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回　享福人福深還禱?！“V情女情重愈斟情

【程乙本：享福人福深還禱?！《嗲榕橹赜迩?span id="s0sssss00s" class="color-pink-03">】

【金玉緣：享福人福深還禱?！∠榕橹赜迩?span id="s0sssss00s" class="color-pink-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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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辰、蒙府本回前批：

清虛觀賈母鳳姐原意大適意大快樂，偏寫出多少不適意事來，此亦天然至情至理必有之事。

二玉心事此回大書，是難了割，卻用太君一言以定，是道悉通部書之大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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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寶玉正自發(fā)怔，不想黛玉將手帕子甩了來，正碰在眼睛上，倒唬了一跳，問是誰。林黛玉搖著頭兒笑道：“不敢，是我失了手。因?yàn)閷毥憬阋创粞悖冶冉o他看，不想失了手?！睂氂袢嘀劬?，待要說什么，又不好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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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shí)，鳳姐兒來了，因說起初一日在清虛觀打醮的事來，遂約著寶釵、寶玉、黛玉等看戲去。寶釵笑道：“罷，罷，怪熱的。什么沒看過的戲，我就不去了?！兵P姐兒道：“他們那里涼快，兩邊又有樓。咱們要去，我頭幾天打發(fā)人去，把那些道士都趕出去，把樓打掃干凈，掛起簾子來，一個(gè)閑人不許放進(jìn)廟去，才是好呢。我已經(jīng)回了太太了，你們不去我去。這些日子也悶的很了。家里唱?jiǎng)討?，我又不得舒舒服服的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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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母聽說，笑道：“既這么著，我同你去?！兵P姐聽說，笑道：“老祖宗也去，敢情好了！就只是我又不得受用了?！辟Z母道：“到明兒，我在正面樓上，你在旁邊樓上，你也不用到我這邊來立規(guī)矩，可好不好？”鳳姐兒笑道：“這就是老祖宗疼我了?！辟Z母因而向?qū)氣O道：“你也去，連你母親也去。長(zhǎng)天老日的，在家里也是睡覺。”寶釵只得答應(yīng)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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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母又打發(fā)人去請(qǐng)了薛姨媽，順路告訴王夫人，要帶了他們姊妹去。王夫人因一則身上不好，二則預(yù)備著元春有人出來，早已回了不去的；聽賈母如今這樣說，笑道：“還是這么高興。”因打發(fā)人去到園里告訴：“有要逛的，只管初一跟了老太太逛去?！边@個(gè)話一傳開了，別人都還可已，只是那些丫頭們天天不得出門檻子，聽了這話，誰不要去。便是各人的主子懶怠去，他也百般攛掇了去，因此李宮裁等都說去。賈母越發(fā)心中喜歡，早已吩咐人去打掃安置，都不必細(xì)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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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表到了初一這一日，榮國府門前車輛紛紛，人馬簇簇。那底下凡執(zhí)事人等，聞得是貴妃作好事，賈母親去拈香，正是初一日乃月之首日，況是端陽節(jié)間，因此凡動(dòng)用的什物，一色都是齊全的，不同往日。少時(shí)，賈母等出來。賈母坐一乘八人大轎，李氏、鳳姐兒、薛姨媽每人一乘四人轎，寶釵、黛玉二人共坐一輛翠蓋珠纓八寶車，迎春、探春、惜春三人共坐一輛朱輪華蓋車。然后賈母的丫頭鴛鴦、鸚鵡、琥珀、珍珠，林黛玉的丫頭紫鵑、雪雁、春纖【程乙本：鸚哥】，寶釵的丫頭鶯兒、文杏，迎春的丫頭司棋、繡桔，探春的丫頭侍書、翠墨，惜春的丫頭入畫、彩屏，薛姨媽的丫頭同喜、同貴，外帶著香菱，香菱的丫頭臻兒，李氏的丫頭素云、碧月，鳳姐兒的丫頭平兒、豐兒、小紅，并王夫人兩個(gè)丫頭也要跟了鳳姐兒去的金釧、彩云，奶子抱著大姐兒帶著巧姐兒【程乙本、金玉緣：帶著巧姐兒】另在一車，還有兩個(gè)丫頭，一共又連上各房的老嬤嬤奶娘并跟出門的家人媳婦子，烏壓壓的占了一街的車。賈母等已經(jīng)坐轎去了多遠(yuǎn)，這門前尚未坐完。這個(gè)說“我不同你在一處”，那個(gè)說“你壓了我們奶奶的包袱”，那邊車上又說“蹭了我的花兒”，這邊又說“碰折了我的扇子”，咭咭呱呱，說笑不絕。