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戰(zhàn)水仙】恨別離 嬰/羨&言 全一集
寒風(fēng)瑟瑟,言冰云攏了攏身上的大氅,今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年來的更早一些。
言冰云望著綿延至天際的官道,心中忍不住嘆息?!罢f好的,初五回來,這都過去了多少個初五了...怎么還沒有回來啊?”
言冰云和往常的初五一樣,在十里長亭靜靜地坐著,等那個“初五便回”的人。
沒一會兒,天空中開始飄起了雪,坐在馬車上等候的隨從不禁過來勸他。
“公子,下雪了,您身子不好,今日要不咱們先回去吧?!?/p>
言冰云又望了望空無一人的遠處。
“再等等?!?/p>
隨從無奈搖了搖頭,還真沒見過像他家公子這樣執(zhí)拗的,一個了無音訊幾年的人,也只有他家公子才會每月初五都來這十里長亭等,還一等就是一整天,風(fēng)雨無阻。
天色漸漸暗下來,雪也越下越大了,隨從實在有些看不下去了。
“公子,天要黑了。再晚些,怕是城門都要關(guān)了?!?/p>
言冰云低垂眉睫,心沉了沉,緩緩走出長亭。
“這個月,他又沒回來...”
隨從看著自家公子這樣,心里也有些難受。
“公子,他...會不會不回來了...”
隨從也不想潑言冰云冷水,可這人沒有音信好幾年了,說不定早在外面娶妻生子了,也說不定人早沒了,都是有可能的...只是他家公子傻,癡情,一直等著那人回來。
言冰云沒有反駁隨從的話,也沒有接他的話,因為這么多年了,他自己心里也沒有底。
“回去吧。”言冰云說。
“好嘞?!钡昧斯拥姆愿?,隨從趕緊去解馬車的韁繩,凍了一整天了,終于能回去了。
“小言哥哥...”
言冰云剛邁腳踏上墊腳的凳子,就聽見回城的方向有人在叫他,那清脆的少年音,一聽就知道是魏無羨。
言冰云收回腳,看著魏無羨騎著馬,由遠及近。
“這么冷的天,阿羨你怎么來了?”言冰云問。
“我下了學(xué)回去,管家說你不在,我想起今天初五,知道你肯定在這,就來找你了?!蔽簾o羨一邊把韁繩遞給言冰云的隨從,一邊搓著通紅的手指說到。
言冰云看著魏無羨因為騎馬凍得像紅蘿卜一樣的手指,有些心疼,趕緊將他拉進了馬車。
“這么冷的天,在家等我就好,干嘛騎馬過來,把手凍壞了怎么辦?”言冰云板著臉,有些責(zé)備地說。
魏無羨想把自己冰冷的手抽回來,怕冰著了言冰云,卻又貪戀和言冰云的親密接觸。只好任由他握著,給自己溫暖。
“我想早點見到小言哥哥嘛...”魏無羨一臉笑樣,撒嬌地說。
言冰云搖搖頭“以后不能這么任性了,乖乖在家等我就好?!?/p>
“好?!?/p>
“餓沒餓?我這有你最喜歡的杏仁酥?!毖员茝纳砼缘氖澈欣锬贸隽藥讐K糕點,遞到了魏無羨面前。這是他早上出門的時候路過千味齋,剛出爐的杏仁酥散發(fā)著特有的香味,都飄到了大街上,想著魏無羨喜歡吃,便買了一些,只是這會兒都涼了。
“這杏仁酥都涼了,小言哥哥下次買給我可要是熱的,熱的才好吃?!蔽簾o羨一邊吃著杏仁酥,一邊假裝挑剔地說。
“好,下次給我們阿羨買熱乎的?!毖员埔荒槍櫮绲乜粗簾o羨說。
“小言哥哥,這只手還有點冷?!蔽簾o羨一只手拿著杏仁酥,一只手伸到了言冰云手心里。
言冰云很自然地握住了他的手搓了起來。
手掌傳來的溫暖感覺,讓魏無羨的心怦怦跳個不停,他偷偷看著言冰云低垂的眉眼,長而濃密的睫毛擋住了眼睛,只在眼下留下了一片陰影,哪怕是現(xiàn)在光線已經(jīng)有些暗了,還是可以看出言冰云的皮膚很白皙,清冷矜貴的氣質(zhì)讓魏無羨忍不住喉結(jié)滾動。
“小言哥哥...”
