訪談記錄

采訪人：記述者歐麗頓

?

他選擇了我。我父親，在烏蘭諾之后。其實也沒什么選擇。我是他第一個找回的兒子（first-found）【1】。你看，我爹是一個男人，與此同時，他肯定不止于此。他比我強太多了。以他的維度來看，他該是個神明，盡管我們都羞于使用這個詞。他拒絕這個形容。我覺得可能是因為我們的語言，所有人類的語言，都沒法形容出他究竟是什么。一個男人，卻擁有如同神明般的時間跨度和抱負。他已經(jīng)活了得有…多少來著？得有三萬多年了吧，我的女士？三萬年啊。如果說“人”的定義難以容納我的存在，那這個詞就更沒法容納他了。我也就活了幾百歲，只是他的零頭，是他種下的種子剛剛萌發(fā)的綠芽。他制造了我來協(xié)助他的事業(yè)。

?

我是他的首男（first-found?son）【1】。那段日子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時光。我們一起生活了30年，就他跟我，父與子。找到我之后，他把我從科索尼亞的黑暗中帶了出來，將我放在他身側(cè)。我們一起度過了一段時光。三十年里，他只關(guān)注和養(yǎng)育了我。我們之間形成了一種紐帶，牢不可破。比他和他其他兒子之間的紐帶都強，因為他們之中沒有一個曾像我那樣和他共度那么長的時間。三十年。算不得長，我想。三十年和三萬年相比，也就是一個心跳的時間。但即使如此。我還是珍視那段時光。他教會了我一切。

?

所以，他當然會選擇我。那是自然。

?

他其他的兒子，我的兄弟，都是超凡人物。父親和我一個接一個找到了他們。找到他們時，我們那個開心??！那是重逢的喜悅，血脈團聚的喜悅。我簡直沒法向你表達出來。我愛他們每一個人。他們都很強大，我很自豪能稱他們?yōu)橛H人。他們都很厲害，有的尤其出眾。提醒你一下，梅薩蒂，在所有家庭里，總有受偏愛的那個，雖然這一事實總會被人巧妙地避而不談。

?

當然，強有力的競爭者也是有的。我是說戰(zhàn)帥這個職位。我有時候也會被兄弟們的優(yōu)秀蓋過風(fēng)頭，我很高興承認這一點。費努斯的力量。佩圖拉博堅定不移的專注。還有最后一個被找到，卻不可小覷的阿爾法瑞斯的狡猾。

?

我喜歡他們所有人，也欣賞他們的勇猛和成就。但總有更受偏愛的。羅格，我親愛的兄弟，他可能是我知道的最棒的軍事家。但容我說句實話，他也有點太悶，太缺乏想象力。他的眼光有些狹窄。我的父親對馬格努斯有一種不同尋常的喜愛，我覺得是因為他從父親那里繼承了同樣特殊的天分。但馬格努斯是個奇怪的家伙，總和我們保持著距離；不是冷漠，而是疏遠，沉浸在他自己的思想里。我的父親愛他，但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總有些緊張。我想，這或許是因為他們太像了。馬格努斯太像他父親了。梅薩蒂，家人有時候就是這樣的呀。

?

羅保特，嗯……我不能撒謊。我佩服他。他的成就如此之廣。如果說人都會與父母的某一面肖似，歐麗頓女士，我想羅保特像的就是還叫亞歷山大時的父親。毫無疑問，他也是個有力的競爭者。他完全能成為一名優(yōu)秀的戰(zhàn)帥。

?

但說到最后，其實只有兩個合適的選擇。咱就直說了吧，兩個最受寵的。一個是我，還有一個是唯一像我一樣，在父親心中占據(jù)特別重要地位的兒子。我的天使兄弟，圣吉列斯。他來的晚，但可能是最受寵的。他看起來也特別像我父親，比我更像。他的容貌…他說話的嗓音……他就是僅有的另一個選擇。我告訴你個秘密吧？他也是我的選擇。我愛我所有的兄弟，但我對圣吉列斯的愛是特別的。我羨慕他。是不是聽上去有點奇怪？聽著很軟弱吧？唉，我確實是這么想的。我羨慕他。我要是能有一點他的靈秀之氣就好了。他是……我該怎么說呢？他……根本不可能讓人討厭。你見過他嗎？你肯定見過他了。他能讓你忘記呼吸。梅薩蒂，他是唯一一個不會讓我怨恨的人。我們都有可能成為戰(zhàn)帥。我們都有可能越眾而出，其他人也都會毫無疑慮的團結(jié)在他身邊。作為首男，我資歷最高，成就也不言自明?？商热羲麄冎杏心膫€越過我拿到了戰(zhàn)帥的位置，我都會暗地里感覺到受辱。

?

除了圣吉列斯。如果我父親選擇了他，我不會有任何疑問。一秒鐘也不會有。我為他的晉升而開心，帶頭為他慶祝。

?

如果我父親有一個最喜歡的兒子，梅薩蒂，那就是圣吉列斯。

?

?

?

?

【1】“first-found”在本書中多次作為荷魯斯的代稱使用，再使用“他第一個找到的兒子”這么冗長的解釋方法似乎不太合適，這里我用了“首男”一詞，但不知怎么，好像有點生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