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要是誰能搞到一根夠大的試管和一只愿意配合的半能量體生物，加入少許生理適應性極強的三型諾克石，再扔進去一堆諸如單兵工廠或者微型幽能爐之類的明星軍品，撈出來的東西放在希靈神性環(huán)境里泡個兩三萬年，最后得到的大概就是類似哈迪斯·普魯托·塔爾塔洛斯將軍的存在。

? ? ? ? 與帝國同一軍用系列的其它兄弟材料不同，工程代號首字母為“伽馬”的三型諾克石不再以“極限防御”以設計基準。它犧牲了近乎無解的低能級攻擊抗性和超高的防御充能上限，換來了仿生學上接近完美的快速復原和自我繁殖能力，同時在物質(zhì)——能量的無中間態(tài)轉(zhuǎn)化試驗中保持了令人驚嘆的靈活性。這些優(yōu)異的特質(zhì)成功引起了帝國軍部的重視，最終讓這種“超級塑泥”被廣泛應用于軍艦破損艦體的臨時填充、模塊化空降基地的低精度合龍、前線使徒的快速戰(zhàn)斗力恢復等物極其用的戰(zhàn)爭領域。

? ? ? ? 但像哈迪斯這樣的，用專業(yè)工程材料重塑軀體的仆從軍軍官當真少見，也虧得他有個半能量生物的靈魂底子，才湊成了這么個天打雷劈的一對兒——哈迪斯的種族極其罕見地擁有跳躍進化的特性，冷不丁換個物質(zhì)身體和感知系統(tǒng)還真就不算個事。

? ? ? ? 當然，這“石頭”全黑的光學特征也讓將軍十分中意就是了。

? ? ? ? 所以，盡管“黑曜石代言者”的戰(zhàn)術外殼千變?nèi)f化，其甲面全黑而縫隙外滲超氙燃氣的外表也始終是這套戰(zhàn)斗造型最大的視覺辨識度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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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身高兩米有半，無限制原重近五噸，渾身裝甲厚重得如同拆彈裝備；肢體粗壯而帶著制式工業(yè)的剛硬直白，但又不失大塊肌肉的強力感。沉悶壓抑的威脅氣息、粗獷外表下隱藏著的精心設計的暴力暗示，在“黑曜石代言者”的重壓下，覆水的超合金甲板像層白鐵皮一樣讓人無法信賴，在心理上就會產(chǎn)生正在凹陷的錯覺。而大約五十米開外，站在這一望無際的角斗場的另一邊，與之對壘的塞壬相較之下就顯得有些弱不禁風了，內(nèi)斂的黑紅配色與緊湊化設計的艦裝則更進一步，徹底破壞了兩者之間脆弱的平衡感，讓整片準戰(zhàn)場呈現(xiàn)出傾倒一般的態(tài)勢。

? ? ? ? 哈迪斯靜立不動，手中原本閃現(xiàn)一瞬并給予塞壬巨大傷害的雙股切割叉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隨其主人增大半倍，而比例造型紋絲不動的那柄直刃砍刀。明鏡秋水般的刀刃尖端抵地傲然矗立，燃著規(guī)矩冷然的充能耀光，讓附近的空間都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割裂呻吟；靠近刀柄的刀身用粗磨砂刻出了荊棘水仙的厄拉博斯紋章，和這柄兵器兩萬年來的一貫稱謂——“衛(wèi)道士”。

? ? ? ? 塞壬完好無損地站在“黑曜石代言者”對面，隔著四分之一公頃的蔚藍和那人形兵器遙遙相望，蒼白到了無生氣的面孔機械性地毫無表情。身邊徘徊環(huán)繞的幾架無人機頭上，修復噴槍還在靜靜冷卻。這東西所暗示出的，正是讓哈迪斯深深忌憚的——主場優(yōu)勢。

? ? ? ? 這里是塞壬的軍用設施。

? ? ? ? 這座基地已經(jīng)蘇醒過來，而且……

? ? ? ? 神采奕奕。

?