周瑞家的走來過去的說道：“姑娘們，這是街上，看人笑話?！闭f了兩遍，方覺好了。前頭的全副執(zhí)事擺開，早已到了清虛觀了。寶玉騎著馬，在賈母轎前。街上人都站在兩邊?！境桃冶荆耗墙稚系娜艘娛琴Z府去燒香，都站在兩邊觀看。那些小門小戶的婦女，也都開了門在門口站著，七言八語，指手畫腳，就像看那過會(huì)的一般。只見前頭的全副執(zhí)事擺開，一位青年公子騎著銀鞍白馬，彩轡朱纓，在那八人轎前領(lǐng)著，那些車轎人馬，浩浩湯湯，一片錦繡香煙，遮天壓地而來，卻是鴉雀無聞，只見車輪馬蹄之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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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至觀前，只聽鐘鳴鼓響，早有張法官執(zhí)香披衣，帶領(lǐng)眾道士在路旁迎接。賈母的轎剛至山門以內(nèi)，賈母在轎內(nèi)因看見有守門大帥并千里眼、順風(fēng)耳、當(dāng)方土地、本境城隍各位泥胎圣像，【程乙本：見了本境城隍土地各位泥塑圣像】【金玉緣：見了土地、本境城隍各位泥塑圣像】便命住轎。賈珍帶領(lǐng)各子弟上來迎接。鳳姐兒知道鴛鴦等在后面，趕不上來攙賈母，自己下了轎，忙要上來攙【程乙本：的轎子卻趕在頭里先到了，帶著鴛鴦等迎接上來，見賈母下了轎，忙要攙扶】?？汕捎袀€(gè)十二三歲的小道士?jī)?，拿著剪筒，照管剪各處蠟花，正欲得便且藏出去，不想一頭撞在鳳姐兒懷里。鳳姐便一揚(yáng)手，照臉一下，把那小孩子打了一個(gè)筋斗，罵道：“野牛肏的，胡朝那里跑！”那小道士也不顧拾燭剪，爬起來往外還要跑。正值寶釵等下車，眾婆娘媳婦正圍隨的風(fēng)雨不透，但見一個(gè)小道士滾了出來，都喝聲叫“拿，拿，拿！打，打，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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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母聽了忙問：“是怎么了？”賈珍忙出來問。鳳姐上去攙住賈母，就回說：“一個(gè)小道士?jī)?，剪燈花的，沒躲出去，這會(huì)子混鉆呢?！辟Z母聽說，忙道：“快帶了那孩子來，別唬著他。小門小戶的孩子，都是嬌生慣養(yǎng)的，那里見的這個(gè)勢(shì)派。倘或唬著他，倒怪可憐見的，他老子娘豈不疼的慌？”說著，便叫賈珍去好生帶了來。賈珍只得去拉了那孩子來。那孩子還一手拿著蠟剪，跪在地下亂戰(zhàn)。賈母命賈珍拉起來，叫他別怕，問他幾歲了。那孩子通說不出話來。賈母還說“可憐見的”，又向賈珍道：“珍哥兒，帶他去罷。給他些錢買果子吃，別叫人難為了他。”賈珍答應(yīng)，領(lǐng)他去了。這里賈母帶著眾人，一層一層的瞻拜觀玩。外面小廝們見賈母等進(jìn)入二層山門，忽見賈珍領(lǐng)了一個(gè)小道士出來，叫人來帶去，給他幾百錢，不要難為了他。家人聽說，忙上來領(lǐng)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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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珍站在階磯上，因問：“管家在那里？”底下站的小廝們見問，都一齊喝聲說：“叫管家！”登時(shí)林之孝一手整理著帽子跑了來，到賈珍跟前。賈珍道：“雖說這里地方大，今兒不承望來這么些人。你使的人，你就帶了往你的那院里去；使不著的，打發(fā)到那院里去。把小幺兒們多挑幾個(gè)在這二層門上同兩邊的角門上，伺候著要東西傳話。你可知道不知道，今兒小姐奶奶們都出來，一個(gè)閑人也到不了這里。”林之孝忙答應(yīng)“曉得”，又說了幾個(gè)“是”。賈珍道：“去罷?！庇謫枺骸霸趺床灰娙貎海俊币宦曃戳?，只見賈蓉從鐘樓里跑了出來。賈珍道：“你瞧瞧他，我這里也還沒敢說熱，他倒乘涼去了！”喝命家人啐他。那小廝們都知道賈珍素日的性子，違拗不得，有個(gè)小廝便上來向賈蓉臉上啐了一口。賈珍又道：“問著他！”【程乙本：還瞪著他，】【金玉緣：還眼向著他，】那小廝便問賈蓉道：“爺還不怕熱，哥兒怎么先乘涼去了？”賈蓉垂著手，一聲不敢說。那賈蕓、賈萍、賈芹等聽見了，不但他們慌了，亦且連賈璉、賈瑞、賈瓊【蒙府本、俄藏本：賈璜、賈?、賈璦】【程乙本、金玉緣：賈璉、賈?、賈瓊】等也都忙了，一個(gè)一個(gè)從墻根下慢慢的溜上來。賈珍又向賈蓉道：“你站著作什么？還不騎了馬跑到家里，告訴你娘母子去！老太太同姑娘們都來了，叫他們快來伺候?！辟Z蓉聽說，忙跑了出來，一疊聲要馬，一面抱怨道：“早都不知作什么的，這會(huì)子尋趁我?！币幻嬗至R小子：“捆著手呢？馬也拉不來?！贝虬l(fā)小子去，又恐后來對(duì)出來，說不得親自走一趟，騎馬去了，不在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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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賈珍方要抽身進(jìn)去，只見張道士站在旁邊陪笑說道：“論理我不比別人，應(yīng)該里頭伺候。