“嗯?”
“以后...初五可不可以不要再來了?”
“......”言冰云抬起頭,亮晶晶的眸子疑惑地望著魏無羨。
“哥哥已經(jīng)好幾年沒有給我們來消息了,我不想你為了他這樣浪費大好年華?!蔽簾o羨目光躲閃地說。
言冰云垂下眼,似乎思考了半天。
“我知道阿羨的意思了?!?/p>
“......”
兩人在馬車上沉默了好久,一直到隨從將魏無羨騎來的馬在馬車上套好,趕著馬車回去,沉默的氣氛才被打破。
“小言哥哥,夫子說過些天他要回鄉(xiāng)祭祖,學(xué)堂里停課幾日?!蔽簾o羨換了個話題。
“是嘛。那放假這些天阿羨打算做什么?”
“什么也不做,天天在家陪著小言哥哥?!蔽簾o羨撒嬌地把頭擱到言冰云腿上。
言冰云看著他那黏糊的模樣,也沒有推開,只是輕輕地拍著他的背?!拔覀儼⒘w長大了,應(yīng)該多一些自己的生活,比如和朋友一起出去郊游玩耍,沒必要天天在家守著我這個老古董?!?/p>
聽著言冰云的話,魏無羨騰地一下,坐了了起來,有些不高興地看著言冰云?!靶⊙愿绺缫舱f我長大了,我現(xiàn)在知道自己喜歡什么想要什么。在我心里你從來都不是什么老古董,你不過比我大五歲而已。你像我這么大的時候,都跟我哥......”魏無羨說不下去,但是他始終記得那一晚看到的畫面。
言冰云并不知道魏無羨看到了什么,還以為他自己跟魏嬰私定終身的事,但還是覺得尷尬,畢竟他嘴里說著魏無羨長大了,可心里始終還是把他當孩子看的。
“你以后不要再妄自菲薄了,你很好。”魏無羨又說。
“知道了...”
“小言哥哥,你要是再多笑笑,就更好了?!?/p>
......
時間轉(zhuǎn)眼便到了魏無羨放假的時候了,言冰云忙著打理家里的生意,也沒什么空陪他。魏無羨想著言冰云沒空陪他,他可以去陪言冰云啊,反正不打擾他做事就好了。
魏無羨去找言冰云的時候,言冰云正在賬房里看賬,魏無羨害怕打擾到他,便在院子里等。前些天下了好大的雪,現(xiàn)在院子里已經(jīng)堆積了厚厚一層。魏無羨也什么事,便在院子里堆起了雪人,待會兒給言冰云看。
雪人堆好的時候,言冰云的賬也剛好看完了,他揉了揉眼睛,準備到院子透口氣。就看見院子里,一抹高挑的身影,站在一個丑丑的雪人旁邊傻笑。
言冰云有一瞬間的恍惚,眼淚也忍不住掉了下來“阿嬰...”
聽見言冰云的話,傻笑的人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了。
“小言哥哥...我是阿羨...”魏無羨感覺有一雙手拽著自己的心口,又悶又疼。
言冰云這才回過神,趕緊跟魏無羨道歉。其實魏無羨不知道,很多年前,魏嬰也曾這樣為言冰云堆過雪人。
“沒事,可能我跟哥哥長得太像了,小言哥哥你看岔了?!蔽簾o羨說,但更像在安慰自己。
“嗯...”言冰云抿了抿嘴“今天怎么到這里來了?”
“你不在家,我一個人太無聊了,所以過來看看,但你剛才好像在忙,我就沒進去打擾?!?/p>
言冰云拉過魏無羨的手摸了摸,一片冰涼。
“阿羨特意來看我,不算打擾。下次過來就直接進屋去,別在外面傻等,凍壞了可得不償失。”
“嗯,我知道了。小言哥哥,等到立春,我就十八了,你能不能滿足我一個心愿???”魏無羨小心翼翼地問。
“哦?我們阿羨都這么大了啊...那說說是什么心愿,我考慮考慮?!毖员平o魏無羨攏了攏衣領(lǐng)說到。
魏無羨鼓起勇氣拉住言冰云的手“小言哥哥不是最疼阿羨了嗎?怎么還要考慮?”