? ? ? ? 哈迪斯向前跨出一步，重型機體行進的轟隆聲徹人心扉。

? ? ? ? 面甲之上赤紅的眼孔狀刻痕兇悍燃燒；刀鋒閃亮，愈發(fā)冷銳。這具由板甲、利刃與聚態(tài)超氙組成的鋼鐵之軀碾過傳導液與合金，散發(fā)出的攻擊傾向?qū)訉优噬踔吝_到了排斥生物觀察本能的地步。

? ? ? ? 厄拉博斯人沒有“對峙”供選，厄拉博斯人必須前進。

?

? ? ? ?塞壬用于輔助基地功能的“多用途傳導液”——管她們到底怎么叫呢——絕對是Z23這輩子這雙腳底踩過最棒的場作用體了。如果是在一般鹽度的海水上，至少需要將凝滯態(tài)場向下擴散十米，才能讓水面支撐起Z23這樣的三噸級艦裝，而重量數(shù)十倍于她的主力艦們的要求就更為苛刻了。但是，就是現(xiàn)在，就在這里，就這么一層不比綠豌豆湯罐頭更深的液體！Z23在上面竟然連道尾跡都劃不出來！

? ? ? ? Z23一言不發(fā)，只是有點雀躍地享受著這冰面滑行……倒不如說是貼地飛行般的快感，畢竟此等寶地就連冬日阿爾卑斯山的滑場都難堪比擬。更加可控的場傳導能力意味著更高的速度上限和極其優(yōu)良的艦體操縱性，這讓從小生長在海況惡劣的北大西洋的Z23受寵若驚。

? ? ? ? 帽檐的流蘇被風捋到耳后噼里啪啦作響，又有反應爐的嗡鳴常伴左右，而那讓人不安的悶雷般的巨型機械響動則被遠遠甩在身后。已經(jīng)讓風吹干了眼淚的墨菲緊緊摟著Z23的脖子，低頭不知道在想什么。而Z23，除了在前方撐起一面護盾，防止罡風給已經(jīng)凍得直哆嗦的墨菲來個雪上加霜之外，也就剩下眼觀四路了。

? ? ? ? 既然人家不主動過問，那就干脆別多嘴解釋什么。怪力亂神的胡拉親戚的暗自作梗的都是哈迪斯，完事了讓他自個兒頭疼去吧。Z23如此想到，只希望墨菲能管好自己的嘴，別把她給拉下水就萬事如意了。

? ? ? ? 哈迪斯那個老狐貍既然敢這么站出來，那肯定早已準備了善后的手段。幾次事件下來，Z23反而越來越看不透他的本事了，但只有一點可以確定——哈迪斯絕不吃啞巴虧。

? ? ? ? 她的思考止步于一個幽靈般摸進腦海里的聲音，那聲音凄然渺然，但清楚無比，像一只冰涼的手撫過大腦神經(jīng)——聲音的主人絕對是萬圣節(jié)派對上的熱門人物。

? ? ? ? “嚯，你這么想倒也沒錯哈……”干冷的墓穴吐息緩緩飄散，讓人脊柱一陣過電似的發(fā)麻，“只是呢，長官他也絕不會放過誰的剩余價值就是了哦……哈……哈哈哈……”

? ? ? ? 墓地之霧緩緩化形為濕海綿擦盤子的咯咯尖笑，Z23渾身一激靈就差把懷里的墨菲丟出去。雞皮疙瘩順著后背往復三圈差點把覆甲頂松，她才咬牙切齒地認出來者何人。

? ? ? ? “眀塔！我的……天哪！”Z23身體一歪險些摔倒，“你這……我可不記得埃德斯他還有這毛病??！”

? ? ? ? “啊啊啊呸，”眀塔的聲音利索地恢復原本，變得清亮活潑，“我就是樂意咋地。跟你說嗷，這兩天過的老慘了，好不容易來個人還不準我找點樂子啊？”

? ? ? ? “你這兩天上哪里去了？”Z23穩(wěn)住方向，摟緊墨菲重新加回滿速，“有快兩個星期都不見你人影，問埃德斯他也支支吾吾的。”

? ? ? ? “喔，這可難講哦。”女聲換了一副沉吟的嗓音，似乎其主人在用手指敲打下頜，“大概一說吧：先是跑來惠靈頓給007系列搞現(xiàn)實原型，完事之后又來了趟漢堡自駕游；和一堆狂躁癥病患石頭拼船去南美的路上讓塞壬劫了道，最后繞半拉地球轉(zhuǎn)一圈終于回了惠靈頓；還沒把殼子上的放射沾染洗干凈呢，接著就尾隨一個幽能暴亂分子沖進這座空間夾層……暈了沒？暈了好哇，路不遠了，只管往前就是?！?/p>