只因天氣炎熱，眾位千金都出來了，法官不敢擅入，請(qǐng)爺?shù)氖鞠??？掷咸珕?，或要隨喜那里，我只在這里伺候罷了。”賈珍知道這張道士雖然是當(dāng)日榮國府國公的替身，曾經(jīng)先皇御口親呼為“大幻仙人”，如今現(xiàn)掌“道錄司”印，又是當(dāng)今封為“終了真人”，現(xiàn)今王公藩鎮(zhèn)都稱他為“神仙”，所以不敢輕慢。二則他又常往兩個(gè)府里去，凡夫人小姐都是見的。今見他如此說，便笑道：“咱們自己，你又說起這話來。再多說，我把你這胡子還撏了呢！還不跟我進(jìn)來?！蹦菑埖朗亢呛谴笮?，跟了賈珍進(jìn)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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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珍到賈母跟前，控身陪笑說：“這張爺爺進(jìn)來請(qǐng)安?！辟Z母聽了，忙道：“攙他來?！辟Z珍忙去攙了過來。那張道士先哈哈笑道：“無量壽佛！老祖宗一向福壽安康？眾位奶奶小姐納福？一向沒到府里請(qǐng)安，老太太氣色越發(fā)好了。”賈母笑道：“老神仙，你好？”張道士笑道：“托老太太萬福萬壽，小道也還康健。別的倒罷，只記掛著哥兒，一向身上好？前日四月二十六日，我這里做遮天大王的圣誕，人也來的少，東西也很干凈，我說請(qǐng)哥兒來逛逛，怎么說不在家？”賈母說道：“果真不在家?！币幻婊仡^叫寶玉。誰知寶玉解手去了才來，忙上前問：“張爺爺好？”張道士忙抱住問了好，又向賈母笑道：“哥兒越發(fā)發(fā)福了?！辟Z母道：“他外頭好，里頭弱。又搭著他老子逼著他念書，生生的把個(gè)孩子逼出病來了?！睆埖朗康溃骸扒叭瘴以诤脦滋幙匆姼鐑簩懙淖郑鞯脑?，都好的了不得，怎么老爺還抱怨說哥兒不大喜歡念書呢？依小道看來，也就罷了?！庇謬@道：“我看見哥兒的這個(gè)形容身段，言談舉動(dòng)，怎么就同當(dāng)日國公爺一個(gè)稿子！”說著兩眼流下淚來。賈母聽說，也由不得滿臉淚痕，說道：“正是呢，我養(yǎng)這些兒子孫子，也沒一個(gè)像他爺爺?shù)?，就只這玉兒像他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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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張道士又向賈珍道：“當(dāng)日國公爺?shù)哪觾?，爺們一輩的不用說，自然沒趕上，大約連大老爺、二老爺也記不清楚了?！闭f畢呵呵又一大笑，道：“前日在一個(gè)人家看見一位小姐，今年十五歲了，生的倒也好個(gè)模樣兒。我想著哥兒也該尋親事了。若論這個(gè)小姐模樣兒，聰明智慧，根基家當(dāng)，倒也配的過。但不知老太太怎么樣，小道也不敢造次。等請(qǐng)了老太太的示下，才敢向人去說?！辟Z母道：“上回有和尚說了，這孩子命里不該早娶，等再大一大兒再定罷。你可如今打聽著，不管他根基富貴，只要模樣配的上就好，來告訴我。便是那家子窮，不過給他幾兩銀子罷了。只是模樣性格兒難得好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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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畢，只見鳳姐兒笑道：“張爺爺，我們丫頭的寄名符兒你也不換去。前兒虧你還有那么大臉，打發(fā)人和我要鵝黃緞子去！要不給你，又恐怕你那老臉上過不去?！睆埖朗亢呛谴笮Φ溃骸澳闱?，我眼花了，也沒看見奶奶在這里，也沒道多謝。符早已有了，前日原要送去的，不指望娘娘來作好事，就混忘了，還在佛前鎮(zhèn)著。待我取來。”說著跑到大殿上去，一時(shí)拿了一個(gè)茶盤，搭著大紅蟒緞經(jīng)袱子，托出符來。大姐兒的奶子接了符。張道士方欲抱過大姐兒來，只見鳳姐笑道：“你就手里拿出來罷了，又用個(gè)盤子托著?！睆埖朗康溃骸笆掷锊桓刹粌舻模趺茨?？用盤子潔凈些?！兵P姐兒笑道：“你只顧拿出盤子來，倒唬我一跳。我不說你是為送符，倒象是和我們化布施來了?！北娙寺犝f，哄然一笑，連賈珍也掌不住笑了。賈母回頭道：“猴兒猴兒，你不怕下割舌頭地獄？”鳳姐兒笑道：“我們爺兒們不相干。他怎么常常的說我該積陰騭，遲了就短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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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道士也笑道：“我拿出盤子來一舉兩用，卻不為化布施，倒要將哥兒的這玉請(qǐng)了下來，托出去給那些遠(yuǎn)來的道友并徒子徒孫們見識(shí)見識(shí)?！辟Z母道：“既這們著，你老人家老天拔地的跑什么，就帶他去瞧了，叫他進(jìn)來，豈不省事？”張道士道：“老太太不知道，看著小道是八十多歲的人，托老太太的福倒也健壯；二則外面的人多，氣味難聞，況是個(gè)暑熱的天，哥兒受不慣，倘或哥兒受了腌臜氣味，倒值多了。”賈母聽說，便命寶玉摘下通靈玉來，放在盤內(nèi)。