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事情處理完畢，藍湛帶著魏嬰離開溫氏住處。

????????他們沒回靜院，而是和溫寧去了湖上泛舟。

????????溫寧吭哧吭哧劃著船把二人送到湖心。周圍無人，正方便私下談話。

????????“溫寧怎么來了？你讓他來的？”魏嬰憋了一路，此刻終于不用忍，問了出來。

????????自從他嫁到云深，就跟溫家姐弟分開。溫情之前還在玄武洞事件中見過魏嬰，溫寧可是一直呆在岐山的。

????????不等藍湛回答，溫寧就自己解答了這個問題：“我姐讓我來給含光君送岐山布防圖?！?/p>

????????看樣子藍湛已經跟溫情達成了某種合作協議。

????????聽見溫寧說話，魏嬰干脆轉頭問他：“那把刀又是哪來的？以前可沒見你拿過?！?/p>

????????溫寧手上的刀戾氣極重，威力也大，來歷必定不簡單。

????????老實溫寧有問必答：“是含光君給我的?！?/p>

????????“那是清河前國主的刀，現在，只有溫寧能拿，其他人不能?！彼{湛坐在魏嬰身后，接著溫寧的話說。

????????聽得此言，魏嬰又轉過來：“怎么回事？你啥時跟聶氏搭上了？”

????????“說搭上不合適，是他引我去的?！?/p>

????????藍湛這才將之前他外出與聶家聯系的事情說出來。

????????他反問魏嬰：“你對聶氏了解多少？”

????????“不算多?！?/p>

????????清河聶氏因為地理位置距離岐山近，是最早臣服于溫氏的王族之一，族人用刀不用劍。

????????成為溫氏附屬國之后，王位傳到第二代國主聶明玦的時候出了點岔子。

????????這位國主年未至不惑就死了，以至于后來王位一直空懸。

????????外人的了解也就僅此而已。

????????聽魏嬰叭叭說到這兒，藍湛接口道：“其實應該說是失蹤?！?/p>

????????“失蹤？”魏嬰真的驚訝了，他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說法。

????????換藍湛接著說明，他知道的比魏嬰多得多。

????????一部分是藍家探得的情報，另一部分則來自于聶懷桑的自述。

????????“上上代清河國主投降之時，早已娶妻生子?！?/p>

????????當時的國主也就是聶明玦、聶懷桑兩人的父親，年紀已大，沒多久就去世了。

????????按溫氏的慣例，是要將溫氏女嫁過去的。老國主不行，當然往下面一代找。

????????首當其沖的就是聶明玦。

????????被溫家盯上的聯姻對象，要么老老實實把人娶進來，要么找借口推脫或找擋箭牌。反正不管怎么做，人多半是要進家門的。

????????可聶明玦不一樣，絲毫不給溫若寒面子，直接就拒絕了，還說要等弟弟成親后才考慮自己的婚事。

????????問題是，兩兄弟年齡差了快20歲。等聶懷桑也到合適婚齡，聶明玦都四十多了。這么多年的時間，溫國主不想等。萬一到時候聶明玦把聶氏轉手交給弟弟，溫家不得白賠上一個坤澤？

????????“……真是拒絕的好借口。”

????????聶明玦非但拒絕聯姻，還多次對他的手下表示：不想跟作惡多端的溫氏為伍，早晚要帶領聶氏脫離溫氏的控制。

????????聽到這里，魏嬰只剩下嘆氣了：“……溫若寒肯定不會放過他?！?/p>

????????不說溫家派駐的官員和眼線，就聶氏內部肯定也不會缺少奸細。聶明玦這些話傳到溫若寒耳朵里，溫若寒會放過他？

????????一次夜獵，聶明玦帶的二十多人包括他自己，全部失蹤，無一人回來。

????????二十多人，只要不是去殺玄武那種級別的兇獸，不至于全軍覆沒。

????????這其中，必有緣由。

????????“溫氏在那之后沒多久就宣布聶國主身亡，命聶明玦的弟弟接任國主位置?！?/p>

????????“而原本聶氏的一位門客則是平步青云，入了溫氏，成為溫若寒倚重的左膀右臂。”