? ? ? ? “好好……”Z23趕緊讓眀塔打住，“你在哪里？我們還是先匯合比較好吧。”

? ? ? ? 話音剛落，她就感到后背“嘣”的一聲挨了下脆的。具體是在煙囪根部，艦裝緊接著反饋出來一塊煙灰缸大小的金屬板：六邊形、重量中等，而且?guī)炙Щ铡?/p>

? ? ? ? 眀塔：“這兒就來了?！?/p>

? ? ? ? “……請問？”

? ? ? ? “噓——就當我是個大號貼花?！?/p>

? ? ? ? “你們外星人沒有自己的隱身設備？”

? ? ? ? “有啊，”眀塔理直氣壯，“欸，懶得?！?/p>

?

? ? ? ? 二百三十六——這是第二百三十六個。

? ? ? ? 哈迪斯默數(shù)著，背部輔助噴口一閃過后機體瞬間偏向下壓讓開兩束凌厲的射流，刀鋒齊眉橫掠，將近身的巨型機甲的右腿鏗然斬斷；黑色的人形繼續(xù)俯身前沖，球狀護盾瞬間攢起一層密密麻麻的紅熾彈頭。第二臺機器端持的轉(zhuǎn)輪機炮噴吐火舌，從后背延伸至臂端的三條彈鏈癲狂扭動，以至于像是不勝這武器巨大的后坐力故而連連后退。

? ? ? ? 哈迪斯狂奔而來，身后連綿著接天火焰。第一刀稍鈍，斜楞著將三聯(lián)裝九根炮管斬成一團亂麻，高出哈迪斯半個身子的巨型機體被這恐怖的力量扯得整個兒一歪；第二斬甚為鋒利，較為纖細的腰部被熱刀切黃油般斬斷，上半身仰天轟然翻倒，創(chuàng)面處的功能液體一經(jīng)流出便浮在水面上熊熊燃燒。

? ? ? ? 那機器仍然存活，掙扎著想要用手臂撐起軀體，折斷的機炮胡亂撒著火花與碎片，后背已然損毀的動力推桿不住抽動。但一顆云杉樹苗似的黢黑長叉從天而降，徹底將其釘毀在地面之上。

? ? ? ? 哈迪斯上前踩住那具殘骸，將傾斜著插進主腦模塊的雙股切割叉拔出。反握，回身，跨步擰腰一個標準無比的擲槍動作后長叉瞬間消失，只有那具之前受損較輕但此刻帶著貫穿整個機體的大洞的機器才能彰顯長槍的所去為何。

? ? ? ? 二百三十七個。

? ? ? ? 哈迪斯抬起左手，飛遠的長叉咣當一聲撞進掌心。排氣管道呼吸般噴出扭曲的熱浪，后背幾處活動蓋板掀起，露出底下微微冒煙的白熾散熱格柵。

? ? ? ? 再沒有運輸模塊突然從地面升起，暫時安靜下來了。

? ? ? ? 他慢慢環(huán)顧左右，原本一馬平川的設施外殼此刻面目全非。分離式建筑模塊配合上覆蓋并滲透了整座設施的多用途傳導液，讓塞壬基地擁有了大幅變形以應對不同戰(zhàn)況的能力：數(shù)百根流淌著熒光液面的立方巨柱擎天而起，像一座放大幾倍的科洛西姆斗獸場將哈迪斯所在的區(qū)域圍在正中。而從那高聳接天的 “觀眾席”腳下源源不斷涌出的機械巨獸，已經(jīng)化為遠不止二百三十七個的大塊殘骸，幾乎堆滿了這片不小的區(qū)域，燃燒且熔化；被污染的傳導液在高熱和爆炸中粘稠地涌動，骯臟的藍綠色蒸汽混雜著燃燒的濃煙充斥四周，將滾滾熱浪顯現(xiàn)得清楚直白。