言冰云抬眸看向魏無羨,寵溺地淺淺一笑?!昂茫覀儼⒘w想要什么我都答應(yīng)。”
得到言冰云的允諾,魏無羨也露出了笑臉。
“你說的,什么都答應(yīng)我,不可以食言?!?/p>
“好,一定不食言?!?/p>
魏無羨笑著撲進言冰云懷里,感受著他懷里的溫度?!爸x謝小言哥哥?!?/p>
言冰云不知道魏無羨怎么越大還越粘人了,以前拼了命想要證明自己是個大人了,小小的身板強撐著什么都要自己來,不讓他操心。現(xiàn)在大了,反而整天不是要他牽,就是要他抱。
魏無羨抱著言冰云心里覺得幸福又安穩(wěn),他知道自己的心愿言冰云不一定會答應(yīng),但是現(xiàn)在先騙騙自己他已經(jīng)允諾了吧。等到十八歲那天,魏無羨想跟言冰云表白,希望他放下魏嬰,試著接受自己,因為自己真的愛慕了他好多年了。
轉(zhuǎn)眼到了臘月,又是一個初五,言冰云和往常的初五一樣,早早起來收拾好自己,安排好所有的事,去了十里長亭。
今日風(fēng)很大,言冰云的衣擺被吹得獵獵作響,他還是執(zhí)拗地坐在亭子里靜靜地等著。
忽然,遠處的天際出現(xiàn)了一個黑影,慢慢地越來越近。言冰云緊張地望著那道黑色的身影,站了起來,五年了,魏嬰,是你回來了嗎?
黑色身影越來越近,沒有熟悉的紅發(fā)帶,不是魏嬰,卻也是故人。
疾沖下了馬,看著亭子里望眼欲穿的言冰云,心里既難過又糾結(jié),真的要告訴他這個消息嗎?可是他等了這么多年,總要有個結(jié)果啊...
疾沖走進亭子,言冰云已經(jīng)為他倒好了一杯熱茶。
“阿峣,你突然回來,是他...有消息了嗎?”言冰云假裝平靜地問,可不斷摩挲杯子的手卻透露出了他的緊張。
“阿言...”疾沖暗暗捏了捏拳頭“這些年,我受你所托,四處游歷的時候順便打聽一下魏嬰的消息,一直到上個月,終于有了他的消息?!?/p>
聽到疾沖的話,言冰云的眼睛瞬間亮了,但是很快又暗了下來。疾沖有了魏嬰的消息,可是魏嬰為什么沒有跟他一起回來,為什么這些年連封信都沒有?為什么?
“我去了江南,遇見了當初跟他一起去執(zhí)行任務(wù)的尚宇。尚宇說當年他們?nèi)蝿?wù)失敗,回來會受懲罰,所以他和魏嬰就決定不回來了,他自己尋了一處僻靜的鄉(xiāng)村開始新生活,魏嬰則遠走西北去投了軍。但沒多久尚宇就聽說魏嬰在戰(zhàn)場上沒了...”
“什么?!不可能!阿嬰身手那么好,怎么可能在戰(zhàn)場上沒了,而且他和宸王一起長大,就算沒有完成任務(wù)宸王也不會罰的很重,他為什么不回來,而去投軍呢,尚宇肯定是搞錯了!”言冰云激動地起身,連茶壺都被他撞翻了,他不相信魏嬰就這么沒了。
