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上了一個女子,可她竟告訴我,她是狐貍!
我叫方青樹,是個書生,本來今年上京趕考,乍到此地染了風(fēng)寒,錯過了今年的考試。
因不知回家怎么交代,索性住在這里復(fù)習(xí),等來年再考。
汴梁商業(yè)發(fā)達,房源不少,只是租金貴。我找了好久,才找到這里。
房子雖有些舊,卻南北通透,最喜的是后面那個院子,夏涼時分,秉燭夜游,想來就愜意。
只是,房東說這房子便宜,是因為房子里鬧妖怪,有狐貍精?我稍微緊張了一下,立刻就放心了,怕什么!
我一個流落異地的書生,若有狐貍精來找我,反成佳話呢。
第二天,我出去采辦生活必須的物事。這次,我撞見了鄰居,她是個女子,分辨不出年齡,穿著極大的石榴裙,走路樣子有點笨拙。
我到了城南集市又遇著她。她有個賣香料的攤子,客人不多不少。
我買了米糧,從她旁邊經(jīng)過,對她點點頭,她瞧了我一眼,傲嬌地轉(zhuǎn)過頭去,繼續(xù)賣她的香料。不是很友善啊,我心想。
我去買了紙筆,又打了二兩桑落酒,心滿意足地回了家。當(dāng)晚,我在家讀書。六月天,頗為燥熱。
我到后院打水,卻見樹影斑駁之中,一個穿著鵝黃衫子的小女子,撩起褲腿,一手拿鐮刀,一手舉小筐,正在偷菜。
我呆呆地看著她,月影之中,她肌映流光,足翹細筍,腰折回風(fēng),嬌艷尤絕。
我看她這當(dāng),那鵝黃衫女子仿佛受驚的小獸,快速從草叢溜走,她一邊腿稍有些跛。
只聽一些雜響,她已穿過葡萄架,爬到另一邊了??磥恚故橇硪贿叺泥従?。我定睛一看,她的小筐還在地上擱著,里頭有幾顆竹筍,還沾著濕漉漉的泥土。
我不禁失笑,故意大聲咳嗽了一聲,“幾棵筍子,并不貴重。姑娘想吃,自來取就是。若覺得不便,方某回避?!?/p>
我故意放大腳步聲,回到屋里。過了一會兒再去看,小筐已經(jīng)消失了。
隔天清早,我剛到后院,就看到一只小葫蘆,上貼字條:公子慷慨,無以為報。小女子自釀秋露白贈上,望公子笑納。
我把葫蘆拿回屋里,晚上做了清炒竹筍。
第二天,我再次遇到了她,“姑娘,敢問芳名?”
她躲在葡萄藤后,歪著頭看我,想了想,用清脆的聲音答:“阿鸞”。
她正要走,我趕快補了一句:“小生方青樹?!彼┛┬Φ溃骸拔抑赖??!?/p>
笑聲未落,她又消失了。我回到房中,桌上有她留給我的紙條,又驚又喜。
上面寫著她的來歷:與君相逢,傾蓋如故。妾乃狐女,下次再會。
沒想到,我居然有一天會與狐貍相戀。后來,阿鸞常在月色中來與我相會。
第一次見面時,我見阿鸞有些瘸,以為她有腿疾,問她時,她說是自己貪玩,摔到腿,養(yǎng)了幾日已快好了。每當(dāng)我對狐貍的家庭感興趣,問她的家庭組成,她就低頭不語。
我央求她給我顯個形瞧瞧她也不允。不過她經(jīng)常會煮飯給我吃,仿佛我們是剛成婚的小夫妻。我不知道人與狐在一起會怎樣。
阿鸞常常故作憂傷地提及:到我金榜題名時,恐怕分別的時候就到了。她說,我是人,她是狐,我們注定只能一晌貪歡,長相守,沒可能。
我只能捏捏她的臉蛋安慰她,告訴她:他日折桂步蟾宮,等我考中功名,發(fā)達了,就是娶你的日子。
她總搖搖頭表示不信,說我們男人都一樣,肯定是誆她。
這時,另一件事發(fā)生了:隔壁賣香料的女子似乎發(fā)現(xiàn)了我們的事,幾次在墻后嗤笑。阿鸞緊張地躲到我身后,我說:不怕的,下次我登門拜訪,解釋一下,就說你是我娘子。讓她不要管我們。
阿鸞趕忙勸我,說賣香料的女子為人嚴苛,若見人不順眼,還會到衙門舉報呢。之前的住戶就是被她舉報走的,我們還是不要惹她的好。安靜的日子過了一段。
偶然之中,我得到了一個舉薦。許多考生備考間都會想方設(shè)法與達官貴人結(jié)交,我在此地人生地不熟,想攀關(guān)系也不知從何開始,就斷了此念。
沒想到,一次偶爾參加的作詩集會,我的詩作得到了崔尚書的賞識,請我去吃酒,還為我引薦了往屆考官。
酒罷,我回到家,沒看到阿鸞的身影。興頭兒上,我站在墻邊呼喊了幾聲:“阿鸞,阿鸞!”
過了一忽兒,一個身影冒出來,阻止我,“別喊了,來了?!?/p>
她從墻邊跳下,“你今天好興致?!?/p>
“對啊。阿鸞,我得到引薦了。明年高中,希望更大了?!蔽野阉龘淼綉牙?,親了一口,“等我高中,就來娶你?!?/p>
阿鸞低著頭說,“又來,你知道的,我是狐,你是人,我們……”
“砰!”一個石頭砸了過來。我定睛一看,是那個賣香料的女子。
她傲然立在墻頭,一臉怒容,“我呸!”
“我們狐女在此地居住好幾十年了,小打小鬧,擾了鄰居是有的。但什么時候做過你這等魅惑人的事?你這小丫頭,明明就是人,非要裝狐貍,我忍你不是一兩天了。你喜歡這個男子就自己玩去,休要來敗壞我們狐的名聲!”
她又丟了一塊石頭,砸向阿鸞,阿鸞麻利一滾,躲了過去。我茫然看著眼前這一出,不明所以。
那女子向我說,“看你是個讀書人,只知道狐貍媚人。卻不知道,人間女子決意媚人,哪比狐貍遜色?休要再輕易以種群決定我們的品性!”
我吃驚異常,看著阿鸞。卻見她臉色漸紅,一會兒轉(zhuǎn)白,一會兒又紅,忽然叉起腰來,嬌俏地向墻上女子喊道,“壞狐貍,我怎么談戀愛,要你來管?”
“你借用我們名聲,就是要管!小姑娘很喜歡俊俏書生吧,日后坦誠些,再敗壞我們名頭,我還會來的!”香料女子拋下一句警告,消失在墻那端。
阿鸞見女子已走,站起來,整理了一下裙裾,與我目光對視間,尷尬一笑,轉(zhuǎn)過頭,羞紅臉打開門走了。
后來,阿鸞不再借著狐貍的名頭來找我,我卻甚是想她。但我不知道她去了哪兒,只能一天天在院中長吁短嘆,時不時放上一籃竹筍,等著我的偷菜姑娘。
只是她,沒有來。再后來,新一年科舉的日子快到了,我把心收了,集中復(fù)習(xí)。終于,我成功考中進士,不需再住在此地了。
但我仍懷念我的狐貍姑娘,最后一晚,我戀戀不舍地再次在院中放了一竹籃竹筍。
終于,我快睡著時,又聽到那個清脆的笑,“不錯呀,他日折桂步蟾宮,你真的沒有忘了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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