? ? ? ? 地面之下的深層區(qū)塊中，依然響動著巨型模塊交互挪動、變形的隆隆轟鳴，這座基地的兵工廠能夠支撐多大限度的持續(xù)輸出還不得而知，但哈迪斯能夠確定，至少有九成的內(nèi)部防衛(wèi)力量會匯集到他的身邊，讓這座“角斗場”的底座越堆越高——或許只是為了讓他這座兇神盡可能遠離這座設施的表面。

? ? ? ? 陰冷的注視忽如芒刺在背，“黑曜石代言者”沉重的機體鏗鏘回轉(zhuǎn)，哈迪斯目光掃視過后，那注視便斷然消失不見。

? ? ? ? “還算有點腦子。”他默念著，看向“觀眾席”上那一閃而逝的黑色身影。那果斷躲藏的身影，連并那完全無法掩飾的揣測、摹想與不甘的眼神都在印證他的猜測：那塞壬沒有與他正面對抗的能力。

? ? ? ? 但他呢？塞壬的防線嚴密堅固，又有源源不斷的兵力補充， 他又何嘗不是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僵局。抬頭看看吧，環(huán)繞著的階梯狀巨柱群頂上沒有瘋狂吶喊的貴族與市民，也沒有金光閃爍頌唱史詩的歌舞劇團，有的只是幾十上百座剛剛安裝完畢的要塞重炮那漸漸充能中的陰冷目光；原本水銀般脆弱易碎的傳導液在特定充能模式的運作下，變成了比鉆石還要堅硬的晶瑩方磚，以升起的建筑模塊的合金結(jié)構(gòu)為骨骼構(gòu)成了一座不可能被突破的水晶長城；護盾發(fā)生器則高踞最外圍的墻頭，將寬闊的環(huán)形天穹徹底封鎖。

? ? ? ? 如果單一將領無法與其對抗，那就用海量的士兵淹沒之；如果士兵齏粉如鐮下麥草，那就將整座基地的每份能量與物質(zhì)都化為、填進戰(zhàn)爭機器……毫無保留，無所不用其極，看似瘋狂實則深謀遠慮。哈迪斯必須承認，他在塞壬身上看到了厄拉博斯艦隊的影子。

? ? ? ? “再拖下去怕是要出岔子啊，”哈迪斯活動著肩膀，留神戒備的同時加緊恢復破損的裝甲結(jié)構(gòu)，“Z23也就算了，眀塔可不是會在這種時候磨蹭的……”

? ? ? ? 說實話，他是真的有點犯嘀咕了。

? ? ? ? 心念一動，哈迪斯迅速打開小隊內(nèi)追蹤軟件。思維輸出端口異常地抖動著，但在哈迪斯的專注強調(diào)之下漸漸清晰，最終顯示出的結(jié)果卻讓他久久不能言語。

? ? ? ? “這就是……哈哈哈，”短暫的沉默過后，哈迪斯反而笑出聲來，那機械化的嗓音低沉森然，依稀有些自嘲的意思，“反將一軍嗎？只用這么有限的資源，也真是難為你們了?！?/p>

? ? ? ? 哈迪斯揚起那顆棱角分明的頭顱，燃燒著超氙火焰的目光與上百座漸漸亮起的要塞炮口無畏對視。巍然矗立，毫無躲閃意圖的他像是傲視著武器、防線與此地主人的權威。

? ? ? ? “我承認，”哈迪斯聲音里帶著十足的從容，和三分的欣賞開口說道，“你們確實在力所能及的范疇里做到了最好，憑這一點來說，你們值得我為之評判兩句?！?/p>

? ? ? ? 他大大方方地轉(zhuǎn)頭回身，像是想讓身后的聽眾們也明確他所表達的意思：“力盡而敗不會讓人沾染恥辱，何況這場戰(zhàn)斗本就不甚公平。須知，未知彼是將領無可避免的軟肋?！?/p>

? ? ? ? 那個黑色的身影并沒有出現(xiàn)，但哈迪斯還是穩(wěn)穩(wěn)注視著階梯上的某個方位，他短暫的沉默有著微笑的意味。

? ? ? ? “把所有力量拿出來吧，我準許你們?！?/p>

（單章長度記錄哇，累死個人，這么良心的作者干嘛不趕緊關注一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