“尚宇說,當年他跟你的父親求親,你父親告訴他,你家是商賈人家,你遲早要掌家業(yè),若是他真心想與你在一起,希望他能給到你依靠,能有一番事業(yè)支撐你。他只是宸王府的一名小小侍衛(wèi),而你是京城第一富戶家的公子。所以他跟宸王主動請命要出去執(zhí)行任務(wù),只為了能的宸王賞識提拔,能離給你依靠這個目標更近一點。任務(wù)失敗后,他和尚宇都被抓了,受了不少刑,最終逃了出來。任務(wù)沒完成,提拔是沒戲了,畢竟被抓住過,宸王也會懷疑他們是否泄露過秘密,以后多半是不會再信任他了。可是他始終沒有忘記成為你的依靠這件事。所以他去投了軍,可戰(zhàn)場上風(fēng)云莫測......唉...”疾沖嘆息一聲。
這一天,言冰云沒有再等到天黑,而是早早地回去了,將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誰也不讓進。
他拿出藏在床底,為魏嬰留的好酒,一個人默默地喝了起來。他想了很多以前的事。想起第一次遇見魏嬰的時候,自己被人搶了錢袋,對方還要揍他,魏嬰路過,他身手好,沒幾下就將人打趴下了,還奪回了言冰云的錢袋。還有那一年冬天,言冰云在賬房里跟賬房先生學(xué)算賬,魏嬰不想打擾他,就在院子里一邊等他,一邊堆了一院子的雪人,當言冰云從賬房出來的時候,魏嬰的手指頭都凍成了紅蘿卜,卻還是傻笑著問他喜不喜歡,以后還要為他堆更多。十八歲生辰那天,魏嬰趁所有人離開了,偷偷跑來找言冰云,給他送生辰禮,卻遇上言冰云偷偷喝了父親的酒,醉了。兩人在言冰云的投懷送抱和魏嬰的半推半就之下,發(fā)生了肌膚之親。后來不過一個月左右,魏嬰便去了外地出任務(wù),臨走前告訴言冰云任務(wù)不是很難,下個月初五就能回來??墒沁@么多年過去了,他卻始終沒有回來...言冰云也不是沒有想過有很多種可能,但他寧愿騙著自己,魏嬰會回來的,一定會回來的。疾沖的話,無疑是戳破了言冰云自欺的謊言,他不得不面對這個噩耗。
言冰云一邊默默地流著淚,一邊一口一口喝著手里的酒。他只成年那天喝過一次酒,這算第二回,辛辣的味道充斥著他的喉嚨和口腔。這酒,根本就一點也不好喝,阿嬰你為什么還那么喜歡啊?你答應(yīng)過要回來的,為什么又不回來了?沒有你,我一個人要怎么活?
天色漸漸暗下來,言冰云一個人在房里醉得渾渾噩噩的,他趴在桌上,一邊想著魏嬰,一邊流著淚。
這時,門從外面打開了,“魏嬰”一臉焦急地走進來,看著趴在桌上的他,一臉的心疼?!拔簨搿弊吡诉^來,扶起他。問:“怎么突然喝酒?還把自己喝成了這樣?”
言冰云喝醉了,身上沒有力氣,扶起來一個勁地往地上滑,“魏嬰”只能將他抱了起來。言冰云軟綿綿地順勢抱住了他的脖子,頭也沒力氣地搭在了他肩上。
“你說過要回來的...”言冰云帶著哭腔,嗚嗚咽咽地說。
“什么?”“魏嬰”沒聽清楚他說的什么。
“阿嬰,你說初五就回來的,怎么不回來了...你不要我了嗎?”溫?zé)岬臏I水浸濕了“魏嬰”的肩頭,他沒有接言冰云的話,只是抱著他頓住了腳。
“你就那么愛他嗎?”魏無羨終于忍不住問懷里的人。
喝醉的人卻只知道哭,并沒有回答他。
魏無羨搖搖頭,將言冰云放到了床榻上,輕輕給他脫掉鞋襪,蓋好被子。又給他擦了眼角的淚水。
“別哭了,明天早上眼睛要腫了,乖乖睡覺好不好?睡醒了,就好了?!蔽簾o羨坐在床邊輕輕拍了拍言冰云的手。
言冰云搖了搖頭“我不要睡?!?/p>
“為什么?”
