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交線〕擺渡

RPS?

??注意是rps，是rps，是r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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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兒發(fā)生得十分突然。

??錄明日之戰(zhàn)那期時他進場不算早，衣服薄，哆哆嗦嗦從入口繞進來時第一眼看見巨大的鐘表，古銅色，一半暗在陰影里。

??下一秒，他看見鐘表下的吳昕，和何老師魏晨聊什么聊得哈哈笑起來。

??他走過去，背對著大家仰頭凝視那座掛鐘。

??他聽到了一聲敲響的聲音，也許是錯覺。鐘下方懸著的舌頭左右小幅度擺了下，耳邊本來如白噪音般的說話聲驟然消失了。

??他感覺溫度變了，室內(nèi)干燥溫暖，開著空調(diào)。他轉(zhuǎn)過身。

??沒有棚景，他在一個像他家的地方。之所以是說像，是因為雖然房間整體布局一般無二，但他家沒有那么多小飛象和Kitty貓的玩偶。

??當(dāng)然也不會有吳昕蜷著腿坐在沙發(fā)上看劇。她聲音開得很小，好像怕吵著誰似的。

??聽見他聲音她轉(zhuǎn)過來，沒化妝，只大喇喇穿著一件吊帶背心，說:“呦，起來了？”

??有好半天他都抿緊唇因為過于震驚而立在當(dāng)場。然后他緩慢地走過去了。

??“我……咳，”他清了清嗓子，“什么時候回來的。”

??她覺得這個問題十分奇怪似地掃他一眼，但沒把電視按暫停，眼睛看著屏幕說:“你昨天不是錄收官？早上我起來時就看見你在，估計你連夜回來的吧。

??說到這一重，她忍不住微微笑了，有藏不住的開心，“你回家挺積極的嘛，可以獎勵你。”

??熟悉的對話模式，說話的人卻是陌生的。吳昕不該是這段對話的主人公。他覺得嘴巴發(fā)干，幾乎字斟句酌:“……什么獎勵？”

??“你中午不用做飯哈哈哈，我點了外賣，五分鐘就到?！?/p>

??頓了一下，她好像有點不好意思，打了一下他的手臂，“你想什么呢!”

??他不可避免地松了口氣，努力讓自己放松一點。

??悄悄打量她的側(cè)臉，他尚還不明白眼前的一切是怎么回事。

??門鈴響了，她支使他，“張若昀快去拿外賣?！?/p>

??門打開的一瞬間，光亮起來，光又暗下來。

??他揉揉自己發(fā)酸的眼睛，眼前還是那個古銅色的大鐘，上面裝飾著藤蔓狀的雕花。

??何老師叫他:“若昀，你盯著那個鐘看了五分鐘了，看啥呢?！?/p>

??五分鐘，他轉(zhuǎn)頭，在人群里找到她的目光。上天開了個五分鐘的玩笑嗎？

??

??導(dǎo)演說各位老師準備好了咱們就開始拍。

??何老師說咱們按昨天的站位站。張若昀看她不說話、悶悶地找她的位置。

??魏大勛是后面出現(xiàn)的，跑過來抓住她的手臂。有那么幾秒鐘他察覺到自己的眉頭皺了起來，他不動聲色地撫平。

??然后他們挑鑰匙。他被隔在中間，看她和魏大勛將鑰匙在他面前一碰。

??他只是將手里鑰匙攥緊，看她開開心心跟他去另一個房間搜證。

??愛不會失控，愛不必淪為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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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沙漏內(nèi)場往出走時要再經(jīng)過那座鐘。

??他走在離鐘遠的那側(cè)，又聽到了金屬撞擊的一聲“?！保麠l件反射地抬眼去看——鐘擺輕輕晃了兩晃，嘩嘩的雨聲傳過來。

??他保持著仰望的姿勢，看見自己頭上有一片黑色，低頭發(fā)現(xiàn)自己撐著傘置身雨幕。

??吳昕從廣電的樓里小跑了幾步，看見他了，她步子反而慢了，望著他、跟著旋轉(zhuǎn)門走出來。

??“啥事兒啊。”她問，眼底卻帶著別扭的了然。

??張若昀并沒有這之前的記憶，當(dāng)然不知道自己有什么事。但他感覺到西服褲口袋鼓鼓囊囊，他如有感應(yīng)般掏出一個絨盒。

??他想他應(yīng)該單膝跪下。

??但他只是有些無措地捏著那方小小的盒子，先問了句:“現(xiàn)在幾點了？”

??吳昕回身看了眼大廳里的巨大LED屏，說了個數(shù)字。

??張若昀點點頭，舔了下嘴唇開始想詞。也許只有五分鐘的求婚，太不正式，不過，機會難得。

??吳昕卻看著他笑了，“我其實前幾天就猜到你要求婚了你信嗎？”她在他落下的外套里看見了紅色絲絨盒子。

??他想了想，說我知道。

??他開口:“就是覺得，如果你不想，至少有時間好好準備如何拒絕我。”