那張道士兢兢業(yè)業(yè)的用蟒袱子墊著，捧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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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里賈母與眾人各處游玩了一回，方去上樓。只見賈珍回說：“張爺爺送了玉來了?！眲傉f著，只見張道士捧了盤子，走到跟前笑道：“眾人托小道的福，見了哥兒的玉，實(shí)在可罕。都沒什么敬賀之物，這是他們各人傳道的法器，都愿意為敬賀之禮。哥兒便不希罕，只留著在房里頑耍賞人罷?！辟Z母聽說，向盤內(nèi)看時(shí)，只見也有金璜，也有玉玦，或有事事如意，或有歲歲平安，皆是珠穿寶貫，玉琢金鏤，共有三五十件。因說道：“你也胡鬧。他們出家人是那里來的，何必這樣，這不能收?！睆埖朗啃Φ溃骸斑@是他們一點(diǎn)敬心，小道也不能阻擋。老太太若不留下，豈不叫他們看著小道微薄，不象是門下出身了?！辟Z母聽如此說，方命人接了。寶玉笑道：“老太太，張爺爺既這么說，又推辭不得，我要這個(gè)也無用，不如叫小子們捧了這個(gè)，跟著我出去散給窮人罷。”賈母笑道：“這倒說的是。”張道士又忙攔道：“哥兒雖要行好，但這些東西雖說不甚希奇，到底也是幾件器皿。若給了乞丐，一則與他們無益，二則反倒遭塌了這些東西。要舍給窮人，何不就散錢與他們?！睂氂衤犝f，便命收下，等晚間拿錢施舍罷了。說畢，張道士方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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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里賈母與眾人上了樓，在正面樓上歸坐。鳳姐等占了東樓。眾丫頭等在西樓，輪流伺候。賈珍一時(shí)來回：“神前拈了戲，頭一本《白蛇記》?！辟Z母問：“《白蛇記》是什么故事？”賈珍道：“是漢高祖斬蛇方起首的故事。第二本是《滿床笏》?！辟Z母笑道：“這倒是第二本上？也罷了。神佛要這樣，也只得罷了?！庇謫柕谌荆Z珍道：“第三本是《南柯夢(mèng)》?！辟Z母聽了便不言語。賈珍退了下來，至外邊預(yù)備著申表、焚錢糧、開戲，不在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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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寶玉在樓上，坐在賈母旁邊，因叫個(gè)小丫頭子捧著方才那一盤子賀物，將自己的玉帶上，用手翻弄尋撥，一件一件的挑與賈母看。賈母因看見有個(gè)赤金點(diǎn)翠的麒麟，便伸手拿了起來，笑道：“這件東西好像我看見誰家的孩子也帶著這么一個(gè)的?！睂氣O笑道：“史大妹妹有一個(gè)，比這個(gè)小些?！辟Z母道：“是云兒有這個(gè)?！睂氂竦溃骸八@么往我們家去住著，我也沒看見?！碧酱盒Φ溃骸皩毥憬阌行?，不管什么他都記得?！绷主煊窭湫Φ溃骸八趧e的上還有限，惟有這些人帶的東西上越發(fā)留心?！睂氣O聽說，便回頭裝沒聽見。寶玉聽見史湘云有這件東西，自己便將那麒麟忙拿起來揣在懷里。一面心里又想到怕人看見他聽見史湘云有了，他就留這件，因此手里揣著，卻拿眼睛瞟人。只見眾人都倒不大理論，惟有林黛玉瞅著他點(diǎn)頭兒，似有贊嘆之意。寶玉不覺心里沒好意思起來，又掏了出來，向黛玉笑道：“這個(gè)東西倒好頑，我替你留著，到了家穿上你帶?！绷主煊駥㈩^一扭，說道：“我不希罕。”寶玉笑道：“你果然不希罕，我少不得就拿著?！闭f著又揣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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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要說話，只見賈珍、賈蓉的妻子婆媳兩個(gè)來了，彼此見過，賈母方說：“你們又來做什么，我不過沒事來逛逛?！币痪湓挍]說了，只見人報(bào)：“馮將軍家有人來了?！痹瓉眈T紫英家聽見賈府在廟里打醮，連忙預(yù)備了豬羊香燭茶銀之類的東西送禮。鳳姐兒聽了，忙趕過正樓來，拍手笑道：“噯呀！我就不防這個(gè)。只說咱們娘兒們來閑逛逛，人家只當(dāng)咱們大擺齋壇的來送禮。都是老太太鬧的。這又不得不預(yù)備賞封兒?！眲傉f了，只見馮家的兩個(gè)管家娘子上樓來了。馮家兩個(gè)未去，接著趙侍郎也有禮來了。于是接二連三，都聽見賈府打醮，女眷都在廟里，凡一應(yīng)遠(yuǎn)親近友，世家相與都來送禮。賈母才后悔起來，說：“又不是什么正經(jīng)齋事，我們不過閑逛逛，就想不到這禮上，沒的驚動(dòng)了人?！币虼穗m看了一天戲，至下午便回來了，次日便懶怠去。鳳姐又說：“打墻也是動(dòng)土，已經(jīng)驚動(dòng)了人，今兒樂得還去逛逛。”那賈母因昨日張道士提起寶玉說親的事來，誰知寶玉一日心中不自在，回家來生氣，嗔著張道士與他說了親，口口聲聲說從今以后不再見張道士了，別人也并不知為什么原故；二則林黛玉昨日回家又中了暑：因此二事，賈母便執(zhí)意不去了。鳳姐見不去，自己帶了人去，也不在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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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寶玉因見林黛玉又病了，心里放不下，飯也懶去吃，不時(shí)來問。