍稍將她勸住。 “……不會有事的……她叫雪雉，是我朋友，各種活兒都干過……咪咪是哪兒來的？”埃拉菲亞少女緊咬上唇，沒有回答?！拔蚁朐囋?，用鉤爪把它抓上來。” 雨落昏沉，天空一片深藍。而龍門的彩燈還是一如既往地閃耀，在金屬的鉤爪上，映出五彩的光芒。埃拉菲亞少女幫雪雉找好了固定點，雪雉則忙著將鉤爪改裝為一個小型捕網(wǎng)。少時，捕網(wǎng)悄悄降下。 “再往右邊一點……小心——輕一點，輕一點！” 機械結(jié)構(gòu)猛地一抓，將云獸網(wǎng)在中心。云獸嗷嗷幾聲，終于沒有掙脫。雪雉將云獸提起，帶上天臺。云獸一躍而至埃拉菲亞少女懷中，也不顧風(fēng)雨俱至，任憑少女安撫。多時，她們才想起報酬一事。埃拉菲亞女孩有些不好意思地掏出一疊破舊的紙幣，雪雉辨認出，那是許多零散的小面額鈔票，她的心瞬間感到一陣刺痛。“1角，2角……5角……然后16張1塊，2張5塊……一共三十元?！毖╋魠s輕輕推了推她的手?！拔摇灰?0吧……” 夜色越來越深了。云獸一瘸一拐地躍下漆黑的樓梯，最后縮在了一個垃圾桶旁。埃拉菲亞少女小心翼翼地拉開家門，沒敢直接進入。她張望了數(shù)下，而后卻直接比著手勢，懇求雪雉快些離開。 “……” ? 于雨夜的龍門里，菲林女孩將雪雉送至公交車上獨自返程。到達站點，距離住處還有一些距離。目送公交車遠去，路燈稀疏，道路昏察不明。更遠處是龍門的鬧市區(qū)，那里徹夜不眠。寒風(fēng)再起，雪雉逆風(fēng)而行，瑟瑟發(fā)抖。寒風(fēng)掀不起她的衣襟。不過她早已習(xí)慣在寒風(fēng)中行走了。過去，現(xiàn)在，未來。下一次，也還會來到這里。 雪雉不禁再次望向道旁的雜物堆。搬開濕漉漉的木板，稍稍翻找數(shù)下。大部分零件早已被拾荒者掃蕩一空，這次只收獲了幾個半銹的螺母。兩旁的高樓依舊寂靜地矗立，零零星星亮著慘白的燈。應(yīng)該不會有住戶看見自己，也應(yīng)該沒有坐著輪椅的不速之客突然到來。于塵淵之境，雪雉負雨而行。而這一次，她試著抬頭仰望。這里是同一座城市。，一座名為龍門的城市。大家都是平凡的人。 她終于有了勇氣，去下定參加比賽的決心。 ? 許多日后的一個落雪的正午，她被叫到一家貧民區(qū)小店里修理源石暖爐。此時，身后忽然響起輪椅的聲音?！把╋簦磕阍谶@里啊。聽說你去參加了一個，呃，什么比賽來著？結(jié)果如何？”還是那個男子?！斑€在評審呢。不不不過，你是貧民區(qū)的人？” 男子聳了聳肩，不置可否。他稍微向前移動一些，有些尷尬地繼續(xù)說：“還有就是……那個，這個輪椅是我低價買下來，不知道轉(zhuǎn)了多少手的貨，現(xiàn)在好像又出了點問題……等會兒你能再幫忙看看嗎……？”末了還不忘加上一句：“價格好說?！? 雪雉幾乎要拿不穩(wěn)零件。與此同時，有一道聲音，以近乎詰問的語氣在她的心中回響：“你何時走入了他們的生活？” 沒有。但木已成舟。無論過去如何，新的生活已然向她奔來。 ? 筆者的話：? 感謝落海星（筆名）的客串（（ 切入點還是一如既往。但前后整體串聯(lián)更緊密，在劇情上也作出了一些設(shè)計。 原本打算寫哥倫比亞段的，然后推敲半天發(fā)現(xiàn)我寫不來……干脆就定為龍門了。也算是便于參照自己最近寫的，其它的一些東西。 本文作者“十九”保留本文的著作權(quán)。 本文由本文作者“十九”授權(quán)“云霄千翎”于嗶哩嗶哩和森空島轉(zhuǎn)載發(fā)布。 本文遵從 CC BY-NC-ND 4.0協(xié)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