??他們都望進彼此眼里，然后笑了。

??在抱住她的那一刻，張若昀覺得自己好像有點習(xí)慣了和她這樣相處。

??他最后放開她，打開盒子——果然和上一個五分鐘里她手上戴的那枚一樣。

??鉆石反射著五彩的光，他聽見大老師叫他，“張，走了，咱們搜房間了?！?/p>

??吳昕在他后一點的位置，他有些恍惚地轉(zhuǎn)身，掃了她手指一眼，又啞然失笑。

??上天的第二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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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錄制一直到晚上十點多收工結(jié)束也沒再有異常了。

??因著這兩個小小的插曲，他晚上時不時就往鐘那邊瞥一眼。

??頻繁到最后何老師忍不住開腔打趣:“若昀感覺好喜歡這個鐘。魏晨跟昕昕今天還說要在這兒做首歌拍個MV，我看你們仨要不一起搭個伙算了?！?/p>

??張若昀咧開嘴笑了下，眼睛掃過魏晨，又掃過她。

??收工回酒店的路走了一半兒了，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平板落在現(xiàn)場了。助理說讓司機帶他先回，她去給取。

??他想了想，說他還是一起去。

??工作人員都忙著撤景，他急急忙忙往鐘那兒去。

??四周搭建的走廊、樹木、墻壁都基本拆光了，只有那座鐘孤零零懸在半空中。

??他慢慢地、一步步、走近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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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悶熱的夏，他騎在機車上載著她駛?cè)朦S昏里。

很難想象以她謹小慎微的程度居然會答應(yīng)坐機車。張若昀靠邊停下，看她顫顫巍巍地下來。

“晚餐怎么說?！彼那楹芎玫貑査?。

“回去吃吧，”她懶懶抱起手臂，往他旁邊靠了靠，“這一年的運動量都用完了?！?/p>

他覺得好笑，“好像是我騎車?！?/p>

她嘖一聲，說我提心吊膽，我心累。

張若昀說好、沒錯。

你昨天說今天在一起兩周年，有驚喜，結(jié)果是帶我騎車。吳昕搖著頭，嫌棄的樣子。張若昀跟她應(yīng)著聲。

夕陽將兩人影子拉得長長，他們這樣，就好像一直是這樣。

??他曾經(jīng)以為和她像現(xiàn)實中不遠不近就是最好的，卻原來能和她在一起他也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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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張若昀。”

??他條件反射應(yīng)了一聲，發(fā)現(xiàn)是吳昕去而復(fù)返。她笑，說你也把東西落這兒了？

??他點點頭，看她在旁邊站定，和他一起望著鐘，說這個鐘是挺好看的。

??聲音又驟然被拉遠了，他想回應(yīng)她卻聽不見自己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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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是在一個KTV包廂里。張若昀已經(jīng)輕車熟路了，緩步走著開始找吳昕。

??她在沙發(fā)角落里窩著，察覺到他的目光，抬眼對他微笑了下。

??他忍不住也笑了下，到她旁邊坐下想要附耳對她說些什么。??

??她似乎有點驚訝，身體先大腦作出反應(yīng)，本能往后傾了傾身子。?

??何老師走過來，跟她指指他說:“這是張若昀，一個挺厲害的演員?！?/p>

??她對何老師笑了，很禮貌又有三分熟稔的撒嬌，“我知道，我最近在看他的劇?！?

??這個五分鐘里，他們還不認識。張若昀鼻腔和嘴巴都發(fā)澀。

??五分鐘變得無比漫長，他們連微信都沒有加，聊了幾句無關(guān)痛癢的就各自走開了。

??他看著她起身，有種強烈的預(yù)感:一切就到這里了。

??回過神時他要咬緊牙才不讓痛意逼出眼淚。他仿佛陷入逆流的瀑布，墜不到底，奄奄一息。?

??那個鐘表照舊無情地立在那里，一半明亮，一半藏在陰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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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無論他怎樣在它身邊穿梭、無論他怎樣虔誠地凝望它，它都不再聽從他的呼喚。?

??它讓他倒著將一段故事走完，然后將他拋出去，裝作從未發(fā)生過任何奇跡。

??上天回收了所有的五分鐘，吳昕站在現(xiàn)實中、站在半米外的距離、站在長長歲月的溝壑、站在不屬于他們的愛爾蘭里。?

??很難講他擁有了什么，也很難講他失去了什么。?

??人都要依賴幻境活著，但在這件事上，他造不出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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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對她勉強笑一下，沒有解釋任何東西，說了再見就往回走。?

??走了幾步又忍不住回頭——看她若有所思地望著他、神情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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