林黛玉又怕他有個(gè)好歹，因說道：“你只管看你的戲去，在家里作什么？”寶玉因昨日張道士提親，心中大不受用，今聽見林黛玉如此說，心里因想道：“別人不知道我的心還可恕，連他也奚落起我來?！币虼诵闹懈韧盏臒兰恿税俦丁Ｈ羰莿e人跟前，斷不能動(dòng)這肝火，只是林黛玉說了這話，倒比往日別人說這話不同，由不得立刻沉下臉來，說道：“我白認(rèn)得了你。罷了，罷了！”林黛玉聽說，便冷笑了兩聲：“我也知道白認(rèn)得了我，那里像人家有什么配的上呢。”寶玉聽了，便向前來直問到臉上：“你這么說，是安心咒我天誅地滅？”林黛玉一時(shí)解不過這個(gè)話來。寶玉又道：“昨兒還為這個(gè)賭了幾回咒，今兒你到底又準(zhǔn)我一句。我便天誅地滅，你又有什么益處？”林黛玉一聞此言，方想起上日的話來。今日原是自己說錯(cuò)了，又是著急，又是羞愧，便顫顫兢兢的說道：“我要安心咒你，我也天誅地滅。何苦來！我知道，昨日張道士說親，你怕阻了你的好姻緣，你心里生氣，來拿我煞性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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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那寶玉自幼生成有一種下流癡病，況從幼時(shí)和黛玉耳鬢廝磨，心情相對(duì)；及如今稍明時(shí)事，又看了那些邪書僻傳，凡遠(yuǎn)親近友之家所見的那些閨英闈秀，皆未有稍及林黛玉者，所以早存了一段心事，只不好說出來，故每每或喜或怒，變盡法子暗中試探。那林黛玉偏生也是個(gè)有些癡病的，也每用假情試探。因你也將真心真意瞞了起來，只用假意，我也將真心真意瞞了起來，只用假意，如此兩假相逢，終有一真。其間瑣瑣碎碎，難保不有口角之爭(zhēng)。即如此刻，寶玉的心內(nèi)想的是：“別人不知我的心，還有可恕，難道你就不想我的心里眼里只有你！你不能為我煩惱，反來以這話奚落堵我。可見我心里一時(shí)一刻白有你，你竟心里沒我。”心里這意思，只是口里說不出來。那林黛玉心里想著：“你心里自然有我，雖有‘金玉相對(duì)’之說，你豈是重這邪說不重我的？我便時(shí)常提這‘金玉’，你只管了然自若無聞的，方見得是待我重，而毫無此心了。如何我只一提‘金玉’的事，你就著急，可知你心里時(shí)時(shí)有‘金玉’，見我一提，你又怕我多心，故意著急，安心哄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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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兩個(gè)人原本是一個(gè)心，但都多生了枝葉，反弄成兩個(gè)心了?！境桃冶荆嚎磥韮蓚€(gè)人原本是一個(gè)心，但都多生了枝葉，反弄成兩個(gè)心了。】那寶玉心中又想著：“我不管怎么樣都好，只要你隨意，我便立刻因你死了也情愿。你知也罷，不知也罷，只由我的心，可見你方和我近，不和我遠(yuǎn)?！蹦橇主煊裥睦镉窒胫骸澳阒还苣?，你好我自好，你何必為我而自失。殊不知你失我自失?？梢娛悄悴唤形医?，有意叫我遠(yuǎn)你了。”如此看來，卻都是求近之心，反弄成疏遠(yuǎn)之。如此之話，【程乙本：你要把自己丟開，只管周旋我，是你不叫我近你，竟叫我遠(yuǎn)了?！笨垂?，你道兩個(gè)人原是一個(gè)心，如此看來，卻都是多生了枝葉，將那求近之心，反弄成疏遠(yuǎn)之意了。此】皆他二人素習(xí)所存私心，也難備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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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只述他們外面的形容。那寶玉又聽見他說“好姻緣”三個(gè)字，越發(fā)逆了己意，心里干噎，口里說不出話來，便賭氣向頸上抓下通靈寶玉，咬牙恨命往地下一摔，道：“什么撈什骨子，我砸了你完事！”偏生那玉堅(jiān)硬非常，摔了一下，竟文風(fēng)沒動(dòng)。寶玉見沒摔碎，便回身找東西來砸。林黛玉見他如此，早已哭起來，說道：“何苦來，你摔砸那啞吧物件。有砸他的，不如來砸我?！倍唆[著，紫鵑雪雁等忙來解勸。后來見寶玉下死力砸玉，忙上來奪，又奪不下來，見比往日鬧的大了，少不得去叫襲人。襲人忙趕了來，才奪了下來。寶玉冷笑道：“我砸我的東西，與你們什么相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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襲人見他臉都?xì)恻S了，眼眉都變了，從來沒氣的這樣，便拉著他的手，笑道：“你同妹妹拌嘴，不犯著砸他，倘或砸壞了，叫他心里臉上怎么過的去？”林黛玉一行哭著，一行聽了這話說到自己心坎兒上來，可見寶玉連襲人不如，越發(fā)傷心大哭起來。心里一煩惱，方才吃的香薷飲解暑湯便承受不住，“哇”的一聲都吐了出來。紫鵑忙上來用手帕子接住，登時(shí)一口一口的把一塊手帕子吐濕。雪雁忙上來捶。紫鵑道：“雖然生氣，姑娘到底也該保重著些。才吃了藥好些，這會(huì)子因和寶二爺拌嘴，又吐出來。