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 ? 顧魏靠在床頭，透過玻璃窗看著外面黑透的夜色。他沒有將窗簾拉起來，似乎這樣那殘留在上面的溫度，就可以溫暖這寂靜的黑夜。

? ? 那通電話，看似不合時宜，卻也很合時宜。他不否認當鈴聲響起時，心中有著難言的失落。但是，這失落讓他感到了清醒的恐懼。

? ? 他在退開了腳步，找回了慣有的冷漠。吹在臉上的風，也在那一刻與往昔沒有了絲毫的不同。

? ? 顧魏嘆了一口氣，第一次在這樣漆黑的夜晚，按滅了床頭的小夜燈。他畏懼黑暗，更畏懼黑暗帶來的痛苦。可此刻他卻只想沉浸其中，讓黑暗將他緊緊包裹。

? ? 城北，陳宇坐在奧迪車里，心中的煩悶讓他將腳下的油門，一次又一次的狠踩到底。好在已入深夜，街上幾乎已經(jīng)看不到行人。他行駛在公路上，飛速旋轉(zhuǎn)的車輪帶起了地上的灰塵。

? ? 夜色濃如墨汁，朦朧的月色被片片云朵遮擋。陳宇將車停在路旁，遠遠看到獨立在運河邊的挺拔身影。

“砰！”陳宇將車門摔得生響，惹得河邊人轉(zhuǎn)過了身。

“汪卓成，你真會挑時間啊！”陳宇滿心的不悅，哽得汪卓成竟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

? ? 他干咳了兩聲，見陳宇走到自己身邊，將手中的文件袋遞給了他。陳宇低頭看了一眼，卻沒有接過來。汪卓成無奈，只得收回了手。

“阿宇，是林啟找你回來的，對嗎？”汪卓成看著他的眼睛，義正言辭地說道。

? ? 陳宇在這樣的目光下，將自己的視線移開?！熬揭恢痹谧凡樗凡榱质纤帢I(yè)。只是一直苦無證據(jù)。”

? ? 汪卓成嘆了一口氣，繼續(xù)說道：“而近日，他們對于批復(fù)的新型藥物，參與臨床試驗的日期，一再延后。所以我覺得這很可能是本案的突破口?！?/p>

? ? 陳宇的心一下子抽緊，隱在身側(cè)的手，不自覺地慢慢收緊。

“阿宇，你說你忘不了過去，其實我也一樣，我也沒有忘記陳叔叔所有人做出的犧牲。所以...”

? ? 陳宇抿了抿雙唇，將視線轉(zhuǎn)到了汪卓成臉上?！巴艟伲闶遣皇峭?，我不是警察?！?/p>

“阿宇！”汪卓成厲聲道?！傲质纤帢I(yè)荼毒了很多人，你真的希望這樣的人，逍遙在法律之外嗎?！?/p>

“你確實不是警察，而這也恰好可以成為你最好的保護色。”汪卓成看著他的眼睛?！澳阋恢蹦敲闯缇茨愕母赣H，而陳叔叔在我心里，一直是一位最偉大的英雄。而你，也是當初我最好的兄弟，警校里最優(yōu)秀的警員。”說完，將手中的文件袋再次遞到了他的面前。

? ? 陳宇垂眼看了看，夜色下淺黃色的紙質(zhì)文件袋，輕如絲重如石。抬手接過來，那其中的輕薄紙張，卻好似鋼針般插入了抽緊的心臟。

? ? 汪卓成閃光的眼睛，露出一絲笑意，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向了自己停在路旁的吉普車。

? ? 引擎在身后響起，輪胎摩擦地面的聲音漸漸飄遠。陳宇手指摩挲了一下手上的紙質(zhì)文件袋，此刻，他真的不否認，他是有恐懼的。

“你要的東西都在這里，想怎么樣不妨直說。”顧魏的話響在耳邊，文件袋被收緊的手指捏的咔咔作響。

? ? 潺潺的河水，在夜色中變?yōu)榱税岛诘念伾⒛请p銳利的狼眼，覆上了一層黯然。

? ? 毫無疑問，林啟所要尋找的藥物資料，和剛剛汪卓成說的是同一樣東西。而這份資料，現(xiàn)在在顧魏手里。

? ? 如果將它交于林啟，那么不會有任何意外，他將徹底失去顧魏，而自己也無顏面對父親?？墒牵绻麑⑺挥谕糇砍?，看起來是最正確也最安全的選擇，但是只要走露絲毫風聲，那么在他得到?jīng)Q定性證據(jù)之前，無論自己如何，顧魏一定會陷入危險之中。而如果將這份資料依舊留在顧魏手中，他們交往親密，以林啟的能力，順著自己找到顧魏，也只是時間問題。

? ? 一時間陳宇感到了從未有過的壓抑，這道選擇題，好難。

? ? 腦中的思緒如亂麻一般，而正在此時，一群夜歸的青年人，舉著手中的酒瓶，搖搖晃晃的在大街上走過。陳宇回頭看了一眼那三三兩兩勾肩搭背的青年人，他們都是一副酒醉的樣子。其中最顯眼的，是一個皮膚黝黑，身形肥胖的男子。

? ? 瞬間，那剛剛皺在一起的眉頭，舒展開來。野狼般的眼睛，勾起了深邃的笑意。

? ? 是啊，他還有——莫達雨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