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在他的注視下，那只被他握著的手又移到身后。

被摸了。

-

“我說——哥哥還是聽話一點吧？當(dāng)個乖孩子?！?/p>

你在他耳邊哄。當(dāng)他是撿回來的小狗一樣哄，需要糖，需要被人溫柔地?fù)崦?，需要柔軟地呼喚，才會試探著往你這邊跑。然后把腳搭在你的腿上，不確定地看著你。

這個時候就要哄，讓他放低戒備，然后拴上項圈，才能永遠(yuǎn)地把他放在身邊。

-

“掀開會不會紅?。俊蹦銚沃男靥抛饋?。他依然很軟且無力。對你的問句拒絕回答。

7.

臥室里暗沉漆黑，兩層窗簾緊閉，一層紗一層遮光布料。也沒有電子產(chǎn)品的光，卞玉闕在室內(nèi)空調(diào)的指示燈上貼了不透光的膠帶。

他很不喜歡睡眠時的外界光亮。

你睜著眼睛也什么都看不見，習(xí)慣了城市中夜里的微光，這么黑感覺很不真實。像幼年跟隨大人回鄉(xiāng)，深山中的泥墻村屋，樹木高峻，星光都被遮掩，也是完全漆黑的。?

卞玉闕的呼吸撲在你的胸膛上，溫?zé)峤Y(jié)實的臂膀環(huán)抱著你，胡茬磨得你有點癢。

他寬大的手從對你而言過大的襯衫下探進去，緊緊地讓整個手臂貼著你腰上的皮膚。他像樹袋熊也像蟒一樣攀著纏著你，你的手下移，摸到了他寬闊堅實的背胛。卞玉闕嘟囔了一聲，你輕輕地?fù)崴谋?，讓他在你懷里蹭了蹭?/p>

你知道他現(xiàn)在是不會醒的。

8.

你想起來不久前的一天。

只是很偶爾聽過一些這個人的消息，也并沒有刻意地去做了一個有交集的兼職。

你在會場角落守著醫(yī)護的牌子，看著面前對坐的棋手發(fā)呆。

實際上你并不懂棋，也殊無興趣，你甚至沒有拿出手機來搜索一下國象的規(guī)則。

而大會場最前方的一局迅速結(jié)束，雙方起身握手，你抬頭看了眼那邊，覺得那邊有個背影還算好看。然后大屏上投出晉級出線的贏家，就兩三秒，你看見了名字。

——卞玉闕。

這個名字取得真的很好。

好到身邊的朋友問你那個名字不是你喜歡的人嗎？

你有些恍惚，說是小時候喜歡的人，大概是同名。

“我看著，你要不去看看？”

“不了。”你說。

9．

和誰相擁著從睡夢中醒來，似乎本該是很溫馨的事。

從不清醒的模糊溫暖中抽離后，卞玉闕理智性地覺得惡心。他放開懷中人的身體，像逃一樣進了主臥的浴室。聲音頓了頓，他又大步地走了出去，去了樓下的衛(wèi)生間。

他反鎖浴室門，打開花灑到最大擋，涼水從頭頂潑灑下來把他整個人都淋透。皮膚相貼的觸感被清晨還有些冰的涼水蓋了過去，而涼意又讓他想嘔吐——他真的撐著墻面干嘔了起來。

緩了一陣，他抬頭隔著玻璃看向洗漱臺的鏡子，模樣簡直說得上狼狽。

他也想起來一些往事。

在他整個少年時期也沒有想和你熟識，當(dāng)下卻只數(shù)十天就能擁抱著在同一床榻上醒來。

而中間的十?dāng)?shù)年又全為空白。

卞玉闕有種自己被點頭之交甚至說是陌生人強x了的詭異感。

浴室門被敲了敲，你的聲音傳過來。

“衣服在外邊?！?/p>

10.

二十一號

卞玉闕要去接貓。

你倚在門框上看他換T恤休閑褲，那一套看著比他真實年齡年輕太多，你想他是會關(guān)注時尚的人嗎？于是你問他是不是以前的女朋友配的衣柜??？

卞玉闕露出了一點厭惡的神情，他看了你一眼，沒有答話。

你自顧自地說話“生什么氣，好像你真的喜歡她們誰一樣?！闭嫦矚g還會在關(guān)系期間去別的異性家單獨吃飯？鬼才信。

你低頭看足甲上的圖案，醫(yī)護的手指甲一般都剪得短也不好做花樣，真想愛美的大都轉(zhuǎn)移到了腳上。

卞玉闕路過你去主臥浴室刮胡子洗漱，你看他背對著你，想起昨晚故意在他背上劃出的紅痕。

“吶，闕哥哥，她們知道你的事嗎？”

“真的有人那樣愛過你嗎？”

卞玉闕壓抑著怒氣，整個人氣場像是暴雨前的沉悶，他盡力維持著冷靜，像對晚輩一半沉穩(wěn)，可說出來的話卻不是很符合當(dāng)下的場景“你是不是該去看一下心理醫(yī)生？”

你輕輕地踢了一下實木門框，肉肉的腳趾挨到門又分開“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哦?！蹦阆肓讼耄盅a充道“院內(nèi)心理狀況調(diào)查我是良好的。”

“讓開。”卞玉闕道，他跟你擦過身，你跟在他身后，看他去大門立柜那邊找車鑰匙。

你說要不你跟她就處對象吧？不是大學(xué)同學(xué)么，這么多年了還有聯(lián)系人家也對你有意。

卞玉闕冷笑道“然后你拿著那些照片去外面四處宣揚？”

你想了一下，“如果你能告訴她你的事的話?！?/p>

卞玉闕緊盯著你，他很煩躁近乎低吼“我說了沒有！”

你笑笑?！叭绻邮芰?，闕哥哥你就把小花帶回來，我?guī)е』ń裢砭拖Ш貌缓?？?/p>

11.