“睡了,你就不見了,再也見不到你了?!?/p>
“怎么會...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聽了“魏嬰”的話,言冰云不知哪來的力氣,突然坐了起來抱住了他。
“阿嬰,我真的好想你好想你,不要丟下我一個人好不好?”言冰云說。
魏無羨仿佛聽到了自己心碎的聲音,原來不管怎么樣,自己始終替代不了魏嬰在他心里的位置。他閉了閉眼,壓下心里難過的情緒,溫柔地拍了拍言冰云的后背“放心,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不會離開你的。”
言冰云似乎被這話安慰到了,整個人放松了不少。他輕輕在“魏嬰”的唇上親了一下?!澳阏f話一定要算數(shù)?!?/p>
猝不及防的親吻讓魏無羨愣在了當場,他幻想過無數(shù)次有一天能擁言冰云入懷,品嘗那香甜柔軟的唇到底是怎樣的美味,可怎么都沒有料到會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雖然心里清楚言冰云喝多了,將他錯認成了魏嬰,但是這么多年的暗戀,魏無羨現(xiàn)在完全壓抑不住心底的瘋狂,想要擁有他,把他變成自己的。
“言...你看看我,你知道我是誰嗎?”魏無羨聲音暗啞地問。
言冰云努力睜了睜迷糊的眼睛,手指在“魏嬰”的臉上輕輕描畫著他臉部的輪廓。
“你是我最愛的人啊...”言冰云說,一陣酒香朝魏無羨飄灑而來,他再也不控制不住自己,將言冰云抱在懷里,用力地親吻起來。
言冰云只覺得呼吸越來越急促,越來越喘不上氣,不知不覺竟睡了過去。
魏無羨看著接吻都能睡著的人,又無奈,又罪惡感滿滿。重新將言冰云放回床上,蓋好被子,魏無羨在床前守了一整夜。
第二日,已經(jīng)日上三竿,言冰云還沒有醒,魏無羨看了看床上的人,臉紅的有些異樣,還燙人得很。趕緊讓管家請了大夫過來。
大夫檢查了一番,搖著頭說:“言公子本來身子就不好,這病來得兇險,得趕緊給他退熱,不然怕是要不好。”
魏無羨聽不得這話,讓大夫趕緊給治,診費少不了他的,但是言公子要是有個好歹,定不會放過他。
大夫擦著額頭大顆的汗珠去抓了藥,又熬好了送過來。
言冰云高燒燒了整整三天才退下去,大夫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因為他這樣的身子,高燒三天,差不多把最后那一點精氣神都熬光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油盡燈枯了。
燒退下去,言冰云又睡了半日才醒過來,看著一臉憔悴的魏無羨,言冰云伸出蒼白的手指撫了撫魏無羨稍稍有些凌亂的頭發(fā)。
“阿羨這些天照顧我,辛苦了?!毖员朴袣鉄o力地說。
魏無羨聽著他一點力氣都沒有的聲音,難過得眼淚都在眼里打轉(zhuǎn),還是假裝不高興地說:“知道我辛苦,小言哥哥就該早點好起來?!?/p>
“好...都聽我們阿羨的?!毖员铺撊醯匦α诵?,又說:“我做了一個夢,我夢見了阿嬰,他回來了,還說會一直陪在我身邊,不離開我了?!?/p>
“...”這是魏無羨那晚對言冰云說的話,魏無羨知道他定然是以為那是夢,把自己說的話當成了魏嬰說的?!案绺缂热淮饝?yīng)了小言哥哥,肯定很快就會回來的?!?/p>
其實早在言冰云生病那日,疾沖放心不下,就跑來言府看了,知道言冰云病了,還挺自責(zé)的,也把魏嬰的事跟魏無羨講了,希望他能體諒言冰云,好好照顧他。雖然早就知道有這個可能了,但真正聽到哥哥的死訊時,魏無羨還是難過得心如刀絞?,F(xiàn)在看見言冰云這樣講,他只能安慰他,哥哥會回來的。
“可是...疾沖說他...”言冰云哽咽著說不出口,卻不自覺地咳了起來。
魏無羨看見言冰云咳得厲害,趕緊給他順氣,結(jié)果言冰云卻一口血吐在了他的手臂上,然后昏了過去。
魏無羨嚇得瞪大了眼睛,一邊將言冰云抱進懷里,給他擦嘴角的血,一邊大叫讓人快請大夫過來。
大夫來看了,直搖頭,言公子這是身體熬干了,還郁結(jié)于心,華佗在世也難醫(yī)。
魏無羨不敢相信,怎么會這樣?他緊緊地抱著言冰云,不要離開我好不好?除了你,我已經(jīng)什么都沒有了,不要離開我...求求你了...
言冰云又睡了整整一天才醒,魏無羨看著他蒼白的如同白紙的臉,淚水一次又一次的模糊了眼睛。
“阿羨,你怎么了?”雖然魏無羨努力克制了,但言冰云還是看到了他眼里的淚水。
魏無羨擦了擦眼睛“我在想小言哥哥好壞,明明比我大,還要我來照顧,我好累好辛苦啊?!?/p>
言冰云虛弱地笑了笑“是小言哥哥不對,一定快點好起來,不讓我們阿羨那么辛苦?!?/p>
“嗯,你答應(yīng)了我要快點好起來,就一定要好起來,不可以食言?!?/p>
“嗯?!毖员拼饝?yīng)到。
“小言哥哥,我以后可以不叫你小言哥哥嗎?”
“那阿羨想怎么叫我?”
“像其他人那樣,叫你阿言,我已經(jīng)長大了?!?/p>
“是嗎?我們阿羨已經(jīng)長大到可以叫我阿言了啊...”