????????幾句話一說，兩人對視一眼，不用再多言就明白對方的意思。這事兒最終誰受益，誰的嫌疑就最大。

????????只是那個飛黃騰達的門客……

????????“孟瑤？”魏嬰驚得一個翻身，差點把船給顛翻。藍湛忙扶著他。

????????“孟瑤跟聶明玦的死有關？”

????????“聶懷桑是這么認為的?！?/p>

????????當時在清河的酒樓里，聶懷桑雙目含淚的提到他兄長的事。

????????“有人說溫家急著宣布我兄長死亡，是為了快點找下一個傀儡，就是我。我修為差也沒什么主見，好控制?！?/p>

????????“也有人說我為了國主的權柄，連親兄長的生死都不顧，找都不找一下。”

????????“只有我知道，我兄長是真不在了?！?/p>

????????聶明玦“失蹤”之時，聶懷桑還未成年，一個人頂住來自各方的壓力，給兄長辦葬禮。

????????別看他年紀小，心思的縝密和謹慎程度遠超過他的兄長。

????????“那個孟瑤，葬禮過后來跟我道別，叫我節(jié)哀?！?/p>

????????孟瑤一臉哀戚，眼里卻閃著得意的光芒，被敏銳的聶懷桑捕捉到了。

????????“只一眼，我就知道，是他做的?！?/p>

????????聽到這里，魏嬰又打斷了：“這么說來聶懷桑憑的是感覺，做不得準吧。”

????????光憑感覺當然不夠。

????????在接下來的年月，聶懷桑拒絕溫若寒要他接任清河國主的命令，堅稱自己兄長還在世。

????????從此清河國主的位置就空了下來，一直到現在。

????????而聶懷桑則是接手了聶氏的事務，暗中一邊做生意，一邊找尋兄長的遺體和線索證據。

????????功夫不負有心人。這么多年過去，聶懷桑不但找到了兄長的遺體，連他怎么遇害的和孟瑤的手法，以及溫氏在背后搞的鬼，都已一清二楚。

????????魏嬰沉默了一會兒，問：“孟瑤害了聶明玦，給自己前程鋪路？”

????????“八九不離十?！?/p>

????????兩人好一會兒沒說話。

????????一通分析說明下來，他們都心里了然，聶懷桑說的多半是真的。

????????聶明玦嫉惡如仇又桀驁不馴，根本不服溫氏壓在頭上，一副隨時要造反的樣子。溫若寒哪里能容得下這種反骨國主活著，當然要下手除掉。

????????直接動手是不行的，聶氏好歹是溫氏的附庸，無故殺了聶國主會讓其他家族心生恐懼和忌憚。

????????不能自己來，那就借刀殺人或者找內奸，被選中的內奸就是孟瑤。

????????魏嬰想著孟瑤那張欺騙性極強的無辜臉，加上能說會道的嘴，要騙取聶明玦信任很容易。給人下點什么藥或者在夜獵的路上設陷阱，再通知溫氏過去截殺，可以輕而易舉地幫溫若寒除掉這一隱患。

????????立下這等“大功”的孟瑤借此機會得以高升，前途無量。

????????魏嬰這才想明白在孟瑤死后，藍湛讓思追去給聶懷桑送帽子的用意。

????????“他要你幫忙報仇？干嘛他不自己上？”

????????藍湛搖頭：“這算是一筆交易。”