卞玉闕握著方向盤，有些暴躁地在綠燈只剩三秒時提速通過了十字路口。

他大學(xué)同學(xué)約的地方在中心公園一個甜品店，人似乎也是調(diào)休，今天本要帶貓去寵物醫(yī)院檢查。

他早一個鐘到了地方，車打進停車場，熄火了他就坐在駕駛座上抽煙。

抽的果香味的女士煙，待會還要見人，一身臭味不好。

他手腕上還有一截手銬勒出的痕跡，手表腕帶遮得嚴(yán)實，看不出什么。但他覺得很燙。

一樣燙的還有你像個冷靜的瘋子般做的事。

他很確定你是瘋的，但未必不清醒。瘋子不會承認(rèn)自己是瘋子，就像他也不會承認(rèn)自己的毛病。

換在別的情況下，與少年幾面之緣的小姑娘重逢，他該坐下來好好跟對方談心幫助她跨越這種瘋狂的心理沖動，但這不是自己已經(jīng)成了受害人并在被下藥半監(jiān)禁了一天之后能做出的事。

他正在報警和退一步去另一個房子避你之間徘徊不定?；鹦且呀?jīng)燒到了煙蒂，燙了一下手。

他連忙將煙蒂摁在了車載的煙灰缸中，這時有人敲了一下車窗，他一看是同學(xué)已經(jīng)到了。

卞玉闕就從車上下來，女同學(xué)聞著那股果香味問他你噴香水了？

他說沒，是煙味。

女同學(xué)笑著說騙人呢，煙味不是臭的么？

他笑了一下，也沒多解釋。就讓女同學(xué)帶他去甜品店里，說賠罪讓她隨便點。

12.

女同學(xué)很體貼地給卞玉闕找臺階下，說小貓咪那么可愛就知道你舍不得。

卞玉闕陪笑說確實對不住。他也不說具體的，但女同學(xué)像是無意一樣問他“你是有女朋友了嗎？”

他心下一驚。“怎么說？”

“老王說前陣你們不是聯(lián)賽么，見你跟那邊醫(yī)生關(guān)系挺好的。他說一看就知道是在戀愛?！?/p>

卞玉闕松了口氣，笑說“那倒是沒有，那醫(yī)生小我好幾歲呢，小時候住一個大院而已，見著了就多說幾句話。”

“真不喜歡啊?！迸瑢W(xué)舀了一勺冰淇淋水果塔，笑得狡黠說“人不都說男人都喜歡小的?！?/p>

如果那個小的前兩天給你打了一針肌肉松弛劑把你強推了之后還像魔障一樣說只有我會愛你呢？

怎么能那么自信呢。

卞玉闕腦海中的某根弦被彈動了一下。他想起走前你說的話，覺得還是早點打發(fā)了你了事，他下了二十五年棋，照理說已經(jīng)不是用直覺行事的人了，他現(xiàn)在卻感覺只要自己有個對象你就會立馬消失。

他問女同學(xué)，“你呢？”

女同學(xué)有點沒反應(yīng)過來。

他解釋道“你有想發(fā)展的對象么？”

女同學(xué)臉上的笑斂了斂。方才她自然的說話聲變得有點僵硬，她似乎是刻意維持著那個笑容，然后說“有?！?/p>

桌下女同學(xué)放下翹著的腿，不小心踢了一下卞玉闕休閑褲下露出的一截腳踝。

絲襪滑溜，足趾體溫的觸感還是傳了過來。

卞玉闕僵了一下。

13.

少年的卞玉闕總是被人說老。

祖父還在時卞玉闕總是沉默的，沉默地跟老人對弈，復(fù)盤，嚴(yán)厲的批評，難能聽見的夸獎。

他好像贏了又輸，輸了又贏。

被黑白方格塞滿的十幾年里，幾乎也看不見別的東西。

后來祖父去世，新喪期他搬離那座鄉(xiāng)間舊宅，住進了大學(xué)宿舍。

不久后，他交到了第一個女朋友。

那一年世青聯(lián)賽在本市舉行，本土棋手拍宣傳照時是那位女友找藝術(shù)系的朋友給他化的妝。

女友在一旁看著他收拾打扮的整個過程，給他選西裝襯衫和領(lǐng)針，她眼里的光芒有一半是果然如此。

我就說你很好看。女友那么說。

他面上笑笑表示回應(yīng)，內(nèi)心卻壓著被化妝同學(xué)觸碰時皮膚相接產(chǎn)生的惡心感，他感覺自己快吐出來了。

那是卞玉闕的癥狀第一次發(fā)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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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酒以及藥物等為寫作需要。

現(xiàn)實請不要抽煙喝酒燙頭，沒意思。也請堅守法律道德。

這篇文隨時跑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