“當然...那可以嗎?”
“可以,阿羨想怎么叫就怎么叫?!?/p>
得了言冰云的應(yīng)允,魏無羨忍不住將靠在床頭的人抱進懷里?!鞍⒀?,阿言,阿言...”
“我在?!?/p>
魏無羨聽著這虛弱的回答聲,眼淚又一次模糊了眼睛。
言冰云就這樣病病艾艾地在床上躺了大半個月,魏無羨每日都親力親為地照顧,不管言冰云怎么催促他去學(xué)堂,他也聽不進去。還在言冰云床邊搭了個小床,每天日夜守著他。
已經(jīng)接近年關(guān),言冰云清醒的時間越來越短,昏睡的時間越來越長。魏無羨不敢去多想,一直跟自己說,他只是太累了。
除夕這天,言冰云反常地來了精神,不僅起了個大早,還下床自己穿好了衣衫出門讓管家把過年的那些裝飾都掛好。魏無羨醒來的時候,看見床上沒人,嚇得七魂六魄都快沒了,出門去找,發(fā)現(xiàn)言冰云在院子里堆雪人。
“這雪這么冰,阿言你怎么...”魏無羨一邊拉起言冰云的手握在手心里搓熱,一邊說。
“在床上躺了太久,感覺骨頭都要散了。今天醒來覺得精神不錯,又看到外面在下雪,就特別想來堆個雪人。”言冰云說。
“特別想要?”
“嗯?!?/p>
魏無羨把言冰云拉到屋檐下,端來一張椅子,放上厚厚的墊子,讓言冰云坐好。
“既然阿言那么想要,那我來幫阿言堆。你生著病,不要碰這些冰涼的東西?!蔽簾o羨說。
“好?!?/p>
就這樣,言冰云坐在椅子上看著魏無羨在院子里堆著雪人,那身影和多年前的魏嬰隱約重合,阿嬰,你來接我了嗎?
堆完雪人,魏無羨高興地看向言冰云,卻覺得他臉色有點不對。
“阿言,是哪里有不舒服嗎?”魏無羨問。
“沒有,我想去十里長亭,再等等阿嬰?!毖员频穆曇舯戎坝痔撊趿撕脦追?,讓魏無羨有不好的感覺。
“好,你想做什么,我都帶你去?!?/p>
魏無羨用厚厚的衣服將言冰云裹得嚴嚴實實的,將他抱上了馬車,讓隨從趕車將兩人帶到了十里長亭。
言冰云站在亭子里,看著那綿延至天際的官道,和他看過的無數(shù)次一樣,空無一人。
“魏嬰,你這個大騙子,我以后再也不來這等你了...”言冰云小聲地呢喃,淚水緩緩地順著他的臉頰流了下來。
“怎么了,阿言?”魏無羨給言冰云擦掉眼淚,溫柔地問。
“沒什么,我有些累了,阿羨陪我坐一會兒吧。”
“好?!?/p>
魏無羨扶著言冰云一起坐下,言冰云的身體沒有力氣,輕輕地靠在了魏無羨的肩頭。
天空突然飄起了雪,言冰云看著緩緩飄落的雪花,似乎又看到了魏嬰,他撓著頭,一臉傻樣地沖著自己笑。你真的來接我了啊...那我就原諒你失約這么多年吧...阿嬰...等我...
魏無羨摟著言冰云,突然看見言冰云的手無力地垂了下來,眼淚瞬間決堤。
他將言冰云緊緊地抱在懷里“阿言,你找他去了是不是?可是你知道嗎?你還欠我一個承諾。你知道十八歲生辰的時候我要你答應(yīng)我什么嗎?我想讓你放下他,看看一直陪在你身邊的我??墒橇⒋涸趺催€不到...為什么立春要在除夕之后...阿言,我愛你,好愛好愛你...盡管你滿心滿眼都是他,也沒關(guān)系,你能看我一眼就夠了,可是你現(xiàn)在卻連睜開眼睛看我一眼也不會了...”
魏無羨抱著言冰云在十里長亭坐了整整一天,一直到城里萬家燈火亮起,才像言冰云平日那樣回去。
回去之后,魏無羨好好安葬了言冰云,并且?guī)退蚶砥鹆搜约?,一有空他就會到言家祠堂里,守著言冰云的靈位坐一整天,和他說很多很多的話。就像他承諾過的一樣,一直陪著言冰云,不會離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