倘或犯了病，寶二爺怎么過的去呢？”寶玉聽了這話說到自己心坎兒上來，可見黛玉不如一紫鵑。又見林黛玉臉紅頭脹，一行啼哭，一行氣湊，一行是淚，一行是汗，不勝怯弱。寶玉見了這般，又自己后悔方才不該同他較證，這會(huì)子他這樣光景，我又替不了他。心里想著，也由不的滴下淚來了。襲人見他兩個(gè)哭，由不得守著寶玉也心酸起來，又摸著寶玉的手冰涼，待要?jiǎng)駥氂癫豢蘖T，一則又恐寶玉有什么委曲悶在心里，二則又恐薄了林黛玉。不如大家一哭，就丟開手了，因此也流下淚來。紫鵑一面收拾了吐的藥，一面拿扇子替林黛玉輕輕的扇著，見三個(gè)人都鴉雀無聲，各人哭各人的，也由不得傷心起來，也拿手帕子擦淚。四個(gè)人都無言對(duì)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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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shí)，襲人勉強(qiáng)笑向?qū)氂竦溃骸澳悴豢磩e的，你看看這玉上穿的穗子，也不該同林姑娘拌嘴?！绷主煊衤犃耍膊活櫜?，趕來奪過去，順手抓起一把剪子來要剪。襲人紫鵑剛要奪，已經(jīng)剪了幾段。林黛玉哭道：“我也是白效力。他也不希罕，自有別人替他再穿好的去。”襲人忙接了玉道：“何苦來，這是我才多嘴的不是了?！睂氂裣蛄主煊竦溃骸澳阒还芗?，我橫豎不帶他，也沒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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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顧里頭鬧，誰知那些老婆子們見林黛玉大哭大吐，寶玉又砸玉，不知道要鬧到什么田地，倘或連累了他們，便一齊往前頭回賈母王夫人知道，好不干連了他們。那賈母王夫人見他們忙忙的作一件正經(jīng)事來告訴，也都不知有了什么大禍，便一齊進(jìn)園來瞧他兄妹。急的襲人抱怨紫鵑為什么驚動(dòng)了老太太、太太，紫鵑又只當(dāng)是襲人去告訴的，也抱怨襲人。那賈母，王夫人進(jìn)來，見寶玉也無言，林黛玉也無話，問起來又沒為什么事，便將這禍移到襲人紫鵑兩個(gè)人身上，說：“為什么你們不小心伏侍，這會(huì)子鬧起來都不管了！”因此將他二人連罵帶說教訓(xùn)了一頓。二人都沒話，只得聽著。還是賈母帶出寶玉去了，方才平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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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日，至初三日，乃是薛蟠生日，家里擺酒唱戲，來請(qǐng)賈府諸人。寶玉因得罪了林黛玉，二人總未見面，心中正自后悔，無精打采的，那里還有心腸去看戲，因而推病不去。林黛玉不過前日中了些暑溽之氣，本無甚大病，聽見他不去，心里想：“他是好吃酒看戲的，今日反不去，自然是因?yàn)樽騼簹庵?。再不然，他見我不去，他也沒心腸去。只是昨兒千不該萬不該剪了那玉上的穗子。管定他再不帶了，還得我穿了他才帶?！币蚨闹惺趾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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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賈母見他兩個(gè)都生了氣，只說趁今兒那邊看戲，他兩個(gè)見了也就完了，不想又都不去。老人家急的抱怨說：“我這老冤家是那世里的孽障，偏生遇見了這么兩個(gè)不省事的小冤家，沒有一天不叫我操心。真是俗語說的，‘不是冤家不聚頭’。幾時(shí)我閉了這眼，斷了這口氣，憑著這兩個(gè)冤家鬧上天去，我眼不見心不煩，也就罷了。偏又不咽這口氣。”自己抱怨著也哭了。這話傳入寶林二人耳內(nèi)。原來他二人竟是從未聽見過“不是冤家不聚頭”的這句俗語，如今忽然得了這句話，好似參禪的一般，都低頭細(xì)嚼此話的滋味，都不覺潸然泣下。雖不曾會(huì)面，然一個(gè)在瀟湘館臨風(fēng)灑淚，一個(gè)在怡紅院對(duì)月長(zhǎng)吁，卻不是人居兩地，情發(fā)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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襲人因勸寶玉道：“千萬不是，都是你的不是。往日家里小廝們和他們的姊妹拌嘴，或是兩口子分爭(zhēng)，你聽見了，你還罵小廝們蠢，不能體貼女孩兒們的心。今兒你也這么著了。明兒初五，大節(jié)下，你們兩個(gè)再這們仇人似的，老太太越發(fā)要生氣，一定弄的大家不安生。依我勸，你正經(jīng)下個(gè)氣，陪個(gè)不是，大家還是照常一樣，這么也好，那么也好?！蹦菍氂衤犚娏瞬恢琅c不依，要知端詳，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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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總評(píng)：

