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禹】惡童(二)
張極想去黑山看看,村里的大人怎么說也不聽,其實也是他骨子里根本不信。
“我陪你去?!睆垵捎硗犷^看他,清風在他眼里吹起一陣漣漪。
村長的大兒子將他們送到黑山腳下就停住了腳步,看著兩個半大的少年在視線里漸漸遠去,直至不見蹤影。
“好奇心害死貓……”
山高林密、遮天蔽日的環(huán)境里,連大樹下的土都是潮的。一進林子,光線瞬間暗下來,溫度也明顯和外面不一樣。
張澤禹警惕的看著四周,雖說在他的獵捕下這座山已經沒有什么豺狼了,但就怕有一兩只遺漏的。
“你在看什么呢小寶?”
“沒什么?!?/p>
“你害怕嗎?放心,什么精怪,都是大人編出來騙小孩子的,你不要害怕?!?/p>
“……我不怕?!?/p>
張極這么細皮嫩肉的,那豺狼可能輕輕一爪子他就疼死了。
可能是張澤禹的氣味對山里的動物們來說都太熟悉了,所以但凡聞到味兒的小家伙都竄了老遠躲起來。
“小寶,你平時都吃什么???烤兔子肉?”
“嗯?!辈豢?,生吃。
“那你怎么還這么瘦?獵戶家的孩子不都應該身材壯碩嗎?”
“不知道。”
“小寶,你平時都玩些什么啊?”
“漫山遍野的跑,還有抓山貨啊?!?/p>
“同齡孩子呢?山上就你一家獵戶嗎?”
“嗯,獵戶多了獵物就少了?!?/p>
“小寶,你有沒有覺得很冷???”
“沒有啊,要不我把衣服脫下來給你?我一點都不冷?!?/p>
張極試探著摸了摸他的手,確實是熱乎的。只是讓他意外的是看起來糙得很的一雙手,觸感卻意外的光滑,和他視線所見的完全不一樣。
少年熱鬧的談話隨著密林的逐漸深入漸漸淡下去。張極皺緊了眉頭,隨著他們的深入,林子里該是越來越熱鬧才對,可是他們這一路除了偶爾聽見遠處一兩聲鳥鳴,什么都沒有。
太奇怪了。
“這是怪物把山里的野貨都吃光了?怎么什么都沒有?”
“你不是說沒有精怪嗎?”張澤禹想起他剛剛說的話,這人怎么自相矛盾?
“咳,那不是看你緊張想讓你放松一點……”
“所以,你覺得有?”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p>
“如果你遇見他了,你會殺了他嗎?”張澤禹問得一臉正經,讓張極也不得不正色起來回答這個問題。
“我可沒有能殺妖怪的能力,遇見了當然是抓著你跑啊,命要緊。”
張澤禹噗呲一聲笑出來,想不到他竟是這樣的想法。
就在兩個人都放松警惕的時候,一條毒蛇悄悄對著張極的小腿立起了身子,在張澤禹發(fā)現(xiàn)的一剎那咬了下去。
嘶——
疼,皮肉被尖銳戳破的疼痛。
張澤禹不明白為什么會有蛇在這,平時他想抓都抓不到,現(xiàn)在居然自己跑了出來,還咬了張極。
“這是毒蛇!怎么辦?”張極淚眼汪汪的都快疼死了,那蛇咬了他一口就跑沒影了。
“別怕別怕,沒事。”
扶著張極坐到一旁的大石頭上,掀起褲腳,看著兩個鮮血淋漓的洞口,張澤禹難耐的吞咽了一下,藏起眼底明滅的光,換上一副純良的表情安慰他,“我給你把毒血吸出來就沒事了?!?/p>
在農田耕作了一個白天的男人突然腦子里靈光一閃,那笑起來特別憨厚可愛的小孩兒和多年前那對夫妻長得可真像……那雙眼睛,是不是也挺像那個妖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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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村子里的燈火都亮堂起來了,張極和張澤禹才回到村子里。
大伙都像看稀奇一樣盯著他們,“基本沒見過從黑山活著回來的人啊!”
“小公子是有什么法術嗎?”
“這一路有發(fā)現(xiàn)什么嗎?”
“餓壞了吧?也不知道你們還能不能回來,多少給你們留了點吃的?!?/p>
相比前一晚,大家都熱情太多了。張極抓著張澤禹的手慢慢松開,將面前好大一碗菜粥都分給了他,“你多吃點?!?/p>
本來還因為手被松開有些許不開心的小寶瞬間掛上了明媚的笑容,“好?!?/p>
站在人群外的男人和老婆婆對視一眼,又不動聲色的移開。
半大的少年,囫圇兩下,一大碗就見了底。張極擦擦嘴剛想講張澤禹救他于毒蛇的事,腦子就開始迷糊起來。
“我……怎么突然好困啊……”
張澤禹頓時一個激靈,看著張極就這么突然的暈倒在桌子上,再不明白他就是傻子。
“哎,小寶,你的飯還沒吃完了要去哪?小極還在這兒呢?”
沒走兩步,就踉蹌倒下。
人生里第一次對人產生信任的張澤禹,沒有被信任的人背叛,可卻也因為信任的人而賠上了自己。
第二天,村子里一切如常。
張極靠在門扉上打哈欠,想著自己昨天是不是那蛇的余毒未清,所以就那么昏睡了過去……
不過,小寶怎么還不來找他?昨天說好,今天去河邊抓鴨子的。說起抓鴨子,小寶昨天還氣鼓鼓的要他在一群鴨子面前給他撐腰,他還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吳大哥,小寶昨天什么時候走得?他會不會遇到什么意外了啊?”
張極口中的吳大哥,也就是村長的大兒子,摸摸嘴上一夜長出來還沒來得及刮的胡茬,“把你送到床上休息以后他就走了啊,不過走得時候挺奇怪的,我看他腳下有點不穩(wěn)啊?!?/p>
“什么?!那會不會是因為給我吸蛇毒害的?”
“蛇毒?你被蛇咬了?”吳勇一臉的驚訝,然后恍然大悟般的一拍腦門,“那就是了,這黑山的毒蛇可不一般,我們村最有經驗的獵人都不敢輕易招惹的。”
張極后悔極了,早知道就不去勞什子黑山探險了,被蛇咬了自己吸也可以啊,怎么能讓小寶以身涉險……
可他從村子一路走到他剛遇見小寶的地方也沒有發(fā)現(xiàn)半點小寶的蹤跡。他都不知道他家在哪,該怎么找他呢?要是被他父母發(fā)現(xiàn)了,會討厭他這個不請自來的朋友吧?管不了那么多了,確認小寶無事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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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漆黑的地窖里,張澤禹只聞得到濃重的爛番薯的惡心氣味。
黑暗中,他無聲的嗤笑。
皮開肉綻的痛苦他也無所謂,左右沒有人會關心,
只是不知道外面那個叫張極的傻子,怎么樣了……
整座山頭都快翻完了,一點人煙的痕跡都沒有。張澤禹真的住這兒嗎?
回到村子,看著那座暗沉沉的山,張極沒來由的直覺——答案就藏在那里。
張極再次踏入禁區(qū)的那一刻,張澤禹若有所感的抬頭看向虛空,一雙眸子冷冽得發(fā)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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