????????聶懷桑雖然沒有接任清河國主，但他實際上的權柄和地位跟國主一般無二。他也要為自己的族人和國民考慮。

????????如果他不管不顧找人刺殺孟瑤，成不成功不說，驚動了溫若寒，聶氏必定會受牽連。

????????何況孟瑤人在岐山，聶懷桑也沒那么大力量進去殺人。

????????可后來姑蘇戰(zhàn)敗，孟瑤作為溫若寒指定的大管家去了云深，機會就來了。

????????聶懷桑先是借用手下的茶樓酒樓等地說書，大談“小櫻瀾公子”的事，給溫氏使絆子的同時給秘密渠道傳信，引起藍湛的注意。

????????等把藍湛引過去之后，聶懷桑再提出交易的請求。

????????聶懷桑對藍湛說，只要藍湛能要了孟瑤的命，不管多久他都能等。不管藍湛用什么手段，選擇什么時機都由藍湛做主。

????????作為回報，聶懷桑在金錢上給了藍湛一個無法拒絕的龐大數額。

????????“含光君一定不會永遠屈服于溫氏，無論糧草、武器、藥物還是人馬，都需要錢。這些年下來，我也算是略有積蓄。您若是辦到了，全部奉上?！?/p>

????????“還有我培養(yǎng)的人手，安插在各世家的眼線，也全都聽從您的調遣?！?/p>

????????不能不說這條件實在優(yōu)厚，連藍湛都免不了動心。

????????反正在他的計劃中，孟瑤早晚都得死，以后攻打溫氏也的確需要大筆資金。做這筆買賣，不虧。

????????藍湛當即拍板，和聶懷桑達成協議。

????????“至于那把刀，算是附贈?！?/p>

????????講了半天，終于說到那把黑霧纏身的刀。

????????聶懷桑找到聶明玦尸身的時候，也同時找到了他的佩刀。

????????聶家刀法霸道，刀靈戾氣極重，除主人之外的人不能擅用。否則刀靈附體，輕則性情大變，走火入魔。重則識海被毀，暴斃而亡。

????????歷代清河國主和族人有很多都死于刀靈暴亂。

????????“唯有一種人例外，就是神魂本身就殘缺之人?！?/p>

????????“神魂有缺之人，可以被人輕易封鎖識海，刀靈無法進入就不能附體。”

????????魏嬰恍然大悟。溫寧小時候曾受過一次重傷，識海受創(chuàng)，導致他無法像常人一樣修煉。誰知后來竟有此等奇遇，真是福兮禍兮，世事難料。

????????本來聶懷桑送刀來是要給孟瑤看見，讓他知道聶氏來復仇了，好擊垮他心防的。

????????正好溫寧過來送布防圖，看見刀就拿起來耍了一會兒。見他沒什么不良反應，藍湛靈機一動，封了溫寧識海。接著收到魏嬰被帶走的消息，藍湛干脆帶著溫寧直接殺了過來。

????????那把刀是聶明玦的佩刀，溫寧身材又跟聶明玦相似，黑暗中乍一看，孟瑤還以為聶明玦活著回來了，才會驚恐交加，心神不穩(wěn)。

????????出其不意之下，孟瑤被溫寧和刀引走注意力，才讓藍湛順利救出了魏嬰。

????????溫寧能用刀而不被反噬的事也報信給了聶懷桑。聶公子當即表示：溫寧可以無條件使用刀，直到打垮溫氏了結一切之后，再送還不遲。

????????魏嬰大喜：“那溫寧就可以成為戰(zhàn)力之一了?！?/p>

????????溫寧沒法修煉卻是力大無窮，加上聶家刀的威力，有他加入可以說如虎添翼。

????????藍湛給魏嬰的杯中倒上溫好的酒：“我本沒打算這么快要孟瑤的命，誰讓他撞破了你的秘密，那就留不得了?！?/p>

????????這次的事情兩人都沒能料到。事起倉促，魏嬰回想起來還是心有余悸。

????????他皺眉問：“殺掉云深大總管這樣的事，弄得不好就是滅頂之災。你確定蘇涉不會反口，會乖乖聽話？”

????????處理完孟瑤院子里的尸體后，藍家弟子去聯系買通的溫家人，為此次突發(fā)事件做善后工作。

????????魏嬰在威脅了蘇涉一通后，把他送回岐山去跟溫若寒做交代。如果事情順利，孟瑤的死不會牽連到藍氏。但這都建立在蘇涉見到溫若寒，把事按他們所設計的那樣說清楚，并且不會中途反水的基礎上。