一片哭聲，總因情重；

金玉無言，何可為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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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píng)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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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清虛觀打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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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回的題目享福人福深還禱福 癡情女情重愈斟情，癡情女自然就是林黛玉，而禱福人是誰？表面上看是賈母，但提出打醮的卻是賈元春。上回原文：貴妃差了夏太監(jiān)出來，送了一百二十兩銀子，叫在清虛觀初一到初三打三天平安醮?？梢娛琴Z元春在禱福，她在祈禱什么？因?yàn)轭}目聯(lián)系到她和林黛玉，我理解為已成為皇妃的賈元春希望賈府再出一個(gè)皇妃。

醮有兩種含義：

1、道教設(shè)壇祭神。這是本回明面的主題。

2、上古時(shí)婚禮中的一項(xiàng)儀式，后世引申為女子出嫁。這是賈元春隱藏的心思，既有薛寶釵嫁給賈寶玉，也包含了林黛玉入宮的想法。

本回中出場(chǎng)的張道士是有其歷史原型的，即明朝尊奉的正一道教主。自明太祖皇帝朱元璋賜封第四十二代天師張正常為正一嗣教真人，賜銀印，秩視二品后，直至明亡，歷代天師都被封為大真人，掌天下道教。

本回中所述：先皇御口親呼為“大幻仙人”，如今現(xiàn)掌“道錄司”印，又是當(dāng)今封為“終了真人”，現(xiàn)今王公藩鎮(zhèn)都稱他為“神仙”，這都是明朝崇信道教的寫照。

和皇室以及勛貴都來往密切的張道士突兀的開口替賈寶玉提親，而這個(gè)小姐恰是十五歲，與薛寶釵同歲。這里就有兩種可能了：

1、這位十五歲的小姐即薛寶釵，賈元春委托張道士向賈母提出雙寶成親。

2、這是賈母和張道士演的雙簧，為的是引出賈母后面的一番話。

賈母隨即就說了：上回有和尚說了，這孩子命里不該早娶，等再大一大兒再定罷。你可如今打聽著，不管他根基富貴，只要模樣配的上就好，來告訴我。便是那家子窮，不過給他幾兩銀子罷了。只是模樣性格兒難得好的。

這段話里有兩個(gè)涵義：

1、賈寶玉年齡尚小，還不適宜成親。潛臺(tái)詞其實(shí)是指林黛玉年齡尚小，還不適合入宮。

2、不管他根基富貴……便是那家子窮，不過給他幾兩銀子罷了。只是模樣性格兒難得好的。

這哪是娶妻，這明明是納妾的說法。作為榮國府未來的繼承人，結(jié)發(fā)妻子怎么可能不精挑細(xì)選，不門當(dāng)戶對(duì)？賈母話里面所蘊(yùn)含的以上凌下，侮辱性的意味太過明顯，還重點(diǎn)提了性格要好，為什么性格要好？因?yàn)殒页怂藕蚰兄魅?，同時(shí)也要侍奉主母的，除極個(gè)別的例子外，妻妾地位何異天壤。這個(gè)可以參考下后文中的夏金桂和香菱。