????????藍湛把這事攬了過去，魏嬰此時追問，是在確認藍湛的后手是否牢靠。

????????“我保證，你讓他說的話，他一定會說給溫若寒聽，一個字都不敢漏?！笔玛P重大，藍湛當然不會掉以輕心。

????????他給蘇涉下了咒誓，讓蘇涉在規(guī)定的時間之內把話全部說完，否則就會遭到反噬。

????????至于要說的話嘛，此刻被送到岐山的蘇涉正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述說著。

????????跟他一起被送到岐山的，還有孟瑤的尸體，以及溫若寒找尋已久的東西——陰鐵。

????????蘇涉給溫若寒講述了一個狼狽為奸的故事。

????????“孟瑤死了，是薛洋干的?！?/p>

????????故事中，孟瑤和薛洋早已勾結，在姑蘇私下設了密室研究陰鐵，妄想有朝一日用他們制造的假貨換走真貨陰鐵。

????????但是由于假貨的研究失敗，做出來的贗品太差勁沒法替換陰鐵，兩人的圖謀沒能得逞。

????????薛洋被派去荒城找陰鐵的時候下手殺了溫旭，帶著陰鐵逃到姑蘇求孟瑤照拂。孟瑤把他藏了起來，不過這可不是兄弟情深，而是為了奪走陰鐵。

????????孟瑤的表面功夫做得好，薛洋也不是吃素的，很快識破了孟瑤的心思。

????????一個毒，一個狠，斗起來兩敗俱傷。狗咬狗的結果，薛洋殺掉了孟瑤，自己也寡不敵眾，在眾人的圍攻下不慎丟失陰鐵，逃之夭夭。

????????這個故事前半部分基本是事實。身為孟瑤的心腹，蘇涉清楚孟瑤很多私下干的勾當。密室和假陰鐵的事就是他為了活命而和盤托出的秘密之一。

????????后半部分則是魏嬰張冠李戴，把殺孟瑤的罪責全部推到薛洋頭上，和前半部分的因，連起來成為了果。邏輯順暢，簡直是天衣無縫。

????????密室孟瑤已經舍棄，但里面的假貨蘇涉偷藏了一些，現在正好作為證據。

????????“……事情就是這樣，陰鐵和孟瑤的尸體我都帶回來了?！碧K涉說完趴在地上叩頭，“我說的句句屬實，孟瑤的密室和陰鐵假貨證據也有。我們聽孟瑤的命令，但他什么心思我真不知！國主明鑒！”

????????話說完的一刻，咒誓就已解開。但蘇涉再也無法反口把藍家人咬出來，除非他承認剛才所言全是謊言，是欺騙溫若寒，那樣他也別想活了。到最后，蘇涉只能說謊說到底。

????????溫若寒陰著臉看著下面的人、尸體還有陰鐵，沒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聽完藍湛的安排，魏嬰覺得很滿意，不但再次隱藏了他的性別、摘干凈了藍氏還順利將陰鐵送到了溫若寒的手里，心里算是放下一樁大事。

????????“能騙多久騙多久吧。幸好你來的及時，封鎖了消息。不然立馬和溫氏撕破臉，可沒勝算?！彼F在喝酒姿勢都帶著輕松感。

????????藍湛卻道：“未必就沒有勝算。溫若寒拿到了陰鐵，就不會太關注其他事。”

????????魏嬰拿酒杯的手一頓。

????????“該做的布置已經七七八八。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聽藍湛這話，似乎可以反攻溫氏了。魏嬰不自覺的放下手中的酒杯。

????????說著藍湛轉過頭，用他那雙琉璃色眼睛盯著魏嬰問：“魏嬰，你準備好了嗎？”

????????魏嬰只覺全身血液都沸騰了起來，他笑了。

????????“溫若寒，珍惜你所剩無幾的好日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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