玉在匱中求善價(jià)，這個(gè)之前提過，是林黛玉進(jìn)賈府的初衷，只為求一段好姻緣。然而反過來看，又何嘗不是賈府的統(tǒng)治者們希望把林黛玉賣一個(gè)好價(jià)錢呢？

現(xiàn)在賈府的統(tǒng)治者們即賈母和賈元春在對(duì)待林黛玉的婚嫁出現(xiàn)了分歧，從本回最后賈母說的不是冤家不聚頭這句話來看，賈母應(yīng)該還是更多傾向于寶黛成親的，一是對(duì)寶黛的寵愛；二可能也有對(duì)林黛玉家產(chǎn)的覬覦。這也正好符合了賈母善惡兩面的設(shè)定。

但老謀深算的賈母并沒有直接拒絕，而是采用了拖延戰(zhàn)術(shù)。

前文里襲人曾說過：朝廷宮里，也有個(gè)定例，或幾年一選，幾年一入。這應(yīng)該就是指的選拔秀女。

賈母應(yīng)該是希望拖時(shí)間，來讓林黛玉避開選秀。明朝秀女的年齡上限為十六歲。這個(gè)辦法看起來是奏效了，后面賈元春偃旗息鼓，再也沒有了類似的舉動(dòng)，但也導(dǎo)致林黛玉年紀(jì)漸長(zhǎng)，婚事遲遲未定，就如葬花吟里寫的：閨中女兒惜春暮……明年閨中知有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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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遮天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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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回中出現(xiàn)了遮天大王這個(gè)神，歷史上是沒有的，又屬于作者杜撰。但四月二十六日作為遮天大王的生日被再次點(diǎn)了出來。上次是被作者杜撰成芒種祭餞花神的日子。

前面有分析過，四月二十六日應(yīng)該是林黛玉的逝日，所以這個(gè)遮天大王應(yīng)該是和林黛玉之死是密切相關(guān)的。

天往往有引申為皇帝的意思，如天子、天家等等，而遮天大王從字面意義來看與皇帝是敵對(duì)的關(guān)系。這個(gè)神號(hào)很有可能是套用西游記里的齊天大圣。當(dāng)玉帝聽聞孫悟空自封齊天大圣，驚訝道：“這妖猴何敢這般狂妄！著眾將即刻誅之?！?/p>

之前有寫過林黛玉可能的三條結(jié)局線，除了入宮，另外兩條恰好都和遮天大王所蘊(yùn)含的意義相關(guān)。

1、北靜王。北靜王的不臣之心，前文里已經(jīng)提到多次了，佚文里北靜王很有可能會(huì)發(fā)動(dòng)反叛。

2、外藩藩王。本書里有很多伏筆顯示佚文中發(fā)生了戰(zhàn)亂，而且是內(nèi)亂引發(fā)外患，可能就是對(duì)應(yīng)了北靜王和外藩。這里先點(diǎn)一點(diǎn)，后面相關(guān)處再繼續(xù)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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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戲文的伏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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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有提過，作者非常喜歡用戲文作為讖語伏筆來預(yù)示后面的情節(jié)，本回中出現(xiàn)的三出戲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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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白蛇記。

元代白樸作有雜劇漢高祖斬白蛇，出自史記高祖本紀(jì)，現(xiàn)已失傳。這出戲是賈府武勛起家的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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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滿床笏。

原出自舊唐書崔神慶傳：開元中，神慶子琳等皆至大官，群從數(shù)十人，趨奏省闥。每歲時(shí)家宴，組佩輝映，以一榻置笏，重疊于其上。后唐人趙璘作因話錄，記為汾陽王郭子儀家事。這出戲是記錄賈府鼎盛之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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丙、南柯夢(mèng)。

最早出自唐人李公佐所作南柯記。明人湯顯祖自此取材作昆曲南柯記、與牡丹亭、紫釵記、邯鄲記合稱玉茗堂四夢(mèng)。

主要情節(jié)：淳于棼酒醉，夢(mèng)至大槐安國，做了駙馬，并被任命為南柯郡太守，打退檀蘿國進(jìn)犯。右相段功進(jìn)讒，國王便讓淳于棼還朝，公主病死在了路上。右相段功再次進(jìn)讒，國王削去淳于棼官職，淳于棼醒來，竟是一夢(mèng)。原來大槐安國是其家槐樹洞穴，其中的人民就是洞穴中的螻蟻。后經(jīng)禪師契玄點(diǎn)化，淳于棼立地成佛。

這出戲?yàn)橘Z府衰敗的象征。